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
何永诚:男,60岁,讲述人的太爷爷,名下有永诚银号、合顺航运公司、酿酒作坊(1860年生人,身材偏廋,眉目清朗,善于思考,长袍马褂,布鞋,中国商人)
何顺:男,30岁,何永诚儿子,讲述人的爷爷(1890年生人,身材匀称,相貌堂堂,头脑灵活,情绪外露,认准的事情一条道跑到黑)
何顺媳妇:女,24岁,讲述人的奶奶(1896年生人,貌美贤淑,旗袍,高跟鞋)
莫许:男,50岁,大屋子掌柜(1870年生人,中等身材,为人干练,不卑不亢,长袍马褂,皮鞋)
旁白(讲述人):男(讲述时的年龄70岁),何顺的孙子(1950年生人)
范剑秋:男,40岁,买办(1880年生人,细高挑,大长腿,稍驼背,高尖嗓,短胡须,嬉皮笑脸,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西装革履,绰号:范大跑腿)
左掌柜(佐田):男,45岁,日本商人(中国通,身材矮胖,小眼睛,喜爱喝茶。是个两面人,人前文质彬彬,谦和不争,喜欢穿中山装;人后凶恶狠毒,穿着日本和服、木屐。表面以中国商人身份作掩护,在营口经营一家商号,实际是日本特务,在进行商贸的同时搅乱中国人的商业环境)
藤伙计(藤上):男,35岁,佐田手下,日本浪人(平时不爱说话,身体壮实,一脸横丝肉,西装革履,以商号伙计身份为掩护)
警察头目:男,40岁(1880年生人,瘦小枯干,尖嘴猴腮,两眼无神,北洋军阀统治时期警察)
群众演员若干:伙计 警察 商人 女眷 存钱人 兑钱人 何顺儿子
旁白:一百多年前,我家就在这辽河岸边住,为给我爷爷和奶奶结婚贺喜助兴,我太爷爷拿出了封存多年的自家酒坊纯粮酿制的白酒,酒坛口一打开,那种酱香陶醉了在场的所有人,这酒在我家还有一段往事,那就从我爷爷的婚礼说起吧……
(人物出场)
(地点:婚礼现场)
(人物:何永诚 何顺 何顺媳妇 佐田范剑秋警察头目莫许众警察参加婚礼人员)
(场景:20世纪20年代初的营口,一场盛大的中国传统婚礼正在举行)
(舞台灯亮)
【婚礼仪式正在进行,身穿中式传统婚服、披红戴花的新郎官何顺在父亲何永诚等众人的注视下,与一身大红衣服、头顶红盖头的新娘子拜堂成亲。来宾纷纷夸赞新郎、新娘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对何家的婚礼赞不绝口,频频举杯祝贺,浓烈的酒香四溢。
来祝贺的人群里有个日本商人佐田,他一身中山装,操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地和众人打招呼,还不停地用鼻子嗅着酒杯里的白酒,频频品味,在场的人丝毫觉察不出有个日本人存在】
【范剑秋满头大汗跑进婚礼现场,和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找到佐田】
范剑秋:(低声耳语)办妥了,警察前后脚马上就到。
【佐田装作若无其事地轻轻点了一下头,仍然笑容可掬地和众人攀谈、碰杯。
正在来宾品酒祝贺时,突然闯进来一伙警察,婚礼现场的人纷纷避让,有人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新郎、新娘大惊失色,新娘紧紧依偎在何顺的怀里,婚礼喜庆的氛围被破坏了,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察头目大摇大摆地走到人群前面,用手里的短枪顶了顶帽沿,瞪着眼珠子四处踅摸,佐田用右手从上向下掸了两下自己的左衣袖,警察头目发现了佐田,佐田不动声色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头很自然地轻轻左右摇了摇,警察头目看了心领神会,故意扫视众人一圈,冲着走上前来的何永诚一龇牙,一咧嘴,刚要开口说话,何永诚抢先一步】
何永诚:这位老总,不知何故带着弟兄们来我儿子的婚礼场子,还带着大枪,看样子不像是来道贺的呀,难不成是来砸场子的?(何永诚双手抱拳,面对警察头目)
警察头目:(干咳几声,清清嗓子,提高了嗓音)在下是奉命行事,请你好好配合,我问你,永诚银号可是你家的买卖?
何永诚:(原地不动)没错。
警察头目:(转身对身后的众警察)这就对了,咱们这儿的银号,叫永诚银号的就他们一家,弟兄们,这地儿是找对了,看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走。
众警察:(端着大枪齐声回答)是!
【警察头目和众警察端枪虎视眈眈看着众人,人群一阵骚动】
警察头目:(后退几步,眼睛一瞪,用手里的短枪指点着众人)都别乱动,小心枪走火,你们都乖乖地站在原地别动,我们有情况要调查。
【人们渐渐安静下来,都把目光投向何永诚,期待何永诚化解危情】
何永诚:(走到警察头目面前)既然是来调查我们永诚银号的,与他人无干,请放他们走。
【警察头目眼珠子转了转,偷瞄了一眼佐田,佐田不动声色地用手整理自己的衣领,头又很自然地轻轻左右摇了摇,警察头目会意】
警察头目:(大声)今天就是我亲爹在场也得检查完了再走,不检查,谁都甭想走。
何永诚:(面带疑惑与不解)不知老总们要检查什么?
警察头目:(面露凶相)刚刚有人到警察局告发你们永诚银号藏有来源不明的赃款,此人身上带有巨额银票就在这里,我们奉命搜查,抓捕嫌犯,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检查,个个都得搜身,没问题了再走。
【听到警察要搜身,在场的女人们一阵惊叫,男人们面露激愤之情。何顺媳妇听到要搜身,一把掀起自己头顶的红盖头,何顺接住媳妇扯下的红盖头】
何顺媳妇:(用手指着警察头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无凭无据,无中生有,不但不为民作主,还污蔑好人,欺压百姓,没有王法了吗?
【警察头目被何顺媳妇一顿数落,脸色极其难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刚想发飙,看见涨红了脸的何永诚头上青筋突起,拳头紧攥,警察头目见状赶忙又举起枪对着何永诚】
警察头目:我可警告你啊,别乱来,否则,这枪子儿可是不长眼睛!后退,往后退!
【何永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怒目而视。警察头目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枪口有些哆嗦。佐田见状,走上前来,冲着警察头目抱拳拱手】
佐田:(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老总,老总,先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警察头目:没什么好说的,都得检查,你也得检查。
佐田:可以,可以,那老总就先来检查我吧。(佐田抬起胳膊等待警察搜身)
何永诚:(作阻拦状)左掌柜,你来参加我儿婚礼,还让你和大家受此不尊,真是的,唉,岂有此理!
佐田:我看今天这架势,不检查是不行了,那就从我开始,来吧。
何永诚:可是,这还有女眷呢,如果让他们给搜了身,这好说不好听啊,再说了,也不能这么做呀!(愤怒里带着无奈)
佐田:可也是,确实有失体统。(故作恍然大悟状,转身对警察头目)我说老总,你看这样吧,在场的老爷们你们搜就搜吧,至于这些女眷,是不是就高抬贵手,别搜身了。
警察头目:(强横)不行,都得搜,不然,兄弟回去不好交差。
何永诚:这里来的都是我家的亲朋好友,他们都是可信的人,不可能做你说的那种事,我用人格打保票,这里不会有你要找的人,等过后到我的银号里去查,如果真有你说的事情,我甘愿受罚,今天先通融通融,行不行?
警察头目:不行,这事儿我说了算,说现在查就得现在查,弟兄们,给我搜身。
众警察:是!(齐声回答)
【愤怒到了极点的何永诚正要发作,被佐田用肥胖的身体挡住。佐田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警察头目手里,用眼神示意警察头目见好就收】
佐田:老总,这张银票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警察头目:(不屑状)这点儿钱,不是。
佐田:既然这样,我就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警察头目上下左右仔细瞅了瞅佐田,围着佐田转了一圈】
警察头目:被告发的人跟你长得不一样,你不是!
佐田:那就看在这张银票和大家都在这街上打交道的份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女眷就算了吧,这点儿小意思,给弟兄们买包茶喝,请笑纳。
【一脸不屑的警察头目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佐田,又瞅瞅何永诚,用手挠挠头,假意思考】
警察头目:(皮笑肉不笑)好吧,这位老板很明事理,啊!我就给他个面子,看你们这些女人也不像要找的人,行了,女的就不搜身了,但,男的必须搜,一个都不能落下。
【何永诚还想说什么,被佐田拦住。警察把在场的男人挨个搜身,一无所获。何永诚正要讨说法,又被佐田拦住。】
警察头目:(盛气凌人)虽然赃物没搜到,但也不能就这么完了,来人,把何家的铺面都贴上封条!
众警察:是!(齐声回答)
警察头目:想着点儿,别把他家那个酒坊落下了,那可是个能藏东西的地儿,都给我贴上!
众警察:是!走,贴去。(警察离开)
(舞台灯灭)
旁白:我爷爷的婚礼经过这番搅闹,喜庆气氛被破坏,我太爷爷的永诚银号被警局以窝赃为由查封,我们家的合顺船行、何家酒坊也被迫停业。连气带急,我太爷爷病倒了。而日本人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还在继续……
(地点:商号)
(人物:佐田 藤上 范剑秋)
(场景:佐田经营商铺的柜台和密室)
(舞台灯亮)
【佐田穿着日本和服,脚踩木屐,藤上西装革履,佐田手端茶杯,站在柜台前,柜台上放着一堆礼品】
范剑秋:(探头探脑走进来)佐田先生,啊,藤上先生也在,佐田先生您今天看起来很有兴致。
佐田:你来得正好,来看看这些收获。
【范剑秋胸有成竹地走到柜台前】
范剑秋:(看了看柜台上的物品)都在意料之中。
佐田:(面带狐疑)哦,你知道何家会这么做?
范剑秋:我们中国人这叫礼尚往来,尤其是讲究的人家,这叫好(hao四声)面儿。
佐田:嗯,那个新郎官何顺来过了,这些都是他送的,是知恩图报吗?
范剑秋:对对对,佐田先生这次对何家是有恩的,不然的话,他们何家真就得颜面扫地了,谁还能愿意和他家做生意。
佐田:这都是你的功劳。
范剑秋:(得意洋洋)把何家算计了,还收了他的礼,得了他的钱,他还得感谢,还让他何家丢了面子,佐田先生,我献的计……
【佐田对范剑秋一笑,拍着范剑秋的肩头,显出高兴】
佐田:(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你去警局办事的效率更高,警察比你都慢了一步,你不愧是范大跑腿,腿脚是真快。
范剑秋:佐田先生,您夸奖,为您效劳,在所不辞。(一脸媚笑)
【佐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藤上站在佐田身边,范剑秋陪着笑脸】
范剑秋:佐田先生,看来,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
佐田:是的,可以这样认为,不过,还要加把劲儿,趁何家忙乱的时候,再推他们一把。
范剑秋:落井下石?
佐田:不能这么讲,落井下石在你们中国可不是什么好词儿,我们是在挽救,让营口码头不至于萧条。
【桌上电话铃声响起,铃……藤上拿起电话接听】
藤上:喂……嗯。(把电话递向佐田)阁下,您的电话。
佐田:嗯。
【佐田起身接过藤上递过来的电话】
佐田:喂,我是,嗯、嗯,很好。
【佐田撂下电话,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佐田:我们的计划又往前进了一步。
范剑秋:(讨好语气)石头落哪儿了?
佐田:什么意思?还是落井下石吗?
范剑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下一块石头该砸谁了。
佐田:我们不用石头砸,我们用诚意去谈。
范剑秋:对、对,诚意,用诚意去谈。
佐田:刚才电话里说,我的代表已经谈下来几个码头,但是,最关键的何家码头还没有谈下来,何家码头在中间,不谈下来,和那几个码头不能连成一片,达不到我们的预期效果,你去一趟何家,把他的码头想办法盘过来。
范剑秋:按您吩咐,我上次去找何永诚谈合作造酒,他可是没同意,我还去,这合适吗?
佐田:合适,非常合适,你是最佳人选。上次,何家风平浪静,他当然不会把赚钱的买卖拿出来合作的。
范剑秋:要说在营口做酒,还真是非何家莫属,在关东都有名。
佐田:(疑惑)为什么?
范剑秋:他家是祖传的制酒法,别人没有。
佐田:你是说,何家的酒好,关键是有祖传的做酒秘诀?
范剑秋:那当然了,就是因为他家有那个秘不外传的配方,做出来的酒才独有一种绵甜爽净的口感和浓郁酱香的味道,人们都爱喝,钱可是让他家挣远去了。
佐田:何家的酒的确非常好喝,很诱人,我已品尝过多次,藤上君,你觉得呢?
藤上:非常好喝,比我们的清酒更有味道,这里的中国人都在喝。
佐田:哦,藤上君也这么认为。
藤上:(转向范剑秋)范先生,这个酒不可仿制吗?
范剑秋:外人对配方不得而知,仿制不了,我们中国人可讲究配方了,尤其是祖传的,老珍贵了,谁有,都看得死死的,跟他们自己的命一样,厉害点儿说,甚至比他们的命都重要。
藤上:比命都重要?
范剑秋:嗯,比命重要。
佐田: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得到这个神秘的配方。
范剑秋:佐田先生,我这回再去,和他谈啥啊?
佐田:这次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按照我们的计划,现在何家的永诚银号已经被封,他家的码头也停止装卸货物了,时间一长,何家周转资金就会困难,在他缺钱之际,我们出大价码接手他的码头,不怕他何家不动心。已经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谈判条件,你还能谈不成吗?这钱是何家刚刚送来的,你拿着,算是给你这次去警局告发何家窝赃、搅乱何家婚礼的奖赏。
范剑秋:(点头哈腰)谢谢佐田先生,我一定尽力去谈。
佐田:我这个买家你一定要保密,不要说出去,不然的话,后果你的明白?
范剑秋:明白,明白,对您接手码头这事儿,我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佐田:非常好,祝你成功。
【范剑秋面带感激、小心翼翼地接过钱,佐田拿起茶杯在范剑秋眼前举了举,范剑秋知趣地哈腰退出(下)。看范剑秋离开,佐田示意藤上把门关好,二人进到密室里,一个日式桌上放着何家酒坊的酒坛子,佐田一脸贪婪的样子,仔细端详酒坛子,又凑到酒坛子上用鼻子长时间闻着,藤上站在一旁看着佐田,佐田回身坐到桌子旁,让藤上也坐下】
佐田:多么好的酒啊,真是让我不能释怀,若是能让这酒归了我们,将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情。
藤上:阁下,我也深有同感。
佐田:藤上君,我们来到这里也好多年了,除了给我们国内运送粮食、大豆,做些贸易,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没做,我深感惭愧。
藤上:佐田阁下,这都怪不得您,我们的银行、洋行、邮便局、油坊在营口这里把他们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还有“新市街”那边也搞得很热闹,确实抢了很大的风头,弄得我们好像无所事事一样。
佐田:是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搞点儿大事,不然,显示不到我们的存在。但是,遗憾的是,我们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这条街上全是中国人的商铺,一旦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有些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就难做了。
藤上:可是,我们就这样隐忍?
佐田:不,我们的隐忍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让这里的中国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我现在要做一件对我们更有意义的事情。
藤上:请阁下明示,我定当誓死效命!
佐田:很好,你已经在做了。
藤上:藤上愚钝,请明示。
佐田:你前些天暗中去何家酒坊观察,就是配合我做的事情的。
藤上:何家酒坊很难进入,我也只是看到一些表面的情况。
佐田:何家酒坊是应该仔细观察,但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做酒的秘方。
藤上:就是刚才范先生说的那个外人不得而知的东西?
佐田:就是那个东西。为了何家这个酒的配方,我多次尝试和他们接触,但都无功而返,何永诚这个人很难对付。
藤上:这个东西很重要吗?
佐田:如果何家做酒的配方属于我们了,那就可以把何家挤出这个市场,我们就可以占领营口甚至关东的市场,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有功劳了。
藤上:藤上一定效命,请阁下您吩咐吧。
佐田:等范谈下来何家码头,好戏就开始了。
藤上:如果他谈不下来何家码头,藤上愿意去把何家做酒的配方想办法拿来,如若不行,我就算杀了他们全家,也要把配方拿到手,交给阁下。
佐田:不,我们现在在这里要深藏不露,和中国人还得和和气气打交道,不能引起他们对我们的疑虑,明白吗?
藤上:是。
(舞台灯灭)
旁白:我太爷爷一病不起,还不忘让我爷爷去感谢佐田那天在婚礼上帮着解围的事情,佐田收下了我爷爷送去的银票和礼品,可我爷爷不知道,阴险狡诈的佐田早已挖好陷阱等待着……
(地点:何家)
(人物:何顺媳妇 何顺 何永诚 酒坊伙计 范剑秋 莫许)
(场景:何家屋里屋外)
(舞台灯亮)
【何顺媳妇焦虑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何顺走进屋里,何顺媳妇急忙迎上去】
何顺媳妇:咋样了,左掌柜收了吗?
何顺:我好说歹说,他才收下,我去跟爹说一声。
何顺媳妇:爹刚睡着,别去打扰他了。
【何家酒坊伙计急忙跑进来,见到何顺】
酒坊伙计:少东家,好多人都来买咱的酒,可就是不让卖,啥时候是个头啊?
何顺媳妇:(十分气愤)太不讲道理了!
酒坊伙计:是呀,少东家,可不能再这样硬挺着了,这得耽误咱们多少事儿啊。
何顺媳妇:不行,我得讨个说法去,这事不能就这样没完没了下去。
何顺:(生气)你去找啥?你知道找谁?弄不好再把你牵连了,我咋办?我们何家这都够丢人的了,你就别在那瞎掺和了行不行?!
何顺媳妇:我咋瞎掺和了,我不就是说说嘛,又没真去。
何顺:你们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明摆着是有人使坏,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你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找?
【何永诚手拄拐杖走过来,何顺看见忙迎上去搀扶】
何顺:爹,醒了?是不是我们把您吵醒了?
【何永诚走到太师椅前,慢慢坐下,何顺站在何永诚面前】
何顺:爹,您让我去办的事情办妥了,左掌柜都收了。
何永诚:(有气无力)嗯。
【何永诚斜靠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何顺摆手示意酒坊伙计下去】
何顺媳妇:我去做晚饭了。(下)
何顺:爹,我就奇了怪了,咱家明明没干警察说的事儿,可他们为啥偏偏在我大喜的日子来捣乱呢?
何永诚:我也在合计这个事儿呢吗,也是想不明白。
【停了好久,何永诚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何永诚:咱家在这辽河边上待了三辈人了!(停了停,又一字一顿地)全是凭良心活着,没招惹过谁!
何顺:爹,打我记事儿起,也就是从我爷爷那会儿,咱们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情,就说咱家的酒坊吧,从来没人喝出过毛病,现在是越来越受欢迎,外地客人大老远的都来买,用船往回运。
何永诚:(慢慢把两只眼睛睁开一条缝)越是受欢迎越要往好里做,这是咱们的本分。人家拿钱来买咱的东西,是捧咱场,给咱送钱来呀,要对得起这份良心,信誉可是个天大的事儿啊,马虎不得,你也要记住了,咱们辽河人家从不做昧良心的事情。
何顺:这事儿是头一次发生。
何永诚:那就让它成为最后一次吧。
【何家父子正说着话,酒坊伙计走进来】
酒坊伙计:东家,有客人来。
何顺:谁呀?
范剑秋:(上,手里拎着礼物)是我呀!
何顺:是范大跑腿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
【酒坊伙计接过范剑秋带来的礼物(下),范剑秋坐下】
范剑秋:(显出关心的样子)没啥风吹,听说何老爷病了,我特意来的,咋样,好点儿了没有?
【何永诚微微点点头】
范剑秋:您这一病,感觉咱们这儿是群龙无首,码头混乱,您得出面主持局面。
何永诚:你看我现在这样,再说我家码头也没货装卸了,哪还有什么局面要主持,不提了。
范剑秋:说得也是,那可咋办呀?不能老这么闲着啊。
何永诚:我现在也没啥办法,只得等警察局的调查结果了。
范剑秋:那得等到啥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何永诚:那也得等,别无他法。
范剑秋:其实办法嘛,倒是有一个。
【耳听范剑秋说话,何永诚不再搭腔,何顺面露渴望】
何顺:你有办法?也是,整天和洋人在一块儿打裢裢(lian一声,营口方言,总在一起),见多识广的。
【范剑秋发现何顺有兴趣,心里暗喜】
范剑秋:我还真有个办法,不知当说不当说,要不我说说看?
【何永诚闭目不语,何顺点点头,范剑秋稍作停顿,接着自己的话茬儿继续说】
范剑秋:(向何永诚的方向欠欠身,声音压低)不如趁着您现在身体有恙,就说力不从心,把码头兑出去得了。
【何永诚依然沉默不语,何顺为消除尴尬场面,对何永诚说】
何顺:爹,您进屋歇歇吧。(何顺扶何永诚进屋又返回,范剑秋瞅着回来的何顺)
范剑秋:何少爷,我看你爹病得可不轻啊,这都不太爱说话了。
何顺:谁说不是,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结婚,我家也不至于这样。
范剑秋:唉,你不用这样自责,老话儿怎么说来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何顺:可我总觉得是我做得不好。
范剑秋:那你麻溜儿地用我刚才跟你爹说的办法。
何顺:把我家的码头卖了?
范剑秋:这是最管用的招。
何顺:(无奈)不见起,啥招儿都不好使,不管用,营口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我爹的病也没见好转。
范剑秋:咱俩说岔了,我说的不是请大夫看病,是应该让你爹省省心,他需要静心,现在把码头出兑还赶趟儿,你听我叨咕叨咕,是不是这么个事儿啊。这不你爹病了吗,就说生意照顾不过来,你分身乏术,把你家码头转让,你还能腾出空闲多照顾照顾你爹,你不但有钱了,还能落得个大孝子的名声,你爹少操心了,静养一养,保不齐病就好了,一举多得,你看这多好。
何顺:就这个招啊?
范剑秋:是呀,多好!
何顺:不好,就是我想这么做,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范剑秋:你想这么做就行了,要我说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老话说得好,三十而立,你现在应该主事了,给你爹分担分担家里的大事小情,也让你爹看看你是能做大事的人,以后也在这条街上扬名立万,不能让人小瞧了,我给你牵线联系,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保管让你满意。
何顺:你有关系?
范剑秋:这嗑儿让你唠的,何少爷,您可别忘了,咱是干吗的,不就是凭着消息灵通挣点儿零花钱嘛,牵线搭桥是我最拿手的,哈哈,你看我这身板儿,就是那种吃肥了、走瘦了型的。
何顺:好吧,恭候佳音。
范剑秋:好,等我的消息。
【范剑秋说完,离开永诚银号。何顺媳妇走过来】
何顺媳妇:当家的,那个范剑秋又来了?
何顺:嗯,刚走。
何顺媳妇:他刚才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何顺: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何顺媳妇:啥偷听啊,我刚好赶上了,不过呢,这个人给人的印象不太好,整天围着洋人转,像一只苍蝇,不咬人膈应人。
何顺:行了,别背后讲究人,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差不了。
何顺媳妇:我可提醒你,人嘴两层皮,这个人的话不可全信,一卡巴眼一个道,心眼太多,你不说他以前来和咱爹谈合作做酒嘛,三番五次地来,我怕他憋着啥坏道。
何顺:我爹把祖传做酒的配方看得可紧了,连我都不让看,他们能看到?这个范大跑腿无非就是为了赚个仨瓜俩枣的,你别把人往坏处了想,你咋知道他憋着坏呢?
何顺媳妇:凭我的直觉。
何顺:直觉,啥直觉,直觉也不一定准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说这些了,说点儿和你有关的,对咱家重要的事吧,你现在是何家媳妇,传宗接代要紧,其他的事情就别跟着操心了。
【夫妻二人说着走出屋子。何永诚拄着拐棍走到太师椅前坐下,大屋子掌柜莫许来看望何永诚,两人各自坐在太师椅上】
莫许:何老爷,您好点儿了吗?
何永诚:莫掌柜,我感觉没咋好,浑身没劲儿,喘气还费劲。
莫许:这事情都发生了,您也就别多想了,安心养病吧。
何永诚:这些日子,码头有啥变化吗?
莫许:等您病好了再说。
何永诚:不要紧,你现在就跟我说说。
莫许:您家码头两边的码头出兑了。
何永诚:兑给了什么人?
莫许:接手人很神秘,始终没有露面,听说是有人代办的。
何永诚:有人代办?奇怪了,都接手了,买主还不露面,不像是咱们码头上的人做事的方式啊!
莫许:说的是啊,真挺奇怪的。
何永诚:还有一个事情。
莫许:啥事儿?
何永诚:你来之前,范剑秋来看我,说是关心我的病情,他也说有人要接手我们何家码头。
莫许:范剑秋来跟您说这话,我猜,接手码头这事儿八成跟洋人有关。
何永诚:咱这儿洋人多了去了,哪国的都有,会是谁呢?
莫许:我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再来告诉您。
何永诚:好吧。
莫许:您保重身体,这天儿不早了,我回去了。
何永诚:慢走。(莫许离开)
(舞台灯灭)
旁白:听了莫许的话,我太爷爷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力不从心而更加焦急。接兑码头的神秘人做事非常隐秘,莫许什么情况都打听不到。范剑秋的一番摇唇鼓舌,我爷爷禁不住高价诱惑,瞒着我太爷爷将何家码头出兑,佐田得手了。不久,永诚银号解封,祸事也就来了……
(地点:永诚银号)
(人物:何顺 莫许 银号伙计 存钱人 酒坊伙计 众兑钱人 警察头目 众警察)
(场景:何顺在银号里算账)
(舞台灯亮)
【何家永诚银号被警察局解封,何顺高兴地在银号里忙活着,大屋子掌柜莫许走进银号】
莫许:少东家,听说你这银号又能开门了,我来存银两。
何顺:是莫掌柜,欢迎,欢迎,您请坐,喝茶。伙计,写账。
银号伙计:好的。(伙计答应一声去写账)
莫许:少东家,不客气,你别忙活了,茶我就不喝了,何老爷的病情咋样了?
何顺:知道银号又能照常开板了,高兴着呢,精神头好多了。
莫许:那好啊,警察局给了什么说法没有?
何顺:查无实据。
莫许:就这个说法?
何顺:嗯,昨个儿让我到警察局里就这么和我说的,他们还告诉我,这是省里来人经过调查的结论。
莫许:真是莫须有!不管咋样,能开板就好,好了,你照顾生意吧,存的钱办好了,我走了。
何顺:莫掌柜,慢走。
【何顺将莫许送到银号大门外,看着莫许走远。刚一回身,走过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走到何顺面前】
存钱人:这是何家永诚银号吗?
何顺:是呀,您有什么事儿?
存钱人:我找何家少东家。
何顺:我就是。
存钱人:我是来存银子的。
何顺:欢迎,请进。
【来人将一张大面额银票存到何家永诚银号,何顺感到很诧异】
何顺:(好奇)一下子存这么多钱,请问您何处高就?
存钱人:(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这笔钱是官府的税银,上头特别指定要存到你们何家永诚银号。
何顺:我家从未和官府上有来往,我咋感觉像是在做梦。
存钱人:那你拍拍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做梦。
何顺:(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腮帮子)有感觉,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存钱人:(哈哈)是真的,千真万确,不过,你可得给保管好了,不能有差错,不然的话,你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
何顺:好的,我明白。
存钱人:你明白就好,真是走运呐,结识了大人物。
何顺: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存钱人:装,一看你就是在装,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瞒我。
何顺:我没瞒您什么啊!
存钱人:前阵子,您家的船在海上是不是救起了一些落水的人?
何顺:是有这么回事。
存钱人:这就对了嘛,被救的人里头有省里大人物的至亲,这件事在我们那里是公开的秘密,所以,你才有机会替官府保管税银,包括你这银号能开门营业,都是有人替你说话,好了,不说了,手续办好了,我该走了,再会。(存钱人说着一挥手,三个人走出了永诚银号,何顺送至银号门口)
【何顺和银号伙计在永诚银号里忙着,有人进入到银号办业务】
旁白:我爷爷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第六感告诉他是遇到了贵人相助才使银号得以营业,永诚银号恢复了以往的正常状态。
酒坊伙计:(跑上来)少东家、少东家,出事了,咱家的酒、码头,船,不行了。
何顺:(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看酒坊伙计)你喊啥,我差点儿把账都记错了,咋回事儿,慌慌张张的,别卡(营口方言,摔跟头)了。
酒坊伙计:(喘气)出大事儿啦,少东家,你快拿个主意吧,这可咋整。
何顺:到现在我也没听出个子午卯酉来,说了一大堆,到底出啥事儿了?
酒坊伙计:咱们酒坊的酒在码头上不给装船外运了。
何顺:咋的了,刚才那工劲儿(营口方言,那会儿)我还记了好几笔卖酒的账呢,你咋进来就说酒撂在码头运不出去了呢?
酒坊伙计:本来今天赶辽河十五的大潮装船,可酒到了码头上就被大把头给拦住了,说现在开始不给装船运酒了。
何顺:不给装船运酒,咋的,差他们钱?
酒坊伙计:不是差钱,我这不押着装酒的马车到了码头嘛,说是为了防火让把酒原样运回去。
何顺:这酒要是不能按时运到,咱们就得赔偿买家损失,还影响了咱的信誉,这哪行,你没和他们说点儿好话求求人家?
酒坊伙计:少东家,我就差下跪了,说什么都不行,就是不给装船。
【银号门外突然一阵大乱,一群人闯进银号】
众兑钱人:我要兑现银,给我兑银子。这是银票,把钱给我……
【何顺和银号及酒坊伙计阻拦不住疯狂的人群,人们手里举着银票要兑现银,场面极其混乱,莫许从外面进来,帮着何顺和伙计护着银号柜台,劝解众人。这时,一队警察走进银号,也阻挡不住拥挤的人群,警察头目朝天开了一枪,“啪”的一声枪响,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警察头目:都给我消停点儿,闹哄哄的像什么话!
兑钱人甲:老总,这不能怪我们啊,我们就是来取走自己的钱,又不偷又不抢的,不犯法吧?
兑钱人乙:是呀,老总,俺们的钱在他们何家银号里,俺们不存了,要取走。
兑钱人丙:取晚了,就取不着了,我们能不急吗,大伙说,是不是呀?
兑钱众人:是,快点儿给我们钱,我们要取钱!
警察头目:都别嚷嚷了,我现在奉命维护这里秩序,你们先散了,等候布告通知。
众警察:都散了吧,走吧,都散了吧。
【在警察的逼迫下,众人不情愿地离开永诚银号,何顺走到警察头目面前拱手抱拳】
何顺:老总,感谢前来维持秩序,给我们解了围。
警察头目:呵呵,少东家,咱们有缘啊,又相见了。
何顺:请老总歇息,我让伙计给各位倒茶喝,还有,我给老总们准备了茶水钱。
警察头目:倒茶就不必了,茶水钱也免了,你这银号不能再营业了。
何顺:为啥?
警察头目:还问为啥,为啥你不清楚吗?
何顺:老总请明说。
警察头目: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少跟我装糊涂,前些日子有人在你这里存了一笔大的款项,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何顺:那次不是查无实据嘛,您带人也搜了,没有的事儿。
警察头目: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我说的不是你结婚那次。
何顺:不是我结婚那次,那是哪次呀?
警察头目:你婚事以后,有三个人来你这里存了一大笔钱,有没有这事儿?
何顺:哦,我想起来了,有,有这事,还多亏他们帮衬,我想起来了。
警察头目:想起来就好,现在,你把这笔钱准备好,要现银,一会儿人家就来取。
(舞台灯灭)
旁白:佐田控制了码头运输,何家酒坊的酒外运航路被断,资金不能回笼,又赶上营口爆发金融风暴,银号遭到挤兑,导致资金链断裂,永诚银号倒闭。我太爷爷得知事情原委后,病情加重,不治身亡。我爷爷和奶奶因破产被赶出了家门……
(地点:大街 大屋子)
(人物:何顺 何顺媳妇 佐田 藤上范剑秋 莫许 何顺儿子 伙计)
(场景:营口街路,大屋子商号)
(舞台灯亮)
【何顺搀着因怀孕而步履艰难的媳妇走在大街上,被佐田和藤上拦住去路】
佐田:(假惺惺)何少爷,咋弄成这样了?
何顺:(茫然)哦,是左掌柜,我这是点儿背。
佐田:今后有何考虑呀?
何顺:我现在一贫如洗,还能有什么考虑。
佐田:就不想点儿辙?也好东山再起呀!
何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我没了进账,什么都没了,拿什么做资本东山再起?
佐田:干吗说得那么悲观,仔细想想,应该有辙。
何顺:我不明白左掌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佐田:没别的意思,如果何少爷想不到办法,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何少爷你乐不乐意做。
【何顺媳妇挺着孕肚拉了一下何顺的衣襟】
何顺媳妇:别听他在这里胡咧咧,我们现在谁都不信,咱走。
佐田:等等,(藤上伸手拦住何顺夫妻去路)何少爷,你现在只要答应用你们何家酿酒的配方作交换就行。
何顺:左掌柜,这么说,是你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这一溜十三招,都是为了我家的酒方。
佐田:(哈哈~)明白人,是我,实不相瞒,你家的酒坊我也拿到手了,我现在来是给你指出一条生路的,只要你拿出配方给我,你将不会无家可归,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吧?
何顺:我没有你说的什么酿酒配方。
佐田:真的不想拿出来交换吗?
何顺:没有就是没有。
【藤上怒气冲冲地要去扭打何顺,被佐田拦住】
佐田:好吧,那就等着住露天地吧。(哈哈,佐田阴森的笑声回荡……佐田和藤上离开)
范剑秋:(走过来伸手阻拦何顺夫妻)哎呦,这不是那何家少……哦,对了,现在破产了,不能叫你少爷、少东家了,喂,老何家那谁,你的老婆看着快是要生了吧,我说你咋就这么犟呢,别一条道走到黑,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能屈能伸,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总得考虑考虑你的老婆孩子吧,如果换作是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何顺媳妇:胡说八道,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范剑秋: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可都是一番好意,全都是替你们着想。
何顺:替我们着想,说得可真好听,我们何家走到今天这步,全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们都是一道号的。
范剑秋:这怨不得别人,路是你自己走的,不过呢,都是街里街坊的,哪能看着你们住露天地,还有这么一位漂亮媳妇跟着,真叫人不忍心呢。
何顺:别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一切都是被你害的,我现在才明白,你们合起伙来调理(营口方言,耍弄)我,都怪我上了你们的当。
范剑秋:慢着,姓何的,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谁合起伙来调理你了,咱一码归一码,我给你出的主意,你赚到钱没?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能力不行。不过呢,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和你老婆睡在大街上、喝西北风,是不是?谁让我有恻隐之心呢,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给你一笔安家费,怎么样?
何顺:你还能有什么好条件,不听。
范剑秋:刚才你和左掌柜的话我也听明白了。
何顺:听明白就好,让开,别挡道。
范剑秋:别介,等等,等我把话说完。我说,你也是够狠,把那么多的好酒都砸了,多可惜。
何顺媳妇:是我让砸的,何家酒坊的酒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糟践了,那是何家几辈人的心血。
范剑秋:可惜了了,那可都是钱啊,还有,好端端的酒坊你们干吗也给毁了,那么多年的大酒海都砸,白瞎了,少卖了多少钱。
何顺媳妇:你就知道钱,拿钱当祖宗供着,我们何家的酒可以没有,但我们何家的信誉不能丢!
何顺:听明白了吧,躲开!媳妇,咱们走。
范剑秋:你先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我呀还真不是来帮着他们找你要酒方的,那种事儿和我不相干,我才不管是你何家的酒还是什么人的酒,今儿个我也不瞒你,实话和你说了吧,我这辈子不能有后了,你老婆生下的孩子要是随了我的姓,我说话算话,给你一笔安家费,怎么样?
何顺:呸!(使劲啐了范剑秋一口,头也不回,扶着挺着孕肚的媳妇走开)
【莫许迎着何顺夫妻走来】
莫许:少东家,快跟我回家吧。
何顺:莫掌柜,我没听错吧,您是让我们回家,我们家都没了,回哪里的家啊?
莫许:(流泪,难过)少爷,老爷在世的时候,让我经营大屋子,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大屋子就是你的家,我也算对老爷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何老爷,我没有辜负你啊!(仰面冲天伸出双臂)
旁白:我爷爷跑到我太爷爷坟前,跪地自责。后来我父亲的出生给我爷爷带来希望和鼓舞,在莫许辅助下,大屋子生意兴隆。为了打压营口航运,佐田自导自演码头失火,并让知道真相的范剑秋不知所踪,再把狼藉一片的码头出让,我爷爷收回了自家码头,又开办了合顺航运公司,生意重回正轨……
【大屋子里,莫许准备告老还乡】
莫许:少爷,看你现在把大屋子、船行、银号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放心了。
何顺:全都仰仗您老的扶持,不然的话,我也做不到今天,我打算把大屋子还交给您掌管。
莫许:少爷言重了,我现在是一个老朽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就此与少爷和你全家告别,我要去颐养天年啦。
何顺媳妇:(流泪,急切)莫掌柜,您不能走,这个家还需要你。
【何顺儿子拽着莫许衣角】
何顺儿子:爷爷不能走,爷爷不能走,我还要和爷爷一起玩,爷爷抱抱。(何顺儿子伸手要莫许抱,莫许抱起何顺儿子)
莫许:少爷,你们全家的心意我领情了,你们待我如一家人,让我享受到了天伦之乐,我知足了。
何顺:(诚恳)我们给您养老,您就在这街上过好日子吧。
莫许:不用了,我年龄大啦,这人呐,上了岁数就不顶用了,就不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我走啦!这个是老爷交我保管的何家酿酒配方,我把它交给你!
何顺:我爹临走都没和我说这个酿酒的配方,我还以为不存在呢,原来在您手里。
【远处传来几声炮响,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
伙计:东家,大事不好啦。
何顺:咋的了,不年不节的,哪里放炮?
伙计:我在街上看到了日本人。
何顺:看到日本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慌啥?
伙计:我看到的日本人不是中国人。
何顺:净说废话,那日本人就是日本人,咱中国人就是中国人,这哪儿跟哪儿啊,全不挨着,我都听糊涂了。
伙计:我看到的日本人是左掌柜,还有那个藤伙计。
莫许:咋的?他俩是日本人?
伙计:嗯呐,确确实实是日本人。
何顺:有啥依据说他们是日本人?
伙计:东家,他俩都穿着日本军服,拿着枪,还挎着日本刀呢,日本人把咱这儿占了,刚才还打炮了。
莫许:(仰面冲天)老爷,您听到了吗?您的判断是对的,是日本人在祸害咱们。
何顺:咋的?我爹早就知道了?
莫许:少爷啊,自打上次老爷病重,就把这个配方交给我,告诉我如果何家不能翻身,就让我永远保守住这个秘密,老爷还说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不能被居心叵测的人得到,少爷,日本人打到咱们家门口了,这个配方无论如何也不能叫日本人拿了去。
何顺:莫掌柜,现在我都明白啦,我不会让它失传的!
(舞台灯灭)
旁白:今天的故事先讲到这儿,“九一八”事变后,露出日本军官身份的佐田对我家的酿酒配方贼心不死,我爷爷想方设法保护祖传酿酒配方,躲过了日本侵略者的魔爪,后面发生的故事,下次再讲给大家听。如今,我家的传统酿酒技艺被国家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酿出的酒仍是那样的浓香。
(舞台灯亮)
歌曲《辽河往事》:
一条河流淌了多少年,潮起潮落,沧海桑田,许多事浮现在眼前,这是渔火的港湾;
一条街走过了多少年,春来秋去,依然迷恋,多少人回忆从前,这是渔火的港湾;
时光匆匆,往事悠悠,伴岁月飘散;
辽河水,老街路,水岸余晖荡出辽河的波澜,荡出渔火的港湾。
(演员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