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学朋,陈思琪
(西华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9)
社区是社会生活的基本单元和平台,加强社区治理不仅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要内容,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加强社区治理体系建设,推动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发挥社会组织作用,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1)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38-39页。然而,在实际社区治理过程中,政府、社会和居民三者往往处于一个不平衡和离散的状态。2019年年末,新冠肺炎疫情在武汉暴发并迅速波及全国,国家立即采取紧急防控措施,同时融入柔性治理手段,客观上展现了“双重社区”的交叠,为我国在短时间内迅速控制疫情起到了关键性作用。随着国内疫情趋缓,各地陆续复工、复产、复学,大家各自回归原有生活常态,伴之而来的将是“双重社区”的再次分离。本文正是基于疫情防控中城市社区治理的经验及不足来探析后疫情时代下城市“双重社区”应如何发展的问题。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我国城市社区历经了从“社区管理”到“社区建设”再到“社区治理”的转型(2)何绍辉:《政策演进与城市社区治理70年(1949-2019)》,《求索》2019年第3期。,城市居民也由“单位人”转变为“社会人”和“社区人”。当下,中国城市社会中存在两种空间意义上的社区:一种是由政府和知识技术精英基于治理创新而建构的“理念性社区”,一种是普通城市居民基于日常生活所切身经历的“体验性社区”。相对于城镇社区和农村社区而言,城市社区已发展为一个高度异质的区域生活体。
“理念性社区”立足于最新的治理理念、规划方向和政策逻辑,要求打造一种基于居住地域高度联结、互动频繁的“共同体”基层组织体系和社会生活样态。如:《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中将社区治理目标明确为“努力把城乡社区建设成为和谐有序、绿色文明、创新包容、共建共享的幸福家园”(3)《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页。;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必须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民主协商、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科技支撑的社会治理体系,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4)《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2页。。这些理念极具先进性和引领性,要实现这种共同体社区,就必须提高居民社会责任意识、鼓励基层社会多方参与、增强社会组织服务能力,构建城市居民强烈的归属感和高度的认同感。近年来,由政府主导、知识技术精英所支持的社会治理实践力图将这些理念操作化,即通过党建引领和政府带动,发挥各类基层组织(居委会、业委会、党团组织、社工组织、物业等)的联结作用,引导社区居民参与社区公共事务。
“体验性社区”是一个现实概念,即城市居民在日常生活中实际参与的社区和生活样态。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城市人口组成和结构日趋复杂,异质化程度逐步加大,快节奏城市生活背景下居民各自忙于自己的工作、生活和交际,公寓式住宅下隐藏着陌生的邻里关系。我们可以发现,尤其在以商品房住宅为主的城市社区中,居民的社会关联度、社会归属感和公共活动参与度都不高。城市社区在抛离“管理属性”后,往往成为仅有陌生邻里关系的居住场所,居民之间交际日益减少,业委会、居委会类组织、党团组织与普通居民的互动也较少,多数居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通常以“没时间”“工作忙”“不方便”为由推托、拒绝参与社区公共事务。目前,城市居民在居住地域内日常践行的是逐步强化的个体化、陌生化、孤立化的生活逻辑,居住地域作为一种社会联结方式的重要性日益削弱,基于居住地域的社会生活趋向消解。
“理念性社区”所构建的是一个共建共治共享、高度联结的社区,是一个充满归属感和幸福感的“共同体”,是“体验性社区”发展的方向标。理论上,“理念性社区”引领“体验性社区”发展,“体验性社区”逐步与“理念性社区”交叠,最终趋向重合,这也是社区治理现代化的实现过程。然而,在目前我国城市社区治理实践中,“双重社区”呈现的是一种悖反性治理:一方面,理念和政策逻辑上希望并采取措施打造基于居住地域高度联结的共同体;另一方面,居民在日常生活中采取的是倾向于隔离化、陌生化的日常行动。
2020年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此后全国各地相应采取一级紧急防控措施,纷纷封城、封村、封社区,以阻断地区之间、市镇之间人员的流动(5)文军:《直面新冠肺炎:风险社会的社区治理及其疫情防控》,《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疫情本身的威胁性和风险性使得与“外部”的接触充满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由此便构建起一种基于居住地域安全的“差序格局”:对于大多数居民而言,“安全”的第一个圈层是家庭,第二个圈层便是其所居住的封闭性社区。面对外界各业的封停和自身安全保护的需要,居民们回到居住地域,开始共同活跃于社区这一空间。在全国统一的社区抗疫模式下,通过一系列体系化、制度化的管控措施,众多行动主体一起参与社区抗疫,日渐疏离的居民、管理者和服务者们在封闭社区中发生强制性互动,使“双重社区”在短期内实现强制交叠,呈现出一致性。交叠后的社区是一个联结度较高、互动性较强、拥有一定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共同体,是我国疫情防控的坚强堡垒。
2020年2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市调研指导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时强调:“全国都要充分发挥社区在疫情防控中的阻击作用,把防控力量向社区下沉,加强社区各项防控措施的落实,使所有社区成为疫情防控的坚强堡垒。”(6)《习近平在北京市调研指导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时强调 以更坚定的信心更顽强的意志更果断的措施 坚决打赢疫情防控的人民战争总体战阻击战》,《人民日报》2020年2月11日。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是一个复杂庞大的系统工程,需要动员社会各方力量,其中社区防控工作是最基础、最重要的。交叠后的社区是疫情联防联控的第一线,在中央统一指挥基础上发挥柔性治理的积极作用,彰显了社区韧性的一面,有效遏制了疫情的扩散蔓延,极大程度扮演好了“上传下达”的角色,动员能力强,是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的重要支撑。
社区是联结居民最直接的组织,能最快掌握周边邻里动态。以社区为单位进行疫情防控,能够及时监测疫情发展动向,集中观察密切接触者,最快发现、控制和转移传染源,是阻断疫情蔓延的关键。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全国各社区积极响应党中央和各级政府号召,开展精细化、地毯式摸排工作,重点筛查外来人员,精准排查“四类人员”,全面掌握居民基本信息。例如,武汉市自2020年2月13日起,全面实施集中的“拉网式排查”,综合运用电话、微信、入户等方式询查,争取“不漏一户,不漏一人”,收集并形成全面清单,逐级上报,确保疫情防控底子清、情况明。除人员排查、数据上传外,社区在防控工作中还承担了宣传教育任务,通过电话、短信、视频、广播等方式把防疫政策、防疫知识传递给居民,增强居民防控意识,让居民从被动防疫向主动抗疫转变。期间,出现许多硬核宣传标语,这些标语通俗易懂、诙谐幽默,吸引大众眼球的同时深入人心,对于阻击疫情起到了重要作用,如“预防千万条,口罩第一条”“隐瞒症状不上报,黄泉路上提前到”“出来聚会的是无耻之辈,一起打麻将的是亡命之徒”等等。
社区是联系政府和居民的重要纽带。疫情暴发后,各地政府根据本地实际情况依法宣布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机制,实行部分交通禁行、部分公共场所关闭和其他一些管制措施。各社区也都实行了封闭管理,严格限制居民出行,一时间,所有居民的活动都限制在了居住地。此时社区上传下达的作用尤为突出,一方面,要将政府关于疫情防控的决策以及相关知识传递到基层,帮助民众了解疫情,及时掌握有效信息,提高民众和社会应对危机的能力;另一方面,又要把实际了解到的信息,特别是民众的利益需求和政策建议反馈给政府,帮助政府了解民情、发现和解决问题(7)张霄艳、孙枫华、方鹏骞:《城市社区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的基础作用与思考》,《中国卫生事业管理》2020年第5期。。防控工作的开展使得政府与居民之间发生强制互动,在互动过程中,通过社区构建了政府与居民的联系网,增强了双方的交流和信任,这为未来社区发展奠定了良好的社会基础,一定程度上也增强了群众对政府的认同度。
封闭隔离期间,城市各小区实行24小时封闭管理,减少人员流动,伴随而来的是社区居民多样化需求如何保障的问题。一是生活物资的保障,许多社区动员群众,组建了志愿者团队,帮助居民采购生活物资并负责配送上门,比如,河南省濮阳市就在社区建立了物资配送网,采取线下、线上配送模式,让群众不出门,生活物资就到家;很多社区还实行了代购制,由社区工作人员或志愿者无偿帮助居民采购物资并及时送上家门。二是特殊群体的特殊照顾,多地社区对受疫情影响居家的困难户,因家人被收治隔离而无人照顾的老年人和未成年人,以及一些散居儿童、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等特殊人群提供特别帮助,了解他们的困难和需求,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的同时给予心灵的慰藉。三是卫生环境的保障,城市各社区基本做到每天定时消毒,大到街道路面,小到电梯走廊,极大程度降低了病毒以物传人的几率。社区为居家隔离的居民们提供了足够的刚性生活需求,稳定民心的同时,也坚定了大家共同抗疫的决心和信心。
疫情防控初期,一方面,社区内生组织力量严重不足,不能及时动员号召居民,居民配合度低,防控工作开展困难;另一方面,社区治理体系过载,防控工作大多落在为数不多的社区工作人员身上,他们工作多、压力大,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无法兼顾各方,工作中出现诸多纰漏和不足,居民满意度低。因此,仅仅依靠社区工作者来完成社区疫情防控工作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完成的,必须把居民纳入,依靠群众合力抗疫。面对严峻的疫情防控局势,一些社区党员和思想觉悟较高的居民率先加入抗疫队伍,主动献身抗疫工作,从“要我防疫”向“我要防疫”转变,浇筑密不透风的社区防疫墙;一些居民自觉无偿献血、捐款捐物、监督举报,积极弥补社区防疫工作的不足,充分展现了主人翁精神;还有一些居民虽未直接参与抗疫工作,但主动配合政府、社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们的工作,自觉隔离,少出门,少走动,不给政府和社区添麻烦,也是一种积极抗疫的表现。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上记载了一组扎实而动人的数据,截止到2020年5月31日,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全国400万名社区工作者奋战在全国65万个城乡社区中,3900多万名党员、干部战斗在抗疫一线,1300多万名党员参加志愿服务,全国参与疫情防控的注册志愿者达到881万人,志愿服务项目超过46万个,记录志愿服务时间超过2.9亿个小时(8)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72-75页。。社区居民的参与充盈了社区防疫队伍,既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难题,又密切了居民之间的关系。人人参与、群防群控,才使这场“战疫”最终取胜。
2020年2月中旬,国内疫情形势趋缓,推动非重点防控地区企事业单位复工复产工作被提上日程,各省份根据各地实际情况适当调整应急响应级别,落实分区分级精准复工复产,有序恢复生产生活秩序,封闭式社区抗疫模式逐渐取消。在失去强制管控约束后,“双重社区”就将再次面临分离困境,也意味着社区治理的悖反性又会重现,这种悖反性在现实中则体现为社区治理的困境。
社区组织主要包括社区党组织、社区自治组织、社区服务站和社区配套组织等。其一,社区党组织是城市社区治理的领导核心,但从目前社区治理现状来看,我国基层党建在引领城市社区治理现代化中存在缺乏顶层设计与整体规划、党建视野不宽、基层党组织组织能力和服务能力不强等问题(9)李永胜、张玉容:《基层党建在城市社区治理中的作用、问题及创新研究》,《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5期。。其二,社区自治组织是为社区自治而设立的,通过总结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可以看出:在实际的社区治理中,社区居委会扮演着基层政府分支的角色,承担了大量上级党委政府的党务、政务工作,行政化倾向严重,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思虑完善社区自治和服务,从而挤压了其自治属性,难以实现自治功能。其三,在我国许多社区中,社区服务站和社区配套组织处于一种“摆设状态”,其作用主要在于组织一些文娱活动和帮扶社区内弱势群体,在涉及居民根本利益的领域(如社区日常事务、安全、决策等)无法实质性参与。
美国学者奥尔森在其经典著作《集体行动的逻辑》中指出:“除非一个集团中人数很少,或者除非存在强制或其他某些特殊手段以使个人按照他们的共同利益行事,有理性的、寻求自我利益的个人不会采取行动以实现他们共同的或集团的利益。”(10)[美]奥尔森:《集体行动的逻辑》,陈郁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2页。在我国对新冠疫情防控中,居民们的共同参与使疫情防控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但这种参与是出于危机治理的需要,是大家面临危险时才采取的共同行动,某种程度上也是被动参与。后疫情时期,居民参与问题会再次暴露。一是居民参与意愿强弱。我国经济发展、转型带来的是利益的多元化和人际关系的疏离化,居民对社区的认同感、归属感较弱,他们认为公共事务是社区工作者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对其冷漠处理,难以表现其主人翁的姿态。二是居民参与层次高低。平时居民参与的大多是非政治性事务,即生活娱乐事务,而真正有关社区权力运作的事情,居民却参与极少,更多是被动性参与或形式性参与,缺乏政治参与的意识和热情(11)郭彩琴、吕静宜:《完善社区参与式互动治理结构的对策研究》,《行政论坛》2018年第4期。。三是居民参与机制是否完善。在一些公共事务决策中,居民想要参与却不知如何参与,或者即使参与,他们的意见也仅仅是流于形式,极大挫伤了普通居民的积极性,进而可能转化为一种不信任,造成社区治理危机。
随着城市化的快速推进,城市人口密度日益增大,结构日益复杂,加之住房体制改革的影响,商品房社区逐步成为现代城市社区的主要构成。在现代社区中,来自不同区域和阶层、有着不同信仰的人们生活在一起,形成一个多元、异质的空间形态,原来的“熟人社区”逐步演变成一个流动强、联结弱的“陌生人社区”,原本“传统的地缘、血缘、亲缘关系逐渐被现代的业缘、趣缘、利缘关系所取代”(12)陈友华、夏梦凡:《社区治理现代化:概念、问题与路径选择》,《学习与探索》2020年第6期。。虽然住在同一小区、同一栋楼甚至同一层楼,邻里互不相识的情况屡见不鲜。尽管现代信息技术模糊了居民之间年龄、身份、地域的差异,使他们建立起网络联系,但这种联系往往是临时而松散的,网络的虚拟化使居民之间难以真正相互信任。在此背景下,人们之间的交往就更加趋于表面性和短暂性,体现出世俗化、疏松化、陌生化的特征。换言之,即使居住在同一个社区,居民之间缺乏传统社区的共同情感基础、共同利益与组织目标,难以建立起稳固的互动关系,社区居民之间的凝聚力薄弱,对社区的认同度较低。另外,在现代城市社区中,大部分人面临工作及生活压力,很难有心思和精力参与社区活动或事务,我们常见活跃于社区的仅是少数精英和积极分子,而大多数居民则是保持沉默的状态,这就可能引发“奥尔森困境”(13)江小莉、王凌宇、许安心:《社区治理共同体的动力机制构建及路径——破解“奥尔森困境”的视角》,《东南学术》2021年第3期。,致使社区共同体关系更加脆弱。
得益于科学精准防控和全域全员参与,我国率先进入后疫情时代,抗疫时期的经验为我国社区治理由刚性向柔性空间扩展提供了有益参考。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进一步指出:“我国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制度优势显著,治理效能提升……发展韧性强劲”(14)《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公报》,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6页。,“韧性”首次进入我国国家治理话语体系。后疫情时期,社区治理需在刚性和柔性之间寻求一个具有韧性的治理空间,即通过韧性治理将柔性治理弹性融入到刚性治理表层,从而形成具有能动性、冗余性和敏捷性特征的动态治理形态(15)王磊、王青芸:《韧性治理:后疫情时代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常态化治理路径》,《河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以此来实现“体验性社区”向“理念性社区”的过渡至趋同。
作为社区治理的领导核心,社区党组织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中充分体现了其领导力和协调力。未来发展中,还需不断创新社区党建,以党建创新带动城市社区治理创新、优化社区治理模式、维护社区的稳定和谐,进一步提升城市社区的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一是要健全党的领导制度,加强基层党组织对城市社区治理工作的全面领导,形成一套党建引领的工作体系。充分发挥社区党组织的政治引领作用,让社区党组织参与到社区公共政策的制定和规划中,切实维护广大群众的根本利益(16)布成良:《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的逻辑与路径》,《社会科学》2020年第6期。;充分发挥社区党组织的思想引领作用,坚持群众路线,真正把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传递给广大基层群众;充分发挥社区党组织的组织引领作用,由广大党员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带动更多主体积极参与社区治理工作,激发各主体在治理中的能动作用。二是要创新基层党组织的设置方式,扩展社区区域化党建工作,并进一步促进社区网格党建的发展。扩展加强区域化党建,可以使社区内居民区党组和其他单位党组一体化,以此实现社区内各党组联建共建、协同工作,共同促进社区的发展。在社区各个网格中建立起党支部和党小组,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更好地体察民情,了解民意,切实帮助居民解决实际困难,把矛盾化解在萌芽状态。三是要促进社区服务型党组织的建设,直接服务于社区,服务于群众。社区党组织要搭好服务平台,依托现代信息技术,在“智慧党建”的同时带动“智慧社区”建设,提升服务的便利性。此外,要建强社区服务队伍,党员可带头组建志愿者团队,开展志愿者活动,改进服务方式,提升居民对社区服务型党组织的满意度,增强社区党组织的凝聚力、战斗力和影响力。
我国政府在社区治理中发挥着主导作用,指导并支持社区的建设和发展。同时,应看到,此次疫情防控过程中,也暴露了基层政府把过多行政事务下压到社区的问题,从而使得社区自治难以真正推进和实现。在未来社区治理中,基层政府须明确角色定位,简政放权,构建韧性权力结构,建设服务型政府,增强社区韧性治理的稳健性。一是要明确基层政府与自治组织的角色和定位。在社区治理中,基层政府充当的角色是社区发展的指导者和协助者,基层政府和社区自治组织之间是指导和被指导的关系,而非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基层政府和社区自治组织要划分好权责和职能,基层政府介入社区治理要适度,不能把本应承担的行政事务转嫁给社区,在社区治理中基层政府既不能缺位也不能越位。二是要简政放权,建设服务型政府。基层政府必须改变传统的管理方式,转变政府职能,由“管理者”向“服务者”转变,由“全能政府”向“有为政府”转变。要减轻社区行政事务,把更多的自主管理权和工作重心下移到社区,充分调动社区自治的能动性。建设服务型政府时还必须建立韧性动态评估机制,让社区自治组织和广大居民公开监督政府行为,提升政府公共服务的质量。三是要整合资源,发挥其指导和扶持作用。治理社区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在缺乏权力资源和行政资源的前提下,社区发展必然缓慢。政府作为官方权威机构,兼具多方面优势条件,应统筹和协调各种资源,加大对社区韧性治理的支持力度,为社区发展提供政策指导、资源供给以及制度技术保障。同时,政府要带领社区居民挖掘社区特色文化,形成社区共同体精神,塑造社区文化韧性。
我国已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到2035年要基本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这为社区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提升社区治理效能,就必须充分调动社会各方力量,提升居民参与积极性,最大限度地释放社区柔性治理力量。一是要落实“居站分设”措施,让社区回归自治属性。将社区居委会和工作站分离,由居委会承担社区内的服务工作,工作站承担社区内的行政工作。摆脱行政事务后的居委会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来服务居民,围绕“自治”做文章;而工作站的设立也保证了基层政府行政工作的顺利开展和与基层群众之间的联系。二是要完善社区组织体系,提升社区工作人员的专业素质。各社区应根据本社区具体情况建立居委会、居民小组、楼栋网格等自治组织,完善居民大会、居民议事会等组织平台,并充分发挥各组织在社区治理中的积极作用,防止各组织流于形式化。此外,社区还需广泛吸纳人才,优化社区工作人员队伍,对工作人员定期专业培训,提升他们的专业素质和能力,以更好地服务于居民,提高社区治理的灵活性和有效性。三是要加强宣传教育,提升居民的参与意识和自身能力。社区的主体是居民,居民是社区韧性治理中最强有力的支撑。社区要对不同年龄、不同教育水平等不同类别的居民采用不同的宣传教育方式和途径,组织各种活动让居民真正参与到社区治理事务中来,培养他们的主人翁意识和责任意识,形成对社区的归属和认同。同时,要普及社区治理知识,这能增强居民参与的信心,提升居民政治参与能力和素养,提高社区韧性治理合力。
在疫情防控最艰苦的时刻,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指出:“疫情防控越是到最吃劲的时候,越要坚持依法防控,在法治轨道上统筹推进各项防控工作,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17)习近平:《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 健全国家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体系》,《求是》2020年第5期。,要引导广大人民群众增强法治意识,依法配合和支持疫情防控工作。后疫情时期,更要加强法治建设,保障社区韧性治理依法有序推进,这是社会治理的最优模式,也是治理现代化的必然要求和重要标志。一是要制定并完善社区治理专项法,明确各治理主体的权利和义务。目前,我国还未建立起一部统一的、专门的《社区治理法》,在面对一些新的治理问题时往往找不到相应依据。制定《社区治理法》时,应立足于人民的根本利益,从解决实际问题出发,明确党组织、政府、社会组织、居民等治理主体在社区治理中应行使的权利和履行的义务,并根据实际情况不断更新完善社区治理的配套法律法规,真正做到社区治理有法可依。二是要完善社区法治实施体系,实现“软法”与“硬法”的有机结合。一方面,在社区治理中,各地方在与国家《社区治理法》保持一致的前提下,可因地制宜出台具体的《社区治理实施方案》,彰显地方特色,实现有效治理。另一方面,相对于集中体现国家意志的“硬法”,“软法”更能反映社区多元治理主体的共同意志,是共同协商的结果,在处理问题时更加灵活高效。因此,在社区治理过程中,既要发挥“党组织、街道办事处、居民委员会等为主体的硬法之治”优势,也要融入“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和社会组织等社区其他主体的软法之治”(18)李小博:《城市社区多元主体关系困境及其破解的法治路径》,《领导科学》2020年第18期。,形成软硬互补、刚柔并济的治理模式。三是要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法治文化,提升社区居民法治信仰和素养。文化是一种软实力,它可以通过其内在的魅力和思想影响力,达到教化心灵、升华精神的目的。社区可建设专业法治服务队伍,不断提高社区法治服务的能力和水平。同时,这些专业法治队伍应对普通居民进行法治宣传和教育,把法治理念传递给每一个家庭、每一个居民,加深他们对法的理解,提升他们对法的崇敬,进而逐步形成一种社区法治文化。由此,各治理主体会自觉依法行权,主动履行各自义务,使社区建立起有序治理格局。
信息化建设是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关键抓手。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彰显了其在突发事件中组织动员、信息传播、风险溯源与防范等诸多优势。后疫情时代,必须借助现代信息技术的力量来优化社区智慧治理系统,增强社区韧性治理的智能性和精准性。一是要加强社区内信息化硬件设施和软件设施的建设,为社区信息共享和各项事务的处理提供工具支持。其中,硬件设施建设包括社区内各类智能化设备和高速网络等的建设;软件设施建设包括社区的综合治理平台和各类媒体软件的建设。尤其要注重帮扶一些边远城市社区、老小区、安置小区的信息化建设,扩展信息化治理范围。二是要深入实施“互联网+社区”计划,便捷居民参与社区治理事务,优化社区公共服务。社区要搭建网上互动平台,可以是网站,也可以是APP或者小程序,让社区各项工作和事务透明化,公开征求居民对社区公共事务的意见和建议,由此作出科学分析和决策,推动社区治理精准化、精细化。同时,要随时关注居民在平台上的反馈信息,如投诉、举报、求助等,第一时间了解问题、矛盾并及时解决,降低社区治理风险成本。三是要建设互联互通、亲密和谐的“云社区”。如今,仅靠微信、QQ群使居民联系起来效果甚微。社区应根据不同居民的爱好和需求组织不同类型的交流活动,并通过已有的社区平台、微信群、QQ群进行宣传,让更多居民参与到集体活动中来,依靠面对面的互动使社区居民之间建立起良好稳固的邻里关系,增强社区黏性,进而提升社区的凝聚力。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社区治理乃至国家治理来说,既是一次考验,也是一次机会。总结社区疫情防控的经验,我们可以得出:在社区治理过程中,“理念性社区”必须发挥引领作用,逐步嵌入“体验性社区”;“体验性社区”必须活跃起来,实际发挥自治作用。后疫情时代“双重社区”虽然面临融合困境,但其在疫情防控过程中搭建了一定的平台和基础,在未来社区治理中,“理念性社区”将持续改造“体验性社区”,把我国各社区建设成为高度联结、高度融合、高度认同的现代化韧性社区,这仍然需要党、政府、社会、社区、居民等各主体通力合作、协同治理,形成“一核多元”的治理格局,让法治和信息技术持续为其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