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就会想,为什么我们这些人这么笨,就像股票,每次都是应该买的时候不买,不应该买的时候就买……我也是亲历者,我也是在这两次金融危机时,输了钱。” ——杜琪峯。
“小时候就想过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回来打他(师父于占元)。但等我长大一点后,才知道我师父真的很伟大……很心痛,时代环境都不同了……如果用我们那个时候的教导方式,很多师父、老师肯定都会被抓起来了。” ——洪金宝。
“我一下就抽到了60年代,特别高兴……记得那时有位老师总是骂我,但她也是我对于英文文学的启蒙,她当时很新潮,比如教莎士比亚时,因为文字很闷,她会演出来,我们当时都很惊讶,也觉得老师教的很好,也让我理解其实文学艺术都是来自于生活。” ——许鞍华。
“应该没有人愿意接受孤独一人的生活吧,每个孤独的人肯定都是无时无刻的希望可以得到家庭的温暖。就像故事里面的爷爷,一开始嘴硬,不想孙女来,但对于孙女来家里这几天,却又想将孙女照顾的无微不至,这就是亲情。” ——袁和平。
首日晚场排片1.9%,次日全天排片4.5%,这样一个阵容,为迷影而生的创作,却在今天的市场上被排挤到悬崖边,活生生成了香港的“隐入尘烟”。
也许“情怀”这两个字早就被篡改得像一场骗局,也许我们当下早就失去了前几年那份安逸,所以当真正的友善到来时,大家已然厌倦。
那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能多做一点主创采访,为大家慢慢寻找这部电影,留下个影子。
还好,这片最不缺的,就是导演。
采访中,“乐队指挥”杜琪峯就说了,“我们拍摄这部电影的目的,仅是一帮老友聚在一起,致敬胶片这主题。每个导演的作品,都是自己的一种表达。所以,观众从电影中会有自己的理解,不强求什么。”
第一次想到做这套短片集是在一个什么场合里?是某次和老友聊天时产生的想法吗?
杜琪峯:因之前和徐克、林岭东导演一起合作拍过《铁三角》,所以我一直都有想再做一次这样的事情。
《七人乐队》一开始的想法确实是来自于我,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找七位经历过胶片时代的导演,一同向过去的胶片时代致敬。胶片时代现在像是结束了,但胶片见证了香港电影最好的时代,那个时代也给予了导演们发挥出想象和才华,对我们这些电影人来讲有很大的功劳,也绝对值得纪念它的存在。
第二点则是向新一代的青年导演表明,香港导演一直都是团结的,尽管过往在不同公司服务,至今大家都仍然是好朋友。立于电影工业发展而言,导演们的团结非常重要。每个导演负责一个年代,希望都是每个导演去做自己想做的,讲述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是段记忆。
当我提出来时,大家都很赞成,每位导演都觉得这个是对香港电影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很希望我们这些导演做的事情,对于年轻一代的导演有所激励和启发。
如果不说情怀,短片集这种形式本身就是你一直还想去探索的吗?从《铁三角》到后来制作《树大招风》,是不是一直想做一个体量更大的类似的作品?
杜琪峯:重要的不是这形式,而是可以和大家,和各位导演一起来拍一部作品。
全片第二位确定的导演是谁?最后一个加入的又是谁?
杜琪峯:当时因和大家都沟通了,每位导演都是马上答应,所以无所谓的谁先谁后。
是否还记得大家第一轮抽签时,各自抽中了哪个年代?大家当时真的是围坐在一起像开会那样抽签吗?抽完后,谁跟谁做了调换?
杜琪峯:建议所有导演抽签的原因,是担心大家最喜欢的时代,会有重复。所以我觉得还是抽签的形式比较好,全部交给命运决定谁拍哪个年代。
我其实每个年代都很喜欢,不过我抽到我的年代后也很满意,因基本离现代不远,在拍摄上更为方便,故事创意和构思上也更为容易。
就抽了一轮,大家拿到手上的年代时,也有商量说如果不满意抽签结果,私底下去交换,但后来没有,看来大家都对于自己抽到的年代都很满意。
洪金宝和袁和平两位武指大师,必然会拍和功夫相关的题材,这方面在最开始是否有担心撞题材?
杜琪峯:没有,因两位抽签的年代都不同,一开始就是谈到创作自由,两位导演对于年代的感触不同,肯定也不会撞题材。
作为发起人和监制,会去调整其他几位导演的故事方向吗?怎么给大家规定拍摄周期?其他六位导演你都有去探班一下吗?
杜琪峯:没有,整个主题都是大家一起讨论的,一开始就是想说致敬胶片,将此定为主题,拍摄和胶片相关的故事,再就是还使用胶片年代的故事。对于各位导演限制的仅仅是预算和影片的时长,其它都没有,上面这两点也是大家讨论出来的。
七部作品在首尾相接的排序时,有经过你的一些设计和考量吗?比方说《练功》是一群没钱读书的孩子去学艺,承接的《校长》的又是一个书生时代,《校长》里埋藏着一段男女情感,紧接着谭家明的《别夜》又是讲天雷地火的男女情感,近乎于生死离别,然后袁和平的《回归》讲的是离别后又相聚,就感觉这几个故事冥冥之中有些元素是连续起来的,这个是巧合,还是有你的操作?
杜琪峯:没有,故事的顺序也是之前和大家讨论的,根据年代来进行故事的排序,没有经过特别的设计。比如如果我抽到50年代,那肯定我拍的那个故事就刚好是第一个。
七位导演有没有形成一种竞争的关系?心里会较劲,谁比谁拍的好看?还是说,并没有这种心态,大家各自拍的都很尽兴很放松?
杜琪峯:《七人乐队》是几位导演一起来做一个既有意义,又有趣的一件事。没有任何竞争在里面,都是各人自由的创作,去讲自己想讲的故事。
《遍地黄金》这个故事是因为抽中了2000年代才构思出来的,还是说你在做《七人乐队》之前就有了这个故事的想法?你还有备选的故事吗?
杜琪峯:我一开始就抽中了这个年代,也是看到这个年代,才构思了《遍地黄金》这个故事。没有想到其它的备选故事。
《遍地黄金》拍摄了多久?它是七个短片里第一个完成的吗?
杜琪峯:不是第一个交片的。因为是短片拍摄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不到1个月左右。
《遍地黄金》很像一个微缩版的《夺命金》,你觉得这两部作品在表达上有某种连续性吗?或者说《遍地黄金》是对《夺命金》的一个补充?
杜琪峯:其实这个故事来自于我对香港的感触,香港有其经济繁荣的一面,也有经济跌落的时候,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经历的这种金融方面的起伏超过三次以上。
香港也是经济比较单一的城市,好多次比如地产、金融方面,经历经济衰退、不景气时会令人倾家荡产。每次经济、金融风暴的影响,就好像很多人都被时代的命运给操控着。
我有时候就会想,为什么我们这些人这么笨,就像股票,每次都是应该买的时候不买,不应该买的时候就买,人贪婪的时候我们要恐惧,人恐惧的时候我们要去贪婪,但多数人都做不到,还是不要贪婪,也不用恐惧,其实不是这个时代发生什么事,是人类发生什么事,因为人类永远摆脱不了贪婪和恐惧。
香港地方小,人也不多,但有时候会有每个人争先恐后地去做一件事时,就会令这件事过热,然后每个人又都不要,又烂掉。
有没有将你自己的现实经历置于其中?
杜琪峯:是的,这就是我的亲身感受,在2000年世界经济危机、2008年的全球金融风暴,我都很有感受,因为我也是亲历者,我也是在这两次金融危机时,输了钱。
“遍地黄金”这四个字本身是一种中性的描绘吗?它即可能催人生恶,也可能给人带来希望?
杜琪峯:是一种比喻,因金融市场的起来,高时候,肯定会有 “遍地黄金”,但又有谁能从中获利。本身故事讲的就是在经济、金融危机的时候,这些希望一下致富的小人物。
如果严肃来讲这个故事,我觉得会令人很难过,不如用幽默的语言来描述这些人,这些都是香港的一部分。
还有一个很有趣的感受,就是金钱世界对人的异变,茶餐厅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一个正常吃饭的地方了,甚至最后都点错了菜谱,你觉得回到正常的生活,是不是就应该好好的在茶餐厅吃顿饭?你自己还经常去茶餐厅吃饭吗?
杜琪峯:香港的茶餐厅除了解决吃饭之外,也是一群人聚会的地方,香港人离不开茶餐厅的,故事里面茶餐厅部分仅仅是表现,那三个怀揣发达梦的年轻人,在菜餐厅里都不忘想要挣钱,用幽默的方式来表现这个点,所以才会在点餐时错把点餐号码当成了股票代码,也表现金融市场好的时候,买什么都会中。
我偶尔还是会去吃茶餐厅的,因茶餐厅是香港人的一部分,无法分割。
我认识的仅有的一些大陆00后,对这个电影是一头雾水,甚至不知道这里的人在演什么,我想这种观众在香港应该也会存在,你怎么看待这样一群从来没有建立香港情怀的观众?
杜琪峯:我们拍摄这部电影的目的,仅是一帮老友聚在一起,致敬胶片这主题。每个导演的作品,都是自己的一种表达。所以,观众从电影中会有自己的理解,不强求什么。
最初是杜琪峯亲自找你一起拍这套短片集吗?这个交流的过程是怎么样的?好久不做导演了,是不是心早就痒痒了?但是,你又很少拍短片电影,会不会担心不够过瘾的?
洪金宝:就是杜导找我,说他们有个想法,就是怀念胶片的感觉,因现在胶片都消失了,知道后我很开心,而且我能参与这个事情也很高兴。
因片长和预算有限制,拍摄时候我都会算胶片用了多少,我之前拍功夫片需要多少胶片就用多少,很少计算的。
短片确实有些不过瘾,因我们学校的故事太多了,有很多东西可以讲。
一开始抽签的时候你抽中的就是50年代吗?要是没抽中,有没有跟谁换一下?
洪金宝:对于抽签结果,没有不满意,你抽到什么就要做什么,就像买彩票一样,你买中了它就中了,买不中它也就不中。而且这也不是抽不抽签的问题,而是说做这个《七人乐队》的想法,向胶片致敬这个主题,我们都是经历了胶片时代的导演,现在都是用数码拍,所以这个主题让我们很兴奋。
在抽签前,你就想到了《练功》这个故事吗?还有其它的故事备选吗?
洪金宝:没有,拿到抽签结果时,看到是50年代,我很高兴,也很喜欢抽到的结果,先想到的是50年代很接近我从小练功的经历,我也很高兴可以把我小时候在学校的事情做一次深深的回忆。
像我和袁和平导演,还有其他很多人,小的时候一起练功,像这种事情你和别人讲,别人不一定了解。所以我希望拍的这段小时候的故事,也是给我们师兄弟这群老人家来带回忆,也希望观众能从《练功》中也看出一种情感。
你觉得《练功》和《七小福》的关系是怎样的?它会让你联想到当年拍摄《七小福》的情景吗?
洪金宝:两部影片之间没有关系,《练功》仅仅是我回忆当年我小的时候,和于师父学功夫时候,那一瞬间的故事。
其实在和师父学艺的时候,有很多经历我都想拍出来,但时长有限制,只有十分钟,要想好将哪些放到里面。所以,我就抓住我们小时候,师父是怎么教导我们,怎么罚我们的这一段,就是这种感觉。
其实以前在李小龙的全胜时期,很多人说邵氏或京班出来的是花拳绣腿,但是《练功》强调的是,每一个行业,无论它是否还能传递,都是有它的专业性的,就像翻跟头有那么多名词,那么多种细微的差别,这个是不是《练功》特别想告诉大家的事情?
洪金宝:拍《练功》就是想把我小时候被师父教导的那段故事展现出来,没有想其它的(表达),我们学校那时候,真的太多故事了。就是想众多已经是老人家的师兄弟可以从中看到当年的一段情景,算是一段怀念。
当年你自己演师父于占元,现在是大儿子来演,在要求上会有什么不同吗?
洪金宝:对于我师父于占元,其实我小的时候,就想过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回来打他。但等我长大一点后,才知道我师父真的很伟大,是不简单的老人家。那时候他不收学费,还管吃管住,不求回报,就为了传承下去他的本事。
这次天明演我师父,我觉得他演的我很满意,当天明知道要演于占元师父,他很开心,他想了很久了,太想演于占元师父了。和我当年比较来说,我当时演于占元师父的师父太过年轻了,天明的年龄就差不多,感觉比我好。
其实一直很想了解洪天明是怎么看你作为父辈这一代人的经历的,他以前总说自己在家里没什么地位,是不是你的江湖地位,对他的成长压力太大了?
洪金宝:他应该会有压力吧,其实他们这一代和我们当年那代人生长的环境很不同,他也很难体会到我们那一代人的感觉。
在《练功》里大师兄三毛这个演员是怎么选出来的?他本身是一个什么职业和段位?
洪金宝:武校里面挑选出来的,副导演推荐给我,我看了觉得很合适。他本身功夫底子不错,就是武校的学生。
《练功》里的这帮小演员们都是大陆人吗?有香港孩子在里面吗?
洪金宝:主要都是来自于台湾地区的孩子,一开始是想去内地去找,但因某些原因进不去内地。就只能去台湾地区找会功夫的孩子,其中香港孩子也有,不多。这些孩子都有功夫基础,但都不会表演。
你需要亲自和这些孩子普及一下当年的故事吗?还是说这种事情副导演去做就好了?
洪金宝:我会和他们大概讲下接下来要拍的是什么,是一段什么情景和故事。小朋友肯定要有耐心,慢慢和孩子们相处,要和他们讲明白,他们才知道怎么去演。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原本用普通话来说很押韵,但是用广东话说,就变成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己”,这样就不押韵了,是否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问题?
洪金宝:没有。
那个给大家放哨的小女孩在现实中是元秋吗?她哭得很令人动容,当时是怎么酝酿她的情绪的?
洪金宝:没有刻意说哪个小朋友演的是谁,没有这样想。不过小朋友演的很好,基本拍两条就可以过了,当时我就和她讲让她想最伤心的事情。
其实很多观众很想在这里找到明星脸,猜这个是成龙,当时他肯定是单眼皮,那个是元彪,他翻跟斗最厉害的嘛,但是这个短片并没有为他们设计出角色,为什么没做这个趣味点呢?
洪金宝:其实没有想到这个点。没有为什么,因当时只是想着怎么把那一段时光放到影片里,很多想讲的故事,但都没办法在《练功》里再现。
我也一直想着要拍《七小福2》,就是讲我师父于占元带着一般练功的孩子去美国的事情,但一直都还没有机会实现。
在那个年代,大家物质生活水平低,都只能学艺装身,后来经济发展了,习武的少了,孩子都去读书,这也是武行为什么越来越少的原因,对这个时代变迁,你会为此而感伤吗?
洪金宝:很心痛,因时代环境都不同了,那个时代是因为经济落后,就送家里的孩子去学功夫,那时候可以和小孩子说,功夫练好了,将来去做武打明星。
但现在的孩子,你叫他去学功夫,但将来做什么?小孩子练功要受苦受累,但将来做什么,现在香港武行基本算没落了。
现代年轻人,在学习过程中跟我们那时相比要舒服很多,如果用我们那个时候的教导方式,很多师父、老师肯定都会被抓起来了。
我觉得我们这种技术、或称艺术,好像也在慢慢没落,现在已没有我们时代的那种技术方式去训练学生,如果能够传承下去,真是好事,因为经过那个过程,才能造就我们今天的本事。
最终《练功》这部戏拍了多久?
洪金宝:拍了大概不到1个月时间,很快。因故事就是我的回忆,画面都是在我脑子里不断的出现,都是我小时候的那些经历,拍起来很顺畅。
最初杜琪峯怎么找到你加盟这套短片集?
许鞍华:最早杜导来找我说要拍香港,用胶片来拍摄,我都觉得创意很好,所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开会的时候,我们都有谈怎么拍,怎么分。但只有六位导演在,当时徐克导演在北京,但也同时有告知他,大家都是怎么聊的。
大家那时候聊到就拍某个时代发生的事,或者是反映那个时代的事。为了不要有重复的,就选择抽签。
我抽到60年代是很开心的,因为我刚开始拍戏是拍70年代,70年代、80年代我拍的很多,但还未曾拍摄过60年代,也想拍摄60年代的故事,而且我对60年代时期有很多的回忆,有很多鲜明的印象。
一下就抽中了60年代吗?
许鞍华:一下就抽到了,我特别高兴,自然也没有想过和别的导演去交换。60年代是我刚好12岁到19岁的时候,不过要拍年代戏非常不容易,尤其是60年代,那刚好有机会拍一小段,我就特别高兴。
《校长》最想做的表达在哪里,还有其它的故事备选吗?
许鞍华:《校长》这段主要讲述了一个60年代的天台学校校长,他的工作及生活方式,其中包含了一个很幸福、温情的爱情故事,其实这段也是从60年代跳到了21世纪。
刚好拍摄的是十多分钟,除了是一个爱情故事,同时也想讲60年代淳朴的人情味,包括老师、学生之间的关系等。
除了《校长》就没有想过其它的故事了,当时就觉得这个故事是最能表达我想要讲的感觉。
像洪金宝的《练功》也需要搭一个天台的轮廓,相对比较好做,那你怎么去找60年代的天台学校的景呢?
许鞍华:故事中的天台学校也算是香港那个年代的特色,部分学校有放在天台。美术组找了很多天台的照片资料给我,因60年代感觉的天台不好找,可选择的范围不多,不过还好我觉得现在影片中出现的天台,就是我想要的那种。
在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爱好像比现在多很多,比较单纯,物质条件少,利益纠纷就少,这个是你的真实记忆,还是你主观上的塑造的意愿?
许鞍华:因故事发生在校园,其实那个年代的人因周围的经济环境,对于物质上没有特别多的追求,如果用现在人的眼光 ,可以说是比较纯朴,因本身物质生活也不丰富。
那个时代的经历和现在的过滤后的那种可贵的点,比如影片中善良、纯朴的人性情感是最可贵的,影片中的校长、老师,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不求回报地教育下一代,故事中的师生之间是善良单纯的关系。
有哪些段落是你自己或者周围人的亲身经历?真的有这样一段感情存在吗?
许鞍华:其实那个时候我在学校的事情印象都不深了,记得那时有位老师总是骂我,但她也是我对于英文文学的启蒙,她当时很新潮,比如教莎士比亚时,因为文字很闷,她会演出来,我们当时都很惊讶,也觉得老师教的很好,也让我理解其实文学艺术都是来自于生活。也有那种只想育人,不求回报的好老师。
校长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化解了孩子和学校的矛盾,这个暗示了他什么特质?
许鞍华:这些都是在体现这位校长是如何爱自己的事业,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孩子脱离学堂,也是表现校长的睿智。
你很少和吴镇宇合作的,这次为什么选择了他?他自己带来了哪些建议?
许鞍华:对于吴镇宇,因一直很欣赏他,看过他的很多电影,之前仅在我拍摄的短片《我的路》里面合作过一次,大家合作也很愉快,之后都没找到机会再次合作,但这次在《校长》里面,虽然校长是一个普通的人物,但对于演技要求很高,跨度也很大,从30多岁要演到70多岁,吴镇宇形象和那个是反的,非常有意思。
吴镇宇会给这个角色本色与活力,其实,他来到现场,大家一沟通他就上场演了,演得非常好。
女老师夜里回家,同学给她盛了一碗糖水,还用木板挡住了她,是担心被人看到会影响职务身份吗?所以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历史环境在其中?
许鞍华:这种设定只是因为吃东西是在市场街边的缘故,那个年代的街上不像现在的市场街道那么干净,因老师要吃东西,学生细心的用木板挡住,不让外来人干扰和冲撞,也是表现学生对于老师的爱戴。
多年后师生重聚,前景里几个学生在讨论女老师归宿,后景里是虚焦的吴镇宇在努力听学生讲女老师,这个调度是怎么决定的?我们似乎从这场戏才发觉校长对女老师是有确凿的感情的,这种遗憾是60年代最主流的失落吗?
许鞍华:是表现校长不是刻意地在听到学生们议论王老师,故事中的遗憾没有刻意表达悲伤,只是想留给观众一点回味,故事中吴镇宇在多年后才知道王老师的新消息,知道她一直没有结婚等消息时,然后和当年的学生去墓地祭拜她,仅表示了对于王老师遭遇的遗憾,也有对于两人间没有捅破的朦胧爱意的遗憾。
这部《校长》和麦家碧与谢立文创作的校长,在人物上和时代背景,有同源性吗?
许鞍华:没有。
《校长》里的这种品质,现在是不是不好找了?
许鞍华:现在肯定也有很多像故事中愿意奉献自己给教育、给学生的老师,不可能找不到。不管是哪个年代生人,成长经历中都会有像故事中这样的老师存在。
假设《校长》是一部长片,它的主题会不会还有更大的延展?
许鞍华: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能会有吧。
加盟这个短片集的过程是怎样的?抽中90年代,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什么感受?
袁和平:之前徐克导演找我,说杜导想找几位香港导演来一起拍一部影片,而且是向胶片致敬,得知这个消息,我都觉得很有趣、很开心。
之后抽签,我抽到了90年代,90年代我很喜欢。其实,我觉得我们这些有经验的导演,无论抽到什么年代都可以拍得很好,因为每位导演都很有经验,抽到自己年代后,考虑的是怎么去把这年代的什么点、发生什么事情拍出来会更好。
《回归》这个故事的灵感是什么?还有其它的故事备选吗?
袁和平:我是抽到90年代,才想到的这个故事。我就想到90年代有部分人会选择移民去海外,想拍摄一个关于家庭的故事。一家人要移民国外,因爷爷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会适合外国的生活,决定一个人留在香港,因家人的离开,一个孤单的爷爷的故事。
因为家里边的孙女不会马上离开,会陪着爷爷几天,就是这几天的相处,爷孙之间从当初的有矛盾有代沟,到两人之间的互相了解。比如爷爷教孙女功夫,孙女教爷爷英文,其中也带出一种幽默感,到后面孙女也离开了,就剩爷爷一个孤独老人家。但家里人又回归,老人有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回归》的主题就是讲述家人间亲情的故事,当时我没有其它备选的故事。
为什么你没想过做一个和自己职业相关的短片,拍一个纯动作短片?
袁和平:《回归》也是一次新的尝试,因我老是拍功夫、怕动作,人家就一定觉得我这次拍的还是动作,但我这次从一开始拿到这个年代,就是想讲一个家庭的温情故事。
这也是想拍一种新的感觉出来,就尽量少点动作,将惊喜、幽默感放到这个里面,看大家能否接受。
其实这个故事里肯定也有自己爷孙相处的真实经历在其中吧?
袁和平:是的,其实这个故事也是来自于我和我女儿之间相处的感觉,我和女儿之间也是像影片中那种,有代沟、有分歧,但最后也是互相了解,互相改变,还是表达亲情的温暖。
爷爷不许孙女吃汉堡包和快餐面,但自己背地里却在偷偷吃,这些很生动的描绘是从哪里构思到的?
袁和平:我也是用现场的灵感来设计镜头,这个片段也是自己身边听到和经历的,包括爷爷一开始进孙女房间不敲门,因孙女在爷爷眼中还是小孩子,他给孙女准备的房间,也还是很幼小的孩子会喜欢的那种。但后来才发现,孙女不是小孩子了,她长大了。
包括汉堡包快餐,在老人家看来那些都不是健康食品,但看孙女爱吃也引发了爷爷的好奇,也想从中了解孙女喜欢什么,拉近自己和孙女的距离。
爷爷和孙女的碰撞,也是东西方本身的碰撞,但你又是一个在西方有很多生活经验的人,这些矛盾曾经是你自己的矛盾吗?
袁和平:我觉得和东西方没有关系,家庭间隔代的代沟这个问题很多家庭都会有的,是很正常的问题,就好比很多人从小就很怕自己爸爸,什么都不敢和爸爸讲,稍微成长了又觉得父母不懂自己,这些也都是每个家庭都会有的小矛盾,而《回归》就是讲因为亲情的存在,家庭中的分歧等等问题,之后都会迎刃而解,但也要经过家人们的互相沟通、互相谅解。
你觉得爷爷的孤独是需要打破的吗?其实他自己早就接受了这种生活。
袁和平:应该没有人愿意接受孤独一人的生活吧,每个孤独的人肯定都是无时无刻的希望可以得到家庭的温暖。就像故事里面的爷爷,一开始嘴硬,不想孙女来,但对于孙女来家里这几天,却又想将孙女照顾的无微不至,这就是亲情。
关德兴的黄飞鸿对你的影响是什么?你现在真的还会再回看他的戏吗?
袁和平:关德兴当年在香港演的黄飞鸿,从1949年到1961年一共70多部,这部影片对所有喜欢功夫影片的人肯定都会有影响。是的,有时我也会看当年关德兴演的黄飞鸿电影。
整体上,这个短片是不是拍得很放松?它是那种一气呵成就达到的吗?上次有这种拍片的感觉是在什么时候了?
袁和平:《回归》这部影片拍摄时,很自由。因之前就讲好了没有任何限制,创作自由。除了在预算和影片时长上。
拍摄时也很放松,基本很快就拍摄完成,因本身影片的时长在那里,又是致敬胶片,拍摄前期准备时就已经计划到要用多少胶片来拍,拍多久。
拍摄每部影片的感觉都是不同的,其实作为导演,就享受创作的那个过程感觉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