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律
人生世事,宛如一场大梦。
苏轼,不似李白那般狂饮放歌,潇洒不羁;也不似杜甫那般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轼,饮酒作乐,泪洒江河;挥毫泼墨,孤独寂寞。在人生地不熟的黄州,日子并不好过。但苏轼毕竟是苏轼。
有过“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的寂寞难耐,他仍能道出“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这样无畏时光、坦坦荡荡的心绪;纵使怀才不遇,功业未成,他也能叹“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言语出“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在我心中,他是那千古豪杰中浓墨重彩的一人;而他却又总是踏着或轻或重的步伐,向着我的心门缓缓走来,轻叩我的门扉,似要邀我举杯望月,倚江听风。摩挲着东坡在黄州书刻下的诗字,我总感觉自己已穿越到过去,回到了那个熬人,却也傲人的唏嘘年代里,坐看云光树影,感望远方未来。
可日子变久,哀愁会叠加变重。“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那温凉的秋生出来的丝丝寒意,纠缠着苏轼温热的赤子心。他行走在凄清的街市中,想起白日里这儿的热闹繁华。原来所有的事物都会时过境迁,所有的人都会远去而不复见。望着被残枝败叶遮挡的弯月,赤子溢出清泪,原来当真没有什么是圆满的,好愿毕竟随风。
幸得苏轼能自为良人撬心锁,“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至此,苏轼便已不再是先前那个苏轼。云散雨霁,天朗气清,苏轼对人生有了了悟。
梦醒时分人亦暖。苏仙带着“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在风雨啸动的竹林中,于心底长吟出“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千古第一平常心,人生,在他眼里,变得可感可亲。
后来,即便是忧心世间疾苦,他也会苦中作乐,他已学会把心中的悲欢都化作诗稿中嬉笑嗔痴的文字,挥毫写就,便任它散落在大宋山河的蒙蒙细雨中。
他一步一步从监狱里走出去,带着一个极其渺小的官职,却披挂上了历史长空下最明媚温润的光芒,他完成了日后流传千古、开解慰藉后人的杰出之作,也成就了一个赤诚明朗的自我。
所以诗才是诗,所以诗才不止于诗。
人生世事,不只一場大梦。东坡走来的每一步,都那样真切具体,为每一个失意而来的远人,解开了心上的锁。
(指导老师:李卓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