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22：火刑

姜龙飞一个写作暨文史爱好者

对一个人或一件事的憎恶程度，从刑罚对他（或他们）所采用的手段上大体可以辨识出来。秦代谋士商鞅，兵败身亡后还被“车裂”，五马分尸，可见秦惠文王对此人的憎恨简直深不见底！中国古代，除“车裂”“活剐”等等，火烙、火刑，大概也在顶级酷刑之列吧？相传殷纣王发明“炮烙之法”，其操作要诀，据《史记》载——“炊炭其下，使罪人步其上”……“谁知炮烙死活间，传自西域黄面翁”。（〔北宋〕梅尧臣）

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早年拍过一部片子《摩雅傣》，秦怡在片中一人分饰两角，傣族少妇米汗和她的女儿伊莱汗。美艳的米汗因抗拒成为头人老叭的小妾，被诬为“琵琶鬼”，绑在大树上活活烧死。影片上映时间是上世纪60 年代初，当时我刚上小学，一个甲子之后，留在记忆中的，只有一蓬熊熊的烈火和一张目眦尽裂的漂亮脸蛋。

火刑，不仅在东方是震慑叛逆、规训烈女的重要手段，在西方也是统治者驯化民众、确立宗教意识形态的不二法门。意大利天文学家达斯科利、布鲁诺，西班牙医生赛尔维特，以及法国圣女贞德，都曾为坚守信仰而殉难于火刑柱上。

古罗马时期，是火刑被滥用的年代，比如往所有违法者脸上烙印便是。一个人，一旦被法律的火舌刻以烙印，就再难返回文明社会。奴隶主会给试图逃跑的奴隶打上“逃亡者”的烙印“F”。在法国，被罚苦役的人会被烙上“TF”，终生苦役的加码“TPF”。18 世纪的英国，公开抨击政府的人被指为“煽动叛乱者”，烙以“SL”；恶棍的手部被烙上“R”，小偷的烙印是“T”，说谎者是“F”，流浪者（无家可归之人）是“V”，渎神者是“B”，做伪证者的烙印部位在额头，一个“P”字让你今生别想抬头……

到霍桑写作《红字》的年代，烙印则从皮肤挪到了胸标上的“红字”，羞辱的位置转移但成色未衰，照样显眼夺目。1941 年12 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占领上海租界，对占领区内的英美侨民还以颜色，亦以袖标代替烙印，强行为他们贴上代表各自身份的“红字”。

恩格斯说：“摩擦生火第一次使人支配了一种自然力，从而最终把人同动物分开。”恩格斯没说，正因为脱胎于动物，被支配的自然力往往又会将人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