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垅
最干净的天空,生出最纯洁的白云。
最干净的雪山,生出最纯粹的溪流。
最干净的泥土,生出最纯朴的花草。
最干净的夜色,生出最纯真的黎明。
最干净的孳乳,生出最纯正的牛犊。
阳光濡湿,跌跌撞撞站起身,舒展柔弱的筋骨,没有一步是荒废的,与周边的气象一脉相承。
草的盛宴,在大地端起的盘中。
是盛夏的惊堂木,拍响了这一望无边的绿。
这是怎样的草啊,相依为命的草,一棵是另一棵的影子,一棵是另一棵的替身,不分彼此。
这不是迎风就倒的墙头草,也不是杂乱无章的蒿茅草,这是精神抖擞,一律留着寸头的草,以盛装的阅兵式接受雪域的检阅。
这是怎样的绿啊,绵延起伏、平心静气、毫无保留的绿,曾在梦里出现过,在梦想间栽种过,在纸张上描述过都遥不可及的绿。一色的绿,没有杂质、创伤、裂痕和非分之想。
身边的毡房,像垂落下的云朵,任飞鸟掠过,信马由缰,喝茶、寻觅和吟诗,已不分天上和人间。
我乃一介书生,不敢高声喧哗。
擦肩而过的人流中,神的衣袖里都藏有一小朵达玛花。
如果可以把时光分为上迭、中迭和下迭,那么,一个人的旅途就可以这样来记述:
在白桦、苹果和花椒树下,所遇到说着不同方言、身着不同服饰的女子,手指之处,就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南山苍翠,窗前鸟鸣依旧,浪花翻卷的白龙江也有沉鱼落雁之美。
如今车水马龙,游人过往,领略险峰之上的无限风光,仍需一点年少时的胆识和轻狂。
别介意,三番五次、接二连三地前来。
牵肠挂肚的怀念,就是桌边欲斟满的杯盏。
月光不打烊,绵绵迭山有千里,不必问询今夜酒醒何处——
书卷摊开,我已回到了我的叠州府。
旧的书籍,蒙着岁月的灰尘。
指痕不再潮湿,浮在上面的插图被虫蛀,生长出发黄的斑点。那些看不见的火苗仍在文字间穿梭,如果再次翻阅,就有熟悉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
旧的路人,多少次擦肩而过,是否还是以前的穿着,挎着磨出毛边的牛仔包,光滑的下巴留有几根初生的胡须,急匆匆赶路,把路边遗落的小风车交还给怀抱婴儿的母亲,顿时,春日升起阵阵暖意。
旧的知己,随着时光的沉淀,从一杯红酒到一杯绿茶,再到清澈见底的白开水,透明的心绪毫无遮掩,可以牵手,可以倾诉,也可以靠在肩头小声哭泣。
简单的问候,不带半点暧昧的词汇,坐在对面的目光,像把钥匙,打开紧锁的眉头,从未有过的轻松之后,便可安然入梦。
旧的爱人,不是别人的,就是自己的,形容青梅竹马,比喻一见钟情,相识的过程可以省略,剩下的相知,需要在追随的时光里各自守望。
拉上纱帘,就是两个人的世界,窗前的灯光,始终记着最初的话语,一直亮到夜深人静时分。
这些都是从前的影子,都是从心尖上抽出的嫩芽,也是今天的绿叶和明天的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