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保险助力乡村振兴 访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风险管理研究中心主任、首席科学家张峭

■《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 刘越山

农村要振兴、农业要兴旺、农民要富裕，离不开农业保险的保驾护航。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风险管理研究中心主任、首席科学家张峭日前接受《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专访时表示，随着全球气候变化加剧以及大规模动植物疫情的频发，全球范围内农业农村都面临着日益严峻的风险环境。充分认识理解并强化农业农村风险管理，对保障农业农村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乡村振兴有着重要而深远的意义。

十八大以来我国农业成绩喜人

长期研究农业风险的张峭告诉《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农业出现了许多可喜的变化，主要表现在：

农业生产能力大幅提升。我国粮食产量已连续6 年稳定在1.3 万亿斤以上，吃不饱饭的问题已经彻底成为历史。三大主粮均保持很高的自给率，其中，水稻、小麦自给率保持在100%以上，玉米自给率超过95%，肉蛋奶、果菜茶品种丰富、供应充裕，有效满足了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消费需求。

农业农村产业结构也得到调整和不断升级。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进展顺利，产业结构、产品结构不断优化，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发展质量不断提升。观光休闲农业、“互联网+”、农产品加工业、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等新产业、新业态不断涌现。

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十三五”时期我国脱贫攻坚成果举世瞩目，5575 万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960 多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通过易地扶贫搬迁摆脱了“一方水土难养一方人”的困境，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

农村改革也取得重要进展。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向纵深推进，承包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基本完成，“三权分置”理论与实践有新进展，宅基地“三权分置”工作得到高度重视。多类新型经营主体发育成长。农村产权制度改革试点范围不断扩大，集体经营性资产清产核资和集体经营性资产股份合作制改革进展顺利。

农村建设迈出新步伐。建立健全农村人居环境治理工作机制，农村厕所、垃圾、污水治理成为工作重心，农村村容村貌不断改善。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成效明显，农民饮水安全得到高度重视，乡村道路建设继续加强，农村新型能源进一步发展，农村信息化继续推进。农村社会保障事业不断发展，公共服务水平不断提升，乡村治理结构不断完善。

农业仍面临诸多风险挑战

张峭表示，我国农业农村经济目前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面临前所未有之大变局，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入以及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为我国农业农村经济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但同时，农业又是脆弱的产业，面临着诸多严峻的风险挑战。

自然风险趋于加剧。一是极端天气气候事件趋多趋强，气象风险水平呈上升趋势，严重旱涝灾害频发。二是动植物疫病大面积、远距离跨界传播风险明显增加。如非洲猪瘟疫情、高致病性禽流感、口蹄疫等疫病灾害的发生，对我国畜禽养殖业稳产保供造成严重冲击，未来疫情发生和传播风险依然存在。三是常见的多发病虫害与新入侵病虫害物种威胁并存。受气候条件、生态环境等因素变化的影响，农业病虫害风险存在物种类型增多、分布区域扩大、生长季节延长等新特征。

市场风险日益凸显。一是市场化改革向纵深推进，市场风险来源日益增多。价格波动风险、成本波动风险、信用风险等市场风险因素越来越多地影响到农业生产经营者和农业农村发展。二是流通保障相对较弱，农产品供需存在区域性、阶段性失衡的风险。阶段性农产品滞销现象时有发生，突发情况下区域应急保障能力有限。三是市场开放程度提高，国际市场贸易风险进一步加深。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持续升级，多国出台了粮食禁止出口政策，虽未对中国粮食市场和粮食安全造成实质影响，但粮食国际贸易风险应倍加警惕。

政策风险时有发生。新时期农业农村正处于结构调整、转型升级和治理体系重构关键时期，各项政策制度也会不断调整完善。但不当的政策和执行的偏误，可能形成发展的阻碍，甚至成为扰动民心和危害稳定的因素。如以面源污染治理、生态环境保护为重点的环保政策，砍掉了大量曾经在政府鼓励发展畜禽养殖号召下建起的中小畜禽养殖场，也砍断了这些家庭的生计来源；“运动式”“一刀切”的工作方法，也加重了政策风险不利影响。2018年9 月为了坚决遏制农地非农化，12 个部门在全国范围内联合开展“大棚房”问题专项清理整治时，许多地方脱离实际“一刀切”的工作方法，让休闲农业发展几近停滞，甚至连农业生产看护房也被“一拆了之”，引发争议和怨言。

新型风险不断涌现。随着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的发展，也使农业农村领域出现了过往未曾出现的新风险。比如现代农业科技手段的进步在拓宽农业生产可能性边界、提高农业产出效率的同时，也诱发了技术失败、技术与环境不适应等新增风险；转基因技术的快速发展，引发了人们对转基因食品安全性风险的高度关注。同时，在另一方面，新兴风险也可以是原有风险在新的环境条件下表现出新特征、新机制或新后果。

张峭表示，上述因素特别是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对农产品生产、流通、消费、就业等造成了严重冲击，本属于人身健康范畴的风险，引发了诸如市场风险、社会风险等次生风险，给农业稳产保供和农民增收造成压力，带来挑战。

乡村振兴须有保险作为保障

在推进农业现代化和乡村振兴过程中，需要保障农户特别是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收入稳定，这是加快和顺利实现农业现代化和乡村振兴的重要棋局。曾先后在加拿大、美国、英国等国家访学农村风险管理的张峭，2004 年回国后，便于2005 年组建起了农业风险管理研究中心，如今研究队伍逐渐成长壮大，成果丰硕。中心以ICFARM（国际金融与农业风险管理中心）和中国保险学会农业保险分会两个科技支撑平台，以农业生产经营活动中的各类风险为研究对象，运用现代数理统计和网络信息技术等工具，重点开展农业生产、农产品市场、农村小额信贷、农业产业安全等领域的风险识别、监测、评估和预警管理和前沿研究，以及农业保险产品设计、技术集成和系统开发。为财政部、农业农村部、银保监会等政府部门提供农险智库服务，为人保、太保、平安等保险公司提供农险技术支撑服务。迄今已主持和参加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科技攻关、国家软科学以及有关部委专题等项目50 余项。

面对国内外环境条件的深刻变化和剧烈冲击，特别是在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和乡村振兴的新时点，张峭表示，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并对农业发展产生深刻影响的时刻，防范和化解农业农村领域重大风险，保障粮食和重要农产品有效供给，做好农业风险管理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和实际价值。2019 年，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八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加快农业保险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规定了到2030 年我国农业保险的主要发展目标和发展方式。提出了“政府引导、市场运作、自主自愿、协同推进”是其基本原则。所谓“政府引导”就是政府通过一系列的政策或保费补贴来引导、支持农业保险发展；“市场运作”就是政府不直接操作，通过商业性的保险公司来具体运作；“自主自愿”就是保险的各个参与方，保险公司、保险需求方、生产经营者是要自主自愿参加农业保险；“协同推进”就是跟农业保险相关的部门要共同来推进相关工作。通过这些具体做法实现一个最终目标，就是要更好地满足“三农”领域日益增长的风险保障需求。2020 年5 月12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山西考察时再次对农业保险工作作出重要指示，要求从产业扶持、金融信贷、农业保险等方面出台政策，为农村经济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张峭告诉《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农业农村风险管理是一个涉及多重风险来源、多元风险管理主体、多种风险管理工具和多环节风险管理链条的复杂过程，这就要求需要加强理论和战略研究，明确农业农村风险管理目标、策略、工具和机制，做好顶层设计与规划，改革、创新和完善农业农村风险管理体系和制度。同时，也要明确政府与市场分工，注重市场机制发挥，综合运用灾害救济、目标价格补贴等政策性风险管理措施和期货、期权与保险等市场化风险管理工具，真正有效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此外，还要加强部门协调，提高农业农村风险综合管理效率；加快科技创新，增强防控风险能力，多管齐下形成一批重大科技成果并推广应用，全力推进农业农村风险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保障农业农村持续稳定发展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