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传统工艺美术的传承与发展策略分析

赵 越

( 莆田学院 工艺美术学院， 福建 莆田 351100 )

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明确指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 这个新时代是承前启后、 继往开来、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续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时代[1]10-11。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将文化建设放在了重要地位， 文化建设不仅能够提高国家的经济水平， 并且能够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提高人们的精神文化水平， 是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路径。

民族精神在中华文化的发展过程中孕育生成。 传统文化是民族精神的体现， 映照出时代精神和社会环境。 传统工艺美术作为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 在人类的生活中随处可见， 它源于生活， 取法自然， 在实用中逐渐融合人们的审美表达和文化赋义， 是物质与精神相结合的产物。传统文化是生命之泉， 使得中华大地枝繁叶茂；传统工艺美术则是盛开的鲜花， 展现时代和地域文化的灿烂色彩， 是文化的重要一分子， 对文化建设的作用不可或缺。

一、 传统工艺美术的产生和发展

传统工艺美术区别于现代工艺美术， 具有手工性和艺术性强的鲜明特点。 传统工艺美术自旧石器时期出现， 至清代逐渐完善和体系化， 有青铜器、 漆器、 金银器、 玉雕、 木雕、 刺绣、 陶瓷、 琉璃、 剪纸等， 门类众多， 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 呈现出不同的发展趋势。 清末和民国时期， 由于战乱的影响， 我国传统工艺美术处于低谷。

近70 年来， 现代工业文明对传统工艺美术的影响日趋明显。 在机器化大生产下， 从20 世纪50 年代开始， 传统工艺美术企业国营化发展，70%的产品销往国外， 成为外汇收入的重要产业[2]， 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但是过于追求经济价值、 迎合国外审美， 忽视了文化属性和国内的需求。 七八十年代， 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 很多国营工艺美术厂逐渐没落， 这时期的工艺美术企业多为民营企业或手工作坊。 90年代起， 传统工艺美术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时期， 工艺制作水平有了显著的提高； 2021 年上半年， 全国工艺美术及礼仪用品制造业同比增长6.51%[3]。 在科技发展、 西方文化、 审美多元化等因素的影响下， 传统工艺美术企业兼收并蓄，发展势头良好， 但也存在一些问题: 第一， 门类众多， 地域分布广且分散， 整体发展良莠不齐(图1)。 第二， 一些企业走向过于追求精湛技艺的偏颇之路， 产品缺乏精神内核和审美性。 第三， 创作手法和表现内容大多承袭古人， 不加改变， 且表现手法程式化， 千人一面。 第四， 产品与现代生活相脱节， 缺少时代气息， 市场接纳度低， 有的门类如绢花已陷入生存危机。 第五， 一些企业追求以量取胜的短期经济效益， 导致粗制滥造， 艺术品格下降。 值得庆幸的是， 在新时代国家和社会日益重视传统工艺美术的发展， 2018年国家发布第一批国家传统工艺振兴目录， 包罗14 个门类383 个项目[4]。 如何积极促进传统工艺美术的传承和发展， 把它从一般实用物提升为带有文化性的艺术品， 带动传统文化的复兴， 使中国走上从物质复兴到精神复兴的完美蜕变， 是当下需要思考的课题。

图1 2019 年工艺美术行业各门类营业收入在全行业营业收入占比情况

二、 传承与发展应遵循的原则

党的十八大以来， 社会经济快速发展， 精神文明建设也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些都为传统工艺美术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和丰沃的土壤。 传统工艺美术作为文化建设的重要部分， 需要遵循以下4 个原则， 才能在历史宏观角度， 反哺社会主义建设。

1. 以人民为中心

人民创造了这个新时代， 人民不仅是历史的缔造者也是见证者。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 “社会主义文艺， 从本质上讲， 就是人民的文艺。”[5]“文艺的根本宗旨也是为人民创作”[6]168， 新时代传统工艺美术的发展宗旨要 “以人民为中心”[1]21。 人民是行业发展的基石， 一方面人民需要传统工艺美术， 工艺美术满足生产生活和精神文化需求， 文化消费市场呈持续增长的趋势。 据国家统计局统计，2021 年上半年全国居民人均支出11 471 元， 实际增长17.4%， 同期两年平均实际增长3.2%；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增长68.5%， 两年平均增长4.1%， 排名占第四位[7]。 另一方面， 传统工艺美术也需要人民， 人民不仅是创作的源泉，那些流芳百世的精品基本上都是源自人民、 抒发人民情怀的， 还是支持行业发展的经济基础， 脱离人民的消费需求， 将会切断行业发展的经济命脉。

2. 弘扬中国精神

李渔在 《闲情偶寄》 中说， “凡作传世之文者， 必先有可以传世之心”[8]。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中国精神是社会主义文艺的灵魂”[9]。 中国精神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 这种精神是凝心聚力的兴国之魂、 强国之魂， 使人勤劳勇敢、 自强不息， 是人们的信仰追求和精神源泉。 20 世纪，我国的传统文化曾遭到破坏， 改革开放后， 精神文化得以发展， 但随着经济全球化， 各种思想浪潮如享乐主义、 拜金主义等带来了消极影响， 影响了社会发展。 中国精神能为社会提供价值引领和精神方向， 因此要把中国精神作为新时代文艺的灵魂， 当做传统工艺美术创作的主旋律， 将中国精神融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 展现中华文化魅力[10]， 为民众提供心灵的慰藉、 人生的启迪、 道德的引领。

3. 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 “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 创新性发展。”[1]23党的十九大对“双创” 又进行了强调。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1]31， 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 传统工艺美术自古以来就自发地与时代共同发展，它的发展与社会、 材料、 技术、 文化的发展息息相关， 比如陶瓷， 由陶到瓷、 青瓷到白瓷、 素色瓷到彩瓷， 不断革新。 现代社会， 人们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日趋高质化和多元化， 有的传统工艺美术与现代生活脱节， 未必符合现代人的需求， 面临失传。 全球化背景下， 外国的艺术和思潮涌入我国， 我国传统工艺美术发展或多或少受其影响。 在多重因素影响下， 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是大势所趋， 它能让传统工艺美术焕发生机。

4. 提升传播能力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我们要通过文艺作品传递真善美， 传递向上向善的价值观， 引导人们增强道德判断力和道德荣誉感， 向往和追求讲道德、 尊道德、 守道德的生活。”[6]142-144传统工艺美术既是文化的载体， 也是文化建设的传播媒介， 提升传统工艺美术的传播能力， 扩大受众群体， 才能使普罗大众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优秀的作品， 透过作品传递真善美、 传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 对内， 可以提升民众的文化素养、 丰富民众的精神文化生活； 对外， 能够宣传中国文化， 扩大中华文化的影响力， 展现新时代中国面貌， 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 维护世界文化多样性。

三、 传承与发展的举措

1. 加强人才队伍建设

中国轻工业联合会、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工作委员会历经40 多年7 次评选， 共评选出532 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 已故百余位[11]。 在世的大师大多年迈， 青年一代后继乏力， 人才出现断层， 技艺精湛且富有创意的工艺师、 管理和品牌运营人才匮乏。 人才是传统工艺美术的生力军，是保证行业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顺应新时代文化建设的要求， 建设文化强国， 对人才也有更高的要求， 因此必须要加强人才队伍建设， 培养德才兼具的从业者。 家传、 师徒传承和集体传承是工艺美术行业人才培养的三种途径。 家传和师徒传承是传统培养模式， 传统模式培养周期长， 能深入学习， 但大多是模式化教学； 集体传承包括院校教育、 社会教育和企业培训等， 培养周期短，学习广度有余、 深度不足， 两种培养模式各有利弊。 应改进集体传承模式， 强化分类指导， 培养专业型人才。 如何将对传统工艺美术的热爱内化， 把握新时代文化建设需求， 并建立终身学习的模式是未来人才培养的方向。 从业者也应对新时代有正确认识， 以人民为中心， 用中国精神来铸就传统工艺美术的灵魂， 用双手去塑造高尚和美好的作品。

2. 坚定 “双创” 之路

对传统工艺美术去其糟粕取其精髓， 对艺术理念、 表现形式、 材料和技术方面要进行创造性转化、 创新性发展， 革故鼎新， 服务当代， 在保护传统文化精髓的同时让传统工艺美术可持续发展。 第一， 艺术理念。 传统工艺美术多表现吉祥寓意的事物， 新时代创作理念应与时俱进， 合理利用中国特色文化元素， 表现当代社会生活现象， 展现时代风貌。 第二， 表现形式。 加强传统工艺美术与创意设计、 生活家居、 旅游等行业的不断融合， 创新工艺美术形式。 如同时获得2018 年国际红点奖和IF 设计奖的当代餐饮空间“川隈杂谈” 就是以四川青神竹编为元素的设计。 第三， 开发新材料和新技术。 传统工艺美术以天然材料为主， 大多受限于材料的自然属性，现在树脂、 合成化纤等新型材料有更好的延展性、 可塑性， 可以充分加以运用。 一些新技术如机械加工、 3D 打印等虽有所运用， 但与工业、医疗等其他领域相比， 整体运用水平还比较落后。 还可以运用人工智能、 消失模铸造等新科技， 改进生产设备、 工具以及生产流程， 提高制作效率、 工艺质量， 走智能化和高端化的发展道路。

3. 培育知名品牌

根据2019 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 《振兴中国传统工艺的目标、 标准与策略研究》 调研数据显示 (图2、 图3)[12]19，品牌意识与企业年销售总额呈正比， 企业的品牌意识越强， 年销售总额越高。 良好的品牌文化能够增加工艺美术品的文化附加值， 创造经济价值， 塑造品牌的国际形象， 提升整个民族文化产业的价值。 我国现在的工艺美术企业大多为小型企业， 如河南省有4.6 万多家， 规模以上仅有2 006家[12]7。 大多小型企业的品牌意识淡薄， 极易受到市场动荡的冲击而导致生存危机。 也有一些工艺美术大师个人品牌、 央企或区域特色产业集群， 如朱炳仁铜雕、 中国工艺集团、 东阳木雕等， 目前仅有5 家工艺美术企业进入2020 年度中国轻工业200 强企业[13]， 与国际知名品牌施华洛世奇、 梵克雅宝等相比还有一定差距。

图2 工艺美术企业年销售额与品牌意识情况

图3 受访企业品牌意识重视程度分布情况

因此需要发挥主管部门、 行业协会的引导作用培育知名品牌， 强化传统工艺美术领域从业人员的质量意识、 品牌观念。 第一， 将质量放在首位， 品质是产品的核心竞争力； 第二， 扶持优秀工艺美术企业进行品牌创建和培育， 支持品牌的跨区域、 跨种类的并购重组， 形成合力， 壮大企业规模； 第三， 针对特色区域产业， 打造区域品牌， 将优质企业纳入区域品牌阵营， 发挥共生效应； 第四， 引导具备条件的企业针对海内外市场， 瞄准高端消费需求， 打造国际品牌； 最后，要加强品牌宣传力度， 运用媒体的力量、 国家的政治文化影响力推动品牌国际化发展。

4. 拓宽传播方式

传统工艺美术传承和发展的过程就是文化传播的过程， 文化传播是新时代以传统工艺美术作品为媒介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必要途径。 目前传播方式分为两类， 一类是传统的实体展示， 主要展示方式有: 1)手工作坊、 实体店铺等； 2)大型展览会、 博物馆、 文化馆、 国际会议(如APEC、金砖会议等国际会议)等。 另一类是媒体传播， 主要传播方式有: 1)传统媒体。 包括影视媒体、 广播、 纸质媒体， 以影视媒体为主要传播渠道， 如央视 《手艺》 《我有传家宝》 等栏目。 2)新媒体。 在自媒体兴起的时代， 抖音、博客等已经成为重要传播平台， 传播者的个性化色彩也在不断加强， 但素质良莠不齐， 需要加强引导， 促使他们高质量、 健康发展。

在新时代， 企业要综合利用多种传播方式。如2021 年在福州举办的第44 届世界遗产大会，线上线下展览同时进行。 应该推广多元化的传播方式， 让传统工艺美术走出国门， 与世界文化交流碰撞， 提升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

四、 保障措施

从文化建设的角度看， 传统工艺美术的传承发展与国家的经济、 政策和社会的环境密切相关， 需要政府、 行业、 企业、 学校、 民众等各方共同努力。 如何汇聚各方力量， 需要国家通过政策法规、 工作机制、 经费政策等引导各方充分发挥行业优势和自身优势， 群策群力， 共谋行业发展。

1. 政策法规保障

政府需要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全局角度出发， 制定相关政策法规， 编制具有前瞻性的规划。 早在1957 年新中国成立之初， 国家就对工艺美术行业制定了 “保护、 发展、 提高” 的方针和 “经济、 美观、 适用” 的原则。[14]1997 年出台 《传统工艺美术保护条例》， 此后有近20个省、 地级市(区)相继颁布本地区的政策法规。2006 年， 《国家 “十一五” 时期文化发展规划纲要》 明确将工艺美术行业列入到文化产业。2014 年， 《关于大力支持小微文化企业发展的实施意见》 正式实施。 2017 年印发 《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 和 《中国传统工艺振兴计划》。[12]24-39此外还有 《文化产业促进法》 《知识产权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 等， 这些政策和法规都为传统工艺美术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 为工艺美术企业发展提供法律保障。 不过像 《关于大力支持小微文化企业发展的实施意见》 《知识产权法》等政策法规针对性较弱， 并不完全适用于行业特殊性较强的工艺美术行业， 应针对性地制定相关法律法规。 有些政策法规制定时间较早， 已不能满足新时代需求， 中央及各省市应根据传统工艺美术产业现状和文化建设需求， 制定中长期发展规划， 以推动我国工艺美术行业的繁荣发展。

2. 工作机制保障

目前工作机制还不够完善， 政策法规在实际运用中不够灵活、 落实不够到位， 应完善工作机制， 做到政府主管部门统筹、 其他相关部门参与、 省市县(区)将政策具体落实到位。 这需从三方面进行。

(1)完善国家层面的组织领导。 工艺美术行业主要涉及工业和信息化部、 文化和旅游部， 轻工总会、 轻工业联合会也承担了一些工作， 各部门工作的侧重点不同。 需要政府主导， 明确部门职责， 相关人社部、 司法部、 财政部、 知识产权局、 中国人民银行等部门密切配合， 充分发挥各自职能。

(2)建立系统完善的衔接工作机制。 应组建中央、 省、 市、 县(区)四级联动的产业发展领导小组， 协调各项政策法规的落实， 落实重大事项请示汇报制度， 落实事中事后监督管理制度，建立自上而下推进、 层层抓落实的常态化工作机制。

(3)发挥民间行业组织作用。 随着经济市场化程度提高， 政府职能转变， 由政府转向中国工艺美术协会、 学会等行业组织管理。 一些行业协会组织混杂， 工作职责不清晰， 政府部门应梳理行业组织架构， 合理规划其行业统计、 制定行规、 人才培育、 对外交流、 法律援助等工作， 使行业组织承担起行业管理、 维护市场竞争秩序的职能， 肩负起为行业服务的职责。

3. 经费保障

经费保障是产业发展的物质基础， 要加大财政支持， 建立以中央财政投入为主、 省市多渠道筹集资金和税收优惠政策为辅的经费保障政策。

(1)设立传统工艺美术保护与产业化发展专项资金。 应根据行业发展规划做好预算决算， 国家下拨资金和省级财政配套资金两部分用于人才培养、 品牌培育、 学术研究等各项事务， 确保专项资金按时下拨， 规范使用。

(2)制定税收优惠政策。 2003 年以来， 中央财政对被国家认定的传统手工艺门类和传承人，享受扶持资金、 税收减免等政策[15]。 目前， 税务部门对工艺美术企业仍按照制造业标准征收13%的增值税， 尚无针对性的税收优惠政策。 应针对工艺美术行业特殊性， 降低税率或扩大进项税额可抵扣项目； 在生产资料采购、 产品销售等环节给予税收减免； 免除地方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 继续降低进口关税等。

(3)建立适应工艺美术行业发展的投融资体制。 可设立投资引导基金， 吸引社会资金扶持产业的发展； 搭建政府、 企业、 银行合作平台， 为工艺美术企业提供信用评级、 资产评估、 贷款担保的相关服务[16]， 降低贷款门槛， 加大贷款的支持力度。

五、 结语

工艺美术行业要针对新时代行业发展进程中的瓶颈， 对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需求，研究传统工艺美术传承与发展的道路。 发展传统工艺美术， 要以政府为主导力量， 以中国精神为思想源泉， 引导行业组织、 从业者和民众积极参与形成合力， 助力传统工艺美术在新时代可持续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