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开放新格局背景下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现状、挑战与对策*

易海峰 刘 宏

内容提要：促进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高质量发展是中国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的重要方面之一。当前，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发展态势较好，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力军。同时也面临着服务业各行业之间发展不平衡、对外投资流向过于集中、投资潜在风险较大、投资发展超前于产业发展、外部环境复杂多变等挑战。对此，文章认为，中国可以对内深化改革，从供给侧发力努力提升服务业竞争力；对外扩大服务业开放，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和外延国家的双向投资合作；同时健全和完善投资风险预警及保险制度体系，促使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高质量发展。

近年来，世界经济增长乏力，逆全球化势头升温，贸易摩擦时有发生，国际经贸规则面临重构，我国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复杂多变，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同时，随着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我国的要素禀赋和比较优势也发生了深刻变化，以往的开放模式和方式已不能适应新时代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要求，需要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全面开放新格局。(1)李光辉：《新时代：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国际贸易》2018年第1期。在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的背景下，中国对外开放需要从引进外资为主向“引进来”与“走出去”协调发展转变，从制造业开放为主向制造业、服务业全面开放转变。

与此同时，中国服务业发展呈现强劲的增长态势，在国民经济中的贡献率逐年提高。2013年，服务业对GDP的贡献率首次超过制造业，并连续8年成为三次产业中贡献最大的产业。2020年服务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为54.5%，高于第二产业16.7个百分点。(2)国家统计局：《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1年2月，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2/t20210227_1814154.html。同时，随着中国“走出去”战略的深入推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蓬勃发展。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达1369.1亿美元，位居全球第二；其中超过七成投资流向了服务业，服务业OFDI已成为中国资本“走出去”的主力。(3)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等：《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2020年9月，http://hzs.mofcom.gov.cn/article/date/202009/20200903001523.shtml。通过服务业OFDI，中国服务业可在全球配置资源、拓展国际市场、参与国际竞争，从而提升中国服务业的生产率和国际竞争力。这必将对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产业结构优化和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重要的助推作用。

在中国大力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的背景下，服务业OFDI受到了学者们的较多关注。一是在服务业OFDI与服务业出口的互动效应方面，苏二豆和薛军研究发现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在总体上有效促进了中国企业出口倾向的提高和出口规模的扩大，尤其在非国有企业、高管理效率企业和高市场化程度地区的互补效应更加明显。(4)苏二豆、薛军：《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与中国企业出口》，《产业经济研究》2020年第2期。吴骏和柏培文的研究却发现我国服务业出口增长促进了服务业OFDI的增长，但服务业 OFDI 的增长并没有促进服务业出口的增长；中国服务业OFDI 对服务业出口虽然有一定程度的贡献，但贡献较弱。(5)吴骏、柏培文：《服务业OFDI是否促进了中国服务业出口？》，《河北学刊》2020年第2期。这可能是他们使用的研究样本不同而导致的结论差异。二是在服务业OFDI与服务业生产率方面。现有研究认为服务业OFDI会促进服务业行业、企业生产率的提高，但是存在区域异质性、投资方式异质性和行业异质性，并会受到企业吸收能力的影响。(6)陈启斐、吴金龙：《经济政策不确定性、OFDI和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来自中国服务业微观企业的证据》，《世界经济文汇》2020年第4期；韩沈超、徐姗：《高质量发展下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对行业生产率的影响——来自服务业分行业面板数据的证据》，《国际商务(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20年第3期；李薇：《基于人力资本门槛模型的服务业OFDI生产率效应分析》，《统计与决策》2018年第11期。陈景华和李磊等研究发现服务业行业、企业的生产率对服务业OFDI存在正向影响。(7)陈景华：《行业差异、全要素生产率与服务业OFDI——基于中国服务业行业面板的实证检验》，《世界经济研究》2015年第9期；李磊、蒋殿春、王小霞：《企业异质性与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世界经济》2017年第11期。服务企业技术距国际前沿水平越近，服务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水平越高，服务企业技术前沿化是推动服务业“走出去”的重要动力，且服务企业技术前沿化对绿地投资的提升作用更大。(8)孙浦阳、陈璐瑶、刘伊黎：《服务技术前沿化与对外直接投资——基于服务企业的研究》，《世界经济》2020年第8期。

纵观目前关于中国服务业OFDI的研究成果，更多地集中在行业和企业层面，而对中国服务业OFDI的整体研究略显不足，特别是对中国服务业OFDI目前处于什么样的阶段、遇到什么样的挑战、政府和企业应该如何应对等关键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因此，本文在全面总结中国服务业OFDI现状的基础上，全面分析其面临的挑战，并对下一步如何更好地促进中国服务业OFDI的发展提出建议。这对于目前正在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的中国，具有一定的理论和实践指导意义。

一、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现状

(一)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逐步走上快车道

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大体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见图1)：

图1 中国服务业OFDI趋势图(2003—2018年)(10)数据来源：历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表1同图1。

第一阶段为起步阶段(2003—2007年)。2003年中国开始加快实施“走出去”战略，推动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起步发展。这一阶段的对外投资额较低，不高于200亿美元。

第二阶段为快速增长阶段(2008—2012年)。2008年，中国服务业对外投资额快速增长，由2007年的195.64亿美元迅速增至460.99亿美元。随后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虽然对中国经济有一定的冲击，但OFDI在这一阶段仍然呈波动增长态势，到2012年达到589.49亿美元。

第三阶段为爆发增长阶段(2013—2016年)。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之后，中国服务业资本“走出去”的步伐明显加快。2013年，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为689.81亿美元，到2016年，快速增长至1539.57亿美元。短短四年间年均增速高达30.79%，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呈现出惊人的增幅。这极大地体现出“一带一路”倡议为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带来的制度红利。

第四阶段为结构优化期(2017年至今)。2017年至今，中国服务业OFDI额大幅度降低。2017年中国服务业OFDI额骤降至1211.07亿美元，比2016年下降了21.3%。2018年继续下降至1084.21亿美元。(9)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等：《2018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2019年9月，http://hzs.mofcom.gov.cn/article/date/。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在2016年，中国政府发现在对外直接投资中部分企业的盲目投资给后续的生产经营带来了不良影响；部分企业忽视安全、环保、能耗等要求与标准，引发一系列纠纷，在造成经济损失的同时还有损国家形象。于是，中国于2016年底出台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加强了对企业对外投资真实性、合规性审查及引导。二是在2017年以后，由于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和部分国家实行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等给全球贸易和投资带来负面影响，全球投资呈现负增长，也对中国的服务业OFDI产生了一些影响。三是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美国等个别国家对中国的高技术行业对外直接投资进行了限制。同时我们看到，虽然这两年投资额在下降，但投资的结构在不断优化，对房地产、体育和娱乐业等领域的非理性投资大幅度减少，投资更多地流向了商务服务、批发零售、金融等领域，且境外企业经营状况总体良好。

(二)服务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成为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力军

通过对中国三大产业对外直接投资占当年对外直接投资总额比重(见图2)的比较发现，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从2004年开始就超越制造业，成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力军。2011—2013年，虽然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占比有过短暂的下降，但之后便呈现出快速增长态势。从2014年至今，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比重一直介于70%—80%，而且仍然存在巨大的潜力和上升空间。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国服务企业“走出去”，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服务客户并配置生产资源，其国际竞争力日益增强，已经成为全球生产网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员。而占中国对外直接投资1/4左右的第二产业总体呈平稳发展态势。与此同时，由于中国人口众多，国内市场需求旺盛，从事农业的企业仍然以国内市场为重，其对外直接投资比重仅在1%左右，从长期来看，农业对外直接投资比重仍然会徘徊在比较低的位置。

图2 中国三大产业OFDI占OFDI总额的比重(2003—2018年)(11)数据来源：根据wind数据库整理计算。以下各图同图2。

(三)中国服务业OFDI在各行业之间发展不平衡

随着中国服务业的发展壮大，各个行业都开始了对外直接投资。但是由于各个行业的发展基础和市场竞争力存在差异，中国服务业OFDI行业间发展并不平衡。从表1可以看出，中国服务业OFDI的传统主力是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批发和零售业、金融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所占份额基本维持在40%—50%。这是因为国内广阔的消费市场、适宜的营商环境等因素使中国成为全球商务活动的重要聚集地。由此促进了中国租赁和商务服务企业的快速成长，他们将自己在激烈竞争中积累的经验输出到全世界，从而在全球价值链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近年来，在批发和零售领域的对外直接投资快速发展，比重多数都超过20%。伴随着互联网经济的蓬勃发展，批发和零售业的新型业态层出叠现。国内互联网巨头在国内市场取得巨大优势后，将目光聚集到国外，加紧了对国际市场的布局，积极争夺国际批发和零售市场。同时，金融业将会是未来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力量。在2008年，金融业OFDI比重高达30.47%，受金融危机影响在之后几年有所下降，但在近几年逐渐回升，2018年重新超过20%。中国金融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潜力会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稳步推进而不断被激发。

服务业OFDI的新生主力是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随着中国计算机服务、信息传输和软件业竞争能力逐渐增强，其对外直接投资比重也随之呈现上升态势，到2016年一度高达12.12%。但随着高新技术产业在国际上遭遇各种限制与制裁，其对外直接投资也随之产生波动。

波动较大的是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从数据中可以看出，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逐年缩减，主要是因为这些企业在“走出去”的进程中，受制度和文化的限制，遇到了不同程度的阻碍。

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对外直接投资比重维持在2%左右，2018年上升至3%以上。这可能是部分高技术企业为顺应研发全球化的趋势，在发达国家和地区设立研发和技术中心有关。而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住宿和餐饮业，教育，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等服务行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比重均不足1%。

(四)亚洲地区是中国服务业OFDI的主要流向地

首先，从总体上看，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中有2/3都投向了亚洲，亚洲地区成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最主要的流向地。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中国与亚洲“地理位置”最近。对企业而言，这降低了企业生产经营的“有形成本”。二是，中国与亚洲国家的“心理距离”相对而言也较为接近。宗教信仰、文化差异等“无形成本”相对其他地区更低，亚洲地区的区位优势有利于中国服务业的投资。

其次，拉丁美洲同样是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流向地。拉丁美洲重要的地缘政治位置、低廉的劳动力和土地成本、巨大的市场潜力等都是吸引中国服务企业直接投资的原因。而北美洲和欧洲是世界主要发达经济体的集中地，已经拥有了相对完备的市场体制和良好的营商环境，使得他们已经成为国际服务业资本的聚集中心。随着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倡议的稳步推进，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将在欧美地区拥有良好的前景。

另外，随着中非命运共同体的深入构建，加之非洲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土地资源，将吸引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中非之间的经贸往来也将更加密切。

图3显示的是2003—2018年中国对各大洲的直接投资比重。由于国家统计局未单独统计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地区流向，同时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占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比重接近80%，故该图可以反映出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流向。

图3 中国OFDI地区流向占比(2003—2018年)

二、中国服务业OFDI面临的挑战

(一)国际经贸规则重构给中国服务业对外投资蒙上阴影

20世纪80、90年代，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完成了产业结构服务化的转变，服务业开始快速发展，并逐渐在服务业领域具有绝对优势，他们就希望通过WTO推行以发达国家规则为标准的全球服务贸易与投资规则，最终能够以服务贸易的顺差来弥补货物贸易的逆差。在发达国家的推动下，在WTO乌拉圭回合多边谈判中就达成了《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该协定为之后的服务业市场开放奠定了基本原则。

进入21世纪之后，国际服务贸易发展迅速。发达国家的服务贸易及投资逐渐形成以资本、技术和知识密集型为主的产业，而发展中国家的服务业多为劳动和资源密集型服务产业，分工地位出现明显差异。而发达国家则希望在更大范围，包括一些敏感领域(如金融、电信、数据处理等)实现全面自由化，遭到了全球较大范围的抵触，以WTO多哈回合为代表的多边谈判难以推进。

近些年，诸边谈判、双边谈判、区域谈判取代多边谈判的趋势明显。如2018、2019年相继签署并生效的有《全面和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美加墨协定》(USMCA)、《日本与欧盟的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等。这些诸边协定或双边协定都涉及跨境服务贸易、商务人员临时入境、金融服务、电信、数字经济或电子商务、知识产权保护等服务贸易与投资领域，且一般具有排他性，而目前中国都没有参与其中。

由以上可以看出，服务贸易与投资的全球自由化进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且近年来美国等发达国家对国际投资保护力度的加强，中国服务业对外投资之路并非那么平坦，从而使得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充满挑战。尤其是在服务业贸易自由化与投资自由化的推动进程中，遇到了众多困难，存在较大的变数，这将给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蒙上一层阴影。

(二)中国服务业OFDI面临的潜在风险较大

亚洲和拉丁美洲是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目的地。随着“一带一路”倡议以及中非命运共同体的稳步推进，非洲也将成为中国服务企业投资的重要目的地。亚非拉等投资东道国大部分是发展中国家，市场机制和法律不健全，基础设施不完善，存在较大的政治风险和经济风险。

有学者研究发现，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更偏好于投资制度不太完善而且投资风险较高的地区，即存在“制度风险偏好”。韩民春、江聪聪通过研究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发现，中国的直接投资一般集中在自然资源丰富、文化距离相对较近，但政治风险高的国家。(12)韩民春、江聪聪：《政治风险、文化距离和双边关系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基于“一带一路”沿线主要国家的研究》，《贵州财经大学学报》2017年第2期。宋利芳、武睆通过对中国国有企业OFDI的研究，也发现了同样的特点。(13)宋利芳、武睆：《东道国风险、自然资源与国有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国际贸易问题》2018年第3期。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这种“风险偏好”可能是由以下三个原因造成的：首先，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为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投资决策同时受市场导向和政府导向影响；其次，相对于市场机制完善的发达国家而言，中国企业对“政治风险”较大的发展中国家具有更大的竞争优势；最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往往具有资源寻求型的倾向，因而可能表现出风险偏好的假象。

总之，中国服务企业对上述“风险较大”的国家进行直接投资时会面对着各种安全威胁，如军事冲突、地缘政治影响、东道国政权更迭等。这些威胁充满了不确定性，可能是来自文化差异、宗教与民族问题等带来的社会风险；可能来自东道国不同的法律体系带来的法律风险；也可能是东道国经济发展低于预期而带来的经济违约的经济风险。日益复杂的安全局势以及种种安全风险都将使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面临巨大挑战。

(三)中国服务业OFDI水平与服务业发展水平不相匹配

利用邓宁的投资发展周期理论，将服务业的发展水平与服务业的资本双向流动结合起来分析，可以得出服务业的投资发展周期理论。据此将一国服务业的国际投资行为划分为如下阶段(见表2)：

表2 服务业双向投资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起步阶段。在服务业发展初期，由于东道国不具备吸引外商投资的有利条件，此时仅有少量的服务业外资净流入，而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比较稀少。

第二阶段：成长阶段。在国内服务业初现一定规模后，将吸引大量服务业外资的流入，同时，随着国内服务业的快速发展，逐渐开始向国外摸索“走出去”。此时，服务资本呈现少量流出、大规模净流入的扩大趋势。

第三阶段：成熟期。国内服务业快速发展，走向成熟。国内服务业市场竞争激烈，在国内取得竞争优势的本土服务企业将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寻求客户。此时，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能力不断增强，吸引外资的速度下降，服务业资本流入放缓，但服务业资本流出速度加快且不断加大，直至进入短暂的平衡期，即服务业中利用外资的数量与对外直接投资的数量基本持平。

第四阶段：繁荣阶段。此阶段，国内服务业发展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服务业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较高，本国服务企业拥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及较高的生产率。此时，服务业对外投资蓬勃发展，服务业资本净流出，且流出趋势不断扩大。

第五阶段：再工业化阶段。服务业继续发展，资本流出规模过大，国内产业空心化问题日益凸显，国内将开始进行再工业化。此时，资本呈现回流状态，资本流出逐渐减少，服务业资本的流入与流出再次到达持平阶段，形成新的均衡。

从图4可以看出中国服务业双向投资的变动情况。2014年之前，中国服务业流出与流入基本持平，但2014年后，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快速增长，资本流入不断放缓，逐渐呈现资本净流出态势，且有不断扩大流出的趋势。因此，可以根据表2判断，自2014年起，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已经进入第四阶段——繁荣阶段。但中国服务业产值占比相对发达国家还相差甚远，2014年为47.8%，直至2015年才刚刚超过50%。

图4 中国OFDI与FDI投资额(2003—2018年)

根据上述服务业国际投资的发展阶段论可以看出，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具有一定的超前性，即中国服务业实际情况尚未步入繁荣阶段，但对外直接投资却提前进入扩大阶段。这可能主要由两个原因造成：第一，中国部分服务企业在对外直接投资上盲目跟风，在尚未做好长期规划以及突发事件准备的情形下，仅凭资本扩张的冲动便急于“走出去”，因此失败案例屡见不鲜。第二，中国政府主导的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相对较大，例如对相对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的援助性质投资等。此类投资由政府主导，并不具备盈利性质，因此也不受上述服务业发展阶段的制约。

三、应对中国服务业OFDI挑战的对策

(一)对内深化改革，积极参与国际经贸规则重构

在当前面临经济转型重任的关键时期，中国应该全面深化改革，不断释放改革红利，通过改革促进发展，从而抵消贸易投资保护主义、单边主义、逆全球化对我国服务业对外投资带来的消极影响。目前，多边贸易体制与自由贸易体系仍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基石，中国应积极参与国际经贸规则重构，面对挑战迎难而上，促进世界贸易与投资自由化，推动国际经贸规则改革，稳步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同时，还应不断优化国内营商环境，完善国内现代服务业经济体系，有次序、有层次地逐步放宽服务业市场准入资格。同时，要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促进世界各国互融互通、共同发展。

(二)建立和健全我国服务业OFDI的风险预警机制和保险制度

在中国服务企业走出去时，往往会遇到各种经济风险、政治风险、法律风险和社会风险等各类安全威胁，针对上述风险应该提高企业风险意识，建立和健全我国企业对外投资保险制度，增强风险承受力。同时，充分发挥各类商会和协会的作用，为企业对外投资提供法律支持、咨询服务等，建立健全完备的 OFDI 数据库，从而为我国服务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提供信息参考与智力支持。由于我国服务业对外投资主要流向亚洲，资本流向过于集中的话往往会增加投资风险，因此还应分散化投资，促进区位选择的多样化。

(三)推动服务业供给侧改革，增强服务业竞争能力

近几年，我国服务业快速发展，但发展水平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存在不小的差距。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中国服务业以劳动密集型为主，传统服务业占据较大比重，行业附加值偏低；其次，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不够，对制造业的推动力不足；再次，中国服务行业的国际竞争力不足、国内服务行业的市场监管与治理尚不完善等问题都阻碍着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

因此，我国应积极推进服务业供给侧改革，重视补短板、强特色，不断提高服务业的供给质量与水平。政府可加大政策扶持，注重人才培养，扩大吸引外资，努力避免制造业发展中出现过的“低端锁定”现象，促进附加值较高的技术和知识密集型服务快速发展。同时，要重点推动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鼓励制造业服务化，充分发挥生产性服务业对提升制造业价值链地位的作用。在现代服务业市场体系建设方面，要进一步落实“放管服”，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促进服务业领域的充分竞争，从而推动中国服务业更快更好的发展。

(四)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促进服务业双向投资健康发展

目前，我国服务业发展阶段与服务业对外直投资存在偏差，虽然我国服务业发展尚未进入繁荣阶段，但服务业资本净流出却具有一定的超前性。因此应注重对服务业双向资本流动的平衡。应进一步开放国内市场，扩大服务业市场准入，进一步缩减外商投资的负面清单，促进服务业招商引资。严格贯彻《外商投资法》，提升服务业资本流入的畅通性，充分发挥外资投资带来的竞争效应、学习效应和产业关联效应，不断增强我国服务业的竞争能力。同时，要注重发挥我国服务业发展的比较优势，推动服务企业更好地“走出去”。要提高投资质量，避免盲目投资。在投资之前，应充分做好长期规划、尽职调查、危机预警方案，力求将风险最小化，减少把握度不高的投资项目，让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更加平稳健康地向前发展。

(五)加大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服务业OFDI

自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以来，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和投资发展较快，其增速远高于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贸易与投资。根据《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中国企业在2019年对“一带一路”沿线56个国家的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达150.4亿美元，占中国对外总投资比重的13.6%；“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华直接投资金额84亿美元，增长30.6%。(14)国家统计局：《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0年2月，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002/t20200228_1728913.html。因此，在全球投资总体放缓的大背景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外延国家将成为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阵地。

在加大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服务业OFDI的过程中，一是可以深化双边的经济贸易合作，促进制造业向“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转移，以带动服务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在制造业投资较为聚集的国家和地区，要加大对当地生产性服务业的投资，以形成相互促进、协同发展的良性局面。二是加强对“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和外延国家中较为发达国家的技术寻求型投资，尤其是要提高跨国并购方式的比重，投资发达国家的金融、研发设计、软件信息等高端服务业，通过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提升中国服务业的竞争力。三是加强新领域、新产业、新业务方面的双向投资，创新投资合作，推动“互联网+”服务业开放合作融合发展，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合作共赢，促进服务业的双向开放和投资便利化，以“共建、共享、共赢”的理念发展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