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三姐妹

2021-12-27 00:43朱显志
当代工人·精品C 2021年1期
关键词:杂技演员杂技姐妹

朱显志

车上凌波微步

疾驰、跳跃,在高速运动的自行车上奔跑……沈阳杂技团内,训练车技的三姐妹正在圆形的训练场地上,不停地在定制的自行车上做出各种技巧性动作。偌大的训练厅里安静无比,唯有车轮与地面高度摩擦带来的轰鸣声和汗珠滴落的声音,映衬着她们花样的面庞。

2019年10月,第十七届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艺术节上,由沈阳杂技演艺集团创排的杂技节目《炫彩车技》一举摘得本次比赛的金奖。回想那次代表中国杂技获奖的经历,三姐妹中已进团8年的“老前辈”——13岁的佟若慈最有感触,因为她的动作是整个节目里最大的亮点,可她对动作的难度却总是轻描淡写:“就是从车上逆着跑,没啥可说的。”

事实并非如此简单。在圆形训练场地上,车手骑着单车开始轰隆隆地高速运行,首尾相接排成一排,几十辆单车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条翻腾的“蛟龙”,在高达30km/ h的速度中,佟若慈在“龙尾”一个翻转、跳跃,稳稳站立在高速运行的自行车上,而后她瞄准时机,突然在高速运行的自行车车手的后背上逆向跑过,并成功回到原位。

“最开始要先练习从固定好的一排自行车车手后背上跑过,形成肌肉记忆以后,就要开始训练从运动的自行车车手的后背上跑过。从一个人开始,直到能从15名自行车车手的后背上跑过。”就为了这一个动作,佟若慈从早上开始练习练到晚上九十点钟,天天如此,持续了一年多才熟练掌握。如果每跑满15个人算作一次的情况下,佟若慈每天的训练标准是要跑60次,若中途失败,所有的成员还要再加练完整的一次。

“这是一个超高难度的杂技动作,不仅需要奔跑者极强的躯体核心控制力。即便掌握了也不敢偷懒,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练到比赛前一天。如果偷懒几天不练功,身子会立马变沉,得费更大的力气训练才能再一次轻起来。”19岁的商雨晴和14岁的钟悦文夸赞小姐妹时,言辞毫不吝啬,可轮到自己,则笑笑不语。

孤独的花样年华

其实任何一个杂技节目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车速、距离、运动起伏、转弯角度等决定成功与否的关键,更离不开每一名队员天衣无缝的努力和配合。

虽不是主角,但钟悦文似乎比别人经受了更多的考验。2019年9月,14岁的钟悦文在一次练习中从车上跌落,摔伤了腿部的韧带,在医院休养了13天。“当时感觉天塌了,练了这么长时间都白费了。”钟悦文说。

待归队时,她动作中的一部分已由别的队友代为完成了。而命运似乎有意捉弄,就在准备比赛的前一天,之前代替她做动作的队员不幸摔伤,钟悦文临危受命,需在仅剩的一天时间里,不仅要重新捡起自己的技术动作,还要把受伤队友的技术动作学会,一起练好。

“杂技就是这样,大家互为替补,因为谁也预料不到什么时候会有伤病。”伤愈后的钟悦文更加努力地训练,相比其他10多岁的女孩子,钟悦文经常表现得更要强些,她经常会把自己的技术动作跟男孩子作比较。

随着训练难度越来越高,队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有的压力来自于训练,也有的则在这之外。

钟悦文家境一般,父母很少来探望,14岁的她每月仅能与父母团聚一次。“刚进团头几年特别想家,晚上经常偷偷哭。”钟悦文低着头涨红脸,弱弱地说:“吃杂技这碗饭的,其实挺孤独的,因为不允许有杂念,会影响专注力,生活中任何只言片语、风吹草动都不能带到训练场上,尤其在高空高风险的表演中,晃神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训练占用了三姐妹大部分的时间。她们很少能出去跟朋友聚会,或者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久而久之,生活中只剩下彼此,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了与父母相聚的时间,训练室便是她们的“全世界”。

绽放之后

商雨晴是跟着母亲长大的。“一次偶然机会,跟家人一起看了场惊心动魄的杂技节目,活泼好动的我被演员扣人心弦的表演深深吸引,久久不能忘怀。”萌生学杂技念头的商雨晴和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母亲很支持她,但有一个前提条件:“杂技是条很苦的路,如果决定选择就不能回头,只能向前。”

那时的商雨晴13岁,尚不能读懂母亲话中的深意,只牢牢记住了“不能回头”4个字。随着时间累积,她终于在汗水和泪水中体会到母亲所言的良苦用心。

“记忆最深的是小时候,在团里练完基本功,回家后还要完成妈妈制定的更加严格的巩固训练,同时也不能丢掉文化课的学习。那时经常边压腿,边号啕大哭,哭腔中还得背乘法口诀……噩梦般的童年,现在想起却觉得搞笑和珍贵。”商雨晴坦言,“之所以如此,算是形势所迫吧。杂技是个特殊的行业,大多数杂技演员是从四五岁开始接受严格训练,十几岁时冲到技艺顶峰,而后便是抓住有限的时间,尽最大努力绽放自己,为舞台增添异彩。因为在国内,即便技艺和体能最好的杂技演员,30岁也不得不退役了,且相比较与其他门类的艺术人才,杂技演员退役后的道路又相对狭窄。”

商雨晴十分不解,成年之后她多了一份思考:为何中国的杂技演员会被“青春饭”困扰。

“欧美同行多是在中学毕业后,选择高校学习杂技艺术,无法进行高难度表演后,会轉型表演手技、魔术、滑稽类节目;在日本,也出现了由退役杂技演员、体操运动员等特殊职业组成的创意剧团,量身打造极具创意的演出……”

谈及这些,商雨晴的眼睛闪闪发光,她是真心热爱杂技,如果到了不得不离开的那天,她的愿望是成为一名杂技教练,以另一种方式延续自己的杂技生命。

“目前来看,我不知道退役后该何去何从,所以只能在当下放手一搏,拼出更多荣誉,或许能为以后换来一个机会。”商雨晴的眼睛看向窗外,淡淡地说:“杂技是中国优秀的文化艺术宝藏,它需要有源源不断的新人补充,更需要有新人变旧人之后的光明来路。这样才能不叫人望而却步,持续精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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