周童
一根瘦弱的铁锯
倔强地站在土岗上的杂草堆里
黄土只埋到了他的脚踝处
一枚暗红色的锈迹
在一滴水的怀抱里暗生情愫
发芽。修长的枝子沿着残存的
那截躯干攀爬,再向上
头顶的那方天空中
传过来一阵吱吱作响的摩擦声
一根丧失活力的铁锯
不肯认命。就在昨夜里
健壮的手臂
还在抚弄钢铁乌黑油亮的辫梢
一句句情话
在凹凸的齿与齿的耳鬓厮磨里迸出
可今宵疾风过后
他的梦里再也没有出现烟草和呼噜声
世界安静了。它的心还保持原样
伺机等待。站在土岗子上的影子瘦小
却笔直地刺进虚无的夜空
把完整的世界
切割成黑白两种意念
夕阳逗留在芒刺之上
云雨过后
胭脂红的血悄悄溢出
落幕的疼痛
啃噬一块将要成为历史的肌肤
梦里老铁锯早已失语
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成了它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五月,在纸烟卷起的
梅雨到来前徘徊
一低头,年轮的指尖上
含羞草发了疯地漫延
心事封存后,水嫩的叶
装作一无所知
“如果一天有一世那么久多好”
她怯怯轻言
烟熏黄沿着狭长的巷子流浪
划一根火柴就试图温暖阴冷的夜
在黑暗里舞蹈,如火一般明灭
即便有什么随一行鹂鸟儿北上
也要以云雾的姿态离散
太阳不小心跌落,摔痛了脊背
惊醒枝头独脚站立的青鸟
一根细长的吸管
醉了,步态踉跄
无意中搅碎称之为时光的冰块
浸透、融化、挥发
一场酣梦过去
燃烧的余灰散开
痛
温暖
在风的面具上留下一座城的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