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钢琴送给大西洋

西西

奥列维拉夫妇在报上刊登了一则出让钢琴的广告，他们要把家里的古老钢琴出卖，是因为他们的女儿要结婚了，必须把小客厅改为一个小房间让他们居住，同时，把钢琴卖掉，也可以换点钱给女儿做嫁妆。

见到广告的人，都来看钢琴，他们都认为这么古老的东西根本不值500 个克鲁赛罗，也有人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阵，结论是从来没想到这么残破弹不成曲的烂钢琴还有脸在报上刊登出让广告。来看钢琴的人都走了，奥列维拉觉得钢琴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古老的钢琴，可是巴西最好的钢琴。

奧列维拉决定不再出让钢琴，宁愿送给亲友。他们打电话给朋友，说是想把钢琴赠送，有的朋友说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敢收，有一个人答应要，过了许久也不来搬，大概是由于路途遥远。

奥列维拉再也不能等了，最后，他决定把钢琴搬去海滩，送给大西洋。邻居们看见一群街童受雇前来搬琴，也知道他家愿意免费赠送，却只能望琴兴叹，谁的家都放不下钢琴。钢琴搬到半路，被警察截停，因为国内有战事，下午6 时后不许抬运货物。于是，钢琴被放在路边，第二天才能继续搬。

晚上下了一场雨。一家人都睡不好，老夫妇担心着钢琴在街上遭受风雨的侵袭，又冷又冻。老头子做了梦，梦见许多曾经弹过琴的手，祖母的、母亲的，整整有20 多个人的手，他梦见那些手弹着美丽的音乐，忽然手都离开了，钢琴自己竟在奏丧礼进行曲，又自己合上了琴盖。一阵大雨之后，雨水把钢琴漂起来，推向海洋，奥列维拉大声呼喊，但钢琴不听，直朝海洋流去，留下他独自站在街上哭泣。

（摘自《像我这样的一个读者》，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刘玉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