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等教育现代化:量化指标下的五年目标展望

2022-01-25 02:56万书辉
重庆高教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生师经费支出留学生

孟 亚,万书辉

(1.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 重庆 400065; 2.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党政办公室, 重庆 400065)

一、问题提出

《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提出,到2020年,“教育总体实力和国际影响力显著增强”,“教育现代化取得重要进展”;到2035年,“高等教育竞争力明显提升”,“高等教育普及程度达到发达国家水平”,“一批大学和学科进入世界一流行列或前列”。从实际情况看,我国教育总体发展水平已跃居世界中上行列[1],是“世界最大的留学生生源国、世界第二留学目的国”[2],“教育发展的部分指标已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3],到2020年的总体目标如期达成。未来五年即“十四五”时期的中国高等教育,将肩负构建新发展格局、形成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在服务国家战略中做出先行贡献等新使命,将为《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远景目标的实现奠定坚实基础。2021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清华大学考察时强调:“我国开启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对高等教育的需要,对科学知识和优秀人才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迫切。”[4]因此,在新的起点上,锚定2035年远景目标,高等教育竞争力明显提升如何体现、未来五年的具体发展目标和任务如何设定等,成为高等教育研究与发展实践中的重要课题。

在“高等教育的国际比较、地区比较已成常态”[5]的情况下,我们首先要明确发展到何种程度才叫“现代化”,“强”到何种程度才算“教育强国”,竞争力达到何种水平才称“明显提升”等,而这些都需要用具体、明确的标准或指标来作比较性的衡量。高等教育现代化、高等教育强国、高等教育竞争力这3个概念,从根本上说是内在同构、目标指向一致的,都强调一个“强”字。“强”是一种比较之下的竞争优势,“高等教育强国即是具有较强高等教育竞争力或具有明显高等教育竞争优势的国家”[6]。具体而言,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竞争力是一个国家的教育产出和别国比较所具有的相对优势和能力[7],即“为了实现国家利益,国家间高等教育系统在国际舞台上同台较量的能力”[8]。因此,“赛道”的设计、可比性指标的选取以及在此基础上所开展的数据分析和目标展望就成为探讨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问题的重要前提。

二、文献回顾与指标选取

对于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具体比较指标体系的构建,学界一般从政策文献和研究文献两个方面来切入探讨。政策文献方面,2010年出台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以下简称《教育规划纲要》)有力地推动了我国的高等教育现代化。2017年印发的《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以下简称《教育“十三五”规划》)将“高等教育发展进入普及化阶段”,“服务国家和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参与国际竞争的能力显著增强”,“若干所大学和一批学科进入世界一流行列,若干学科进入世界一流学科前列”等作为高等教育现代化的主要目标。2021年出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将“提高高等教育质量”作为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一项重要内容。由此,我们可以发现:第一,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需要彰显“比较之下的竞争优势”;第二,高等教育现代化的核心内容是普及(规模)、质量(内涵)、效能(贡献及比较优势)等。因此,将这三者作为比较指标体系的主要指标维度是合适的。

已有研究文献方面,虽然对高等教育现代化指标体系的关注自20世纪80年代就已开始,但直到20世纪末,该方面研究仍旧融合在国家整体现代化、教育现代化的指标体系研究中,相关的专论成果相对较少。杨小峻等认为,高等教育现代化研究没有系统成熟的理论,更谈不上有关现代化指标体系的研究[9]。进入21世纪以来,相关研究才开始升温,其内容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4个方面:第一,在指标选取的基本依据上,一般主张以国际竞争力理论、CIPP评价模式、PLS结构方程模型[10]、层次分析法[11]等作为依据,同时在实践上综合考量当前发展现状、主要影响因素和对他国的合理参考等因素[12];第二,在指标选取的基本原则上,主张导向性原则(科学、预期、可达等)、合理性原则(重要、全面、通用等)以及实用性原则(客观、可行、可收集、可比较等)等;第三,在指标维度的构建上,一般认为应从“发展度、支撑度、贡献度”[13]或发展成就、运行体系、思想观念等维度构建基于普及、投入、质量和发展四大一级指标的指标体系[14],具体包括高等教育理念、结构、效能、规模、投入、质量、制度、政策、贡献等具体的软性和硬性、定量和定性指标;第四,在具体指标上,研究者多偏向选用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校大学生人数、高等教育同行评价、外国留学生数、诺贝尔奖获得者人数、科技论文数、专利数、生均经费、生师比、大学排名等可量化的具体指标,而制度、思想观念、内容手段等定性指标因难以“客观”而较少被选用。

综合来看,已有相关研究仍多长于理论分析、多聚焦于国内区域性高等教育现代化指标体系的研究(如对广东、上海、江苏等地区的研究),对高等教育现代化的概念、理念和应然追求等问题已取得广泛共识,但国际比较层面的基于实践和数据的衡量指标体系研制和具体比较分析则较少。在能比、可比的原则下,要选取可与发达国家处于同一“赛道”、预期而可达、典型而重点、权威而客观的具体标志性指标较难。因此,本研究在构建指标体系时,并不严格苛求指标的系统、全面和完整,而注重可观察、可量化、可比较、可评估的以“国际高等教育最高水平、最先进状态为参照”[15]的指标对比分析,未含思想、观念、结构、制度等定性指标分析,具体包括普及指标、投入指标、质量指标和效能指标(见表1)。

表1 衡量中国高等教育现代化水平的部分量化指标

三、发展现状、成就的国际比较(1)国外部分有关数据主要来自OECD历年发布的《教育概览:OECD指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研究机构发布的数据(UIS Statistics)以及ARWU、THE、QS、U.S. News世界大学排名数据等;国内部分有关数据主要来自历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中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以及教育部官网统计数据。

在比较的对象上,考虑到我国高等教育总体已经达到初等发达国家水平、部分指标已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情况,本研究主要选取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2)截至2020年5月,OECD共有38个成员国。本研究仅选取2010年以前加入的34个OECD国家作为比较对象。作为比较对象。在比较的时间段上,选取2010年和最近年份作为比较时间段,既在纵向上看到发展成就,又在横向的国别比较中发现差距。具体的比较主要采取描述性统计的方法,对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现状、成就及国际比较开展分析。同时,需要指出的是,由于高等教育发展目标事涉大局且与经济社会发展有着极为复杂的互动关系,加之无论是从总体指标还是从分项指标来开展基于面上数据的相关分析,特别是预测性分析的难度极大,因此本研究仅能展示未来五年发展的可能性,以求为衡量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发展水平提供一定的参考。

(一)普及指标的发展成就与水平比较

高等教育的普及化既是发达国家维系先发优势的重要工具,也是发展中国家加速追赶超越的动力引擎[16]。由表2可以看出,2010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26.5%,不仅低于除卢森堡以外的其他OECD成员国,甚至低于世界平均水平(29.6%)。在2010年有数据的OECD成员国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国家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70%(其中希腊、韩国、美国、芬兰超过90%),除墨西哥(27.6%)和卢森堡(18.3%)之外的其他国家都超过了50%这一普及阶段指标。可见,与OECE国家相比,2010年我国高等教育仍处于非常典型的大众化阶段。

表2 中国与OECD国家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比较 (单位:%)

2020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4.4%,正式迈入普及化阶段,超过了2019年时匈牙利、斯洛伐克、墨西哥和卢森堡的水平,但仍比OECD国家76.4%的均值低了22个百分点。从增长幅度看,与2010年相比,我国的年平均增速最快且远超OECD成员国和全世界平均值的增幅。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快速增长得益于2010年以来我国对高等教育发展的高度重视,不过仍低于OECD国家的发展水平。

(二)投入指标的发展成就与水平比较

1.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比例的比较

由表3可见,2010年,我国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为1.32%,高于斯洛伐克、意大利、冰岛、捷克、德国、斯洛文尼亚和西班牙等发达国家,接近于同为发展中国家的墨西哥,低于OECD国家和欧盟国家的平均值。由此可见,2010年我国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虽处于较高水平,但与OECD国家的差距仍很明显。

表3 中国与OECD国家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比较 (单位:%)

2018年,我国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降至1.27%,不过,这一水平略高于欧盟国家1.2%的平均比例,超过了德国、墨西哥、波兰、斯洛文尼亚、斯洛伐克、匈牙利、捷克、意大利、爱尔兰和卢森堡等OECD成员国。这既是近年来我国高度重视并持续加大高等教育投入力度的结果,也与OECD国家近年来高等教育经费投入的大幅回落有关。相较2010年,2017年OECD国家和欧盟国家的平均比例均有下降,韩国、爱尔兰和加拿大等国降幅较大。这一情况说明,我国与OECD国家的差距明显缩小,但赶超任务仍然艰巨。

2.生均高等教育经费支出的比较

如表4所列,2010年我国生均高等教育经费支出为3 030美元(3)按2010年1美元兑换6.769 5元人民币的平均汇率得出。,仅占OECD国家平均水平13 528美元的22.4%、欧盟国家平均水平12 856美元的23.6%,低于表4中所列的所有OECD国家水平,差距巨大。不过,OECD成员国内部生均高等教育经费支出的差距也很大,生均经费超过2万美元的国家只有美国、加拿大和瑞士3国,生均经费在1万美元以下的国家有韩国、斯洛文尼亚、意大利、波兰、匈牙利、冰岛、墨西哥、捷克、斯洛伐克、爱沙尼亚和智利11国。当然,这种差距既与一国人均GDP水平有关,也与一国货币的现有购买力水平有关。

表4 中国与OECD国家生均高等教育经费支出情况比较 (单位:美元)

2010年以来,我国对高等教育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对高等教育的投入以每年7.1%左右的增幅稳步加大,2020年我国生均高等教育经费支出达到8 888美元(4)与2020年《教育概览:OECD指标》的口径一致,使用世界银行公布的2020年PPP转换因子换算为每一国际元本币单位的等值美元。,但仍只达OECD国家2017年时平均水平的54.4%。2017年,在有数据的OECD成员国中,超过90%的国家生均经费支出超过1万美元。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与OECD国家相比,我国高等教育生均经费支出的差距有所减小但赶超任务仍然艰巨。

(三)质量指标的发展成就与水平比较

1.生师比的比较(5)中国的数据采用《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中公布的相应年度“普通高校生师比”。

生师比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一个国家高等教育的规模和高校人力资源利用效率,也从侧面反映了高等教育的质量。2010年,我国普通高校生师比为17.3∶1,OECD国家高等教育生师比平均值为15.5∶1。在生师比方面,总体上我国与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差距较大(如图1)。

图1 中国与OECD国家高等教育生师比

注:OECD国家的数据来自《教育概览:OECD指标》(2013年、2020年);我国的数据来自2010年、2019年《中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中国18.4∶1的生师比是2020年的数据;澳大利亚、加拿大、智利、丹麦、爱沙尼亚、法国、希腊、冰岛、以色列、日本、韩国因2010年和2018年的数据不全,未列出

2020年,中国普通高校生师比为18.4∶1,与2010年的17.3∶1相比还略有上升,这与OECD国家平均值的变化趋势相悖,差距还在拉大。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OECD国家高等教育的生师比情况出现了较大分化,图1所列23个国家中,39.1%的国家高等教育生师比进一步扩大,其中瑞士、土耳其、爱尔兰等国甚至上升了30%;60.9%的国家高等教育生师比进一步缩小,其中美国、英国、瑞典等10个国家的降幅甚至超过10%。这说明,与多数OECD成员国中的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的高等教育生师比仍有进一步缩小的必要和空间。

2.大学、学科国际竞争力比较

在衡量一国高等教育的质量和国际竞争力方面,借助大学排行榜进行分析是目前通过量化手段,可以进行直观比较的常用方法[17]。目前国际主流和具有影响力的世界大学(学科)排行榜主要有4个:ARWU、QS、THE和U.S. News世界大学排行榜。这几种排行榜所选取的指标内容不同,各有侧重,但不可否认的是,排名“主要围绕大学的科研职能展开”[18]。

从ARWU发布的世界大学排名看,2010年,在TOP 100中,中国内地尚无1所大学入选,美国、英国、德国、加拿大等15个OECD成员国的大学占了99所,其中美国54所、英国11所,两国合计占总数的65.6%,其他13个国家34所;在TOP 300中,中国内地13所大学入选,入选数量与法国并列第5,是榜单中唯一的一个发展中国家,但与美国(111所,占37.8%)、英国(30所,占10.2%)、德国(23所,占7.8%)等国相比,差距非常明显(如图2)。

图2 中国与OECD国家世界大学排名TOP 100和TOP 300情况

2019年,在世界大学TOP 100中,中国内地已有4所大学入选,入选数量与德国、加拿大、荷兰并列第5,与2010年时相比,美国、英国的入选数量虽然分别下降了16.7%、27.3%,但仍稳居世界第一、第二;在世界大学TOP 300中,中国内地大学入选27所,与2010年相比,数量翻了一番,速度增长最快,超过了英国(26所),已经位居世界第2。这从一定程度上说明,我国高等教育事业经过10年的发展,特别是“双一流”建设以来,以傲人的速度、充足的后劲、强劲的综合实力,圆满完成了《教育规划纲要》所提出的到2020年“若干所大学达到或接近世界一流大学水平”的发展任务。

从QS发布的世界大学排名之学科排名(6)QS发布的世界大学排名之学科排名分人文学科(arts and humanities)、工程科技(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生物科学与医学(life sciences and medicine)、自然科学(natural sciences)、社会科学(social sciences and management)5个学科分排名,因此学科排名的TOP 100的榜单总数是500个。看(如图3),2010年,我国内地大学有18个学科入选TOP 100,数量居世界第8,与法国、日本、荷兰、瑞典的入选学科数基本持平,但与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的差距仍非常明显。2020年,在入选数量上,我国已经达到26个学科(占5.8%),排名跃升为世界第4,已很接近澳大利亚(世界第3)的水平。在发展趋势上,与2010年相比,除了韩国增长100%之外,我国与瑞士同为44.4%的增幅是世界最大的,荷兰、日本和美国实现了微弱增长,以色列、爱尔兰、奥地利等OECD成员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这一情况充分表明,近10年来,随着“双一流”建设步伐不断加快,我国已初步“形成一批世界一流学科”,但“一批”的数量体现还不够充分。

图3 中国与OECD国家世界大学排名之学科排名TOP 100

3.留学生情况比较

留学生的规模是衡量教育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标准[19]。从留学生人数占本国在校生人数的比例看,2010年,在华留学生在校生数为130 637人,占我国高等教育在校生总数的0.42%,虽然在留学生数量上我国已跃居世界第5,但在具体占比上排在当年有数据的全部21个OECD国家之后,只达到最后一名以色列的一半。从留学生净流动比率来看,2010年,我国的这一比率为-1.6%,大大低于美国、英国等传统高等教育强国的水平(如图4)。

图4 中国与OECD国家留学生情况对比

2019年(7)因2020年全球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均较大,有关数据仍用2019年的数据。,从留学生人数占本国在校生人数比例看,在华留学生在校生数已达333 072人,占我国高等教育在校生总数的0.84%,留学生数量约是2010年的2.5倍,已位居世界第4;占本国在校生比例比2010年增长了一倍。由此可以看出,我国的留学生规模发展与OECD国家相比,差距依然巨大但追赶力度空前。从留学生净流动比率来看,2019年,我国留学生“出多进少”的趋势有所扩大。综合来看,自2010年以来,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加速推进,国际影响力不断加强,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留学生生源国、世界第二留学目的国,但留学生数量与美国相比还有巨大差距。

(四)效能指标的发展成就与水平比较

1.劳动年龄人口受高等教育的比例(8)关于此比例的计算口径,OECD国家是25~64岁,中国是20~59岁,为方便比较,未作严格区分。比较

劳动年龄人口受高等教育的比例是国际上评价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产出和劳动力资源水平的重要指标。2010年,我国的这一比例为12.5%(9)此数据采用中央人才工作协调小组负责人就2010年度全国人才资源统计工作答记者问时披露的数据。,是OECD国家平均比例的40.3%。

自2010年《教育规划纲要》颁布以来,这一比例到2015年15%的中期目标已提前实现,2017年时已达17.6%(10)数据来自中央财经大学于2019年12月发布的《中国人力资本报告2019》。。具体来看,与2010年相比,我国2020年的增幅将至少达到60%,这一增幅虽低于2018年的奥地利、葡萄牙和土耳其3国,但远超OECD国家22.6%的平均增幅,超过了近九成OECD国家的发展速度(如图5)。

图5 中国与OECD国家主要劳动力人口中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对比

当然,有两点必须指出:第一,这种比较是错位的,若有同期数据可比的话,会更肯定地得出我国劳动力人口中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仍有较大差距,只达到初等发达国家水平的结论。第二,我国以世界第一的人口数量和世界第一的高等教育规模取得如此的成绩殊为不易,后劲充足。

2.高等教育整体竞争力

世界经济论坛(WEF)作为国际上从事竞争力评价“最著名的机构”[20],每年定期发布的权威文本《全球竞争力报告》将“高等教育与培训”作为“效能”类评价的重要支柱指标,从数量(高中、大学入学率)、质量(教育体系、数学与科学教育、管理、信息化)和在职培训(专业研究的本地应用性、培训服务、员工培训程度)三方面,综合评价各国高等教育的整体效能。本研究主要借助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竞争力报告》(2010年和2019年)中的数据来作相关分析和比较(见表5)。

表5 中国与OECD国家高等教育整体竞争力排名情况比较

从表5所列的高等教育整体竞争力排名来看,2010年,我国的“高等教育与培训”指标得分为4.2分(七分制),排在第60名,整体处于世界中等偏上水平。但与OECD国家相比差距明显,仅高于同为发展中国家的土耳其(第71名)、墨西哥(第79名)。2019年,在更为聚焦的“毕业技能”指标上,我国的得分为64.1分(百分制),排在第64名,仍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四、未来五年主要指标的目标预测

在分析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发展现状、成就及国际比较的基础上,本研究尝试对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发展的目标进行预测式展望。

(一)高等教育毛入学率

2020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4.4%,进入普及化阶段,与到2020年的原定发展目标相比较,比《教育规划纲要》和《教育“十三五”规划》提出的40%、50%的发展目标,分别提前了5年和1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是高等教育在学人数与适龄人口之比,其大小主要取决于在学人数和适龄人口这两个因素。据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2030年中国教育发展预测分析”课题组测算,在学人数“预计在2021年左右突破4 000万”,学龄人口未来五年将大幅减少并在2021年达到最低值,2021到2035年间持续增长后回落[21]。据胡咏梅和唐一鹏的研究,“‘十四五’期间,我国高等教育仍将处于蓬勃发展期,到2025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有望超过60%,各级各类在校生人数有望突破5 000万”[22]。在适龄人口方面,有关研究显示,“十四五”期间我国劳动年龄人口数将呈现负增长[23],“总体呈下降态势”[24]。“分子”变大而“分母”变小自然导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相应增加。因此,综合考虑2020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水平、OECD国家的平均入学率以及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学龄人口、战略政策等因素,可以预期,到2025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不低于60%是一个相对适中的目标。

(二)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

2018年,我国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为1.27%,虽仍低于2017年OECD国家1.4%的平均水平,但已经略高于2017年欧盟国家1.2%的平均水平,足以体现我国对高等教育的重视。到2025年,高等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例仍在1.2%~1.3%是可预期的。不过,考虑2020年我国GDP总量已首次突破100万亿元人民币大关并在“十四五”期间保持中高速增长的因素,我国高等教育经费支出的总量将有望达到世界最高水平。

(三)生均高等教育经费

生均教育经费是衡量一国教育投入的关键指标,“当前我国教育经费投入政策的重点应是逐步提高各级教育的生均经费水平”[25]。鉴于单一地用生均教育经费的绝对值来确定标准会带来科学性和合理性的偏差,我们采用国际惯用的、适合作比较的“生均教育经费指数”(生均经费与当年人均GDP之比)来作对比预测。OECD国家的这一比例平均为40%,从目前可查的数据来看,2004—2013年这一比例一直稳定在40%左右,且今后一段时期“如果没有大的成本因素的变动,整个比例就不会有大的变化”,而我国的生均高等教育经费则呈现出“低水平、慢增长、不均衡”[26]特征,自2010年的占67.6%到2019年的占54.6%,占比不断下降,这与OECD国家40%的平均占比的差距不断缩小。因此,我们可以45%的比例来设定我国“十四五”期末生均高等教育经费指数的目标值。2019年、2020年,我国人均GDP已连续两年突破1万美元。按照人均GDP不低于12 616美元为高收入经济体的标准,考虑未来几年我国经济仍将中高速增长的情况,预计在2025年前的某个时间点,我国将实现这一目标[27]。如果按照人均GDP是12 616美元的水平以及占45%的目标值,2025年我国生均高等教育经费标准应为5 677美元,仍将与2019年的5 607美元(11)按照2019年、2020年1美元分别兑换6.898 5元、6.897 4元人民币的平均汇率得出。基本持平。

(四)生师比

过高或过低的生师比都不利于大学的内涵发展,但“生师比均值与大学层次之间呈现明显的反比例关系”,换句话说,较低的生师比是建设世界顶尖大学、世界高水平知名大学和世界高水平大学的必要条件[28]。2020年,我国高等教育生师比为18.4∶1,达到我国教育部和学界公认的合格标准。结合我国高等教育生师比现状,参照OECD国家这一比例的平均值(2010年为15.5∶1,2017年为16∶1),到2025年,我国高等教育生师比整体达到16∶1左右、一流大学达到14∶1甚至10∶1以下比较适当。

(五)世界一流大学和学科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从“985工程”“211工程”到“双一流”建设,我国世界一流大学和学科建设的节奏不断加快,诉求不断凸显。结合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现状和“双一流”建设的强力推动以及世界高等教育格局的变化等情况,我们可以将《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所明确的到2030年的总体目标前移成2025年的发展目标,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入选量“站稳”各榜单2020年的“最高点”,3~5所大学进入世界大学排名TOP 50。

(六)留学生

留学生占本国高等教育在校生比例及留学生净流动比率是评价一国高等教育国际影响力和吸引力的重要分指标。2019年,来华高等教育阶段留学生在校生数为333 072人,占我国高等教育在校生规模的0.84%,净流动比率是-1.7%(12)UIS数据库最新年份为2017年。。这两个数据与OECD国家2017年的水平相比,差距仍然明显。但自2010年以来,特别是实施“留学中国计划”以来,在华留学生在校生数以及占我国高等教育在学总规模比例的年平均增长率分别达到近11%和近8%,而“来华与出国”的净流动比率则一直稳定在-1.7%左右。因此,根据我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留学生生源国、世界第二留学目的国的现状以及“稳步扩大来华留学规模”的政策要求和系列激励措施,我们预计到2025年,来华留学生在校生数有望超过50万人(有研究认为此规模为62~82万[29]),占我国高等教育在学总规模的比例有望超过1%,而净流动比率继续保持在-1.7%左右。

(七)劳动年龄人口受高等教育的比例

劳动年龄人口受高等教育的比例是反映一个国家高等教育的效能及人力资源开发水平的重要分指标。我国的这一比例在2010年达到12.5%,2014年达到15.8%,2017年达到17.6%,照此发展趋势,2020年如期实现《教育规划纲要》提出的20%总体目标,超过OECD各国2018年38%均值的一半。这一指标的发展目标主要根据“十四五”期间的劳动年龄人口变化趋势(13)目前各项测算的基数主要是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2015年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的数据。、高等教育规模发展等情况而确定。未来五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仍将继续扩大,而劳动年龄人口总量即“分母”的变化情况是另一决定性因素。据《国家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预测,我国的劳动年龄人口“2021—2030年将以较快速度减少”。这一结论与我国相关研究作出的“2020—2035年我国劳动年龄人口数呈现负增长”[23]、“劳动力总量将出现明显下滑”[30]等观点是一致的。有研究表明,我国接受大专及以上高等教育的劳动年龄人口比例,自1982年到2015年“逐年增加”[31],预测到2025年将达到33.67%(高方案)、32.58%(中方案)、31.5%(低方案)[23]。对比OECD国家的这一比例,自2010年到2018年的年平均增长率是3%左右。因此,综合以上情况,我们可将这一指标的发展目标设定为到2025年达到25%,进一步缩小与OECD各国的差距。

(八)高等教育整体竞争力

高等教育竞争力是国家整体竞争力的核心组成部分。《全球竞争力报告》发布的数据表明,2017年“高等教育与培训”支柱指标排名,中国位居第47名,其中第3个分指标“教育体系与质量”排第25名,整体已处于世界中上水平,个别指标已居世界前列;2019年的“技能”支柱指标排名中,中国64.1分,排在第64名,这说明我国的此项指标不仅与OECD国家仍有较大差距,而且也是国家竞争力诸多指标的明显“短板”。不过,在发展趋势上,无论是2017年以前的“高等教育与培训”以及2018年以来的“技能”支柱指标,我国的排名均呈稳步上升之势,而OECD各国的排名则分化明显。教育和技能是就业能力的关键。由于一国高等教育的整体竞争力特别是毕业生就业竞争力,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整体竞争力和高等教育发展的综合表现,规划此项指标的发展目标难度较大且不确定性因素太多,因此只能从总体上提出,到2025年,我国高等教育的整体竞争力得到明显提升,进一步接近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

综上,未来五年,即“十四五”时期,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总体目标可概括为:高等教育现代化和高等教育强国建设取得重要进展,高等教育总体实力和国际竞争力明显提升,中国特色、世界一流、贡献突出的中国高等教育特质进一步彰显,各项主要指标接近、部分指标达到中等偏上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见表6),为实现包括高等教育在内的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远景目标奠定坚实基础。

表6 中国高等教育现代化未来五年发展主要目标

当然,不得不指出的是,由于预测本身的难度、研究自身的局限以及具体指标的缺陷,本研究对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未来五年发展目标所得出的展望结论仅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不过,综合考量“当前中国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发展大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迫切”的政策预期以及“十四五”期间我国经济发展将继续处于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阶段等方面的情况,我们深信在不远的将来,中国高等教育现代化水平定会显著提高,并以教育现代化有力支撑国家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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