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琳
我忍不住叹气:“这该死的牙痛!”
半年前,在被两颗烂牙齿折磨得日不能食夜不能寝后,我找到那家据说是物美价廉的牙科诊所,医生隨手递给我两个模型:“烤瓷的1200元,金属的400元,要戴两个牙套,你自己选吧。”
我找了个借口出去给刘明打电话。听到报价,刘明沉默了两分钟,之后说话的语气有点软软的:“我在网上查了,你先做一副金属的应付两年,等咱有钱了,我带你去换全瓷的!”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虽说是这个道理,总归还是有点小失望。没想到,两个月后,我新戴的金属牙冠引起了整个牙龈的感染,比戴冠之前更让人痛苦了。
这一次,我径直去了大医院。医生费了老半天劲,帮我撬开了粘得死死的两颗金属牙冠,无奈地摆了摆手:“为了戴牙冠,你原来的牙齿被磨去了一截,而金属牙冠本来就是对人体有伤害的。现在我只能用更好的针瓷材料给你重新做一副冠了,4100元1颗……”
想着之前那种生不如死的牙痛滋味,我毫不犹豫地刷了信用卡。
刘明知道后,一边斜眼看我,一边轻轻嘟囔道:“你该去外面诊所问一问这种材料多少钱……”
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放心,这笔信用卡我自己还。哦,对了,忘了提醒你,自从你又一次失业后,这半年多家里的所有开支都是我一个人在应付!”
我越说越愤怒,一股脑儿把心里的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刘明的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当年我喜欢你,就因为你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可你现在就像个泼妇!”
两个月后,刘明终于找到了工作,却是在外市。我猜,他一定是受了我的刺激,才不再考虑离家远近、专业对口与否的问题。刘明临走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是怎么了?!”
是啊,我们这是怎么了?曾经的两情相悦,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相看两厌呢?为此,我特意去找了做心理咨询的朋友。
朋友轻轻地拥抱着我说:“有些事情,想得越多,越容易走进死胡同。如果能转变一下思维,换一种角度,很多看起来不可理喻的事,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生活调剂品罢了!”
如果说,经济压力与感情原则都是无足轻重的调剂品,那么,什么才是生活真正的底线呢?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一条新闻推送打断了我的思绪。从A市通往刘明工作所在地的高速路上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一辆重型货车冲入对向车道与一辆大型客车相撞,造成6人死亡,28人受伤(其中4人重伤)……
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立马拨打刘明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瞬间打湿了整个脸颊,两只手也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着。
半个小时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刘明的声音:“刚刚险遇车祸,正在赶回家的路上,交通已经瘫痪,一切回来后详谈……”
半个小时的焦躁不安,5个小时的翘首以盼,终于等回了劫后余生的刘明。我和刘明抱头痛哭一场。所有生活的不如意、彼此的抱怨和嫌弃、这一年多以来的分歧和争端……都在这场历经劫难的痛苦中化为乌有。
不久,刘明在本市找了一份工资稍低的工作,回到了我和孩子的身边。神奇的是,自那以后,我们几乎再没有吵过架。
如果说,把余生都当作夫妻感情的倒计时,还有什么值得斤斤计较呢?
中年人的爱情,除了生死,都是闲事。金钱也好,感情瓶颈也罢,所有的困难,都不过是彼此共同成长的点缀罢了。
(摘自《分忧》)(责任编辑 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