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融化的早晨（组诗）

谢夷珊

花茎沾着露水，岸边苇草擎着火把

照亮流动的西江河水

一地苦瓜叶、枸杞菜遮住痱子和浓疖

奇辣的朝天椒，低垂了头

农作物的家族隐于阴郁午后

所有的瓜果与蔬菜

点亮预示丰收的舞台

身后的风透出寒意，也透出嫩绿草叶

——沁入肺腑的清香

白茫茫的霧，在褪去炎症之时

岁月嘉禾未曾收成——

仍见耕作的那些犁耙和几头老牛

在广袤无垠的田野

点缀生命与劳动之美

河岸无垠 泛黄的冬田

故园村落洋溢芬芳

此刻，白露如霜

滋润了每一个乡亲的心窝

让城里人涌起热爱，赋予他们大好河山

也赋予他们涌动的麦浪

——丰腴的秋天，无涯的金黄

晃眼间，近处的黄托出远天的红

却见孤芳自赏的人缅怀自己的往昔

高大的桐树、枫树和苦楝树

挺拔地生长在乡村中央

还有那些树叶纷纷飘落

暗自掀起黄色的风暴

又像陈旧的岁月模糊原有的轮廓

而未来的时光，又轻轻重叠一起

让城里人充满热爱，赋予他们真实乡村

风吹秋池，美丽得

有些颤抖，有些感伤

当白色的芦苇花渐渐飘落

光阴之剪悬于半空，异常的慢

当心灵被柔风吹净，大地层林尽染

父亲漂移在那片河岸

随后越过一片水域

他种下的麦穗由青转黄

自西江河上游——

白鹭捎来十月的最好消息

拖拉机载来村落浓郁的芬芳

给勤劳的乡亲

更多期盼和收成

老水牛拉回那张犁的旋转黄昏

父老乡亲围坐在堂屋中央

唠叨千篇一律的家常话

无比融洽的亲情在院场弥漫

刺绣的母亲，在一幅绿绸的图案上

绣着泛黄的麦穗、阳光、笑脸

小女儿唱着散发出故园气息的民歌

一个农人早早醒来，不由得惊讶

——雪粒融化，遍地湿润的白

今年的雪期，比往年更短

短得更让人期待

我知道，农人父亲早早醒来

去地里拔起萝卜和摘回青菜

可以想象，昨夜的雪融

会让萝卜更脆甜，青菜更鲜嫩

我是侨居城市并常常返乡的两栖鸟

躲在城里的窝巢

不断往外张望——

自由的双休日，才成为归乡的幸福之人

我的牵挂，与父亲的牵挂有关

在这雪粒融化的冬日早晨

跟随父亲走向菜田

休歇间隙，为他拍去身上的雪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