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守祥
互联网(the Internet)的发明可以称为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发明,国际互联网不仅延伸了个体的大脑和思维活动,并且超越了地理和国家的疆界,进一步将信息时代的社会细胞和人类智慧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互联网的出现使得全球的距离大大拉近,极大地方便了人类的全球交流与合作,在信息和及时交互领域首次把“地球村”从前瞻性的理念“落地”为切实的日常实践。互联网的光明正面令人振奋,但是,它在为人类生活与工作提供极大便利的同时,也存在着汹涌的暗流与恶疾,需要我们不断警醒与提防。
当下的互联网化社会是一个崭新的社会形态,它不是以往媒介功能的扩大。新媒体不仅从根本上改变了信息的生产与传播方式,而且日益深刻地改变着人们的生产与生活方式,提高着人们的思维与变革能力。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网络新生力量在急速发展的同时,也正改变着当下中国的社会格局,亦不同程度地影响着现实社会的媒介文化。互联网时代的传播方式已然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在人际传播、大众传播、分众传播、交互传播、沉浸传播的发展过程中推动了传播学理论的思考与创新。不仅如此,互联网等新技术变革支撑的传播实践,正在改变当前人类社会的基本逻辑,各种领域的社会关系进入一个持续的重塑过程。“互联网+”的核心是以共生、共享的空间和共创、共赢的平台来实现用户的参与,简言之,“互联网+”是通过数据识别用户实现精准服务的。科技的发展使民众不只是信息的消费者,相反,在一些突发性事件中普通民众可以把自己的所见、所想以最简短、快捷的方式传递给他人,网络民意由此走进现实,呈现出对现实的干预能力。在此背景下,完全依附于传统媒体报道的时代已然褪色,新媒体以其强烈的替代性依存理念影响着当下社会。
人类进入互联网时代后,互联网空间在经济发展、金融结算、国际关系和文化传播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深刻影响着一个国家的整体安全和发展利益。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与信息数据紧密相连,各种各样的智能终端设备使得数据生产无处不在。随着移动智能终端的急剧增长,社交媒体、即时通信和视频网站的普及,信息数据以几何级数的方式产生和累积,数据开始作为一种现实的力量发挥作用和影响。此前,美国的麦肯锡咨询公司发布了《大数据:下一个竞争、创新和生产力的前沿领域》的研究报告,“大数据”(Big Data)这一概念成为互联网、通信等相关业界竞相解读的对象;2012年,牛津大学教授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Viktor Mayer-Schönberger,1966— )与《经济学人》数据编辑肯尼斯·库克耶(Kenneth Cukier,1967— )合著的《大数据时代》一书出版,顿时掀起一股大数据风潮,宣告了“大数据时代”的来临。被公认的“大数据”特征是:“海量的数据规模、快速的数据流转和动态的数据体系、多样的数据类型、巨大的数据价值。”
随着新媒体的迅速发展与普及,人人都是舆论的发起者,各种媒体网站的兴起也伴随着各种形式的网络垃圾出现,或是窃取人们个人信息的木马,或是骗取人们流量的恶意链接,或是进行虚假宣传的推广广告,或是传播涉黄涉政的不良信息,造成社会混乱等。如何对浩如烟海的文本信息进行分类、组织和管理,不仅在互联网界已经成为一个具有重要用途的研究课题,也是媒体界急需解决的难题。
大数据不仅是人们获得新的认知、创造新的价值的源泉,还是改变市场、组织机构以及政府与公民关系的方法,大数据已经成了新发明和新服务的源泉,而更多的改变正蓄势待发。国家工信部印发的《大数据产业发展规划(2016—2020年)》提出,未来,大数据将在工业生产全流程中进行应用,一方面大力提升企业内部运行管理效率,另一方面,发展基于大数据的个性化定制,提升制造过程智能化和柔性化程度。从科技互联网企业到生产制造、货物流通企业,很多人已经在利用大数据分析提升竞争力,提前布局未来。基于大数据分析平台,企业能够总结经验、发现规律、预测趋势、辅助决策,充分释放和利用海量数据资源中蕴含的巨大价值,对外能推动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各行业的深度融合、交叉创新,对内能优化公司运营结构,从而精准决策、降低成本、提升效率。同时,中国要升级到先进制造业强国,不是单靠“世界工厂式”的抢占下游市场,还须提升中上游企业的制造技术,甚至在全球产品标准平台上取得话事权,就像华为在5G发展方面那样成为少数有能力左右全球标准设定的中国企业。
大数据将为人类的生活创造前所未有的可量化的维度,只要收集大量数据就可以预见未来的事。大数据带来的信息风暴正在变革我们的生活、工作和思维,开启了一次重大的时代转型,其中,最大的转变就是放弃对因果关系的渴求,转而关注相关关系,也就是说,只要知道“是什么”,而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这颠覆了千百年来人类的思维惯例,对人类的认知和与世界交流的方式提出了全新的挑战,只有掌控大数据背后真正的思维变革才是决胜未来的关键。迈尔-舍恩伯格教授认为,大数据要求人们改变对精确性的苛求,转而追求混杂性;要求人们改变对因果关系的追问,转而追求相关关系。这种思维的转变将是革命性的,如果企业不能认识到这一思维方式转变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将会面临“数据鸿沟”的挑战。大数据时代已经来临,如何从海量数据中发现知识,寻找隐藏在大数据中的模式、趋势和相关性,揭示社会现象与社会发展规律,以及可能的商业应用前景,都需要我们拥有更好的数据洞察力。《大数据时代》一书认为,大数据的核心就是预测,同时,如何防止因预测而被惩罚,防范居心叵测的人借助大数据侵害个人隐私等也成为时代难题。
没有分享与开放,就没有互联网无所不能的强大力量。大数据时代的真正价值来自“有效”使用数据做出决策,以使个体人和社会整体的关系更充实、更自如、更完善、更和谐。大数据分析能够创造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社会价值,也改善了人们的生活,然而数据在大量聚集的同时,信息泄露也如影随形、无处不在,使得个人信息安全面临严重威胁。人们关注和思考的是:在“互联网时代”或曰数字文明时代,个人隐私如何能得到保护?可以说,大数据时代既为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潜力,又对公民个人信息安全和就业保障等提出了严峻的挑战,更可能进一步挑战人类的自由意志、道德选择和人类组织等,这其中既有大数据的取舍之道也有公民信息亟须法律保护的问题。
以互联网科技、云储存(云计算)、移动终端为代表的电子化、比特化、智能化的现代大众传媒,为当代人提供了无限便利和海量信息,我们被各种大众传媒包围,空气中弥漫着信息的味道;由各种信息数据、事件、言论、影像等集合而成的大数据滚滚而来,没有时间和空间能把“事件”“言论”“影像”等与我们分隔开,每天各家媒体使出浑身解数,人人都在抢着发言,大量信息和影像互相挤撞。正因为媒介渠道多种多样、媒介内容铺天盖地,媒介化生存的大数据时代混杂了无数“干扰信息”“垃圾信息”“无效信息”甚至“错误信息”“有害信息”,那么,如何去甄别有价值的信息与聒噪的杂音、妥善处理数据利用与个人信息保护的关系进而准确把握时代的律动就成为大数据时代媒介素养的基本主题。
各种数据与影像集合而成互联网和社交媒体,明星私照被盗取并被病毒式传播,这是对于个人隐私充满恶意的暴力侵犯,这种娱乐化的表达与狂欢,扭曲了大众的视线,模糊了道德的界线,施放了人性的卑劣,侵蚀了文化的精神。而以由美国中情局前雇员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揭露的“棱镜门事件”为代表的对公民、国家、政治领袖等信息权、隐私权的恶意盗取以及潜伏性侵害,更启示人们思考:如果无隐私的开放性与开放性分享成为互联网时代的客观规律,那么,应该建立一种什么样的互联网规则以及相应的法律与制度呢?大数据时代人人“被裸奔”,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时间再也无法治愈一切。我们也许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安全、默认风险,也不意味着数据使用者可以不承担任何责任。同时还须防范另一种“看不见硝烟”的危险情况,即新资讯时代的假消息、网络攻击等互联网破坏行为可能对开放社会和民主制度产生致命的冲击力度,譬如妖言惑众、操纵投票/选举(譬如特朗普的“通俄门”事件、英国的“脱欧公投”事件)等。
大数据技术让复杂性科学思维实现了技术化,使得复杂性科学方法论变成了可以具体操作的方法工具,带来了思维方式与科学方法论的革命。有学者认为,大数据技术通过智能终端、物联网、云计算等技术手段来“量化世界”,从而将自然、社会、人类的一切状态、行为都记录并存储下来,形成与物理足迹相对应的数据足迹。这些数据足迹通过互联网和云技术实现对外开放和共享,因此带来了我们以前从未遇到过的伦理与责任问题,其中最突出的是数据权益、数据隐私和人性自由这三个重要问题。也就是说,新资讯时代的假消息、网络攻击等可能对开放社会和民主制度产生致命的冲击。
随着全球互联网技术的创新和广泛应用,基于网络新媒体的思想文化交流大大拓展了信息传播的领域和渠道,成为文化和意识形态交锋的主战场,也充斥着利益的博弈、权力的角逐乃至强权的肆虐。信息技术革命的日新月异、网络应用技术的层出不穷,深刻地改变着世界的面貌,造就了虚拟但客观存在的网络社会与网络空间。在其中,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信息生产、整合、发布的主体,大量社会热点在网上迅速产生、发酵、扩散,先进文化与落后文化、文明与丑陋、真善美与假恶丑在网络空间的交锋异常激烈,直接关系到网络空间的文明程度、价值导向甚至网络主权、国家安全等。
当今时代不愧是个“加速度”的时代,人们还没搞清楚互联网的时候,移动互联就来了,还没搞清楚移动互联的时候,大数据就来了。近些年,“大数据”这个词不断涌入大众的耳中,面对大数据,许多人都一头雾水。它貌似有着高不可攀的地位,却早已无声无息地融入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在迎面而来的全面量化的大数据时代下,“大数据”一词的重点已经不仅在于数据规模的定义,它更代表着媒体信息技术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代表着爆炸性的数据信息给传统的计算技术和媒体信息技术带来的技术挑战和困难,代表着大数据处理所需新的技术和方法,也代表着大数据技术和应用对各行各业所带来的新发明、新服务、新机遇以及相应的新迷惑、新困境、新挑战。
的确,互联网的迅猛发展,已经深刻改变世界,同样也在深刻改变中国。不仅中国经济被深度影响,人们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也受到深度改变。8亿多网民的庞大群体,意味着互联网对中国的影响更大,所能创造的潜力、所可以拓展的空间更大。今天,谁先深度建树“互联网思维”,谁就可能赢得先机,在新一轮经济腾飞和文化兴盛中创造传奇。在大数据时代,数据不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一种战略、世界观和文化。即使今天没有大体量的数据,还是可以尽可能自觉、客观、全面地测量世界,为未来的大数据实践做准备。大数据时代,要求推广和树立数据文化,一切用数据说话,而不是用大概、差不多或者是人云亦云,或者是用现成的结论去做出判断,脱离了当前的判断。大数据行业天生就具备性感的基因——海量数据拥有无限再生能力,只要有一万种碰撞方式,就能摩擦出一万种火花;数据能够颠覆传统样本分析,无限接近于未来发展的必然结果,它既不像传统产业般需要深厚的时间积淀,也绝非互联网商业模式泡沫般的昙花一现。数据的价值并非静止状态的数据聚合,数据碰撞与摩擦才能释放内在价值。政府价值的释放,应该是以大数据应用为基础,以“预警、预测、决策、智能”的大数据思维,在内部对散乱的、无序的数据进行有机关联,产生融合、裂变,以此演化出颠覆式的分析逻辑,从而对落后的社会公共治理和传统行业进行重塑。
大数据即将全面进入2.0时代,其应用从简单的反馈式变为互动式,基于消费者以往对文化产品的需求,在数据标签化、分类化、集成化基础上进行分析,结合趋势规律,捕捉消费者下一步的文化产品需求(潜在消费),是未来大数据发展的方向。“互联网+”时代的精准化营销需要效果的可视化、数据化、即时化,依托大数据,可以从用户性别、年龄、职业、关系定向、社交定向等多维度进行用户行为分析和预测。同时应注重用户的参与度及互动性,保持用户的互动黏性和忠诚度,通过对用户大数据的采集、挖掘、分析和应用,提供更有针对性的传播内容和更加人性化的服务信息,从而实现有效的、精准化的文化产品供给,提升互联网大数据的应用价值。
人们在传统的文化载体中仅仅充当文化内容的“解码者”角色,e时代网络技术的支持,让拥有互联网载体的人们也成了文化内容的“编码者”,参与文化内容的制造、加工以及传播。文化地位的转变,增加了文化主体的自我认同感。一方面,从网络技术的发展看,Web 2.0技术使受众发布信息的可能性大大提高,每个人都成了一个中心,信源的平民性特征越来越明显;另一方面,从传播模式来看,网络传播中的受众具有选择、接受及传播信息的主动性。互联网的互动性质和低门槛进入让文化活动的单向传播在网络时代实现了即时的互动、多向传播。微博、博客、优酷、土豆、电子软件等平台让大学生可以随时发布照片、日志、音频、视频,他们不再单一地从书本上间接地、抽象地获取真、善、美的经验,而是可以从集视觉、听觉、交互性于一身的数字媒体中感知、体验、扩展真、善、美的世界。文化的根本任务是提升人的精神境界,引导人们追求更高尚的生活意义,使人不仅在物质生活上,而且在知识、道德、审美诸方面得到全面的发展。当代文化生成与传播中的“互联网+”升级换代,确实为受众提供了方便、快捷、立体、廉价的接收方式,在文化普及方面居功至伟,但是,它也在文化提高方面存在明显缺陷,伦理虚无主义和审美的粗鄙化更是普遍存在的。
从原理上说,“互联网+”时代更是一个创意为王的时代,创意是人本价值导向的创新,以异质性、差异性、个性等尺度为标准。文化需求的多元化、个性化会进一步催生文化供给的垂直化,互联网会进一步去中心化、去平台化,文化生产者和消费者走向融合,释放并激发创意动能。因为创意能够为产品或者服务提供实用价值之外的文化附加值,所以会成为实现差异化供给的驱动力,从而吸引更多边缘创意者的注意。随着互联网社群化的深化,会产生更多小而美的创意集群,IP的价值会进一步细分和垂直,因为互联网的社群经济本身就是创意共享。随着社群经济的发展以及文化消费多元化需求,创意会更加个性化、交互化,通过连接社群、细分受众,“互动出”文化产品,产生创意经济效益。此外,还能够依托社群的传播力为文化消费提供“自来水”式推广,从而获得有效的创意传播及转化价值。显然,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用户数量日益增多、网络连接速度日益加快,文化产品的融合现象日益明显,文学、动漫、影视、游戏、音乐等形式不再孤立发展,而是更加协同、更有效率。但是,毋庸讳言,其文化内容的深度却越来越浅。互联网所形成的快餐文化,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大众审美的提升,影响文化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简言之,“互联网+”文化最终是人类文化精神的一部分,不能界定为亚文化;它是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应该具有对低俗文化的批判精神,也应该有主流文化的引导能力。
衡量一个时代的文化,要观察其中自认为重要的东西。在一个有美学素养的时代,关注绘画的艺术语言的变化,也关注绘画背后艺术家的自我精神的投射,更关注绘画的逸、神、妙、能的境界。走进新时代,必须强调文化要化人而不是化钱,艺术要养心而不光是养眼,鉴赏要引导而不是迎合。两个世纪前托克维尔的著名发问:为什么当文明扩展时,杰出的个体反而减少了?为什么当知识变得每个人都能获得时,天才反而再难见到?为什么当不存在较低等级时,较高等级也不复存在了?其原因固然与物质、技术有关,但更在于人避却思考、耽溺安乐的自甘平庸与自我放逐,在于擅自利用物质技术造成的心智的慵懒与怠惰。在这种慵懒与怠惰中,那种对深邃思想的卓越追索,对人类整体性精神出路的关切渐渐消退和淡忘,甚至被嘲笑和放逐。说到底,现代文化的悲剧症结是一种思考的悲剧。本来知识是供人思想、讨论、考虑,以纳入生活的经验当中的,而今,思考到处都在堕落,即使在人文文化中磨坊也是在空转的,已经不能从科学文化中撷取材料来进行思考了;沟通已经变得非常少见,即使在哲学和科学之间的沟通也已经很少。由于获取专门的科学知识很困难,所以人文文化已经起不到对世上人的知识进行反省的作用。而在科学文化中,知识在无名的数据库中积累,计算机的使用越来越多,也有可能剥夺人对知识的掌握,使人担心会在知识的积累中出现新的愚昧。因此,重视大数据分析并不意味着放弃对观念和思想的执着追求,人文文化的特长在于反省,新时代的文化经典必须搭建起人文与科技沟通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