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则琴,龚晓莺
(同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092)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同时,将“乡村振兴战略全面推进”作为“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1]。可以说,“乡村振兴”和新发展格局均为中国“十四五”时期甚至未来更长一段时间的重点任务,都是关系中国未来发展的重大战略规划。因此,有必要开展两者的交叉研究,深化相关理论分析,并以此为依据进行顶层设计,完善相关体制机制。
目前学术界关于两者的交叉研究主要包括三类:
第一,部分学者认为新发展格局的构建是乡村振兴发展的重要机遇,就相关机制、现有掣肘及配套措施进行研究。李建平、梅晓光(2021)提出新发展格局通过动力转化机制、环境优化机制和空间重构机制助力乡村振兴[2];范和生、郭阳(2021)分析新发展格局背景下乡村振兴面临的体制机制障碍主要包括城乡二元体制、乡村土地制度、乡村治理机制、乡村内生机制等[3];王金胜、王枫(2021)将科技创新、流通体系构建、企业家精神培育、“人”“地”改革作为推进新发展格局下乡村振兴的配套措施[4]。
第二,部分学者侧重关注乡村振兴对于新发展格局构建的重要基础作用。袁宇阳(2021)认为“乡村振兴是构建国内大循环的根本基础”,指出乡村振兴在“降低外部依赖,扩大市场规模,拉动内部消费,激活就业市场,构建信任体系”等方面的重要作用[5]。郑舒琪(2021)提出“构建农村地区新发展格局”,在政策背景、社会基础、发展掣肘的基础上提出“十四五”时期农村“双循环”经济发展策略研究,主要包括农村金融、产业、物流体系的打造[6]。
第三,有少数学者关注两者的融合发展。王博、毛锦凰(2021)提出新发展格局和乡村振兴的融合发展,着重阐述乡村振兴在新发展格局构建中乡村资源配置及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农村消费潜力挖掘两大工作重点,重在阐述两者融合发展的政策工具构建,但总体来讲侧重突出“乡村振兴侧”,对于“新发展格局侧”的关注较少[7]。
综上,目前学术界关于新发展格局和乡村振兴相结合的研究,以政策背景、现实挑战及应对措施等现实研究为主,并且侧重于“乡村振兴侧”。总体来讲,目前相关成果较少,且实证分析较少。
改革开放以来,“出口”成了中国经济新的增长点。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出口的规模、范围不断扩大,由“小进小出”发展为“大进大出”。但是长期以来,中国在出口贸易中,难以摆脱产品在产业链上“高端失守、低端混战”的局面,对出口消费依存度提高的同时也难以突破经济发展中“低附加值”的瓶颈。
进入21 世纪以来,中国居民最终消费率不断下降,而且比世界平均消费率低了近20%,在此背景下,2005 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扩大内需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长期战略方针和基本立足点,要努力调整投资消费关系,把增加居民消费特别是农民消费作为扩大消费需求的重点,不断拓宽消费领域和改善消费环境。”[8]2008 年世界金融危机爆发后,出口导向型经济模式的弊端更加明显,扩大内需的重要程度再次被强调,国务院多部门出台一系列“扩大内需促进经济进一步增长”的决策部署。在某种意义上讲,中国早已认识到发展“国内大循环”的必要性,但始终未取得根本性、长效性成果。
2020 年以来,世界经济遭受重创,呈现“L 型”跌落趋势[9]。2020 年中国第一季度经济同比下降6.8%,在严格的疫情防控措施下,出口的规模和范围受到很大程度的限制,“大进大出的环境条件已经变化,必须根据新的形势提出引领发展的新思路”[10]。面对世界局势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加之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应运而生,成为“十四五”时期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和重要原则之一。
乡村振兴和新发展格局都是关系中国未来发展的重大战略规划,是中国“十四五”时期的重点任务。回顾历史,两者的提出是中国战略布局长期规划的新时代体现,具有历史性意义;面向未来,两者的实现是中国战略布局阶段性任务的重中之重,具有时代性意义。要而言之,乡村振兴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具有同时在场性,表现如下:
一方面,二者的实践进程相互嵌套。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中明确将构建新发展格局作为“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和原则之一,同时也将“乡村振兴战略全面推进”作为“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聚焦分析国家对乡村振兴和新发展格局的战略部署可以发现,其一,两者实践基础相同。两者的进一步推进均建立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达成,乡村振兴战略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形成的基础上。其二,两者时间安排交叉。“十四五”时期均是两者推进的关键时期,两者的实践进程将在“十四五”时期同步进行,时间安排交叉、实践进程相互嵌套。
另一方面,二者目标一致。其一,两者根本目标一致。两者都是中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目标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均以“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为阶段性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终极目标。其二,两者均有利于主要矛盾的解决。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目前“居住在乡村的人口为50979 万人,占36.11%”①数据来源于《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情况》。,乡村人口数量众多,决定了乡村振兴的重要战略位置。乡村发展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矛盾的主要方面,乡村发展不充分及城乡发展不平衡是中国社会发展最主要的不充分和不平衡。乡村振兴的提出以解决乡村发展不充分和城乡发展不平衡为目标。同时,国内大循环和国际大循环之间也存在发展不充分和不平衡的问题,在国内大循环中,存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进缓慢、有效需求不足等发展不充分问题;在国际大循环中,存在供需不平衡、进出口不平衡等问题,由此产生了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需要。构建新发展格局有利于解决中国流通体系中发展不充分和不平衡的问题,有利于增强中国的经济独立性和国际交往的话语权。由此看来,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和新发展格局的构建均为解决中国现阶段主要矛盾的重要规划。
乡村振兴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在实践进程安排和目标追求上具有一致性,就两者的关系来讲,乡村振兴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成功构建的必然要求。
一方面,乡村振兴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成功构建的关键环节。乡村振兴是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过程中必须突破的关隘,对于新发展格局的成功构建具有无可比拟的重要性。现阶段,在国际大循环中,中国农产品进出口总量位居世界前列,农业进出口对于平衡中国国际贸易收支意义重大;在国内大循环中,广大农村地区具有较大的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空间,对于培育完整内需体系至关重要。因此,乡村振兴在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中具有基础性作用,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过程中必须重视乡村这一重要场域。
另一方面,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对乡村振兴提出新的更高要求。在“十四五”规划中,明确了新时期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具体要求,其中对供给体系、流通体系、内需体系、资源要素流动的要求中均提到了对“三农”发展的期望,包括农业发展、城乡要素自由流动、物流体系建设、发展农村消费等方面。从新要求出发可以发现,乡村振兴是“双循环”格局构建的重要“小循环”之一,也是中国新发展格局构建过程中的“卡脖子”问题,必须给予高度重视。
建设新发展格局的最终目标是达到“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优良循环状态。如果将乡村振兴看作一个小循环,其最终目标是要畅通城乡循环,城乡循环是畅通国内大循环的重要基石。因此,乡村振兴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基本循环,对于新发展格局的构建具有重要意义。“经济循环是经济要素在生产、流通、分配、消费等环节的流通和循环”[11],马克思的再生产循环理论认为“生产、分配、交换、消费”是紧密相连的整体,文章以此为理论基础分析乡村振兴的循环机制,以此助力“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构建。
生产是国民经济循环的起点,也是乡村振兴的起点。马克思认为“从产品的角度加以考察,那么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二者表现为生产资料,劳动对象则表现为生产劳动”[12],将生产资料分为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而劳动者本身与二者共同构成了劳动过程的简单三要素。在乡村振兴的生产过程中,以上三要素应用的好坏决定了乡村振兴的成败。
马克思在谈及三要素时提出:“在劳动过程中,人的活动借助劳动资料使劳动对象发生预定的变化。”[12]劳动者是生产劳动的主体,在劳动过程中发挥主观能动性以创造劳动产品。乡村的劳动者主要是农民,乡村振兴的最终实现以农民的振兴为重要基石,这与当下中国的需求完全吻合。改革开放之前,中国实行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政策,国家对农业发展的期待即是尽可能生产农业剩余以支持工业的发展。在此过程中,中国社会形成了典型的城乡二元结构,除收入差距的逐渐拉大之外,教育、医疗、卫生等社会保障的差距更是摆在城乡居民之间的一道鸿沟。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和城镇化进程的加速发展,大量农民开始流向城市参与工业化的建设进程,城市的农民工群体数量不断增多、结构不断年轻化。而在乡村场域中,出现了撂荒、留守等凋敝现象。此种凋敝本质上是农民的“缺席”,尤其是青壮年农民的“缺席”导致的,因此乡村振兴过程中青壮年农民的“重新在场”是当下的紧急任务之一。
“劳动资料是劳动者置于自己和劳动对象之间,用来把自己的活动传导到劳动对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综合体。”[12]农村传统的劳动资料主要是基于第一产业的需要产生的基础劳动工具,随着农业现代化水平的提高,劳动工具不断升级。此外,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重点工作,而乡村产业的振兴不仅仅是农业的振兴,而是农业在内的“三产”振兴。“三产”振兴既包含着丰富产业种类以及现有产业转型升级的要求,同时还要求劳动资料的丰富和转型升级。因此在乡村振兴过程中,除了需要考虑产业新业态的引入,也需要提前在劳动资料的转型升级上下功夫。
马克思将土地作为“一般劳动对象存在”。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土地是主要劳动对象,人类着重思考如何提高土地利用率来提升农产品产量。在现代社会,对土地生产能力的无限榨取致使土壤板结、土地荒漠化。寻求土地利用和生态保护之间的平衡是乡村振兴的必由之路。此外,马克思认为“所有那些通过劳动只是同土地脱离直接联系的东西,都是天然存在的劳动对象”[12],比如原料。随着乡村产业种类的丰富,劳动对象不仅会扩展至农产品、水资源等实物对象,而且包含优秀文化传统、旅游资源等新型生产要素。在此过程中,如何实现资源利用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及生态效益一体化,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分配是否兼顾效率与公平,城乡、工农分配结构如何优化等问题都是乡村振兴过程中在分配环节需要着重考虑的问题。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分配的基本原理主要表现为:生产决定分配,分配反作用于生产。研究以此为思维范式来思考乡村振兴助力“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构建过程中的分配关系,或可获得重要的现实启示。
马克思洞察性地提出:“分配方式本质上毕竟要取决于有多少产品可供分配,而这当然随着生产和社会组织的进步而改变,从而也应当改变分配方式。”[13]也就是说,马克思认为生产决定分配不仅表现为生产内容决定分配内容,而且生产方式也决定分配方式。
一是“生产内容决定分配内容”的现实启发。长期以来,中国广大农村地区以发展第一产业为主,农民的主要收入来自土地和农业。但是受相关政策的影响,农业产品的收益远低于工业和第三产业,因此也就造成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不断扩大。在乡村振兴的过程中,一方面,要考虑如何创新农业生产方式从而增加农产品的附加值;另一方面,也要努力丰富乡村产业类型、调整乡村产业结构,以此促进农民收入结构的改善。
二是“生产方式决定分配方式”的现实启发。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方式,是中国在长期探索过程中确立的符合当前发展阶段、具有科学性的分配方式。在乡村场域中,农民的主要收入主要来自农产品销售、进城务工以及打零工等营收方式,具有偶然性和不稳定性。同时,农民本身拥有对土地的使用权,农民农产品营收的多少取决于其劳作的时间及质量等,可以说农民收入的初次分配是“按劳分配”的典型形式。因此,在乡村振兴过程中,增加农民收入要向其他生产要素寻求支持,提升农民按生产要素参与分配的可能性。
马克思还提出“随着分配的变动,例如,随着资本的积累,随着城乡人口的不同的分配等等,生产也就发生变动”。[14]也就是说,马克思认为分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生产的发展,马克思看到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城乡分配不公平会引起城乡生产发展的不公平。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市场经济条件下,仍然出现了此种状况,因此必须思考如何缓解城乡分配不公平来促进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
循环的关键在于流通,而“流通本身只是交换的一定要素,或者也是从交换总体上看的交换”[14]。乡村振兴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构建过程中的基础循环,畅通乡村振兴“小循环”,是助力国内国际大循环构建的重要基础。乡村振兴“小循环”畅通的核心任务是畅通城乡循环,马克思关于交换的论述给予了天才式的预见。
首先,生产决定交换。马克思提出:“交换就其一切要素来说,或者直接包含在生产之中,或者是由生产决定。”[14]在乡村振兴循环系统构建中,社会生产的发展决定了交换(循环)的范围、类型、速度及数量等。例如,农业生产中,产品种类逐渐多样化,包括粮食作物、经济作物等。同时,农业生产的机械化水平不断提高,种子不断改良促进平均亩产的大幅度提升。因此,在农业生产中,交换类型不断丰富、交换速度加快、交换数量持续增长。随着乡村振兴的发展,乡村的产业类型不断丰富,交换环节将出现新情况、新表征。
其次,乡村振兴循环系统中的重要关系考量。乡村振兴的目的即实现“城乡融合发展”,那么乡村振兴循环构建的核心是城乡循环。马克思认为:“交换的深度、广度和方式都是由生产的发展和结构决定的。例如城乡之间的交换,乡村之间的交换,城市中的交换。”[14]由此得出启示,在畅通城乡循环的过程中,要将“城乡之间的交换,乡村之间的交换,城市中的交换”全盘考虑,要努力畅通“城—乡循环”“村—村循环”“城—城循环”。
新发展格局的构建关键在于扩大内需,而中国广大农民的消费能力尚待挖掘成为了扩大内需的主要突破口。消费是乡村振兴助力新发展格局构建的关键核心要素。马克思认为生产为起点,消费为终点,并且系统地分析生产与消费的关系。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的论述对于学者探索振兴乡村消费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马克思认为:“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14]在乡村振兴助力新发展格局构建中,一方面需要提振农民消费,拉动内需畅通国内大循环。扩大内需,尤其是提高农村居民的消费水平和能力,对于中国构建完整的内需体系,应对复杂的国际环境意义重大。如何让农村居民“愿消费”“敢消费”“能消费”,从而达到农民消费提质升级的效果,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中可知,需要在生产方面下功夫。
马克思又紧接着提出“没有消费,也没有生产。”[14]同样在乡村振兴建设中,乡村产业发展要紧跟国内外消费者需求以畅通乡村振兴“小循环”。如何使乡村产业的产品在市场竞争中赢得一席之地,如何实现乡村居民独立发展产业,如何在增加乡村产业数量的同时跟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步伐,这些都是乡村振兴中需要着重考虑的问题。
乡村振兴是中国新发展格局构建中的重要一环,不仅表现在乡村居民人数众多,影响力大;而且表现在乡村振兴促进农民消费扩容升级对于中国构建完整内需体系的重要意义上。虽然自“乡村振兴”提出以来,中国在农村基础设施、社会保障等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就,脱贫攻坚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乡村振兴的实践,但是乡村的“真正振兴”还有许多现实痛点、堵点。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文章从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四环节,提出乡村振兴助力新发展格局构建所面临的阻碍与挑战。
第一,生产(环节) 关系上,乡村振兴人力资本短缺、基础设施建设有待提高、各类生产要素有待挖掘。首先,城市对人才的吸引力更大,乡村振兴人力资本短缺。近年来,由于农村传统产业收入较低,发展机会较少等原因。在比较利益优势的驱使下,很多年轻人自然选择了城市。这也就造成了大城市内卷愈发严重而小城镇和广大乡村人才短缺的“人力资本两极分化”的现象。人力资本要素是地区发展的活力所在,是当下制约乡村振兴的“卡脖子”问题。当前,提高乡村的人力资本数量和质量是乡村振兴的首要任务。其次,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善,但影响产业发展的关键基础设施仍需加强。自2005 年新农村建设以来,农村的基础设施建设主要集中在改善人居环境和促进村容整洁上,包括“厕所革命”、公共健身区域、娱乐区域建设等。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以来,精准扶贫过程中所实行的危房改造、易地搬迁、“农民上楼”等政策,彻底改变了广大农民的住房安全问题。但是,乡村振兴基础设施建设不仅需要改善人居环境,更重要的功能在于助力乡村产业发展。当下乡村产业发展所需要的厂房、设备、物流体系等关键基础设施等尚存在较大缺口。最后,广大农村营收手段单一,各类新型生产要素尚待挖掘。长期以来,土地是农村的第一生产要素,但广大农村的传统文化资源、旅游资源、自然风光资源等新型生产要素长期处于闲置状态。近年来,人们对生态产品、旅游产品、精神文化产品的需求不断增长,成为挖掘各类新型生产要素的重要契机。但是,由于相关配套基础设施建设不到位、资金欠缺、发展眼光局限等原因,对此类生产要素的挖掘尚有很大提升空间。
第二,分配关系上,农民收入结构有待完善、财产性收入较少、城乡分配不均衡凸显。一方面,农民收入以农业生产和进城务工为主,收入结构有待完善。改革开放以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施行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民收入得到大幅度提升。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深入推进,农民在农闲时加入工业化建设及低端服务业。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农民收入主要呈现农业生产为主和进城务工为辅的结构,财产性和经营性收入较少,收入结构完善空间较大。另一方面,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大,城乡分配不均衡凸显。长期以来,中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高居不下,在脱贫攻坚取得决定性进展的当下,2020 年中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指数仍高达2.56。究其原因,城乡二元体制是主要障碍之一。城乡二元结构的形成是中国工业化进程的必然结果,但在此过程中也引起了城乡公共资源错配、生产要素错配以及户籍壁垒等城乡分配不平衡问题。城乡分配的不平衡在此维度上不仅包括收入分配的不平衡,还包括资源使用分配、社会保障分配、公共服务分配以及城乡发展权力配置等方面的不平衡,这些都应在乡村振兴的过程中逐一解决。
第三,交换关系上,乡村交换(循环) 内涵需扩展、城乡融合发展阻力大、物流体系建设任务重。首先,乡村产业类型不断丰富,乡村交换(循环) 内涵需扩展。传统乡村中,只存在农副产品交换的可能性,因此循环范围较小,类型单一。新时代,乡村逐渐出现新兴产业、新型治理体系、乡风文明建设、生态建设等新事物,国家战略层面也出现“以工促农”“大学生返乡创业”“社会资本助力乡村振兴”等新概念。基于此,应开阔视野,思考乡村振兴循环系统构建的边界、类型和方法。其次,乡村周边城镇带动作用未充分发挥,城乡融合发展阻力大。“十四五”规划纲要中提出“以县域为基本单元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强化县城综合服务能力和乡镇服务农民功能。”[15]突出县域周边城镇对乡村振兴的带动作用,主要包括“土地利用、产业发展、居民点建设、人居环境整治、生态保护、防灾减灾和历史文化传承”[15]等维度,但是目前尚处于摸索阶段,以县域为基本单元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资金问题、规划问题、治理问题、产业单一问题等均需要试点运行和进一步的规划设计。最后,乡村范围广、数量大、物流体系建设任务重。近年来,随着淘宝下乡、京东下乡等乡村网络消费新业态的出现,乡村物流需求在数量上飞速增长。但是,相比城镇而言,乡村的物流成本更高。同时,家电、家具等消费品的售后服务难以保证,目前的物流体系不能满足蔬菜、肉类、水果等保鲜要求高的消费品,农副产品外销物流不稳定,物流周期长等问题都是现阶段乡村物流体系建设的重点任务。
第四,消费关系上,农民消费能力较弱、消费观念保守、乡村产品市场竞争力弱。一是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较低,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消费能力弱。2020 年中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7131 元②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仅为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的53.2%,满足基本的温饱、教育、医疗、住房需求外,农村居民的剩余积蓄不多,应对风险的能力较弱。同时,农村地区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商业保险普及率低,加之中国居民储蓄意愿强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农民的消费意愿较低,消费能力较弱,是扩大内需的瓶颈之一。二是农民消费习惯传统、消费观念保守,生存性消费需求较高。由于长期以来中国农村生产滞后于城市,乡村市场产品相对单一,因此城乡居民在消费习惯、消费喜好、消费欲望上的差距较大。而且,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农村居民对新兴消费品的接受速度较慢。同时,发展性需求和享受性需求虽有所增加,生存性需求仍占比较高。2020 年中国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为32.7%,比城镇居民高出3.5 个百分点。近年来,随着网上购物的普及,农民的消费习惯、消费观念已大有改观,但是仍滞后于城市。三是农村现有产业急需提质升级,二、三产业数量少。长期以来,中国广大乡村以农业为支柱性产业,并且以初级农产品销售为主,农产品加工业发展滞后。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广大消费者对有机、绿色农产品的需求量不断增加,农业发展亟待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此外,乡村受交通、区位因素的影响,对社会资本的吸引力较小,因此二、三产业的发展受限。
针对中国乡村振兴助力新发展格局构建面临的挑战,从其存在的内在根源以及其在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四环节的现实表现出发,文章提出如下针对性建议和对策:
第一,加快提升乡村人力资本水平、加强关键基础设施建设、开发新型生产要素。生产(环节) 关系上,仍从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三因素角度出发寻求现实出路。首先,提高乡村对人才的吸引力,加快培养新型职业农民。就业机会、工资水平、社会保障水平、发展前景、政策导向等均是影响个人就业选择的重要因素。乡村要提高人才吸引力,必须在以上方面下功夫。先从可控性强的政策导向、社会保障水平等方面入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乡村人力资本的数量与质量。选调生、“三支一扶”、大学生村官等政策的出台即是国家在政策导向上的重要尝试。随着乡村振兴进程的推进,可以渐进性地将其他因素付诸实践。提高乡村对人才吸引力的同时,也是新型职业农民培养的良好契机。《“十三五”全国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发展规划》提出“加快构建一支有文化、懂技术、善经营、会管理的新型职业农民队伍”[16]的目标。通过政策调整等方式促进提升乡村对人力资本的外在吸引力,并加快构建乡村新兴职业农民的内在培养机制,内外同向发力,共同助力乡村振兴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构成乡村振兴助力新发展格局构建的主体力量。其次,以乡村产业兴旺为出发点,加强关键基础设施建设。与乡村产业发展紧密相连的基础设施包括厂房、设备、物流体系、环境保护等方面。在厂房与设备上,要加强涉农产业先进设备研发,助力农产品深加工,提高农产品附加值。当下,物流体系建设应以建设现代物流体系为目标,在区域物流中心、冷链物流、智慧物流上下功夫。在环境保护上,乡村排污体系建设、垃圾分类普及尚处于探索阶段。中国广大乡村在排污系统、垃圾分类配套措施等生态基础设施建设上尚有较大努力空间。最后,丰富乡村产业类型,开发新型生产要素。乡村旅游、传统文化、生态等生产要素的挖掘即是配套产业类型落地的过程。在此过程中,需拓宽农民视野以激发内生动力、加强宣传以稳定市场、吸引社会资本以弥补资金短缺、出台相关政策营造良好的产业发展环境,最终达到以新型生产要素带动乡村振兴的良好局面。
第二,丰富农民营收手段、促进城乡融合发展。一方面,促进农产品深加工,加强农民相关技能培训,丰富农民营收手段。从农产品销售和进城务工两大营收手段出发,应促进农产品深加工以提高农产品销售价格,加强农民相关技能培训以提高进城务工技术水平并增加就业机会,以此提高农民收入。另外,丰富农民营收手段需向观念更新、产业发展、涓滴效应要动力,包括创新农民财产观念,鼓励其增加财产性和经营性收入;加快农村产业发展,为广大农民提供就近就业的机会,缓解撂荒、留守等凋敝问题;鼓励企业家、大学生返乡创业,主动带领农民致富,提高涓滴效应对丰富农民营收手段的带动作用。另一方面,消除城乡二元体制障碍,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缓解城乡分配差距。城乡二元体制不仅意味着收入分配的不均衡,还引发了城乡社会保障与公共服务分配以及城乡发展机会分配不平衡。消除城乡二元体制障碍,更多意味着对城乡社会保障与公共服务尤其是发展机会不平衡的突破。在社会保障与公共服务上,要努力提升农村社会保障水平,促进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发展,包括由旨在“大病统筹”的农村合作医疗转变为全面医疗保障,以改善师资队伍为出发点提高农村教育水平,在职业技能培训、健全失业保障等方面提高农村就业保障水平等;在发展机会上,加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以增加农村发展机会,凸显农业“压舱石”作用以增加农业发展机会。
第三,突破传统循环范畴,注重以县域循环带动乡村振兴。从纵向看,丰富乡村振兴循环范畴。从乡村振兴出现的新领域、新概念、新业态出发,乡村振兴循环的范畴应更加丰富。基于乡村振兴的发展要求,应包括产业循环、生态循环、乡风文明建设循环、治理循环。基于农村土地制度改革、选调生、“三支一扶”“驻村工作队”制度、农村普惠金融建设及社会资本助力乡村振兴等新业态的出现,乡村振兴应包括土地循环、人力循环、金融循环、资本循环等。从横向看,注重以县域循环带动乡村振兴,必须考虑县域范围内的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关系以及乡村与乡村之间的关系,表现在循环上即为“城—乡循环”和“村—村循环”。畅通“城—乡循环”,应注重发挥县城对乡村的带动作用;畅通“村—村循环”,应注重乡村之间的帮扶与合作机制建设。
第四,提振农民消费欲望、改进农民消费观念、促进乡村产业提质升级。一是提高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提振农民消费欲望。农民消费欲望的提升以农民可支配收入水平和社会保障水平紧密相连。提高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需要从农民自身以及政府两方面着手。农民自身应通过丰富营收手段拓宽收入渠道;政府应通过调节初次分配、再分配以缩小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此外,应构建“政府—农民—社会基金”三位一体的社会保障体系。不能仅仅依靠政府,应创新农民观念,提升其购买商业保险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同时,积极寻求社会基金的帮助,为相对贫困地区的居民购买商业保险,以慈善助力社会保障。二是改进农民的消费观念,促进农民消费扩容升级。农民消费观念的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促进农民的消费,使其由以生存性消费为主体的单一结构,转变为集“生存、发展、享受”于一体的多元结构,不仅要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也要考虑需求侧对供给侧的适应性问题。对教育、旅游、书法、绘画、音乐等发展性和生产性消费需求的增加,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应有之义,但也需要长期的培养和熏陶。三是以消费助力乡村振兴,促进乡村产业提质升级。提振农民消费对于培养完整的内需体系意义重大,但同时乡村的发展同样需要广阔消费市场的助力。首先,进行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目前,国内外消费者对食品等日常消费品的需求不仅局限于满足温饱,近几年消费市场对优质、绿色、有机食品的需求量大量增加。因此,农业必须据此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满足广大人民群众需求的同时促进农业转型升级。其次,大力促进农村二、三产业发展。在乡村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完善的基础上,二、三产业的发展前景广阔。乡村二、三产业的发展,能够有效整合乡村闲置劳动力、闲置宅基地,同时也可以有效挖掘新型生产要素。在此过程中,除政府资助、引入社会资本、返乡人员创业外,加强农民产业经营的信心和能力的培养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