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 珣
推进乡村振兴,人的发展是核心,治理有效是基础。然而,现实中乡村人的整体成长面临低度参与的困境(1)赵秀玲.乡村振兴下的人才发展战略构想[J].江汉论坛,2018(04):10—14.② 于建嵘.乡村振兴需要公众有效参与[J].人民论坛,2018(08):74—75.;乡村地域庞大与区域性经济社会差异,更迫切需要微观场景探索因地制宜的治理成长机制。(2)贺雪峰.乡村治理研究的三大主题[J].社会科学战线,2005(01):219—224.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因弹性与灵活的协商赋权功能,被寄予推进乡村人的发展与提升治理成效的厚望。(3)张国芳,蔡静如.社区赋权视角下的乡村社区营造研究[J].浙江社会科学.2018(01):91—101.⑤ 张欢欢,陶传进.“赋权理论”视角下农村妇女参与乡村振兴的路径研究[J].贵州社会科学,2020(03):161—168.本文拟以个案拓展法(4)[美]麦克·布洛维著. 公共社会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77—135.,即运用多个案内在关联的反思性重建方法,审视H市“和家园”系列项目中N组织的三个项目服务推进乡村治理的经验,阐释公益项目协商赋权多维策略联结互动运行的整体性认知理论,从中理解科层权力陪伴公益项目服务,促成社会组织融入乡村拓展志愿参与,推进乡村人的发展和社会共生合作治理有效成长,助益乡村发展的内在逻辑。
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即社会组织基于非营利目标和志愿精神设计申报方案,经由公益创投竞争性评审程序,政府以财政资金择优予以支持,在特定周期内有计划地完成服务事项和目标任务,从而促成多元主体参与,实现社会治理绩效的行动过程。政府公益创投购买社会组织服务,推进治理的制度创新,带来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聪明买家的难题”(5)F. D. Kettl. Sharing Power: Public Government and Private Markets[M]. Washington D. C.: 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 1993:183—185.,即政府科层权力如何有效介入公益项目,确保项目目标任务实现,推进参与和治理。已有研究文献对此作了直接或间接的相关性探讨。H市社会组织公益项目的制度创新以及N组织的项目实践,则从协商赋权的维度体现了建构科层权力陪伴公益项目设计与实施的努力,为公益项目多维度协商赋权策略的展开奠定基础。
上世纪90年代,政府就开始设立专项资金推进乡村发展的项目化治理,并在制度层面进行了初步探索。已有研究从乡村生态移民(6)荀丽丽,包智明. 政府动员型环境政策及其地方实践[J]. 中国社会科学,2007(05):114—128.、创业扶贫(7)陈家建,张琼文,胡俞. 项目制与政府间权责关系演变:机制及其影响[J]. 社会,2015(05):1—24.、美丽乡村建设(8)杨威威,徐璇国. 嵌入生活的项目制: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的制度基层[J]. 河南社会科学,2020(04):100—109.等诸多领域,阐释以项目制推进乡村治理的探索实践。研究强调,项目化服务的制度创新,突破了政府科层事权的多层条块分隔,以项目专项资金支持的限定性服务目标,强化了科层权力嵌入乡村服务过程,统合配置物质资源(9)陈家建.项目制与基层政府动员——对社会管理项目化运作的社会学考察[J]. 社会,2013(02):64—79.;透过政府科层结构的分级运作治理,将民生资源输送到乡村基层社会(10)折晓叶,陈婴婴.项目制的分级运作机制和治理逻辑——对“项目进村”案例的社会学分析[J]. 中国社会科学,2011(04):126—148.,显见科层权力统合基层服务的权威性、专业化的技术治理逻辑,因此,被称作“科层权力统合的项目治理”。(11)渠敬东.项目制:一种新的国家治理体制[J]. 中国社会科学,2012(05):113—130.
研究发现,从公益创投的专项财政资金支持和限定性目标的项目立场,公益项目服务过程,科层权力统合资源,公益项目的周期性、专业化评估程序安排,和在服务中推进治理与发展等制度元素来看,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的制度创新,承续了科层权力统合的项目治理逻辑。(12)王向民.中国社会组织的项目制治理[J]. 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14(05):130—40.(13)王清.项目制与社会组织服务供给困境:对政府购买服务项目化运作的分析[J].中国行政管理,2017(04):59—65.科层权力统合的项目治理,可以为村庄借力“服务援助之手”,赢得项目合作、关系维护与资源配置等有限的自主治理空间。(14)应小丽.“项目进村”中村庄自主性的扩展与借力效应[J].浙江社会科学,2013(10):92—8.然而,囿于单一的科层权力统合项目治理的逻辑,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乡村带来了一个基本难题:在服务落地的村庄,因科层权力单向度的资源统合,使社会组织被动服务于限定性目标,被吸纳到政府科层权力结构体系,继而悬浮于乡村治理过程与社区生活空间之外(15)黄晓春,周黎安. 政府治理机制转型与社会组织发展[J].社会科学文摘,2018(03):62—64.,使得公益项目忽略“村民自我作主精神”与“合作协商能力”,未能激发村民参与治理。(16)曹锦清著.黄河边的中国[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78.这也使得社会组织公益项目难以超越科层权力的限定性目标服务,进而寻求在地融入,以服务推进参与治理创新。(17)王诗宗,宋程程,许鹿.中国社会组织多重特征的机制性分析[J].中国社会科学. 2014(12):42—59.同时,科层权力统合配置资源下乡的项目治理,也面临乡村“无核”的基本难题(18)贺雪峰.治村[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152—157.,即没有乡村人的发展与治理成长的内核,乡村生活现场习以为常的“活生生的协商实践”容易被边缘化。(19)[美]詹姆斯·C.斯科特.国家的视角:那些试图改善人类状况的项目是如何失败的[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40.因而,科层权力统合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也催生了回应基层有效治理这一结构性难题的需要(20)黄晓春.中国社会组织成长条件的再思考[J].社会学研究,2017(01):101—124.,即公益项目服务须面向基层社会低度参与的治理能力挑战,探索以公益项目服务推进乡村治理结构与体系完善的有效路径。(21)黄晓春.当代中国社会组织的制度环境与发展[J].中国社会科学,2015(09):146—164.(22)陈家建、赵阳.“低治理权”与基层购买公共服务困境研究[J].社会学研究,2019(01):132—155.
如何回应这些难题?已有研究指出,探索“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策略,推进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协商赋权,是将项目服务创造性地转化为乡村治理行动,并完善治理结构与体系的有效路径:(1)公益项目服务过程超越限定性目标设计,促成社会组织与多元主体积极参与,培育社会治理的协商话语空间与公益认知;(23)王春.公益创投的生态困境及主体策略[J].长白学刊,2018(03):126—133.(24)李友梅. 民间组织与社会发育[J].探索与争鸣,2006(04):32—36.(2)走出科层权力统合的项目治理的单一逻辑,改善社会组织的被动服务角色,使政府科层权力统合包容协商赋权,并催生乡村行动与权力结构共生发展的机制,使乡村公益志愿与治理空间得以释放和发育,提升乡村治理的内生社会活力;(25)王名,李朔严. 十九大报告关于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系统观点与美好生活价值观[J].中国行政管理,2018(03):60—63.(26)徐勇.村民自治的成长:行政放权与社会发育[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05(02):2—8.(3)借力社会组织公益项目促成多方主体参与治理,培育与陪伴乡村社会成长,走向协商赋权与共生发展的社会行动;(27)Michael Moody. Building a Culture: The Construction and Evolution of Venture Philanthropy as a New Organizational Field[J]. 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2008 (02):324—352.(28)蔡琦海.公益创投:培育非营利组织的新模式[J].中国非营利评论,2011(01):164—182.(4)回归并重建乡村生活现场的多元主体协商融合共治网络,完善乡村生活场域社会治理的结构与体系。(29)郁建兴,任杰.社会治理共同体及其实现机制[J].政治学研究,2020(01):45—56.
无协商赋权即无治理。社会共生合作项目治理策略,是指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以协商对话赋权多元主体共同成长,建构乡村参与行动与权力的共生合作,激发乡村社会发展活力,催生乡村融合治理体系的行动过程。那么,如何协商赋权?现有研究文献已探索了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协商赋权机制的多维策略轮廓:公益创投程序性协商赋权,经由培训、评审、督导评估等商谈机制,避免科层权力统合的吸纳与项目简化,赋予社会组织程序性创新空间(30)陈伟东.赋权社区:居民自治的一种可行性路——以湖北省公益创投大赛为个案[J].社会科学家,2015(06):8—14.(31)尹浩.“无权”到“赋权”:城市基层社会治理的新机制——以H省城市社区公益创投活动为分析对象[J]. 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05):22—28.;社会组织融入与公众认知意愿的协商赋权,则通过交流与交往融入日常生活情境,赋予公众同情、理解与志愿精神,培育社会互信(32)高丙中.社会领域的公民互信与组织构成[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18—21,301—308.,唤醒公共参与意识、动机与意愿;(33)潘泽泉.参与与赋权:基于草根行动与权力基础的社区发展[J].理论与改革.2009(04):69—72.社会组织拓展参与,促进权力结构优化和行动能力提升的协商赋权,促成乡村人际关系网络与社会关联形态的改善(34)贺雪峰,仝志辉.论村庄社会关联——兼论村庄秩序的社会基础[J].中国社会科学. 2002(03):124—154.,推进基层社区权力结构优化,进而提升参与者的行动能力。(35)吴晓琳,张慧敏. 社区赋权引论[J].国外理论动态,2016(09):125—131.
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协商赋权乡村治理已有多维策略的运用与观察,现有研究以及相关实践探索已有的共识是,经由公益项目多维的协商赋权机制,可以推动乡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促成乡村人的发展,建构乡村治理活力与成效。尚须探究的问题是,上述协商赋权的多维策略面向乡村治理的实践,是否有更丰富的内涵有待充实?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协商赋权乡村治理的多维策略,是否有整体性联结互动的运行逻辑?进而能够使公益项目服务融入乡村,循序渐进拓展参与,并且能创造和累积治理成效,走向乡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对此,H市N组织的项目服务做了有益探索。
Z省H市2014年启动公益项目创投工作。2017年始,H市公益创投设立“和家园”系列项目,探索以公益项目服务创新推进乡村治理实践。N公益服务中心(以下简称“N组织”)因项目执行能力与成效俱佳,连续三年承接该项目。(36)“和家园”项目名,即和睦家园意,寄托公益项目服务村庄,提升村庄治理品质的期待。H市2017年共设立同类项目4个,分别落地市域范围的区、县(市),其后每年连续设立4个左右,N组织是唯一连续3年承接该项目的组织。N组织于2005年成立,2016年注册,专职社工12人,理事10人,H市5A级组织。N组织2017—2020年参与的“和家园”项目,包含依次面向H市辖区X村、G村服务和D镇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建设(以下简称“D中心”)的三个项目。为超越科层权力统合项目治理的限定性目标服务,H市公益创投项目建构科层权力陪伴的协商赋权维度,N组织项目设计与服务,因而能够获得科层权力的协商陪伴,包容乡村人的发展的核心目标定位,逐渐走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
1.公益创投程序性陪伴的协商赋权引领核心目标导向。Z省是沿海发达省份,H市作为省会城市经济发展更优。2017年开始,H市公益创投增设项目征集的协商程序。市民政局鼓励并协助社会组织面向社区走访调研,协商设计项目的名称、内容与形式,提出立项建议。“和家园”项目的名称,便是N组织等社会组织,在H市民政局的支持下,向区(县)民政局与村社调研协商,提出建议后纳入公益创投序列的。该项目主要涉及三个服务对象:X村225户,829人;G村442户,1204人;D镇居民16 157人,D中心项目以L村为中心,辐射辖区12个行政村(其中L村1100余户,3500多人)。各个村村民人均年收入都能在3万元左右。三个项目的服务对象选定与项目方案设计,都是通过N组织充分调研走访,并与村委、乡镇民政科室和市、县(市)民政局协商的成果。
H市民政局还推进公益创投项目评审程序优化。项目评审侧重协商对话,厘清项目情境,优化项目方案设计。在评审后正式立项前,增设了重点项目协商优化程序:市民政局邀请专家与承接项目的社会组织建立督导关系,协商优化项目实施的核心目标导向。N组织在后续项目执行中,也不断邀请专家座谈研讨,协商优化阶段性目标。针对N组织对三个项目服务村庄的调研,经研讨与优化协商,对X村、G村和D镇村庄形成了存在凝聚力不足的困境的共识(37)笔者在N组织项目实施过程中参与调研,参与项目优化协商,并结合N组织的三年村庄项目调研报告而总结。:(1)人际淡漠。60%以上村民都在周边集镇和工厂打工,农田种植通常集中流转到少数大户经营,村民日常交往越来越少,乡村社区邻里人际关系越来越淡漠。(2)利益冲突冲击村庄和谐。邻里人际淡漠,带来邻里建筑边界、日常排水、杂物堆放、道路通行等方面的矛盾多发难以调和,往往成为村民权益纠纷与冲突的来源。(3)村集体行动能力弱化。以G村为例,村庄集体经济年收入8万元,比不上富裕农户家庭的年收入,村集体也因而缺乏服务村民能力,因此在村民中影响力越来越弱。对此,通过上述走访调研和协商优化程序,在公益项目服务方案既有的限定性目标之外,H市民政部门又引领N组织在项目服务中融入“人的发展”这一核心目标导向,鼓励N组织以项目服务回应乡村现实困境,探索村庄治理创新(见表1)。
表1 N组织三个乡村公益服务项目目标构成(38)本表根据N组织三个服务项目的设计申报书、立项书、执行方案与相关访谈整理而成。
2.公益项目服务现场陪伴的协商赋权促成核心目标落实。“和家园”项目由H市级财政资金立项,经市级民政局立项、督导、评估,同时要求落地县(市)政府配套资金参与协商指导,村所在镇民政科室参与在地协商联络支持。由此,H市以社会组织公益项目为纽带,建构了三级民政科层体系陪伴和支持社会组织服务乡村的协商赋权维度:(1)辅助N组织座谈协商,选择项目服务村庄调研;(2)参与N组织项目启动会,邀请村两委村民代表人员参与,营造协商话语空间,形成目标共识;(3)在项目执行中邀请专家、村民代表与村委座谈,适时优化项目目标执行;(4)在项目执行末期,支持并参与N组织项目年度论坛,与村民、村两委、专家、社工共同沟通交流项目成效,帮助巩固项目成果,总结分析经验,提升项目服务能力。
协商意味着权力与治理立场的转换,即从权力控制(Power Over)走向权力陪伴(Power With),从命令强制走向商谈对话与公共理性(39)J. Habermas. Hannah Arendt’s Communication Concept of Power[J]. Social Research, 1977 (01): 3—24.(40)John Rawls. The Idea of Public Reason Revisited[J].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Law Review, 1997 (03): 765—807.,从权力的限定性目标效率走向协商赋权,赋予行动者以动机、关系与结构性的权能(41)J. A. Conger & R. N. Kanungo. The empowerment process: Integrating theory and practice[J].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88 (03): 471—482.,因而能够走向社会共生合作的治理。H市在公益创投程序和N组织项目的实施过程中,通过建构上述协商赋权维度,使民政部门在公益项目从立项到实施的整个流程中,不仅仅是资源统合与项目发包监控方,还是赋予各方协商契机的支持、参与和陪伴者。可以说,三级民政科层权力全程陪伴社会组织项目,从项目征集到落地村庄赋权治理,在协商中赋予社会组织和村庄以柔性支持和陪伴,为公益项目从服务到协商赋权乡村治理,创造协商与创新的话语空间。因而,N组织“和家园”的三个村庄项目服务过程,既让公益创投项目获得了科层权力统合资金的支持,建立限定性目标可量化评估的具体指标,又在限定性目标之外,建构了科层权力陪伴的协商赋权维度,包容了乡村人的发展这一核心目标定位,从而推进乡村治理创新(见表1)。总之,科层权力陪伴的协商赋权维度,促成包容引领性的核心目标定位,超越了科层权力统合项目治理的限定性目标和标准量化评估视角,而侧重于协商陪伴,引领N组织在项目实施的乡村情境中,因地制宜地实施多维协商赋权策略,促成乡村走向以人的发展为核心的社会共生合作治理。
科层权力乐于陪伴,而乡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则面临着古老的“现场的明智者”(42)[美]列奥·施特劳斯,约瑟夫·克罗波西编.政治哲学史(上)[M].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3:72—73.训练与培育难题,即人们对村庄现实需要的理解认知,和村庄人的公益认同、参与治理能力建构的难题。得益于科层权力陪伴的协商赋权维度建构,N组织在项目实施过程中,能够建构社会组织融入村庄、拓展参与的协商赋权维度,从而培育乡村治理现场的明智者,实现乡村人的发展,推进乡村走向共生发展。
N组织项目服务,探索了社会组织将公益项目和志愿服务融入村庄的协商赋权维度。同时,在社会组织融入服务的协商赋权中,建构志愿认同,重建村庄人际关联和邻里情谊,从项目服务培育乡村现场公益认同的明智者。
1.在社工走访商谈的交往与志愿服务中融入乡村。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村庄,首要的难题是如何获得村民认同与理解进而融入村庄?志愿服务的协商与交往是融入的桥梁。N组织的三个村庄项目逐年推进,每个项目有3至5个社工执行团队,至少有3名社工驻村,至少招募1名本土(熟悉当地方言和风俗民情)的社工。社工进村身着N组织志愿者外罩,每个项目开展,首要的步骤是,在前三个月集中走村串户,与村民进行家长里短地交谈,在商谈和交往中讲述项目公益志愿理念。在走访中如果发现居民生活难处,随时提供个案志愿服务:为独居老人提供照护和整理家居杂务,优化村民庭院绿化设计方案,为村庄困难家庭提供间或性探望,为村庄心智障碍者与亲属提供情绪疏导服务,甚至在村民田间地头帮助农活或急难救助。N组织公益走访与志愿服务融入乡村,以日常交往对话交流的形式,向村民传播公益志愿精神的善意与认知。
2.村庄志愿协商建构村民团队联结。通过走访与个案志愿服务,社工把公益项目目标化为志愿行动,让村民看到志愿认同公益。通过抓住志愿精神,更能激发村民参与意愿。经过初期走村串户与公益服务,N组织继而在项目服务中面向村民倡导公益志愿精神,协商培育村庄社区志愿团队。项目社工在村庄娱乐社群的基础上,组织村民志愿兴趣娱乐团队。在X村,文艺团队被分为舞蹈、歌咏、乐器等志愿小组,在G村组建了村庄腰鼓、舞蹈、红歌、门球等兴趣团队。N组织为这些团队请来老师,提升村民兴趣和技能。同时,通过引领团队自我管理,培育村民志愿服务的理解与认同,增进志愿服务的意愿与能力。各个团队都能有10余人,大家共同商量解决场地、服装、联络表演等问题。志愿团队的协商参与和服务意愿提升,在乡村人际交往中,建构起了新的村民团队联结的形式。
3.村庄志愿行动场景讲述邻里情谊。志愿参与只有融入老百姓的生活,社会组织和公益项目才能真正融入村庄。志愿团队好比是火种,借此可以点燃村庄邻里情谊,进而巩固公益志愿的认同。N组织在培育村民志愿兴趣团队的基础上,与村民共同协商村庄公益志愿参与的行动,为村庄找回邻里情谊。X村姜姓居多,N组织就与村民协商研发姜汁饼干,作为村庄旅游景点卖品,游说村民学习制作销售,映现村庄姓氏文化,巩固村庄认同。在X村、G村和D镇以L村为中心,N组织与志愿团队共同协商,煮腊八粥,包粽子送香囊等,营造村庄节庆氛围,促进村庄邻里人际融合。在G村项目实施期间,N组织还与志愿团队一起,依托村民片区小组,引导村民共同协商,举办村庄片区睦邻宴:十余张农家八仙桌一字排开,各家自备三至四盘特色菜,村民共同包饺子、煮熟食,自带家酿烧酒,男女老少围坐或立于桌边,共聚餐话家常;其他片区村民可自愿参与,村委成员也各自预备菜品,参加睦邻宴,与村民畅谈共享。乡亲邻里以志愿行动讲述邻里情谊,巩固了乡村人的公益志愿认同。
乡村发展是共生性系统与可持续合作场景建构的过程(43)R. C. Zimmermann. Recording Rural Landscape and Their Cultural Association: Some Initial Results and Impressions[J]. 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 Policy,2006 (04): 360—369.,“现场的明智者”训练更须从志愿认同拓展参与协商,建构乡村共生发展(44)詹国辉,张新文.乡村振兴下传统村落的共生性发展研究.[J]求实. 2017(11):71—84.(45)温铁军,杨帅. 中国农村社会结构变化背景下的乡村治理与农村发展[J].理论探讨,2012(06):76—80.,即,在乡村共同生活情境中参与,协商建构共同成长的组织和结构,赋予共同合作发展能力。N组织在融入村庄基础上,从公益项目服务循序渐进,建构拓展参与的协商赋权维度,从而赋予村庄组织体系和权力共生结构,建构村庄行动网络,营造村庄社会共生合作治理。乡村人的发展在共生发展中得以提升。
1.村庄社区社会组织参与协商。融入村庄就可以培育与乡村共生的社区社会组织。服务是给村民送公益,治理是要村民自己用志愿参与改善村庄。从兴趣性和松散的志愿团队,转向有组织的志愿参与,是服务转化成为治理的关键。在N组织的倡议下,X村村委成员和村民志愿团队协商,成立环保志愿“益行团”,定期环村或山路健步,随手公益,清理垃圾,保护村庄环境;N组织还与X村村委和CH县农办协商,予以村民适当补贴,成立匠心筑梦服务中心,组织竹篾匠参访学习,利用村庄竹林资源,推动村庄竹篾编制产业发展,组织铁匠艺人重建村庄铁匠铺,为乡村旅游重现铁匠铺、编织坊等非物质文化的发展运行载体。在G村,N组织与村委和已有志愿兴趣团队成员协商,建设村社区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为村庄培育环境卫生、平安巡防、邻里纠纷调解等七个社区社会组织,协商参与村庄治理事务。在建设D中心的过程中,N组织与村小学和L村委协商,组建第二课堂志愿队,面向L村和邻近村儿童提供丰富的课外学习辅导陪护;组建L村老年食堂志愿服务队,协商建设食堂孝道文化制度,为L村周边困难老人捐助,提供助餐和送餐服务。在志愿精神引领下,村庄社区社会组织让村民心里的善良情感和道德感得以体现,并赋予其参与村庄事务的组织条件。
2.村庄微自治组织权力协商建构。志愿参与改善村庄,还可再推动村民自治,打下乡村共生合作治理的根基。在村庄志愿团队和社区社会组织成员的支持下,N组织于2017年底完成X村乡贤参事会筹建方案,制定乡贤参事会自治参与章程,并与党员、村民代表反复协商,酝酿成员名单。然而,筹建工作最终未得到村委支持。这一挫折使N组织重新调研选择新的村庄,最终G村成了2018年N组织“和家园”项目的实施地。G村项目的实施,基于前期商谈融入和村民志愿参与协商,尤其是睦邻宴的举办,已准备了村片区协商自治的逻辑与条件。同时,H市、JD市和G村所在乡镇三级民政与村委有密切沟通、现场协商研讨,N组织也邀请项目专家督导进村与村委、村民和志愿团队座谈,这些协商陪伴过程使N组织更好地获得村民和村委的理解与支持。2019年11月,经过N组织项目社工分片推进村民协商,G村12个片区分别成立理事会。各片区经协商推荐或选举,由1名理事长、2名副理事长负责片区理事会日常事务,协商片区道路与环境保洁等公共事务的村民参与。N组织帮助制定理事会议事协商规则,提升理事会议事协商能力。片区理事会是微自治空间,在村委自治的事务外,探索村民小范围自治参与,给每个村民在村里找到自己参与的位置。
3.村庄内多元权力主体的协商合作与共生发展。在N组织的协商参与下,G村在片区理事会基础上,逐渐生成村庄内部多元权力主体共生发展的结构:(1)片区理事会权力拓展。片区理事会最初负责协商参与村庄保洁。随着在居民中的信任度提升,理事会功能拓展到参与邻里矛盾调解、困难村民接济等村庄事务中。(2)片区理事会激活乡贤理事会咨询权。G村根据JD市政府文件要求,早有乡贤理事会,但未实体运行。片区理事会运行和权力拓展,使村民看到参与的价值,志愿组织和片区理事会的成员推动,N组织参与协商,完善了乡贤理事会章程中的权力条款,明确了乡贤理事会对村庄事务的咨询建议权力。(3)村庄自治权力协商制度化的共生发展。在村庄片区理事会和乡贤理事会协商议事功能健全后,N组织帮助村委完善村庄协商议事规则体系:村委关注重大事务协商议事决策;片区理事会负责具体片区事务协商回应和参与村务执行;乡贤理事会参与重大事务协商,并建立村重大事项咨询制度。村内也建立月会制度,每月底召开村委、理事会联席会议,推进乡村事务的参与协商治理。村民在村里有了协商的规则和位置,大家的事情就能大家商量着办。
4.村庄间协商共治网络促进共生发展。G村项目促成村庄内部多元权力主体共生结构与网络,为N组织2019年赢得D中心项目增加了声誉和经验。D镇有文化礼堂发展中心、耕读文化陈列馆、民俗文化馆、赤脚讲师团、巾帼志愿服务队等10余家社会组织,分散于各村,并分别与D镇组织宣传、民政、农办、文教、妇联、团委等不同组织与科室有工作指导关系,各社会组织间缺乏沟通合作。D中心项目要建成联络乡镇政府各科室的合作平台,通过提供服务凝聚村庄之间的合作治理力量,促成基层治理主体共生发展。(1)基层治理权力主体协商联络促共生发展。N组织项目社工与D镇民政科室保持工作协商与沟通关系,走访各村委,游说D镇民政、妇联、团委、农办等职能科室,获取多方基层治理权力主体的支持,联络各村社会组织,建设D中心的协商联络功能,促成D镇社会组织共生发展:召集村社会组织参访学习H市内优秀社会组织公益服务经验;开展公益服务参与的系列能力提升培育;帮助社会组织注册登记,整体上提升D镇社会组织公益认知和参与行动能力。(2)志愿服务营造协商共治氛围促共生发展。如前所述,项目社工通过儿童和老年服务,创造协商服务契机,营造村民和社会组织参与村庄间共同事务的共治氛围,在志愿参与协商中促共生发展。(3)协商共治行动网络初建促共生发展。一方面,公益服务传递的协商共治网络成长。N组织在与D镇科室和各村委充分协商的基础上,联络村庄志愿服务团队共同合作,打造“邻里学堂”,建设残疾人扫盲培训班等公益服务载体,为镇里留守儿童、青少年和弱势群体开展环保、书画、教育课堂,使乡镇文教、民政等科室推动的公益服务,精准传递到乡村需求人群,形成公益服务传递的协商共治网络。另一方面,公益服务合作促乡村协商共治网络拓展。公益服务传递,营造了乡村参与氛围,以D中心为载体,N组织借力公益服务将分散各村的社会组织联系起来,各村节庆日公益志愿合作逐渐常态化,志愿服务融洽邻里的行动网络逐渐拓展,在协商共治的网络中促共生发展,赋权服务村庄治理。例如,N组织项目社工与赤脚讲师团、各村巾帼志愿服务队等组织协商合作,面向全镇各村村民,尤其是侧重村保洁员,开展村庄环保、垃圾分类的知识宣讲,组织参与酵素制作,垃圾桶的使用识别,垃圾分类现场演练等,让村民骨干成长为参与垃圾分类的“守桶人”,理解公益价值,在参与乡村垃圾分类治理实践中实现共生发展。
N组织服务X村、G村和D中心项目的探索历时三年有余。三个项目服务尽管处于不同村庄,但受到同一市域相同的政策支持,并面临相同的经济社会生活情境与乡村发展困局。而且,同一家社会组织面向乡村服务与治理的项目探索的持续性与连贯性,和三个乡村服务项目需求的一致性,使得三个公益项目服务能够被反思、拓展和重建,继而构成一个乡村治理创新的整体性关联的项目服务过程。由此审视,既可以看到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乡村的多维多层协商赋权策略及其联结互动的运行逻辑,也可以看到协商赋权建构的乡村多重治理功能之间的互补性。进而言之,我们能够从中透视公益项目服务,从协商赋权的多维策略走向乡村社会共生合作治理次第展开的逻辑。
基于协商赋权的多维策略,N组织“和家园”项目的立项实施,超越限定性目标服务,包容乡村人的发展核心目标,循序渐进协商赋权,创造性地建构起了乡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
1.多维协商赋权激发乡村发展的内生活力。面向经济市场化带来的乡村社区人际淡漠、利益冲突和集体行动能力弱化的共同现实,N组织的三个村庄服务项目,提供了公益项目多维度协商赋权,激发乡村发展内生活力的方案。科层权力陪伴的协商赋权,从公益创投程序和项目服务乡村的多个环节,为公益项目服务引入以人的发展推进乡村治理的核心目标;通过方案征集、研讨、评估优选、项目推进和经验交流会等协商形式,开启协商对话空间,陪伴N组织融入和拓展参与,陪伴村委、村民理解与认同公益项目,推动志愿服务人的发展的目标定位实现;运用科层权力的公信力陪伴、引领与支持,并赋予N组织与村委、村民、乡村志愿团队、社区社会组织等多方主体协同合作的行动意愿。社会组织融入的协商赋权,即通过N组织走访对话、志愿精神倡导、文化产品游说、志愿行动场景讲述等协商形式,赋予村庄以志愿行动与公益认知与理解以及公益志愿认同,重建乡村邻里情谊和人际联结。社会组织拓展参与的协商赋权,通过倡议与协商、沟通联络等方式,丰富村民参与形式,建构乡村社区社会组织,优化自治权力结构,编织协商合作网络,赋予村民参与村庄公共事务协商以共生发展的契机与条件。上述三个维度的协商赋权联结互动(见图1),激发了村民志愿参与,重建了邻里情谊,创造了参与公共事务协商的条件,赋予了村民参与协商的能力与内生活力,从而使乡村人际淡漠回归交往与邻里情谊,自治能力提升化解利益冲突,集体协商参与网络消弥集体行动弱化的难题。
2.多层次协商赋权累积社会共生合作治理成效。透过N组织三个村庄的项目服务和上述三个维度协商赋权联结互动的运行逻辑,可以看到公益项目面向乡村现实情境,循序渐进,累积多层次协商赋权成效,建构社会共生合作治理的完整图像(见图1)。从X村的项目服务开始,N组织首先要解决作为外来服务者融入村庄和被接受认同的问题。社会组织融入的协商赋权大致经历以下几个过程:A.以公益志愿走访切入,在交往中建构村民公益志愿认知;B.在服务中获得村民对公益志愿的理解认同;C.基于兴趣提升居民志愿参与意愿;E.赋能并重建邻里情谊,进而使社会组织扎根乡村,拓展服务促进参与,从而为乡村治理行动建立基础。X村完成了这个融入赋权的过程,但由于欠缺后续赋权,最终未能从项目服务走向协商赋权乡村治理。而在G村的服务过程中,N组织在X村的经验基础上,顺利实现了融入赋权,继而探索社会组织拓展参与的协商赋权,把志愿精神进一步拓展至后续发展流程:F.村民参与的社区社会组织,引导自我服务;H.建立村民自治组织的权力,鼓励村民参与微自治;K.完善村庄多元自治权力体系,村庄内部的自治参与网络与共生合作治理已然生长。D中心项目则超越单个村庄的内部治理,探究立足一个乡镇辐射多个村庄,赋权乡村社会组织参与治理的能力,N组织在该项目中主要完成了F (志愿拓展乡村社区社会组织参与),并在一定的程度上实现了M(志愿拓展内外共生合作网络),即依托D中心,联合乡镇职能科室、村委等治理主体,把志愿参与拓展至共生合作与协商共治,发挥乡村社会组织参与服务与助力治理的作用,建构了村庄内外共生合作的网络。透过上述多层次协商赋权的成效,可以看到乡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是一个须在多维协商赋权的多层次成效累积中次第展开的过程。
图1 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多维多层协商赋权建构乡村社会共生合作治理全景
N组织公益项目的多维多层协商赋权,完善了乡村社会共生合作治理的多重互补功能,促进了乡村治理融合。
1.多维协商赋权建构多重功能互补的乡村治理融合。(1)志愿服务的联结功能。通过N组织在X村和G村的项目服务可见,经由社会组织融入的协商赋权,向人际淡漠的乡村社会引入公益志愿认知、理解、认同,提升参与意愿,赋能邻里情谊,重建乡村人际与社会关联(46)贺雪峰,仝志辉.论村庄社会关联——兼论村庄秩序的社会基础.中国社会科学,2002(03):124—154.,在志愿服务中完善乡村社会的联结功能,为乡村发展奠定社会团结基础。(2)志愿拓展参与的共生发展功能。通过N组织在G村和D中心的项目服务可见,经由社会组织拓展参与的协商赋权,赋予村民参与村庄事务的社区社会组织、自治参与载体与网络,和内外共生合作的网络,拓展乡村志愿服务参与,建构乡村共生发展功能。(3)陪伴支持志愿服务参与的治理融合功能。通过N组织的项目服务可见,科层权力陪伴的协商赋权是上述另两个维度协商赋权的关键性支持。在X村项目中,由于缺乏后期的H市和CH县级民政局及时跟进的协商陪伴支持,致使该村没能有后续的参与拓展和协商赋权。G村和D中心项目则在H市、JD市民政局和项目所在乡镇民政科室的支持下,使项目服务能够充分发挥志愿服务的联结功能,建构拓展参与的共生发展功能,并在两者基础上,汇聚多元主体陪伴支持、志愿服务和参与,建构了治理融合功能,因而能够建构乡村社会共治合作治理。
2.多维协商赋权从人的发展目标推动乡村走向治理融合。(1)乡村人的发展的治理主体融合。多维协商赋权建构的治理融合,从包容人的发展的核心目标定位开始,以治理主体的融合,即陪伴、服务和参与在乡村事务的多元主体互动合作为前提条件。N组织的三个服务项目都基于这一目标定位,然而,由于协商赋权程度差异,则有主体融合范围差异:X村项目局限于N组织培育的志愿团队和社区社会组织的人员;G村项目则拓展至片区理事、乡贤等。前两者都局限于村内主体的合作融合,而D中心项目则在全镇各村之间建立了乡镇科室、村委、社会组织成员、志愿者等多元主体的合作融合。(2)乡村共生发展的治理结构融合。在村庄人的发展与主体融合的基础上,乡村共生发展的结构融合得以成长,即在志愿组织、社区社会组织、自治权力结构和共治网络的共同发展中,向乡村共同生活情境扎根,在服务和参与合作的多重治理结构的相互支持中,回应乡村公共事务治理需要。N组织的三个服务项目都在不同程度上寻求这种治理结构的融合。X村建立了志愿团队和社区社会组织,服务和参与村庄事务,但与村委互动不足,因而不够成功。G村项目较为成功,志愿团队、社区社会组织、微自治的片区理事会、乡贤理事会与村委,已经形成了制度化的职能分工、议事协商的互动融合机制,不足之处是,大量涉及村庄之外的合作事务的治理结构,没有能够建立。D中心项目恰能补足G村的结构不足:在乡镇层次,建立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建立各村社会组织、村委、居民与乡镇职能权力部门的协商联络与互动合作的联系,是G村治理融合结构可以在乡镇层面扩展的形态。当然,D中心项目服务由于缺乏G村这样的村庄内部结构的支持,也限制了该项目的协商赋权与治理融合的成效。(3)乡村德治自治法治的共治融合。理想的乡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是从治理主体与结构的融合中,建构德治、自治、法治相结合的共治融合。基于N组织的三个服务项目全景,可以看到公益项目协商赋权乡村治理走向共治融合的内生逻辑:①从志愿服务与志愿精神开始推动志愿参与,激发村民的道德感与邻里情谊,可以推进德治。X村、G村和D中心项目,都以此为起点。②有德治基础,可以完善村庄内部自治结构,习得内部事务的法治。在G村项目中,N组织从志愿服务开始,帮助村庄建构志愿参与的自治体系,推动G村德治和自治结合;而村庄协商议事的制度化与职能分工,则使村庄内部有自治事务法治化训练契机,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自治和法治结合。③村庄德治自治法治结合,须从单个村庄内部,走向村庄之间更广泛的事务范围。D中心项目没有从村庄内部的德治自治法治结合的努力开始,限制了该项目的成效。然而,这在客观上也验证了,乡村治理在超越单个村庄的层面上,以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为载体,可在敬老爱老、青少儿童教育、弱势群体帮扶和环保等事务上,以志愿参与推进德治自治法治结合。
乡村振兴推进乡村人的发展,完善乡村社会“治理新体系”(47)参见2018年2月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2021年2月2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已是乡村发展策略的重要构成。同时,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以来“探索开展社会组织协商”(48)参见2015年2月9日中共中央印发的《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的意见》。,立足公益“强化项目意识”建构“共建共治共享系列社区协商”的政策路向(49)参见2020年12月7日民政部印发的《培育发展社区社会组织专项行动方案(2021—2023年)》。,也成为乡村发展的重要支持。面对乡村发展的政策语境,我们需要从公共管理的现场,观察社会组织协商与公益项目是如何推进乡村人的发展与治理体系完善的?H市N组织“和家园”项目的探索实践,提供了一种建构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多维度协商赋权,继而推进乡村共生合作治理的答案:多维多层多重功能的协商赋权,可以促成包容以乡村人的发展为核心目标的共生发展,完善乡村治理体系,累积治理融合成效,带来乡村发展。
在乡村振兴鼓励乡村人的发展与治理体系创新,以及社会组织以公益项目协商参与乡村治理的双重政策语境下,H市N组织“和家园”项目服务的探索,蕴含了以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为载体,多维度协商赋权乡村共生合作治理,因地制宜地、循序渐进地推进乡村发展的有效策略。(1)协商赋权以个人发展推进共生发展。乡村振兴面临从个人到村庄发展的多重复合制度体系的系统性建构任务(50)高云才.乡村振兴:五个方面都要强[N].人民日报,2018-03-25(009).(51)徐勇,罗丹.新中国70年农村复合制基本单元的创立与变迁[J]. 东南学术,2019(05):10—17.;个人发展要在共同成长和参与合作的共生发展与治理情境中获得成效。N组织的项目服务,从村民的志愿认知、理解与认同赋权开始,引领村民参与乡村共同生活情境中的共生权力结构与协同合作网络,以个人发展建构乡村共生发展,探索了经由公益项目多层次协商赋权成效,逐渐完善和累积乡村制度体系的治理有效路径。(2)协商赋权从项目服务创生治理融合。乡村发展更需要看到的是,多元行动者联结的地方性社会行动网络的价值。(52)Lin, Nan. Local Market Socialism: Local Corporation in Action in Rural China[J]. Theory and Society. 1995 (03):301—354.N组织的项目服务,在限定的目标服务中包容了人的发展这一核心目标定位,又在多维协商赋权中,建构了乡村的人际联结,拓展了参与促成乡村从共生发展走向治理融合,从而促成乡村内部与外部的融合治理而建构发展的路径。(3)协商赋权侧重“现场的明智者”训练。社会治理的核心在人,关键是体制机制创新(53)参见2014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两会”上参加上海代表团审议时的讲话。。N组织的项目服务过程多维度的协商赋权,推动科层权力从单一的资源统合,转而侧重陪伴协商赋权,推动社会组织从限定性目标下的消极服务,转而面向乡村的融入和拓展参与的协商赋权,赋予乡村从志愿服务成长为参与合作治理的能力与条件,推动乡村走向协商融合的共生合作治理。在此,可以看到乡村治理“现场的明智者”训练:面向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乡村的现场,政府官员、相关研究专家、社会组织人员在协商中获得乡村服务与治理的深度认知,并能引领项目协商赋权;乡村生活现场的村民、志愿者、志愿团队、社区社会组织、理事会、乡贤、村委成员,以及乡村各类服务者等,都能在项目服务的现场提升自身知识与能力,获得有助益于乡村治理成长的训练,故而能够成为乡村发展的动力源。因而,社会组织公益项目“聪明买家”的难题,可从“现场的明智者”的训练中求得优解。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老子·德经·第六十三章》)。乡村发展是一个系统性宏大命题,N组织公益项目协商赋权的探索,提供了由易而难,由微观场景细小的公益志愿服务项目,到能因地制宜渐进累积乡村治理成效的有益探索。本文基于案例事实的论证,可以得出如下理论判断:(1)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乡村的过程,可以建构多维协商赋权策略的联结互动的逻辑结构;(2)这种联结互动的逻辑结构是在多层次协商赋权成效的渐进累积,和多重协商赋权的功能互补中得以体现的;(3)多维多层多重功能的协商赋权,建构的是乡村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逻辑,即多维协商赋权策略推进乡村从人的发展走向共生发展和治理融合。
当然,由于本文致力于公益项目协商赋权乡村项目治理的个案观察与多维策略讨论,囿于研究重心与时空,对于科层权力统合的项目治理的实践形态未能细梳。本文并非是要以前者替代后者。相反,可以看到在N组织的三个项目中,限定性目标仍然存在,科层权力统合的项目治理逻辑,仍然在三个项目中发挥作用。同时,对于乡村发展的资源投送与惠民服务而言,社会组织公益项目服务中,科层权力资源统合与限定性目标设计仍然是必要的,这些本文都未予以讨论。就本文研究语境而言,面向乡村发展亟待治理重构与创新的背景,社会共生合作项目治理中多维协商赋权的策略,在公益项目实践中应该得到重视,并且可以是推进乡村公益项目服务创造性地转化为乡村治理的有效策略。本文将N组织X村、G村和D中心项目的个案叠加联结,拓展为三者内在关联的案例,建构了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策略的理想型。三个村庄的项目服务,恰恰能够相通互补,映现社会组织公益项目协商赋权乡村治理较为完整的维度、层次与功能,因而可以基于个案现场情境的常识,从个案拓展,演绎论证较为完整的理论图像。但对于研究个案中每一个项目的村庄服务而言,并未完全实现理想型的有效治理,仍需现场的公共管理者不辍探索。同时,本研究理论图像背后的村庄,有着沿海发达省份,城乡差距小,乡村共同富裕程度较高等地方性个案特征。对于国内发展差距悬殊较大的乡村,比如空心村等村庄类型,社会共生合作的项目治理,和多维协商赋权策略运用的实践参考价值,仍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