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1910年东北鼠疫研究的新探索

◇ 常利兵

众所周知，1910年发生在东北的鼠疫流行疾病是近代以来中国境内发生的一次公共卫生危机，对此，学术界已有比较多的研究和讨论，并且把视线多集中于疾病本身。近日读到美国学者威廉·萨摩斯著《东北博弈：环境与地缘政治1910—1911》（上海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一书，则展示了一百多年前由这场突如其来传染病所引发的问题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造成这一复杂性的原因在于东北三省深受帝国主义列强侵略，由此在面临鼠疫肆虐时所表现的超越了疾病之外的种种野心和企图。

概言之，作者在书中建构的第一条历史线索就是关于鼠疫席卷东北的详细情况，尤其是在第五章从疾病生态学的视角对鼠疫的发生进行了考察分析，引人入胜。如：“1910年的中国东北土地上充满各种对峙，这里是国际对抗与商业竞争的地带，是与中华帝国的前途休戚相关的区域，也是不同文化与传统实践矛盾对立的地方。在这样的语境当中，鼠疫的暴发及其广泛影响只有被放置于当地具体的背景下才能得到最好的理解。”由此引发出本书第二条叙述脉络就是俄国、美国、日本等帝国列强凭借不平等条约导致的“东北问题”，进而在“奉天万国鼠疫研究会”上诸列强以治理公共卫生之名，进一步图谋扩张在东北三省的殖民权力。在此基础上，作者又在书中展开的第三条线索就是鼠疫与东北的地缘政治关系问题，即“在中国东北最为明显和最为公开的竞争对手是俄国和日本，然而法国、英国、德国和美国同样在此拥有利益。中国尽管可能在几乎所有方面都很薄弱，仍然不顾一切地运用任何能够取得外交和政治资本的手段，为自身利益平衡列强关系”。

结果，作者在书中向我们呈现的是针对鼠疫所进行的一场“东北博弈”图景。在俄国控制下的哈尔滨，占主导的是其“准军事化”的防疫手段；在日本控制下的大连，是看似较为温和的却同样坚决的外柔内刚的外交风格，背后则是“更加强硬的关东军”的军事当局；而在这两个城市之间的奉天，我们看到的更多是“中国式的手段”，但是“其动机毫无疑问是西方风格”。

这样一本著作，对于我们反观当下新冠疫情在全球的流行和防治而言，或可提供有价值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