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浩轩 宗晨钟 于 川 王庆甫
1.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筋伤科,北京 100029;2.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检验科,北京 100029
慢性腰肌劳损(chronic lumbar muscle strain,CLMS)是临床上一种常见的软组织慢性炎症性疾病,亦称腰背肌筋膜炎、慢性下腰损伤、功能性腰痛等,为腰痛的常见原因之一[1],临床常表现为腰部或腰骶部长期慢性的胀痛、酸痛,且随气候或劳累而变化,反复发作,时轻时重,临床特点多为腰骶部单侧或双侧的弥漫性疼痛、功能障碍和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多发于第4和第5 腰椎、第5 腰椎和第1 骶椎及两侧骶髂关节间的三角韧带,具有发病率高、病程长、迁延难愈的特点,对于患者的正常工作生活有严重影响[2]。本病的病因多为积累性劳损、创伤性损伤、腰部脊柱先天性异常、感受外邪、久病体虚或素体虚弱等[3],病理过程多为肌纤维发生变性、撕裂后出现腰部肌肉及其附着点处筋膜或骨膜的瘢痕、纤维条索或粘连等慢性损伤性炎症[4]。目前,西医常用的治疗方法包括药物、理疗及功能锻炼等,药物治疗主要为糖皮质激素与非甾体抗炎药等[5],存在持续时间短、易反复、不良事件多等弊端[6],而中医外治法因其安全、有效及毒副作用较小等优势逐渐受到青睐[7]。超微针刀是在小针刀疗法基础上演化出的中医外治疗法,与针刺具有相类似的调节局部与整体、痛苦少、副作用小、操作简便等特点[8-9]。本研究选取112 例于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以下简称“我院”)就诊的CLMS 患者作为研究对象,采用随机对照的试验方法研究超微针刀与针刺治疗CLMS 临床效果的差异,现报道如下:
选取2018 年9 月至2020 年12 月我院收治的CLMS 患者,共计112 例,按照随机数字表法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每组各56 例。其中治疗组男32 例,女24 例;年龄21~56 岁,平均(36.29±9.04)岁;病程8~32 个月,平均(15.18±5.15)个月。对照组男30 例,女26 例;年龄23~59 岁,平均(38.55±10.66)岁;病程9~36 个月,平均(16.41±6.33)个月。两组治疗期间均未出现明显的不良反应且无病例脱落。两组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具有可比性。研究方案经我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核通过。
按照《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2]:有长期腰痛病史,反复发作,时轻时重,缠绵难愈,劳累后加重,休息后减轻;一侧或两侧的腰骶部酸痛不适或骶棘肌轻度压痛,腰腿活动无明显障碍;腰椎X 线或者CT 检查均无明显异常。
①符合《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2]中关于腰肌劳损的诊断标准;②年龄18~60 岁;③坚持治疗2 周;④患者知情同意,签署同意书。
①合并严重心脑血管疾病、肝肾功能异常及其他原发性系统疾病;②合并腰椎间盘突出症、腰椎滑脱、椎管狭窄等其他脊柱病变;③有外伤造成的器质性病变,或其他疾病造成腰背疼痛;④就诊前1 个月内接受过其他治疗。
1.5.1 对照组 对照组给予针刺治疗:选用一次性无菌针灸针(马鞍山邦德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规格0.35 mm×40 mm)。穴位选取参照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规划教材《针灸学》[10]。主穴选取阿是穴、委中穴、大肠俞穴、夹脊穴,随证配穴:督脉病证,配后溪穴;足太阳经证,配申脉穴;寒湿腰痛配命门穴、腰阳关穴,瘀血腰痛配膈俞穴、次髎穴,肾虚腰痛配肾俞穴、太溪穴。操作方法:患者取俯卧位,用75%酒精常规消毒皮肤后采用快速进针法进针,行小幅度提插捻转手法,虚补实泻至得气后留针30 min,留针期间不行针。出针后休息5 min。每次治疗30 min,每周治疗3 次为1 个疗程,2 个疗程后判定疗效。治疗期间嘱患者减少劳作,注意休息。
1.5.2 治疗组 治疗组给予超微针刀疗法治疗:选用一次性无菌超微针刀(马鞍山邦德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规格0.35 mm×40 mm)。具体操作方法参照《超微针刀疗法:运动医学的浅筋膜松解术》[11]:患者俯卧位,充分暴露治疗部位,用75%酒精进行常规消毒皮肤后,选取第12 腰肋关节、第7 胸椎至第1 骶椎棘突旁、髂前上棘前外侧、髂嵴内侧缘、骶骨缘等处周围的痛性结节点作为治疗点,左手拇指按超微针刀进刀要求先分离后固定的方法按住结节,右手持刀,用针刀垂直皮肤进针,刀口线与身体纵轴平行,切断结节筋膜,进针深度0.5~1cm,行纵向疏通3~5 下,当感觉针下出现松动感后出刀,出刀后用无菌棉球轻压刀口1~2 min。每周3 次为1 个疗程,2 个疗程后判定疗效。治疗期间嘱患者减少劳作,注意休息。
患者取俯卧位,充分暴露患处并涂耦合剂,全面探查两侧腰部,观察损伤部位形态、内部回声,并测量损伤轮廓面积[12]。
1.7.1 疼痛情况 采用视觉模拟评分法(visual analogue scale,VAS)[13]评价患者腰部疼痛情况,分值为0~10分,无痛为0 分,最剧烈的疼痛为10 分,其评分分值越高,表示疼痛越严重。
1.7.2 腰椎活动度 采用腰椎活动度评分量表[14]评价患者腰部功能,通过量角器测量腰椎活动受限程度。0 分:前屈>40°,后伸>35°,侧曲>30°,旋转>40°;1 分:前屈30°~40°,后伸25°~35°,侧曲20°~30°,旋转30°~40°;2 分:前屈20°~29°,后伸15°~24°,侧曲10°~19°,旋转20°~29°;3 分:前屈<20°,后伸<15°,侧曲<10°,旋转<20°。
1.7.3 腰部功能状态评分 采用功能障碍指数(Oswestry disability index,ODI)量表[15]评价患者的腰部功能,评分项目包含疼痛、站立、提物、行走、坐、睡眠、性生活、社会活动、生活自理、旅行等10 个方面,每个方面为0~5 分,总分50 分,其评分分值越高,表示腰部功能障碍越严重,腰部功能状态越差。
1.7.4 超声检查 检查者应用Terason T3000 肌骨超声仪(美国泰圣公司)自带测量程序测量治疗前后肌骨超声损伤部位低回声区面积变化[12]。
参照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颁发的《中医病症诊断疗效标准》[2]中“腰肌劳损”疗效评定标准。总有效率=(治愈+好转)例数/总例数×100%。
采用SPSS 26.0 统计学软件处理数据,计量资料采用平均数±标准差()表示,并采用t 检验进行组间样本差异分析;计数资料采用例数和百分比表示,并采用χ2检验进行组间样本差异分析,以P <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治疗前两组腰部功能状态评分、VAS 评分、腰椎活动度评分、低回声区面积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后,两组腰部功能状态评分、VAS评分、腰椎活动度评分低于治疗前,低回声区面积小于治疗前;且治疗组VAS 评分、腰部功能状态评分、腰椎活动度评分低于对照组,低回声区面积小于对照组(P <0.01)。见表1。
表1 两组治疗前后腰部功能状态评分、VAS 评分、腰椎活动度评分、低回声区面积比较()
表1 两组治疗前后腰部功能状态评分、VAS 评分、腰椎活动度评分、低回声区面积比较()
注:ODI:功能障碍指数;VAS:视觉模拟评分法
治疗后治疗组临床疗效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见表2。
表2 两者临床疗效比较[例(%)]
两组共112 例病例在治疗前后均未出现晕针、过敏、感染及血肿等不良反应及不良事件,表明两组均都具有良好的安全性。
CLMS 属于中医“痹症”范畴[16],内因多为肾虚等,外因多为劳伤筋骨及感受风寒湿邪。过度劳累会导致腰部筋脉骨骼失于充养;风寒湿邪侵袭,流注经络[17],使经络闭阻,气血运行不畅,瘀血内停,导致腰部的活动无以维系发为痹症。现代医学基于目前的基础、临床及生物力学等研究结果认为,CLMS 的发生发展与腰背部肌肉的紧张收缩导致的无菌性炎症反应密切相关[4]。长期姿势不良或过度劳累等会异常牵拉肌肉和筋膜等组织结构,可引起肌腱韧带等附着处出现渗出、肿胀而发生无菌性炎症反应,形成积累性劳损,进而表现出疼痛及放射性症状等,若未及时治疗则可能演变为CLMS[4]。腰肌筋膜可分为浅、深两层,浅层覆盖于骶棘肌的后面,深层在骶棘肌前面,腰背部的肌肉均有广泛的筋膜覆盖。浅筋膜位于皮下,含有丰富的脂肪组织和浅层血管神经。深筋膜由致密的结缔组织构成,分隔和包被骨骼肌。筋膜主要是肌肉的辅助结构,对肌肉起保护、支持和协助运动的作用。基于筋膜的特点决定了其疼痛敏锐而广泛的特点[18],因此针刺治疗选取阿是穴、夹脊穴、大肠俞疏通局部经络、经筋之气血,通经止痛;“腰背委中求”,选取足太阳经穴委中疏通腰背膀胱经之气血;寒湿者选取命门、腰阳关穴温经散寒;瘀血者选取膈俞、次髎穴活血化瘀;肾虚者选取肾俞穴、太溪穴补肾强筋壮腰。
胡超伟发明的超微针刀是在汉章针刀的基础上发展出的形状似针又似刀的新型针具,结合了中医学不通则痛、通则不痛的理论,及积者破之,聚者散之,挛者张之,内病外治,上病下治,左病右治的古训,被广泛应用于多种疾病的治疗中[8]。该疗法通过检查及分析引起患者疼痛的姿势或动作中参与的主动肌及拮抗肌,确定解剖学及力学平衡结构中最易损伤的肌肉,明确其各自的起、中、止点并对其进行准确的定位,运用超微针刀的杠杆、弓弦、拉杆、链条四大基础理论[11],针对受损的肌肉软组织进行提插切割等操作。该疗法作用于浅层较为安全的部位来治疗深层危险部位病症,相较传统针刀,作用深度只有0.5~1 cm,仅达浅筋膜层,操作相对简单,切散受损靶点处的阳性结节点即可,切口仅0.4 mm,在松解腰部及神经根周围广泛性的粘连、瘢痕时,不易损伤病变软组织周围血管、神经,从而降低了针刀松解的风险,避免使用麻醉药及激素,治疗部位不易感染,术后无需特殊处理,避免了传统针刀操作时局部麻醉及术后感染的风险,痛苦相对较小,患者更易接受[19]。该疗法兼具了“针”与“刀”二者的优势,起效机制包括“针”的刺激、“刀”的松解等[11]。患者经超微针刀刺入经穴或局部病变部位后,可感受到得气及循经感传,且相较常规针刺能产生更强烈的经络及局部刺激,可明显降低痛觉并加快得气。超微针刀属于微创的平衡性治疗,其治疗目的主要为恢复腰部正常生理功能[11],加速病变局部的血运和新陈代谢,促进病变局部炎性物质的吸收,激活人体自身修复的效应,从而调整肌肉痉挛状态,缓解肌肉紧张,消除疼痛[20-21]。
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P <0.05),提示超微针刀治疗能够提高治疗效果。两组VAS 评分、腰椎活动度、低回声区面积及腰部功能评分在两周治疗后均有改善,但治疗组各项指标均优于对照组可能是由于超微针刀能弥补常规针刺疗法无法刺透筋结的不足,使得超微针刀疗法在治疗CLMS上具有独特优势[22]。常规针刺疗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松解粘连受损的腰部筋膜层,虽然刺激穴位能一定程度上缓解患者疼痛症状[23-25],但由于其不具备超微针刀切割筋结的作用[26],其消除患者疼痛及改善活动受限的作用不及超微针刀治疗,本研究创新点在于采用超微针刀调和阴阳、畅通气血、通络止痛、滑利关节[27-29]治疗CLMS,但仍存在缺乏大量多中心、长期随访的高质量随机对照试验研究验证等问题,且其具体机制尚待进一步探索。
综上所述,超微针刀可以明显改善CLMS 患者的腰痛症状、腰部功能状态、腰椎活动度,减小肌骨超声损伤部位低回声区面积并提高临床疗效,值得临床推广与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