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不同市场经济范式下政府与市场关系重塑*——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为例

崔宏轶 陈 静 徐锦辉

（深圳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深圳 518060）

构建良好的政府和市场关系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着力点。当前，关于对一国之内不同市场经济范式下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探讨相对匮乏。《纲要》[1]重塑了涵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西方市场经济的粤港澳大湾区的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为中国借鉴西方市场经济制度优势，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政府与市场关系埋下伏笔。本文依据《纲要》，就构建大湾区的政府与市场关系的目标、原则、边界及路径，大湾区坚持市场起决定性作用的根本方向、发挥政府作用的深度及广度等问题进行探讨，为研究、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略尽绵薄之力。

现有对政府与市场关系的研究属于政治经济学中的重要议题。林德布洛姆提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既是政治学又是经济学的核心问题。[2]这为政治学与经济学的双重视域理解政府与市场关系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和视域。亚当·斯密提出“市场是看不见的手”和“政府守夜人”的思想，认为市场能够实现对经济运行的自发调节，而政府并不宜直接干预经济运行。为应对20世纪30年代西方自由资本主义国际经济大萧条，凯恩斯强调政府在市场经济运行中发挥必要作用的重要意义。关于政府和市场的边界在哪？沃尔夫认为，市场与政府之间选择是复杂的，这种选择通常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而是要找到这两者之间的平衡点。[3]杜人淮根据政府与市场的作用特点，把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概括为相互替代、相互补充、完全排斥和共同失灵四种，并根据两者之间存在不同关系进一步揭示两者的作用边界。[4]

政府和市场关系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必须处理好的核心问题。学界的研究重点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政府与市场关系问题。刘凤仪认为，如何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要从经济体制、国家性质等多角度深入理解。[5]曹冬英等认为，改革开放以来政府干预市场的力度逐步降低，市场由起辅助性作用向基础性作用、再至决定性作用转变。[6]乔惠波认为，中国经济体制演变走了一条以政府为主导的计划经济体制向以市场为主导的市场经济体制的演变之路。[7]时家贤等认为，改革开放以来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经历了从政府替代市场到政府和市场互动的变迁过程。[8]甄志宏认为，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关键所在。[9]王曙光认为，正确认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是我国双循环战略的基础。[10]随着中国进入全面深化改革阶段，政府和市场关系呈现新的特点。何树平等认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政府和市场关系的新定位。[11]方福前认为，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处在完善过程中，现阶段的经济问题主要是市场机制未能真正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政府干预失当造成的。[12]因此，林毅夫提出，政府需进一步消除对市场的一些干预，并增强维持宏观稳定、保护产权等方面的作用。[13]魏礼群指出，应全面深化改革特别是经济体制、行政体制改革。[14]

综上，现有研究对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探索主要是置于西方政治经济学范畴之下，并重点探讨近代世界以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宏观模式。在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过程中，进一步深化政府与市场关系的研究，事关经济体制改革方向，更事关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制度自信。粤港澳大湾区是我国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活力最强的区域之一，分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自由市场经济的不同区域，构建大湾区的政府与市场合理关系，对深化改革开放、推进高质量发展等具有特殊意义。本文试图对不同市场经济范式下大湾区的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合理模式进行探讨，以期能够进一步明晰构建未来大湾区政府和市场关系的目标、原则、边界、路径，明晰港澳与珠三角9市坚持市场决定性作用的根本方向、发挥政府作用的深度及广度等均有所不同，从而实现对社会资源的最优配置。

一、粤港澳大湾区中政府与市场关系新定位

“一国两制”下，粤港澳大湾区分属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自由市场经济的不同区域，本质都是市场经济，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有共同之处，两地均要遵循市场经济一般规律，政府进行干预，弥补市场缺陷。但是，粤港澳大湾区内部经济社会制度差异较大，港澳作为自由开放经济体，拥有高度国际化、法治化的营商环境，珠三角9市是内地外向度最高的经济区域和对外开放的重要窗口，因而港澳与珠三角9市的政府与市场关系定位又有较大差异。港澳与珠三角9市坚持市场决定性作用的根本方向、政府作用的深度及广度、政府和市场关系的合理模式等均有所不同，特别要明确政府与市场关系的目标、原则、边界、路径，从而实现对社会资源的最优配置。

确定政府与市场关系的目标。《纲要》明确大湾区发展的总体目标、功能目标及阶段目标，并整体确定政府、市场发挥何种作用实现大湾区的发展目标。具体而言：优化大湾区创新制度和政策环境，提升新兴技术原创能力，形成以创新为主要支撑的经济体系；通过各类资源要素高效便捷流动，实现大湾区内市场高水平互联互通；发挥港澳服务业和珠三角新兴产业的比较优势，增强区域发展协调性；发挥港澳自由经济体优势，完善各领域开放合作体制机制，打造高水平开放平台；加大包括宜居宜业优质生活圈在内的优质公共产品和服务供给。总之，加强政府的引导作用以及政府—市场的协调联动，创新政府—市场关系的合理模式，实现建成富有活力和国际竞争力大湾区的目标。

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原则。《纲要》提出坚守“一国”之本，善用“两制”之利。这从国家性质方面规定处理粤港澳大湾区的政府与市场之间关系的原则，即探索“一国两制”之下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合理模式，并尊重港澳与珠三角9市之不同。具体地讲，贯彻“一国两制”，是指在维护国家统一前提下，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优势和保障港澳的高度自治权有机结合起来，发挥市场化机制的作用，利用“一国两制”制度优势，促进粤港澳的优势互补。总之，“一国两制”确定了处理大湾区的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基本原则，在充分发挥市场化机制作用下，既要实现港澳与珠三角9市的有效整合，又要尊重彼此经济社会制度差异并突破各自现有的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模式，重塑“一国两制”下大湾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从而丰富“一国两制”实践内涵。

明确政府与市场关系的边界。《纲要》提出，珠三角9市减少行政干预，深化“放管服”改革；香港、澳门发挥开放平台与示范作用，增强与内地在能源安全、水资源安全、生态文明、医疗卫生、食品安全、社会保障及治理、司法服务等方面合作。重要的是，《纲要》明确提出“用法治规范政府和市场边界，坚持用法治化市场化方式协调解决大湾区合作发展中的问题”。总体上，大湾区要坚决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珠三角9市继续降低政府干预市场经济的范围并调整其干预范围及其程度，重塑政府与市场的边界。

探索政府与市场合理关系的实现路径。充分发挥广东先行先试的改革开放优势以及香港、澳门在资本、人才、管理等方面的国际化优势，以深圳前海、珠海横琴等开放平台为依托，深化大湾区内地9市与港澳在贸易往来、信息交流、资金流通等方面的全面交流合作，探索协同发展新模式。总之，通过采取渐进式、小范围的改革试验，特别是构建内地与港澳深度合作示范区，引领大湾区政府和市场关系的变革并推广。

综上，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在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上，确立增强大湾区国际竞争力的目标，树立“一国两制”是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根本原则，确定政府与市场彼此作用的边界，明确港澳与内地合作示范的发展路径，从而实现对区域、国际资源的最优配置。

二、市场作用的主体、层次及机制

当前，粤港澳大湾区的内部发展差距相对较大。珠三角9市市场经济体制有待完善，港澳经济增长内生动力不足。《纲要》提出坚持市场在大湾区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通过培育市场主体、明确资源配置领域及完善市场机制，促进大湾区资源流动和增强发展活力。

（一）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主体

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首要问题是培育和发展壮大市场主体。[14]中国转型经济阶段，市场主体有个体和组织、国企和非国企、内资企业和外资企业、企事业单位和各类组织，同时某一地区、行业、时段之内市场主体结构特征不尽相同。随着市场统一形成，放开大湾区企业设立限制和其跨境行为限制，是培育市场主体的重要手段。

大湾区面临改善生态环境、促进要素流动等共性问题，有培育共同市场主体的需求。根据《纲要》，在大湾区层面重点推进市场主体合作、培育联合型市场主体，包括鼓励粤港澳共建专业服务机构、区域性港口联盟、粤港澳产学研创新联盟等各类机构。粤港澳各地面临经济发展、服务开放等问题不同，各地培育市场主体的方向有所不同。广东培育的市场主体有：允许有港澳职业资质的专业人士为内地直接提供服务；培育智能制造骨干企业，支持港澳银行、保险机构在广东自贸区设立经营机构；吸引跨国公司、国际组织总部落户大湾区，支持企业设立海外研发机构和创新孵化基地；培育市场空间载体，建设国家双创示范基地、众创空间；培育市场中介组织，建设广州产权、大宗商品区域交易中心及创新型期货交易所等。港澳培育的市场主体有：提升香港国际航空枢纽地位，建设香港五大研发中心及香港科学园、香港数码港，支持丝路基金等机构在港澳设立分支机构，支持香港打造大湾区绿色金融中心和“一带一路”投融资平台；澳门打造中国－葡语国家金融服务平台和葡语国家人民币清算中心，建设葡语国家食品集散中心等。

市场主体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重点是减少政府对市场主体的干预及壮大市场主体力量，使市场主体在经济活动中能够起到主体作用。在大湾区范围内，引进有竞争力的市场主体，尊重市场主体跨境流动及合作行为；增强市场主体的能力特别是高校、科研院所的充分经营决策权，让各类主体公平参与竞争。培育市场主体、增强市场主体能力，是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直接体现，从而加快形成现代市场体系。

（二）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层次领域

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是指在“资源配置”上发挥决定性作用，并非在所有资源配置领域，因此需要对“资源配置”的基本方向、重要领域有一个清晰界定，才能贯彻落实“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指导思想。有学者认为，市场在某个领域发挥“决定性”作用主要取决于能否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15]但粤港澳大湾区分属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自由市场经济的不同区域，港澳与珠三角9市坚持市场决定性作用的根本方向有所不同；同时，珠三角9市处于转型阶段，部分领域市场已经在发挥决定性作用，部分领域需进一步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不同城市的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层次领域仍有所差异。因此，粤港澳大湾区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作用，就要明确哪些层次领域市场要发挥决定性作用，哪些层次领域则不能。

首先，彻底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充分尊重市场培育的经济优势并继续发挥作用，如产业创新、金融服务等。根据《纲要》，发挥粤港澳科技研发与产业创新优势，加快形成以创新为主要动力和支撑的经济体系；支持深圳依规发展以深圳证券交易所为核心的资本市场，依托区域性股权交易市场建设科技创新金融支持平台；发挥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引领和带动作用；支持香港发挥海洋经济基础领域创新研究优势，支持香港在优势领域探索“再工业化”；进一步提升澳门世界旅游休闲中心地位以及连接中国和葡语国家的平台作用。

其次，市场发挥引导作用、政府发挥辅导作用，主要是引进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放开资源在地区、行业之间配置限制等。一是强调市场主导、引入政府。《纲要》提出，在依法合规前提下有序推动大湾区内金融产品跨境交易；以科技合作委员会为载体，加快港澳融入国家创新体系步伐等。二是在市场作用不充分领域引入市场的作用。《纲要》要求，允许港澳企业为内地市场主体直接提供服务；落实内地对港澳服务业开放措施；鼓励社会力量发展高水平医疗机构；充分落实高等学校办学自主权；落实内地有序推进文化市场开放。

总之，市场在大湾区资源配置不同层次领域发挥决定性作用有差别。在要素市场化配置、高端资源整合利用、产业空间优化布局等领域要深化市场改革、先行先试，尊重各地市场培育的不同领域经济优势并使其继续发挥作用，在创新、金融等领域发挥市场主导作用的同时适当引入政府的作用，在国防建设等领域则不能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但应适当引入市场的作用，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不同层次领域更具广度、深度和有效。

（三）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机制

市场经济本质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若把资源配置划分为微观和宏观两个层次，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层次主要在微观。[16]多种资源在不同主体之间配置，遵循市场价值规律特别是效益最大化及效率最优化，通过市场价格、市场竞争和市场规则的市场机制，实现市场在资源配置方向及价格形成方面的自主性。[17]针对当前市场激励不足、要素流动不畅、资源配置效率不高等市场机制失灵问题，可以完善产权制度、要素流动机制、价格反应机制、公平竞争机制，更好地发挥市场在大湾区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一是完善产权制度，重点是建设产权交易平台和完善产权保护。《纲要》提出，建设区域性私募股权交易市场及产权交易中心，支持香港机构投资者投资境内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建设大宗商品区域交易中心，建设前海新型国际贸易中心，打造货权交割地；完善知识产权保护、运用制度规则，加强重点领域、环节的知识产权执法，促进知识产权有效流通。总之，产权是市场实现资源配置的关键，健全产权交易平台有助于产权流通实现。

二是要素自由流动机制，重点促进基础要素流动。《纲要》提出，探索有利于人才、资本、信息、技术等要素跨境流动和区域融通的政策举措；加速发展大湾区城际交通运营网络，提升客运服务的便捷性；有序推进深港金融市场互联互通；构建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推进电子签名证书、电子支付系统互联互通，推进口岸监管部门间信息互换。总体上，实现进一步提升粤港澳市场互联互通水平。

三是价格反应机制，重点健全价格实现机制。凡是能由市场形成价格的都交给市场，政府不进行干预，形成健全市场价格机制。《纲要》提出，建设知识产权交易平台，发展知识产权证券化和促进知识产权价值合理形成；探索建立适用于大湾区的账户体系以促进跨境贸易、投融资结算便利化，推动大湾区电子支付系统互联互通，研究澳门建立人民币计价结算的证券市场；研究设立碳排放为创新型期货交易，推动粤港澳碳标签互认机制研究与应用示范。总之，凡是能由市场形成价格的都交给市场，政府不进行干预，形成健全市场价格机制。

四是公平竞争机制，通过市场的公平竞争决定哪些企业胜出或淘汰，重点是营造保障市场主体公平竞争的环境。《纲要》提出，对外资实行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放宽或取消对港澳投资者的资质限制；建设国际仲裁中心，为粤港澳经济贸易提供仲裁调解服务；发挥行业协会商会在制定技术标准、规范行业秩序、应对贸易摩擦等方面的作用。总之，完善市场竞争机制，形成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一流营商环境。

综上，市场机制的形成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同一国家及其不同地区市场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市场机制的完善范围和力度有较大差别。在高质量发展阶段，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是在特定地理空间之内、通过对市场外部环境的改进促进市场机制的形成，重点完善珠三角9市市场经济体制和协调、整合大湾区市场机制，使产权、价格、竞争等机制发挥积极作用，实现市场机制在微观经济活动中能够起到有效调节作用。

三、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主体与职能

在现代市场经济中，市场机制不可能绝对脱离政府而单纯地发挥作用，“‘干预’本质上一定是制度性的，市场通过一张‘制度网’发挥作用，这些制度不可避免地与国家和政府纠缠在一起。”[18]政府和市场缺一不可，但两者主体实质不同及其职能有所分工。对政府而言，“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职能”是指政府作为行为主体发挥其职能作用，因此要先明确建设大湾区的行为主体及其地位；在此基础上，明确各级各地区部门的职能职责，重视地方政府协同职能，协同处理大湾区的政府与市场关系。

（一）明确政府作用的责任主体

中央政府的主体作用。粤港澳大湾区分属不同行政区，建设大湾区需要中央政府的引导及授权。在中国现行政治体制下，政府的作用首先体现为党的路线方针，通过路线方针对建设大湾区进行宏观引导，如《纲要》提出全面准确贯彻“一国两制”方针，深化内地与港澳合作。中央政府作为核心主体，通过路线方针制定重大计划，印发《纲要》，对大湾区经济运行进行宏观调控。且《纲要》明确各行为主体的责任，设立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领导小组，对规划实施的统筹指导，研究解决政策实施、项目安排等重大问题；国家发改委与国务院港澳办等对规划实施情况进行跟踪分析评估并提出调整建议，重大问题及时向党中央、国务院报告；中央有关部门制定支持大湾区发展的具体政策和措施，协调解决大湾区合作发展中的问题。总之，中央政府发挥方针引导、规划制定及监督实施的主体作用，中央政府职能部门发挥领导统筹、协调推进、评估建议的主体作用。

地方政府的主体作用。粤港澳大湾区分属不同行政区，既要发挥不同地方政府的独立主体作用，还要使其发挥协同主体作用。《纲要》对不同地方政府的主体作用进行明确，广东省政府要落实预算法规定，加大财政约束力度，加大督促问责力度；充分发挥香港、澳门在国家对外开放中的独特优势和特殊作用。更为重要的是，《纲要》强调广东省政府与香港、澳门特区政府的协调作用，要求广东省政府要更积极主动。具体而言：认真落实《深化粤港澳合作推进大湾区建设框架协议》；广东省政府和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要积极配合，共同编制科技创新、基础设施等领域专项规划并推动落实。在明确地方政府主体责任的同时，《纲要》还要求提升地方政府的主体能力，深入推进依法行政，加强大湾区廉政机制协同；内地与港澳智库加强合作，邀请粤港澳专业人士为大湾区发展提供建议；探索成立联合投资开发机构，共同参与大湾区建设。总之，地方政府主要发挥推动、执行、落实的主体作用，但不同地方政府发挥作用有所差异。

综上，建设大湾区，在明确中央政府及其职能部门的不同主体作用的同时，也重视发挥广东、香港、澳门地方政府的主体作用及其协调作用，其中尤为重视发挥广东地方政府的主体作用，依靠广东地方政府增强与港澳协调及发挥其积极推进实施作用。

（二）明确政府作用的职能领域

“更好发挥政府的作用”，既要明确行为主体，更要厘清政府应具备哪些职能及发挥何种作用。《关于新时代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意见》对政府的职能进行定位，有完善经济调节、市场监管、公共服务、生态环境保护等职能。这概括出政府在深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中所应发挥的职能。基于此，减少政府过多不必要的市场干预，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就必须有效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

宏观经济调控职能。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促进社会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是国家经济发展可持续的关键任务。新的宏观调控体系决定了政府应从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对大湾区的经济发展方向及宏观经济运行的动力、区域分工协作、对外开放等重大问题进行调节。《纲要》提出，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完善区域协同创新体系；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更好融入全球市场体系；加大公共产品供给，提高保障民生水平。大湾区地方政府应重视制定经济发展战略的宏观引导、统筹协调功能，集中在合理引导投资、构建创新体系、推进区域协调、扩大对外开放等方面，运用财政和货币政策等市场化调控工具和产业、价格等行政干预手段，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和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维护市场环境职能。为保证市场经济有序运行，政府既要通过构建统一的市场规则体系，也要通过适当的法律手段、经济手段和行政手段保障粤港澳大湾区市场环境制度化、法治化、国际化建设的有效推进。《纲要》提出，加快建立与国际高标准投资和贸易规则相适应的制度规则，打造具有竞争力的营商环境；推进投资便利化、推动贸易自由化及促进人员货物往来便利化，提升市场一体化、管理一体化水平，加大市场监管力度；总之，通过一系列的政府措施不断提升大湾区打造世界领先开放营商环境的潜力和能量，加快大湾区市场一体化建设，打造安全、开放、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

强化公共服务职能。政府应加大教育、文化、医疗、卫生、就业、社会保障等基本公共产品和服务的力度，满足社会基本需求，为各类市场主体提供优质均等的公共产品。《纲要》提出，构建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增强信息基础设施可靠性；推动教育合作发展，建设人才高地；塑造健康湾区，密切医疗卫生合作；推进社会保障合作，提高保障水平。总之，进一步增强大湾区基础设施支撑能力，提升城市发展及运营能力，实现生产生活服务体系化、协同化。

保护环境职能。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环境保护专列为政府职能之一，凸显了政府为人民群众提供良好的生态产品的必要性与紧迫性，体现了新时代政府职能内容的新内涵。推动可持续发展，以建设美丽湾区为引领，必须建立有效的环境保护制度体系。《纲要》提出，树立绿色发展理念，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实施重要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重大工程，构建生物多样性保护网络；开展珠江区域水资源、水环境管理合作，实施空气质量达标管理等；推动制造业智能化绿色化发展。总之，政府通过建立有效的环境保护制度，为生产生活提供良好的生态环境，促进大湾区可持续发展。

四、推进政府、市场作用的先行示范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珠三角地区涌现出了广州南沙粤港澳全面合作示范区、前海深港现代化服务合作区、珠海横琴片区等富有特色、成效显著的改革试验田。粤港澳地理范围广阔，涉及区域经济社会制度较为复杂，《纲要》旨在通过探索地区协同发展新模式及发挥试验示范作用，在狭小范围、重要领域、高水平层次上发挥市场在珠澳、深港等地合作区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为探索大湾区的政府与市场关系模式提供示范。

广州南沙全面示范粤港澳政府与市场关系。广州是国家中心城市和综合性门户城市，广州南沙被要求“打造粤港澳全面合作示范区”，全面探索粤港澳的政府与市场关系。首先，在主要领域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增强南沙国际航运、金融及科技创新的承载功能，成为高水平对外开放门户；强化南沙与周边地区一体化衔接，促进要素流动及服务共享；依托科研优势，打造华南科技创新成果转化高地；支持港澳银行、保险机构设经营机构。其次，在主要领域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探索大湾区自由贸易账户管理体系，支持南沙建设全球进出口商品质量溯源中心，高标准推进广州南沙城市规划建设及提升社会服务水平，建立港澳创业就业试验区。总之，广州南沙侧重携手港澳联动，推进政府与市场关系在高水平开放、联合创新、金融服务、优质生活多方面突破和先行示范。

深圳前海先行探索深港政府与市场关系。深圳临近香港，是经济特区、全国性经济中心城市和国家创新型城市，被要求“优化提升深圳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功能”。一是发挥市场在现代服务业中资源配置作用。设立前海口岸，实现与香港基础设施高效联通；推进金融开放创新，探索资本项目可兑换等业务；允许科技企业区内注册、国际经营，开拓国际市场；建设新型国际贸易中心，探索深港文化创意合作；引进境内外高端教育、医疗资源，提供高品质服务。二是构建适应开放型经济发展的制度体系。拓展离岸账户功能并探索资本项目可兑换路径，深化粤港澳合伙联营律师事务所试点，支持海关特殊监管区域开展保税研发业务，扩大香港工程建设模式实施范围，联动香港构建多元化争议解决机制及实行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等。总之，深圳侧重联动香港围绕现代服务业构建符合现代市场经济要求的政府与市场关系模式。

珠海横琴深度示范珠澳政府与市场关系。珠海临近澳门，是经济特区和重要节点城市，被要求“推进珠海横琴粤港澳深度合作示范”，重点是推进珠澳两地。一是发挥珠澳两地市场的决定性作用。顺应两地旅游发展优势，促进旅客在横琴和澳门便利往来；发挥澳门与葡语国家联系优势，推动葡语国家产品便捷进入内地市场；发挥澳门中医药创新优势，建设粤澳中医药科技产业园；创新跨境交付、境外消费、自然人移动等服务贸易模式。二是推进珠澳两地政策突破和政府职能转型。支持横琴与珠海保税区、洪湾片区联动发展，为企业新药研发、审批等提供法律指导，探索实行澳门的规划及工程监管机制，下放签证居留证件签发权限至横琴，为澳门居民治病就医提供保障，支持两地共建综合民生项目。总之，重点推进政府与市场关系在地区旅游、民生保障等方面取得突破。

综上，粤港澳大湾区探索合理的政府与市场关系，主要是以市场在大湾区资源配置发挥决定性作用和实现不同程度调整乃至整合政府职能为主导逻辑，通过提升原有深港合作、珠澳合作，选取现代服务业、创新、民生、环保等重要领域，形成一条合作区示范、大湾区推广、国家借鉴的政府与市场关系渐进式变革的示范发展路径，为最终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合理模式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