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银芳
中国的子嗣观是源远流长、根深蒂固的,这种观念早在周代就已经是社会的主流思想,《礼记·昏义》记载:“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直白地点明了结婚便是为了繁衍后代。《孝经》有云:“父母生之,叙莫大焉”,这也是俗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由来。子嗣的延续不仅是家族的头等大事,也是国家兴盛、社会发展的需要。《太平经》中将“广嗣”与“兴国”等同重要,强调多子多孙、人丁兴旺对国家,对社会发展的重要性。另外,中国是一个重视祭祀的民族,正如上文所述“上以事宗庙”,即是此意。祭祀是为了求得祖先庇佑,而“下以继后世”才能延续祭祀的香火,所以有“不能断了香火”之说。多子祭祀,祭祀祈福,所以“多子纳福”可以说是中国百姓最为殷切的期盼与最诚挚的祝福。
紫砂作品“多子纳福”在这种期盼与祝福中诞生。为了体现“多子”的创作理念,选择了“葡萄”这一具有代表性的元素。葡萄是我们常见的水果之一,其生长特点是易于结果并且颗粒饱满而密实,它的出现总是一串串的,这种成群结队的丰收状态深得人们欢喜,所以有了“多子多孙”的象征意义。另外,葡萄极易成活,一粒种子就可长成并结果成串,所以也有生意“一帆风顺”“一本万利”的祥瑞兆头,常被人们用在开业的吉事中。在紫砂壶的创作中,选用葡萄为素材早有先河,以葡萄寓多子纳福之意也颇有渊源。1955年,现代紫砂壶艺大师顾景舟应邀为新中国创作紫砂壶以作贺礼,他就制作了一套“松鼠葡萄壶十头套组茶具”,以葡萄与松鼠为元素,祝福中国人丁兴旺、繁荣昌盛。在给新中国献礼这么重要的场合,顾景舟却选择了常见的葡萄元素,可见其意义丰厚。
“多子纳福”这件作品延续了紫砂与葡萄的渊源,通过造型的设计呈现了这种传承的意义。在宏观上,这件作品的造型有两点特色:其一,紫砂光器与花器的结合,即局部花器处理。花器一般有整体花器处理与局部花器处理这两种表现方式,前者更偏向于仿生形态的欣赏性,后者更偏重于呈现紫砂的传统制壶工艺与紫砂壶的实用性。“多子纳福”即是后者。圆器的壶身,以手工拍打成型,这就是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紫砂传统制壶工艺,饱满圆润即是这种工艺之美、之妙的呈现。相较于整器的花器处理,这种简约的圆器反而增加了工艺的难度,正是制作难度的增加,作品相应的工艺价值也就随之增加。另外,中国人对圆有着特殊的情结与自然趋之的审美倾向,是中国人对圆满的呼唤。这也是当年顾景舟大师也选择了以圆器为基调去创作松鼠葡萄壶的原因吧。其二,以梁为把。以提梁做壶把,不仅是这件作品造型的特色之一,和上文的圆器设计一样,增加了工艺的难度与价值。就前者而论,在器型上,提梁悬于壶上,壶身与提梁比例各半,虚实相间,增加了作品整体的立体感与空间感;在造型上,提梁取葡萄树枝为形,零星的树瘿散落,与壶钮呼应,与壶嘴的葡萄树叶、壶身的葡萄构成葡萄这个生物的整体,以达到造型的自然和谐、素材的统一完整。后者的因由在于,关于紫砂壶的制作有这么一个说法:“一提、二方、三圆”,这是根据紫砂壶成型的难度排列的。可见,紫砂提梁制壶难度之高,这也是紫砂提梁的价格一般较高的原因。在细节上,这件作品采用了贴花的花器制作工艺,主要体现在壶身上、壶嘴上与壶盖上。贴花虽是花器中常见的一种表现形式,却囊括了雕、刻、琢等多种技法,贴花的水平是紫砂花器制作工艺水平的评判标准之一。为了以紫砂工艺形象化地再现葡萄的成长态势,细节的设计与刻画尤为重要。图中所示,壶身上、盖面上的葡萄叶与一串串的葡萄从枝干的一端自然胥出;叶子微翘卷曲,果实饱满密实;壶嘴被葡萄叶包裹,叶脉清晰可见,共同构筑了一幅立体的葡萄成长与成熟的画面。
总结:作品“多子纳福”以“葡萄”为元素符号,通过造型的设计呈现了“多子纳福”的文化寓意,通过制作的工艺演绎了传统紫砂制壶工艺的手作魅力。在延续了紫砂与葡萄的渊源中诠释中华传统文化与紫砂手艺传承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