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健康评价理论和实证研究

□课题组

温州市4526 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调查显示，有90.4%的企业对企业数字化应用方面有迫切需求，亟需政府给予支持。浙江统计系统在全国率先开展统计数字化改革，为构建企业健康评价体系提供理论和实践基础，探索开发了企业健康“诊断” 应用，并在温州率先运用。

｜企业健康评价目的

（一）企业诊断自身发展状况需要

企业发展既要 “知己” 又要“知彼”。通过企业健康评价，一方面企业能够全面正确地认识自己，及时诊断自身弊病，推动企业健康发展。另一方面企业要掌握本企业在该地区、行业中发展情况，有效把握外部发展机遇，从而实现自身的健康成长与可持续发展。

（二）政府精准掌握企业发展需要

当前政府对经济发展了解主要在宏观和行业层面，缺乏对企业“个体画像” 的举措和办法。通过企业健康评价，政府可根据评价结果对企业的成长状况作出整体判断，精准了解企业风险，制定有针对性的促企发展方针、政策，精准助力企业发展。

（三）政企联动实现数据共享需要

目前，政企数据信息互联共享存在不足。通过企业健康评价，建立 “数据仓” 资源共享，可加深政府与企业之间数据的双向流通，更好地发挥政企数据双向共享对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作用。

｜关于企业健康评价的相关论述

（一）国内外相关研究

目前，国外对企业健康评价的研究还较少，尚未形成理论体系。Jaffe[1]认为，企业健康包括两个维度，即企业绩效（如利润、生产率和竞争力）和员工满意结果（员工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和工作满意）。佩因[2]认为，健康的企业应为员工、顾客、股东、社区、政府等更广泛的社会目标做贡献，要同时考量道德和经济两个标准。Quick[3]等强调，企业的财务健康是重要的，但它不是企业唯一的目标，过高和过低估计企业财务健康的重要性都将使企业健康陷入风险。Lyden[4]在分析企业不健康症状和企业健康表现的基础上，把企业健康评价指标划分为11 个维度：沟通、分享、忠诚、士气、声誉、道德、绩效、目标、领导、发展、资源。

国内学者从不同的视角对企业健康评价进行研究。孟华兴[5]等认为企业的生存能力靠的是核心竞争力，企业核心竞争力高低影响并且反映了企业的健康状况。赵湘莲、韩玉启[6]提出了高科技企业健康度评价的量化模型，其指标体系包括活力度、收益性、安全性、生产性、成长性。范德成[7]构建了以企业健康度、企业成长能力、企业创新能力为目标层的创新型企业成长健康度评价指标体系。傅为忠、刘彦华[8]从创新能力、持续发展能力和获取效益能力3 个方面对合肥市创新型企业进行了健康评价。

（二）文献述评

国内外专家学者根据各自的视角对企业健康评价进行研究。但是，许多重要的理论问题和实际问题仍没有得到较好的论证和解决，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企业健康评价定性研究多，定量研究少；理论分析多，实证研究少。

2.从高质量发展方面进行企业健康评价的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较少。

3.截至目前，国内还没有一套完整的、专门的企业健康评价指标体系。

因此，需深入开展新发展阶段背景下的企业健康评价理论研究，构建一套科学合理的评价指标体系对企业健康状况加以反映，助力企业高质量发展。

｜企业健康评价的基本内涵

（一）界定企业健康基本概念

学术界对 “企业健康” 的正式研究始于20 世纪90 年代，源自对企业中员工健康的研究进而扩展到具有更广泛意义的企业健康研究。在中国学术期刊网和万方数据库，以 “企业健康” 为主题进行搜索，发现很少学者对 “企业健康” 概念进行了正式定义。关于 “企业健康” 概念的研究，Corbett 指出，企业健康不仅包括企业有效运营的能力，还包括成长和发展的能力。时勘等认为企业健康是指一个企业能正常运作、注重内部发展能力的提升，并有效、充分地应付环境变化。王兴琼等认为，企业健康是一个企业能正常有效地开展经营管理并具有持续成长和发展能力的状态。

在国家政策层面，多次提到“企业健康” 的相关表述。2012 年4 月19 日，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支持小型微型企业健康发展的意见》，包含财税方面、融资方面、创新发展和结构调整、市场开拓、经营管理、集聚发展、公共服务等八方面的帮扶，要求统计及有关部门要进一步加强对小型微型企业的调查统计工作。2019 年4 月7 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 《关于促进中小企业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包含营造良好发展环境、破解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完善财税支持政策、提升创新发展能力等内容。可见，在界定企业健康时，经营状况、融资能力、创新能力、内部结构、风险防范等方面也应适当纳入考量。

综合各学者的研究和国家发布的企业健康发展相关文件，本研究将企业健康定义为：企业健康是指一个企业能正常有效地开展生产经营活动，并具有稳健持续成长和发展能力的状态。从外延上看，企业健康是个体企业在一定区域和周期内的同行业企业群体中，其经营活力、创新动力、稳健经营、质量效益及防范风险能力等方面情况。

（二）界定企业健康评价基本内容

企业健康评价是以企业为研究对象对企业经营、环境、风险等各方面要素进行综合考量，是一个系统性、综合性、动态性的工作。2018 年，温州获批全国首个新时代“两个健康” 先行区后，开展衡量企业健康状况相关指标体系创建。经过两年多探索，2021 年温州市统计局创建 “企业健康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温州）”，被认定为全国首个地方标准。鉴于该体系与企业健康评价工作存在部分共通之处，因此该体系对于企业健康评价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两者评价监测对象有宏观、微观之分。

综合以上各方面的研究成果，企业健康评价的基本内容应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企业的经营活力评价。要体现企业稳健发展的能力，企业创收能力提高，带动企业资产的积累，企业员工收入增长等方面。二是企业创新驱动层面要彰显自主创新的成分。比如企业研发费用、高层次人才引进情况、自主品牌创建情况、专利申请和引进情况。三是企业结构优化层面。比如企业资产结构优化、产品结构优化和创收能力的优化、以及市场细分方面的优化等。四是企业经济效益和生产经营质量方面。要反映企业投入产出情况，包括企业微观效益和社会效益。五是企业风险防范层面需加强，主要是指企业资产负债方面，以及面对不确定状况的应对能力。

｜企业健康评价的维度构成

评价维度的构成，就是要按照评价的主题，明确评价的是哪些方面。在我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企业的健康发展主要表现为企业的高质量发展[9]。按照上述企业健康评价的基本内容，结合现阶段的政策要求，进行深入论证。

（一）企业健康评价维度的构成依据

根据企业健康多维度评价的相关研究成果，以及企业健康评价的基本内容，设置新发展阶段背景下的企业健康评价维度。本文将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分为过程和结果两个层次，假定每个层次对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影响是不同的。第一个层次是评价企业健康发展的过程，包括企业的经营活力、创新驱动、结构优化等三个维度；第二个层次是评价企业健康发展的结果，包括企业发展的质效提升和风险防范等两个维度。设计上述五个维度的理论和政策依据论证如下：

1.如果企业发展过程优化时，企业发展的健康指数将得到提高。企业发展的过程主要包括企业发展的活力、创新性和结构优化。企业经营活力体现了自身基本素质，是企业发展的关键因素。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企业活力是在企业内在动力和外在压力共同作用下不断提高企业经济效益的能力。1984 年10 月，《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 指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首先应该是企业有充分活力的社会主义。增强企业活力是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决定》 指出“要使企业真正成为相对独立的经济实体，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具有自我改造和自我发展的能力，成为具有一定权利和义务的法人”。这是对社会主义企业性质的深刻揭示，也是增强企业活力的一个重要理论依据。

企业发展的创新性是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的重要因素。创新发展注重的是解决企业发展动力问题。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 “必须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马克思十分重视科学的发展及其在生产中的应用，他反复讲科学是生产力。保罗·罗默(Paul Romer) 和罗伯特·卢卡斯(Robert Lucas) 的新增长理论认为，知识经济在提高生产效率和获利能力方面，大大优于资本和劳动力投入的作用。企业发展创新性影响企业健康评价指数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企业健康评价指数水平的提高主要依靠科技创新，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科学技术的进步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使生产要素利用效率和资源配置效率得到提高，对企业健康评价指数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二是科技进步和创新有利于经济结构调整，提高经济效率，是提高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的关键因素。

企业健康发展必须注重内部结构的优化，企业发展的结构优化主要是指企业结构是否达到协调要求，更好地实现企业内在结构的优化升级，是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的关键环节。从企业内在结构的优化与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的关系来看，一是企业发展结构的协调性有利于提升企业健康评价指数。企业内在结构协调是通过调节各自行为，使它们的经营活动向着特定的经营目标运行或有利于特定经营问题的解决的经营管理行为和过程，从而增强企业发展的有效性，改善企业健康评价指数。二是企业发展结构失衡就会严重影响经营的健康发展，如产品供求结构失衡引起的供大于求，引起产品积压和亏损。由于企业内在结构的不协调、不平衡，必然导致企业发展不均衡问题，也影响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的提高。

2.如果企业发展结果改善时，企业发展的健康指数就会得到提高。企业发展结果主要包括企业发展的有效性和风险防范。企业发展的有效性是指企业发展的效率和效益。质效提升体现了基本内涵中的生产经营活动的结果，推动高质量发展，必须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不断增强企业创新力和竞争力。

经济效率是指企业发展过程中的投入产出之比。生产要素的投入产出越多，说明经营效率越高，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就高。现代企业发展理论表明，要素的扩张和要素生产率是企业发展提高的两种基本途径。可以推断，要素扩张推动数量型的增长，要素生产率推动质量型增长。企业发展就是运用各种要素资源，在要素资源恒定的情况下，使单位投入获得的产出越多，就能更好地提高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经济效益是生产过程中劳动耗费转化为劳动成果的程度，企业发展的质量主要表现为企业发展的效益，如果没有效益的经济，也是没有质量的经济。

企业发展的风险防范是企业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企业的运转是在多变而竞争激烈的环境中进行的，且经营过程涉及到设计研发、财务、采购、生产、营销、人力资源等方方面面，这就使得企业的发展过程中酝酿着很多的不确定性。总体来说，风险来源主要有两类——内部和外部。内部风险是指企业受自身因素影响的风险，这种风险只造成企业自己的不确定性；外部风险是外部经济体的整体变化，包括社会、经济、政治等企业难以控制的事件或事实。按照财政部的 《企业内部控制标准体系》 等相关规定，企业风险主要有财务风险、经营风险、环境风险和企业信用风险等。

图1 企业健康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五个维度

（二）企业健康评价维度之间的关系

企业健康评价指数是一个整体概念，受到上述两个层次五个维度的变化影响。五个维度存在着相互联系、相互影响、互为因果的关系，彼此之间并非完全相互独立。其中，企业发展的活力、创新性有利于增强企业发展的动能，提高企业发展的有效性。只有保持企业发展的结构不断优化，才能在长期内实现企业发展效率的最大化。企业发展的有效性是所有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内涵中最关键的内容，实际上经营活力、创新驱动、结构协调的提高，都会影响企业发展有效性的提高。企业发展的风险是上述维度运行不当造成的，也受到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因素影响。

图2 企业健康发展评价维度逻辑关系图

｜企业健康评价指数体系构建

在企业健康评价理论分析的基础上，结合评价指标体系构建的原则、指标选取方法、数据来源等相关要求，建立评价指标体系。企业健康评价指数体系构建原则采取科学性、系统性、权威性、可操作性、可比性和典型代表性原则。评价指数指标选取方法使用理论分析法、频度统计法、专家咨询法来构建各维度基础指标。其数据来源于《统计年鉴》，以及相关部门公布的统计资料，企业统计报表和企业调查数据等。

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内涵丰富，涵盖内容复杂，因此本文所构建的评价指标体系不可能反映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的全部内容，而是最大限度地反映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的主要内容。同时，本文鉴于企业健康评价指数过程和结果两个层次的内容，经营活力、创新驱动、结构优化、质效提升和风险防范等五个维度，所以构建的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相应的包括五方面内容（表1）。

表1 企业健康评价指数指标体系

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层次复杂、维度多、指标涉及面广，是一系列指标的综合反映，是一个复杂的指标体系。基于此，本文遵循现有通用统计评价方法，首先按照德尔斐法（专家赋权法）对各指标进行赋权，其次用功效系数法、综合指数法进行赋分，然后合成维度指数，再合成为总指数，对企业健康评价指数状态进行量化，并根据评价结果进行分级，分别为A、B、C、D等四级（表2）。

表2 企业健康度评价结果

｜企业健康评价的实证研究——以温州为例

（一）温州企业健康评价指数评价结果

经测算，2021 年温州市企业健康评价指数为87.6 分，比上年提高3.9 分。其中：评价为A 级的企业有637 家、B 级5802 家、C 级984家和D 级231 家，分别占全市的比重 为 8.3%、75.8%、12.9% 和3.0%。在2020 年发生新冠肺炎疫情的背景下，2021 年实现了恢复性回升，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得到逐步改善。从五个维度得分结果看，温州企业风险防范指数88.7 分，居第1 位。2021 年12 月末，全市不良贷款率降至0.6%，比年初下降0.19 个百分点，近10 年持续下降，在全省处于较低的位次。居第2-4位的分别是企业创新驱动指数（87.1）、结构优化指数（86.3）、质效提升指数（84.7），经济活力指数81.2 分，居最后一位。从与2020年比较看，经济活力指数比上年提高11.9 分。由于受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影响，2020 年温州市经济仅增长3.4%，2021 年经济恢复性增长7.7%，比上年提升11.9 分，是五个指数中提升最快的指数。创新驱动、风险防范、质效提升等三个指数分别比上年提高2-3 分，结构优化指数提升居末位，表明温州传统制造业经济改善趋缓（表3）。

表3 温州市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及比上年变化情况

从全市33 个行业大类看，有22 个行业健康指数高于全市平均水平，其中泵阀、鞋、电气、汽摩配和服装等五大支柱产业的健康指数分 别 为89.9、89.8、88.7、88.6 和79.7，比上年提高4.4 分、5.2 分、2.6 分、2.4 分和3.5 分，表明温州大部分工业主要行业发展态势向好，但是服装行业低于全市平均水平。在12 个县（市、区）中，有7个县（市、区）企业健康指数高于全市平均水平，经开区、乐清市、瑞安市、龙湾区等地企业健康评价指数居前。从分企业大类看，大中小微型企业占比分别为0.6%、5.5%、89.3%和4.6%，企业健康指数分别为75.1、79.8、88.6 和79.5，表明中小型企业评价结果相对好些。如瑞安市联众汽车零部件有限公司，健康指数为92.5，行业排名第4 位，比上年提升11 位。五个维度指数分别为87.5、95.6、89.5、96.3、86.3，行业排名分别为第21位、8 位、15 位、11 位、25 位，比上年分别提升15 位、47 位、12位、2 位、7 位。

（二）基本结论

从评价结果看，2021 年温州市企业健康评价指数87.6 分，处于较高的水平，表明温州民营企业占国民经济比重超过90%。民营企业抗风险能力较强，发展总体良好。温州以民营企业为主体，从五个维度看，经测评均超过80%以上，风险防范指数居首位，依次分别为企业创新驱动、结构优化、质效提升、经营活力指数，在经济运行的 “三大压力、两大变量” 的大背景下，温州企业把风险防范放在第一位，企业应对能力较强。经营活力虽居后，这是在疫情扰动的情况下，呈现的阶段性现象。与2020 年比较，企业健康评价指数提高3.9 分，提升幅度较高。五个维度均有不同程度提升，尤其是企业经营活力恢复较快，出现后疫情时期企业恢复发展的特征。在企业转型发展中，温州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推进创新驱动的战略，取得较好的成效，企业创新驱动指数和提升指数均居第2位，但企业结构优化指数提升较缓，应引起关注。深入分析发现，在分行业、地区和大类中，仍存在薄弱环节，尤其是大型企业评价指数相对偏低，应引起重视。

｜推广应用可行性

（一）政府宏观数据在微观层

面应用具有可行性

现有政府统计和部门统计体系，是按照宏观调控的要求，立足点是满足政府和部门决策需要。但是，个体企业在统计报表中，提供了大量的企业生产经营、科技投入、能源消耗等微观数据，这些数据多年来处于 “休眠” 状态，从理论上应可以直接采集运用，或加工运用。因此，如果当地政府牵头，统计部门具体负责，相关部门配合，应该能够推进该项工作。

（二）法定数据的保密性和统计评价结果公开性问题

按照 《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法》 第九条要求，统计机构和统计人员对在统计工作中知悉的国家秘密、商业秘密和个人信息，应当予以保密。因此在评价体系中，要妥善处理好法定数据的保密性问题。本评价工作评价结果仅供个体企业参考，个体企业能够知悉本企业的健康评价得分和分维度、分指标得分，甚至能够知悉本企业指标在全部企业、分行业、分地区等位次，但是不能看到其他企业信息。

（三）统计数字化改革为评价工作奠定基础

浙江省统计数字化改革走在全国前列，能够形成全省统计 “一盘棋” 的构想，若由省统计局牵头、温州市统计局提供原创经验、各市统计局配合，按照企业健康评价体系，统一部署，提供统计数据，形成评价结果，应该能很快在全省推广。同时，也可为全国推广企业健康评价提供浙江经验、浙江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