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贫困视角下老年群体数字贫困及其治理策略

□ 罗 丹 詹国彬

一、引言

信息革命正在以愈来愈快的速度向前发展，其规模逐渐向全球网络化、纵深化推进。随着5G新技术在全国地级市和部分县级市的启动，我国已进入了“屏媒”时代。在此环境下，城市和农村都走上了以数据流动的方式对资源进行高效配置的新型发展道路，体现在智能物流、智能交通、智能医疗等公共服务方面，传播媒介形态的不断发展让数字化快速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信息化与老龄化两大浪潮的相互叠加是这一时代的重要特征，老年群体因为种种原因存在“数字社会融入难”问题，日新月异的数字技术让老年群体沦为技术的“囚徒”，造成老年群体的数字贫困问题。2020年11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的实施方案》和工信部印发的《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方案》，以期加快推进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保证让老年群体能够平等地享受数字技术带来的便利。由此可见，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相较于以往发生了巨大改变，必须采取行之有效的相关措施，以便实现对数字贫困的有效治理，弥合数字鸿沟。

二、文献述评与问题提出

从世界首脑在社会发展问题会议中提出的“不分年龄人人共享的社会”到世卫组织提出的“积极老龄化”，整个国际社会都在积极帮助老年群体平等参与到社会经济、文化、教育等公共事务中来，从而重新融入社会。因此，建设“不分年龄人人共享”的智慧老龄社会是未来老龄社会建设的方向和指引。(1)程云飞，李姝．“数字鸿沟”与老年人自评健康：以北京市为例[J]．老龄科学研究，2018(03)：14—25．在数字经济发展与老龄人口加剧的双重时代背景下，数字鸿沟就是基础信息条件有差异的主体之间因为信息技术拥有和使用方面的因素而出现的一种社会现象。

在数字化浪潮如火如荼的背景下，老年群体作为数字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年龄弱势人群，面临着较为严峻的数字化融入问题，即由老年数字鸿沟问题衍生出的老年群体数字贫困，这一问题也引起了国内学术界的普遍关注。闫慧基于社群主义和社会分层理论，进一步分析数字不平等在我国社会中的界定和现象，其中数字贫困则是考虑到数字信息技术方面的物质、意识和素养贫困的随机组合相叠加出来的结果，并且经过田野调查发现数字贫困群体主要集中在农村人群、下岗职工以及老年人群。(8)闫慧. 社群数字不平等的理论模型及其在中国情境中的应用[J]. 图书馆情报工作，2012(06)：90—94.王国敏，王小川对后小康时代我国贫困治理研究发现，其从现实空间逐渐转向了现实+虚拟空间，而贫困现象在虚拟空间中蔓延，形成了数字贫困。(9)王国敏,王小川.后全面小康时代我国贫困治理研究的转型方向和空间策略——基于“结构—秩序—发展”的阐释框架[J].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20(06):1—9.需要加大整合物质贫困与数字贫困治理、完善基础信息设施、推动数字信息普及、对地区进行差异化的数字贫困治理以及制定合理的数字贫困标准。吴玲，张福磊从可行能力的视角分析数字化贫困的本质，指出数字化贫困与数字鸿沟、数字不平等虽有联系但又不完全相同。其更是一种存在于数字化社会中的贫困现象，与物质贫困、文化贫困等相并列的新发展贫困形式。数字化贫困的本质就是数字能力可行能力不足或者被剥夺的现象，数字化的可行能力就是将数字化的资源转化为社会上具有客观价值的功能性活动。(10)吴玲,张福磊.精准扶贫背景下农村数字化贫困及其治理[J].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8(02):28—35.周向红，王琳提出心理学的马太效应进一步加剧了信息社会的贫富分化现象，贫者愈贫、富者愈富使得数字贫困问题成为社会不公平的主要因素。他们根据信息技术的发展情况以及可行性、可比性等科学化原则确定了15个数字贫困测度指标对数字贫困进行统计分析(11)周向红,王琳.数字贫困维度分析及基于跨越视角的减贫策略[J].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学报，2017,33(02):98—102.，结果得出数字贫困基于数字鸿沟，源于能力贫困理论，信息供给、获取和应用能力是其本质内涵。

纵观国内外学术界对于“数字贫困”问题的研究，可以发现既有研究侧重于从数字鸿沟视角考察数字贫困问题，普遍聚焦于老年群体的行为能力(包括经济状况、身体状况、数字素养等)来剖析这一问题。如果把数字化视为一项公共服务，那么既有研究主要是从公共服务使用者(消费者)的维度来开展研究，这一研究进路(access)固然能够揭示和反映老年群体的主体可行能力对于数字贫困的影响，但是造成数字贫困的成因是多元的，数字服务供给侧和外部环境等也是造成数字贫困的根源之所在，容易忽视诸如数字服务供给方缺陷、数字技术友好性、社会(家庭)支持等相关因素，未能从一个系统和整体的视角来理解和洞察老年群体数字贫困问题。鉴于此，本文基于能力贫困的理论研究视角，力图从政府供给能力、数字友好能力、老年群体数字可行能力、社会和家庭支持能力等四个层面刻画和揭示老年群体数字贫困的主要成因，据此提出化解老年群体数字贫困、弥合数字鸿沟的治理策略，在数字化时代的新征程上进一步提升老年群体的数字幸福感、数字获得感和数字满意度，加快推进我国公共服务实现高质量发展和跃进。

三、能力贫困视角下老年群体数字贫困的主要成因

信息时代背景下，互联网用连接一切的方式重新建构了整个的社会生活生产方式，这一巨大转变却把老年群体“排斥”在外，老年群体面临的数字贫困问题日益凸显。印度经济学家阿马蒂亚·森的能力贫困理论并不能有效地解读这一现象，他认为无论是绝对贫困还是相对贫困，归根到底都是个人或群体能力的问题，即人的可行性能力。他把贫困看作是对基本的可行能力的剥夺，原因在于贫困不仅仅意味着收入低，它还会使人丧失挖掘自身潜力的能力。(12)[印]阿玛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M].任赜,于真,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20—25.但是，阿马蒂亚·森的能力贫困理论总体上是以主体可行能力为核心解读贫困问题，循此逻辑就容易将老年群体的“数字贫困”归结为老年群体自身的问题。但是造成贫困的原因是多元的，真实世界中“数字贫困”的成因既有老年群体自身的能力问题，也有数字供给能力、数字友好能力、社会支持能力等多方面原因。如果将老年“数字贫困”问题归结为能力贫困的话，那么这种能力的构成一定是综合性的，而不仅仅是老年群体的可行能力，需要借助广角视角才能更加科学地把握和透视“数字贫困”的成因。

(一)政府数字供给能力不足：老年群体基础信息资源供给匮乏问题

信息技术逐步从为社会发展助力向引领社会发展转变，社会活动在人、机、物三者相融合的环境中高度智能化，从而形成智慧社会。在这一社会发展趋势下，网络基础设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万物数字化和“App定义”将成为智能基础设施建设的强大根基。(13)许肇然，胡安安，黄丽华．中国为老服务网站发展现状与对策研究[J]．电子政务，2015(02)：91—100．然而一些地区基础设施落后、信息化程度较低，部门、条块分割严重，使得老年群体和其他社会群体不能平等地共享信息。

1.缺乏智慧养老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我国当前智慧养老政策落实不完善，在相关政策方面有着很大的缺口，政府发放免费的智能养老产品大多数情况下只发生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的老年人没有机会享受到同等优质资源。(14)潘君豪,杨一帆.老年数字包容型社会的整体性治理研究[J].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22(02):94—101.当前第四批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仅涵盖了京、沪、苏、浙、皖、豫、鄂等部分地区，虽然智慧养老的推行已经逐步扩大地方区域，但仍然有很多地方没有推行到，并且其落实效果还有待进一步观察。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与此相关的政策不断制定颁布实施，但与老年群体相关的互联网使用的政策还依然不够完善。在现实生活中，老年群体遭遇网络诈骗的案例层出不穷；老年人的数字信息化教育少之又少；老年人在接入互联网端口以及购买信息产品上，政府部门还没有覆盖全面的经济补贴等(15)陆杰华,郭芳慈.数字时代弥合老年人数字鸿沟[J].北京观察,2021(04):14—15.，这些老年人应该得到的政策保障没有落到实处，进一步加大了老年群体数字贫困的现状。

2.社会基础信息设备供给不足。在数字信息社会中基础信息设备是快速联通网络的首要条件，而目前我国还没有确保每一户老年人的家中都接入宽带。从整体上看，宽带接入率较高的地域依然集中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城市。截至2021年上半年，东、中、西部和东北地区移动互联网接入流量分别达到438亿GB、231亿GB、307亿GB和56.6亿GB(16)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业和信息化部. 2021年上半年通信业经济运行情况[EB/OL].(2021-07-20)[2021-08-12].https://www.miit.gov.cn/index.html.，东中西部地区移动互联网接入的流量明显是东北地区近六倍，因此地区发展的差异直接影响到基础信息设施设备的差异。同时，在老年群体智能设备拥有方面，绝大多数老年人只拥有手机，拥有平板、电脑的也是极少数，并且可能是子女使用过的二手机或别人赠送的，大多非全新且质量较差，或者手机只有最基础的接收电话和短信功能，不具备上网功能。因此这样的智能设备无法满足老年群体的使用需求，不能享受到丰富的信息资源。(17)蒋俏蕾,刘入豪,邱乾.技术赋权下老年人媒介生活的新特征——以老年人智能手机使用为例[J].新闻与写作,2021(03):5—13.从全国总体情况来看，虽然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呈现明显上升趋势，但是能够熟练地把生活各方面与互联网相连接的老年人数仍然是凤毛麟角。

(二)数字技术友好能力偏差：适老化智能产品技术创新发展缓慢

目前企业在市场上不断推出相关智能产品设备，并且智能产品的系统、性能等经常更新换代，但是最初对智能设备感兴趣的、购买这些产品的人群主要是年轻一代，久而久之企业在生产、设计智慧产品的时候，就会仅考虑那一部分人群的性格、爱好、生理特征等。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全球呈现信息化的趋势，老年群体逐渐加入智能产品购买和使用的队伍，但由于智能产品技术并没有过多考虑老年受众，所以老年人使用感并不是很好。

1.智能产品适老性能欠缺。全国绝大多数老年群体的智能产品都是手机，但是市场上为老年群体设计、根据老年人生理特性而设计的智能手机整体上还太少。老年群体使用的手机会出现很多问题，如触屏界面太繁琐、操作步骤太多、不具备防水、抗摔等特性，给老年群体日常使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同时智能产品通常会周期性更新系统，老年群体一般认知能力下降，他们很难去更新智能设备系统并很快适应新系统所带来的一系列操作和界面上的变化。(18)邻章.互联网产品适老化改造:社会责任不是全部,掘金老年市场才是核心[J].大数据时代, 2021(04): 17—20.并且，老年群体在年轻时未接触到智能设备，到老年后再去学习接受就会比较困难，只能勉强接受智能产品最基础的设置，难以学习更为复杂的操作。同时，智能产品的使用对象也绝大多数是年轻群体，因此智能产品在最初设计时主要考虑年轻群体的使用需求，忽视了老年消费群体的使用需求。由传统的按键老式手机转换为智能触屏手机，虚拟键盘代替机械键盘，给原本就不熟悉输入法或不识字的老年人带去了更大的挑战。

2.互联网内容对老年群体不友好。现在的智能设备上可以下载的软件基本都是考虑年轻群体的需求，而针对老年群体的软件、游戏、微博账号、公众号所占比重很轻，当老年人需要搜索某类信息时，他们很难精准定位正确信息的搜索位置。互联网的信息鱼龙混杂，当杂乱无章的信息出现在老年群体的手机界面上时，老年人往往会手足无措，甚至会因无法分辨信息真假而遭遇诈骗。(19)魏强,吕静.快速老龄化背景下智慧养老研究[J].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46(01):99—107.在当下新冠肺炎严格防控时期，很多公共服务转为线上操作，线上超市、出行扫描健康码、线上预约看病等无一不加剧了老年人面临的数字贫困挑战。譬如，老年人因没有健康码而多次被拒绝乘公交车；80多岁老太太冒雨交社保，却因为柜台取消了现金业务而无助等。老年群体在使用智能产品时，即使手机上已安装了相关的智能软件，也还是只会使用其最基本功能，对于网络打车、网络银行、网络支付、网上医院预约、自媒体等软件，他们依然有很多不解和担忧。(20)杜鹏,韩文婷.互联网与老年生活：挑战与机遇[J].人口研究,2021,45(03):3—16.此外，智能设备上的软件App，譬如抖音、快手、一直播、芒果TV等娱乐平台，这些软件在运行的过程中还包含着广告服务，这可能对于年轻人来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但是老年人在使用这些软件的时候，会因为突然显示在屏幕上的各种广告界面而手足无措。

(三)老年群体数字可行能力较差：身体素质偏弱和数字素养水平偏低

老年群体正在面临着数字鸿沟的挑战，而接受新兴网络的心理障碍、自身素质状况的不佳以及文化数字素养偏低是老年群体数字困境的主要因素。老年群体相比于年轻时期身体素质下降了很多，体力、骨骼健康状况、精神状态都已经与年轻人有很大的差距。此外，老年群体由于长期接受电视、报纸一类的传统传播媒介，思维方式比较固定和僵化，他们对新事物有着心理排斥和不愿学习、难以学会的情况。(21)陆杰华,韦晓丹.老年数字鸿沟治理的分析框架、理念及其路径选择—基于数字鸿沟与知沟理论视角[J].人口研究,2021,45(03):17—30.这些因素都是老年群体数字贫困治理过程中难以短期内攻克的问题。

1.老年群体接收新型事物的心理障碍。老年群体对网络的心理障碍是老年数字贫困出现的首要因素。大部分老年人的思想相对传统和保守，当他们刚接触到互联网和相关智能产品时，内心会察觉到这类事物过于新颖而产生不安全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焦虑心理和畏难情绪(22)程瀛.老年人与数字鸿沟:背景、现状与影响——对“老年人与互联网”的新闻报道内容的分析[J]. 新媒体与社会, 2012，(03):225—244.，他们会认为互联网是非常难操作的，对自己是否能够学会融入进去持怀疑态度，不愿意去主动学习使用新的应用程序。很多老年人会把智能产品默认为是年轻人拥有的东西，或者担心自己在智能设备上操作失误而带来严重损失，相比之下，他们更相信传统的报纸、电视等媒介。

2.老年群体身体素质下降和数字素养偏低。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群体会出现各种身体不适，如耳背腰痛腿痛关节疼痛、眼睛老花、指尖操作不灵活、记忆力减退等，这些因素使得老年群体在学习掌握相关智能设备技能时，需要不断地重复练习进行巩固，才能更好地理解掌握。此外，老年人数字文化素质处于较低水平，导致使用智能产品时存在障碍，他们对互联网上日日更新的网络热词和来自全球复杂的信息难以接受。(23)林宝.老年群体数字贫困治理的难点与重点[J].人民论坛,2020(29):129—131.即使通过各种学习手段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最基础的互联网，但若是没有不断地学习巩固，还是会回到最初的状态。

(四)社会和家庭支持能力薄弱：代际数字反哺意识薄弱和缺乏社会支持

当手机被塞进越来越多的用途，取代了钱包、交通卡、纸笔、相机等功能时，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便捷的，对老年群体却是一个越来越沉重的负担。

1.家庭、代际间的数字反哺意识薄弱。家庭是老年群体日常生活交流最基础的环境，当老年人正在逐渐不适应信息社会、被数字技术隔离在外时，家庭成员的帮扶是帮助老年群体解决所面临的数字贫困问题最直接的途径。然而目前家庭、代际间的数字反哺因为各种因素依然非常薄弱，譬如老年人在家庭中看到年轻人在使用这些“高科技”产品，向年轻人询问、请他们教自己使用时，很少有年轻人愿意主动帮助老年人去学习使用智能产品。(24)郜书锴, 白洪谭. 理解大数据时代的数字鸿沟[J]. 新闻研究导刊, 2014(01):35—38.当前在家庭环境中晚辈对长辈的数字反哺意识还处于较弱的阶段。

2.社会“朋友圈”支持力度不强。老年人的人际关系网主要就是家人、朋友和邻居，他们对其在数字贫困问题的影响程度会更大，但亲戚和朋友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主动帮助老年人学习上网操作、智能设备的使用步骤。社会上“以老扶老”的观念还没有得到广泛宣传和社会认同，那些受过高等文化教育、接受能力强、已经熟练掌握智能产品的同龄老年人可以起到带头作用，将自己的知识主动传授给更多需要帮助的老年人。(25)黄晨熹.老年数字鸿沟的现状、挑战及对策[J].人民论坛,2020(29):126—128.此外，大部分农村老年群体的家庭成员、朋友等没有给其智能产品方面的经济支持，进而影响了老年人融入信息社会。(26)王晶,郭冉.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与老年生活变迁[J].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8(05):164—169+193.因此，缺乏家人、朋友和邻居的帮助，也是老年群体面临数字鸿沟困境的重要原因。

四、数字时代老年群体数字贫困的治理策略

信息社会是基于大数据的基础设施和规则，社会多主体协同，有效地利用前沿科技，从而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新型社会形态。(27)李军,李敬.数字赋能与老年消费——基于宽带中国”战略的准自然实验[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45(02):83—90.数字技术在带给人们生活便捷的同时，也会给社会带来一系列的难题，会有一部分中老年群体的权利受到影响。我国老年数字贫困问题形成的原因分别体现在政府供给能力、数字技术乐龄能力、中老年群体自身的数字行为能力以及家庭支持能力上，主要包括缺乏智慧养老政策的制定和实施、社会基础信息设备供给不足；智能产品适老性能欠缺、网络内容不乐龄；中老年群体的身心状态及数字学习能力弱；代际间的数字反哺薄弱等。未来一段时间我国将继续面临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压力，银发浪潮的到来，更加使得信息社会中老年人的生产生活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大问题。

(一)政府数字供给能力建设：加快构建信息化基础设施体系

当前相关智能基础设施建设还不足，政府应当加快构建信息化基础设施，推进宽带网络的普及，加大网络安全监管的政策制定、资金和人力资源投入。智慧社会是一个多维复杂系统，政府通过技术融合、业务融合、数据融合实现跨层级、跨地域、跨部门的协同管理服务。(28)潘君豪,杨一帆.老年数字贫困的韧性治理研究[J].老龄科学研究,2020,8(02):52—60.政府在这一过程中主要扮演“掌舵者”的角色，在老年数字贫困的治理中起到主导作用。

1.完善老年群体数字化生存的政策法规。政府需要完善相关老年数字贫困政策法规、加强监管，为老年群体的数字贫困治理提供支持。一是政府需要制定与网络监管相关的政策，加强网络信息监管，树立网络权威，为老年人安全、健康上网保驾护航，严厉打击网络平台上的虚假、诈骗信息，通过调动全社会的力量为老年群体营造助上网的社会氛围。二是加强政府与相关社会组织的积极合作。制定政企合作政策，整合社会多元主体的力量推进信息资源标准等应用规范和技术标准体系建设，并从安全监管与评估等方面提出相关保障措施，对参与网络平台的主要负责人进行定时评估和不定时抽查，从而确保老年群体上网的质量。(29)姚尚建.被计算的权利：数字城市的新贫困及其治理[J].理论与改革,2021(03):80—89+155.此外，政府应当注重对老年群体的专门数字教育。通过社会力量的整合，公共图书馆、老年大学、高校志愿者、社区志愿者等对老年群体上网进行帮扶，对老年人进行上网教学，鼓励和支持与老年数字教育相关的学科建设和研究。通过关注老年教育，提升老年群体的数字素养，从而帮助老年群体更好更快地融入智慧社会。

2.加大基础数字信息化设施的投入。加大基础数字设施设备的社会投入，政府作为老年数字贫困治理的主导力量，它的推动力量往往是最强大、最有影响力和最有实际效力的。2021年上半年，全国固定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总数达5.1亿户。其中，100Mbps及以上接入速率的用户达4.66亿户，占总用户数的91.5%；1000Mbps及以上接入速率的用户达1423万户，移动互联网累计流量达1033亿GB；通过手机上网的流量达到989亿GB，占移动互联网总流量的95.8%。(30)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业和信息化部. 2021年上半年通信业经济运行情况[EB/OL].(2021—07—20)[2021-08-12].https://www.miit.gov.cn/index.html.从全国通信数据来看，整个社会正处于一个信息化加速的时期，而老年群体数字贫困治理问题的基础就在于数字信息化设施的建设和投入覆盖面。因此就需要政府做出顶层设计，尽可能把通信成本降到最低，或者专门给老年人制定一个通信套餐(31)何宗樾,张勋,万广华.数字金融、数字鸿沟与多维贫困[J].统计研究,2020,37(10):79—89.，通过减少成本的方式，帮助老年群体在日常生活消费之外还有能力去拥有智能设备。

(二)数字友好能力提升：创新线上+线下联动的适老化设施建设

截至2020年底，我国网民规模为9.89亿，互联网普及率已达70.4%，通过手机接入互联网的人数规模也达到了 9.86亿。(32)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21年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2021—02—03)[2021—08—12]. http://cnnic.cn/gywm/xwzx/rdxw/20172017_7084/202102/t20210203_71364.htm但我国目前仍然有1亿以上的老年人还没有搭上互联网的列车，尽管老年网民群体在不断地壮大，老年人在互联网接触使用上依然属于弱势群体。要想高效地进行老年数字鸿沟的治理，需要根据现实情况统筹考虑，不仅要进行线上和智能产品的适老化建设，还需要着重关注线下环境中的适老化建设。“适老化”是信息化与老龄化时代里无法避开的一个重要话题，整个社会需要通过适老化技术的改造来让“银发”享受到智能化红利。(33)周向红.从数字鸿沟到数字贫困:基本概念和研究框架[J].学海,2016(04):154—157.因此，可以把线上线下结合起来进行适老化建设，拓宽渠道、为老年群体提供更多方便快捷的服务。

1.网络平台和智能产品的适老化创新。2021年6月9日，上海国际养老服务产业高峰论坛提出智慧养老应该更加关注老年群体的服务体验，提高高新技术的适老性。线上平台和智能设备的适老化创新，互联网平台上需要针对老年群体搭建专门的平台，为老年人提供专门的信息、社交娱乐等个性化服务，拓宽老年人参与社会生活的渠道。相关生产企业也需要全面考虑老年群体的生理特点，创新智能设备技术，为老年人提供更加优质的智能化服务，生产出更符合老年人使用的智能产品。除了智能产品需要适合老龄人，还需要智能软件适老化、网络内容的适老化，从而营造关爱老年人的社会氛围。(34)罗廷锦,茶洪旺.“数字鸿沟”与反贫困研究——基于全国31个省市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经济问题探索,2018(02):11—18+74.在互联网网站适老化改造的过程中，需要遵循以人为本的人机交互、提供多种的操作方式、实现多样的推送形式、形成有效的服务闭环四种服务原则。一是智能设备的软件适老化创新，推出老年版的App，帮助“银发”加速触网。譬如，2021年6月10日，支付宝软件推出了“长辈模式”，它的主要特征就是精简的项目和页面字体更加符合老年人的生理特征；在2021上海养老、康复医疗博览会上紧急呼叫器、大小便护理机器人、智能看护系统等一大批适老产品纷纷亮相；在北京房山的万科随园里，那里的老年人都通过“智慧大脑”V-Care智慧照护平台就能解决90%以上麻烦的事情。二是网络内容的适老化，目前网络上的主流运营媒体创作的内容几乎都是为了迎合年轻群体，专门为老年群体创作的内容或开设的栏目非常少，因此就很需要积极创作适合老年人的个性化媒体产品，尽力满足老年群体的网络需求。智能技术正在逐渐构建起呵护老年人的场景，推动养老变成享老。

2.保留和加强线下传统的服务设施建设。在加强线上适老化建设的同时，也不能忽略社会中的人道主义关怀，无论信息时代发展到何种程度，社会中也还是会有一部分的老年群体难以融入，所以线下老龄化设施建设就显得尤为重要。在地铁、车站、银行、医院、政府办事大厅、生活缴费处都应该传统的线下服务渠道，并配备引导人员和工作咨询窗口，简化流程，确保没有手机或无法连入网络的老年群体能与其他人享受到公平的社会资源和公共服务，保证每个老年人不会因为信息技术而受到社会的“歧视”。此外，需要建立健全对独居老年人的定期探访制度，积极组织开展有益老年人身心健康的社区娱乐活动。在社会上营造重视老年人的知识、技能的积极氛围，推动建立健全县、乡、村三级社区老年教育办学网络，通过社会多元主体之间的协同合作帮助特殊的老年群体融入新集体，获得心理慰藉。

(三)老年群体数字可行能力培养：提升老年群体的身体素质和数字素养

在信息时代里，老年数字鸿沟的主体是老年人自身，老年人自身的整体状态是关乎他们能否有效跨越数字鸿沟的关键因素。在数字社会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要运用信息技术、产品建设与运营，最大程度地满足人类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和向往。因此互联网并不是某一部分人的专属，它是一个开放循环的体系，任何人都可以实现跨地域、跨时间的融入，实现信息共享理念。

1.帮助老年群体的提升心理和身体素质。虽然动用整个社会的力量，向老年人灌输智慧社会发展理念，可以帮助这一群体学习网络和学习智能设备，但他们积极主动地进行学习、真正地参与进来才能克服心理的恐惧感、对网络的陌生感和对智能产品学习的抗拒情绪。当前很多老年人面临数字贫困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心理恐惧、对网络的不信任和抗拒，因此就需要帮助老年人从内心接纳这一新型传播媒介，通过周围亲友、志愿者向老年人宣传网络知识来让他们对网络产生信任，只有产生信任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学习。老年群体以主动学习的积极心态去了解互联网和智能设备的使用技能，更加有利于他们更高效地掌握相关技能。他们也可以向子女、邻居和朋友学习互联网使用，在亲密关系的环境中学习，还有助于增进子女、朋友和老年人的情感交流。(35)陈黎.数字贫困背景下我国老年大学信息素养类课程设置探究[J].公关世界，2021(14)：92—93.此外， “身体是一切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素质达到标准范围，才能有充足的精力去提升自己的生活水平，紧跟信息时代的脚步。要通过社区宣传和亲友帮助，使老年群体加强健康锻炼，拥有良好的身体素质。

2.鼓励老年群体提升自我的数字素养水平。网络平台上，除了有相关部门的监管之外，还应该提高老年群体的自我保护意识。当前互联网的法律监督机制还不够完善，老年人遭遇网络诈骗信息屡见不鲜，因此，提升老年群体自我保护意识的能力迫在眉睫。(36)吴玲,张福磊.精准扶贫背景下农村数字化贫困及其治理[J].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8(02)：28—35.在现实生活中，年轻人无法时刻陪在家里老年人的身边，这样老年人会很容易产生孤独寂寞的感觉，当他们学会简单的上网之后，会出现沉迷直播的问题，他们会很容易被主播诱导打赏，或者是高价购买主播推荐的三无产品，遭受到来自网络的伤害。为避免这种情况出现，需要通过家庭和社区向老年群体大力宣传，培养老年人的防范意识。同时，政府、社会、家庭应当充分发挥各自功能，保障老年群体跨越数字鸿沟，也鼓励高校志愿者、社区工作者等为老年群体提供数字课程和网络知识的学习，帮助老年人规避网络上的安全漏洞。

(四)家庭和社会支持能力塑造：加强家庭和社会数字反哺认知和实践

人类社会正在面临着智能化和老龄化浪潮的双重冲击，在生产生活领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开创性变革。而在老年群体面临的数字贫困治理中，家庭层面的支持为其他社会主体的支持起到了必不可少的支撑作用。

1.发挥家庭、代际数字反哺的基础作用。家庭是老年群体每日生活的地方，对老年人的行为意识影响最大，家庭数字反哺逐渐成为一种内生性的力量，帮助老年群体的数字信息能力的培养。家庭在提升老年群体数字素养方面起着最基础和最直接的作用，老年群体通过家庭成员的数字反哺，逐步适应数字化社会。家庭成员如果很少有时间陪伴老年人，久而久之老年人感觉到孤独，便会寻求外界的支持，极大增加了他们上当受骗的几率。(37)刘艳.基于知识图谱的国内数字鸿沟研究现状与演进趋势[J].国家图书馆学刊,2020,29(01)：99—113.在老年人顺利融入信息社会上，家庭数字反哺是最直接、有效的支持。通过晚辈面对面、手把手地指导智能产品的使用，不仅有利于老年人以积极主动的心态去接受知识，还有助于家庭关系的和谐融洽。因此家庭年轻一代要及时关注老年人参与和使用互联网的需求，积极主动地帮助老年人融入信息化社会。

2.加强社会“朋友圈”的数字教育实践。在社会数字反哺方面，要以社区为单位整合资源，发挥基层党员、社区工作人员、志愿者等的力量，在社区里创办社区数字文化活动中心并开展丰富多彩的数字文化活动。同时，还可以整合企业、高等学校、社会服务组织等的教育资源和技术资源去给老年群体进行数字培训。社区可在小区里公示栏增加相关数字化知识、张贴网络防诈骗宣传海报、免费的老年数字培训教育班、老年智能设备推荐等，为老年群体提供数字服务。此外，老年人一般和同龄群体、邻里有更多的沟通、有较多的共同语言，因此可以在数字文化知识方面加强老年人与同龄人、邻里、朋友等群体之间的互相学习，发挥老年群体的人际关系网对于老年数字鸿沟的治理作用。

五、结语

2021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指出，统筹推进传统基础设施和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加快数字化发展，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协同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转型，加快数字社会建设步伐。数字经济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的重要战略发展方向，也被视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同时，《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健全基本公共服务体系，加强普惠性、基础性、兜底性民生建设，因此必须适应数字技术全面融入社会交往和日常生活新趋势，促进公共服务和社会运行方式创新，构筑全民畅享的数字生活。加快推进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为老年群体提供各类精准性服务，已经成为当前社会治理的重中之重。建设不分年龄人人共享的老龄社会，就是要让信息技术服务于老年人，而不是把人群划分类别，制造新的鸿沟，因此老年群体之间、老年群体与其他群体之间的数字贫困治理就显得尤为重要，其本质是彰显“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尽最大能力为所有人服务，真正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享”发展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