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
我和蒋昕玙相恋于2019年。我俩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天文。我们一起发现了5颗超新星、2颗河外新星。
超新星是大質量恒星在生命末期发生的一种剧烈爆炸。在这一过程中,该恒星的亮度会上升数亿倍,甚至会比所在的星系还要亮。因此,使用天文望远镜定期对那些河外星系进行拍摄,并比对新拍摄的图与先前拍摄的图,寻找新图中新增的星点,理论上讲,就有可能发现超新星。
公众超新星搜寻项目(Popular Supernova Project,以下简称PSP项目)是由新疆星明天文台和中国虚拟天文台合作开展的面向普通大众的宇宙新天体搜寻项目。2015年12月,还在上初中的我听说了PSP项目,便立刻报名加入了。
PSP项目所使用的图片是用星明天文台的C14望远镜拍摄的。在经过预处理后,图片会通过互联网分发给搜索者。搜索者需要在出图时比对数百甚至上千组图片,在这些图上寻找新增的星点。
虽然搜索超新星的方法很简单,但是想发现一颗真正的超新星其实并不容易。由于与太阳系的距离过于遥远,真正的超新星大都十分黯淡。此外,图片中还会出现许多很像超新星的干扰因素,比如随机出现的噪点、小行星等,极易对搜索者产生干扰。若搜索者的经验与技术不足,就会忽略较暗的超新星或将干扰因素当成超新星。
超新星SN 2018gjx发现时的图像
超新星SN 2020yzq发现时的图像
曾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提交了不少可疑目标,但是最后都被证实为假目标,看了数万张图却颗粒无收。尽管如此,我并不气馁,依然认真仔细地对待每一张图。我一张张翻看曾经提交的假目标,又一张张观察别人发现的真目标,耐心地总结它们的特点与区别。渐渐地,我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每分钟能看近20张图,大部分干扰因素都能一眼排除。
高一时,我和蒋昕玙在天文社活动上相识,成为了社团的正、副社长。不久之后,她在我的介绍下加入了PSP项目,开始参与超新星搜索。2018年9月,我们收获了第一个共同发现——超新星SN 2018gjx。这是一颗位于NGC865星系的Ⅱ型超新星,距离地球约1.7亿光年远。正是在那段日子里,我们互生情愫,最终走到了一起。
有时我们需要面对密密麻麻的星点,仿佛大海捞针(图片来源:星明天文台)
这些美丽的星系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图片来源:星明天文台)
高考结束,蒋昕玙去了西北工业大学学习航空航天,我去了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学习地理科学。在大学里,我们仍然保持着对天文的热爱,继续积极参与超新星的搜寻。
2020年11月7日晚,我在学校操场参加天文爱好者协会举办的路边天文活动。观测间隙,我发现PSP项目出图了,就和往常一样掏出手机开始看图。
突然,一个模糊的星点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星点与其他星点并无二致。假如只看新图,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但比对了历史图后,我敏锐地发现它只在新图上出现,并且就位于一个星系左下方(通常超新星都出现在星系附近),非常符合超新星的特征。我立即提交了这一目标。与此同时,蒋昕玙也在参加她学校的天文社团活动,并且也正好看到并提交了这个目标。
搜索超新星像是在开“宇宙盲盒”,谁都无法预知下一张图是否会出现超新星,也不知道下一张图中的星系将有多么令人惊艳。
几分钟后,PSP项目的管理员就对这个目标进行了查验,排除了噪点、鬼影、恒星、小行星、已知目标等可能。星明天文台台长马上用天文台的C14望远镜对这片区域补拍了两张照片。补拍图像中,这颗候选体非常清晰,进一步排除了噪点、鬼影的可能性,基本证实了该候选体的真实性。随后,天文台管理员将其上报至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天文电报中央局瞬变天体证认页(CBAT TOCP)和瞬变源命名服务网站(TNS)。于是,它获得了候选体编号PNV J18222333+2328322和AT 2020yzq。
不久之后,中国科学院云南天文台和清华大学的几位老师使用丽江天文观测站的2.4米望远镜获取了该候选体的光谱,又在11月8日晚将其光谱及分类上报到了TNS,证认该候选体是一颗Ⅱ型超新星(一种由大质量恒星内部坍缩引发的剧烈爆炸),红移量为0.01482。于是,该候选体获得了超新星正式编号SN 2020yzq。根据红移量,可以计算出这颗超新星距离地球约2.1亿光年。从时间的角度来说,它发出的光在宇宙空间中旅行了2.1亿年才到达地球。它爆炸的时候,地球上还是三叠纪。
搜索超新星像是在开“宇宙盲盒”,谁都无法预知下一张图是否会出现超新星,也不知道下一张图中的星系将有多么令人惊艳。这种新鲜感和神秘感始终伴随着我们。
不知不觉,我们的看图总数已经超过20万张,共收获了5颗超新星(其中有2颗为两人共同发现)和两颗河外新星。
责任编辑:宋明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