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露

沈书枝

蜡梅花开的时候，有一天我找了些有关它的诗来读。其中很有名的一首，是黄庭坚的《戏咏蜡梅二首》之二：

体熏山麝脐，

色染蔷薇露。

披拂不满襟，

时有暗香度。

我不明白“蔷薇露”是什么，于是查了一下。看到扬之水的《琉璃瓶与蔷薇水》，才知道蔷薇露又名蔷薇水，是大食国（阿拉伯帝国）一种用蔷薇花蒸馏出的香气馨烈的香水，五代时传入中国，其时装蔷薇露的容器是一种细颈雕花的玻璃瓶。到两宋时期，文献里对蔷薇露已多有记载。孟晖的《盘点花露》里，说蔷薇露除用作香水外，古代贵族女子化妆时亦用其调和香粉，涂覆面上。

黄庭坚的诗里说蜡梅花就像熏过麝香一样，颜色则如染过蔷薇露一般。蜡梅花颜色淡黃，那么蔷薇露的颜色应该和它相似。

生活在北宋末年的向子諲有一首《生查子？绍兴戊午姑苏郡斋怀归赋》，词中云：

我爱木中犀，

不是凡花数。

清似水沉香，

色染蔷薇露。

词中以蔷薇露喻木犀（桂花）之色。桂花和蜡梅花都是黄色，两相印证，则宋代的蔷薇露为黄色无疑。

至于蔷薇露的质地，明代张凤翼的《窃符记》里有一段记宫中内官送蔷薇露给夫人，旦起身接过，咏唱曰：“冰洁，似仙掌露华莹澈。泻金盆不羡，兰膏飞沫。清冽，这鼻观氤氲，胜百和炉中香夜爇。承嘉惠，喜沐浴恩波，敢忘衔接。”“冰洁”“莹澈”，是蒸馏出的花露应有的质地。而曲子中还透露出当时蔷薇露一种通常的用法，即在沐浴之后将其拍到皮肤上，起到滋润和增添香气的作用。

元代吕诚的《赋带露樱桃》里有“不妨更渍蔷薇水，润我谈玄舌本干”的句子，由此可见，元代蔷薇水已经被人们拿来入口了。而明代朱国祯《涌幢小品》卷二十七“杂品”条云：“蔷薇露……此药可疗人心疾，不独调粉妇人容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