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
犀牛角的工艺品,是以犀牛灭亡为代价的。所以,在你观赏一个美丽的犀牛角酒杯时,你面前的不是艺术品,而是一个血腥的物证,你的行为是在鼓励屠杀,请拒绝一切犀牛角制作的工艺品。
犀牛们的悲惨世界
那天,我们走进了纳米比亚的红色沙漠,这片沙漠包裹了一片湿地,湿地上有绿色的灌木,绿色的布须曼草,还有大大小小月亮似的水潭。
我们很惊愕,这片绿洲像海市蜃楼一样不可信。
庄主吉告诉我们,这片湿地就叫山羊庄,是他们家的养殖场。
这时,路边出现了林林总总的动物,跳羚、直角羚、弯角羚、鹿,还有一群时装模特似的斑马,这些家伙看到我们后,起足向远处狂奔,也有几个惊慌失措,竟从我们车前穿过。它们经过时,像一陣刮过去的风,带起了一团红色的沙土。我们问吉,我们吃的野味是不是来自这个群体。吉说是的。我们听了,脸上浮起忏悔的表情。吉宽慰了我们,他说,这片湿地非常珍贵,食草动物的数量不能太多,太多会和犀牛抢水源、抢草原。犀牛是最大的奇蹄目动物,也是体型仅次于大象的大型陆地动物,出现在5500万年以前,共有5个品种,分布在亚洲和非洲。但因人们疯狂偷盗犀牛角,如今犀牛已濒临绝种。仅存的少数犀牛集中在非洲南部。
“犀牛?这儿有犀牛?”我们惊讶地问。
“是的,这个山羊庄,其实叫犀牛庄,后来改为山羊庄,是怕有人知道了来偷犀牛。”吉说。
“噢,明白了,所以不能拍照。”我们说。
“是的,谢谢你们。”吉遗憾地说。
我们安静下来,眼睛搜寻犀牛的身影。
我们看到了犀牛,黑压压一群,它们正在沙土上行军,队伍浩浩荡荡,边走边踢起尘埃,像一支开往前线的重型部队。我们的车慢慢靠上去,渐渐融入犀牛之中。它们继续行走着,只有小部分停了下来,抬头凝视我们。它们的脑袋是长方形的,抬头纹很粗,有一对秀气的黑眼睛,形状像水牛的眼,双眼皮,眼睫毛翻翘。它们的嘴很不秀气,正方形,像个量米的斗,应该很会吃。它们脸的中央有两只角,一长一短上下排列,朝天高昂,似乎随时会吹起冲锋号。它们的身材和大象很像,腿更粗短一些,皮肤上的皱褶也更多,肌肉纵横。
吉说,这些都是白犀牛,它们很合群,喜欢成群结队,比较胆小,遇到危险会集体逃跑,让偷盗者很难下手。白犀牛是现存犀牛中最聪明、最晚出现的品种。而黑犀牛就不一样了,它们独来独往不合群,容易让偷盗者得手。但它们性格刚烈,会与偷盗者决一死战,结果往往很惨烈。吉说着,抽出了两张图片,一张图片上,黑犀牛被砍掉了整个脑袋,能看到断骨和碎肉,流下来的血积成了小潭。另一张图片上,黑犀牛被砍掉了双角,瀑布般的血柱挂满脸颊,但眼睛还睁着,迷惑而痛苦地看着这个世界。
“噢,太惨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感慨。
“他们也会杀人。我的叔叔是被他们砍死的。”吉说。
“为了犀牛角?”我们惊叫起来。
“是的,犀牛角很值钱,一只角可以卖到几万美元。”
吉告诉我们,为了让犀牛看上去不值钱,不被人活活砍死,他们经常为犀牛做手术,提前切除头角或者对头角打药。“你们仔细看,没有角的大犀牛都动过手术。”
我们听完目瞪口呆。但还是庆幸,有一群这样的人,正在为保护动物作出努力。
这时,前面跑来一头犀牛,耳朵上有只小铃铛。吉说,这个“女孩”叫“阳光”,前几天做了人工授精手术,如果阳光怀孕,21个月后会有宝宝。“21个月!”我们嚷了起来,似乎嫌它动作太慢,“21个月,人能生两个。”我们说。吉笑着说,人容易怀孕,但对阳光来说可难了,取卵子的通道长达1.5米。
“你们没有公犀牛?”
“很少,不敢养,公犀牛的角名贵,是偷盗者的主要目标。”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有一次,我们停在一群犀牛中间,近距离观看它们。犀牛们似乎并不介意,它们有的在走动,有的在吃草,有的在小树下睡觉。睡觉的样子和人类一样,侧着身,缩着蹄,撅着屁股,脑袋枕在松软的沙土上,睡得很香,俨然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管的样子。吉指给我们看,哪些是公牛,哪些是母牛,哪些是白犀牛,哪些是黑犀牛。我们发现,黑犀牛不是黑的,它和白犀牛一样,也是淡淡的灰白色,但个子比白犀牛小,角也漂亮,站在那儿独立思考,一副孤家寡人的样子。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走出山羊庄湿地时,我们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十几幢小木楼,进进出出都是金发碧眼的白人。木楼上挂着花篮,墙壁上画着圣母,房顶上支着烟囱,村庄中央有个小教堂,雪白的哥特式建筑,顶端是尖尖的小钟楼。
我们接近村庄时,有几个村民向我们致意。
吉说,很久以前,他的祖先发现了这片湿地,带领家人在此居住下来,从此再没有离开,他们在这里养殖犀牛,过着隐居的生活。他父亲是现任的庄主,我们看到的村民,有的是他的亲戚,有的是工人,有的是保护湿地的民兵。
“吉,你们靠犀牛生活吗?”我问。
“是的,我们向动物园出售小犀牛,也出售犀牛角。”吉说。
“养犀牛要花很多钱吧?”我问。
“是的,工人工资,兽医费,有时还要雇佣士兵、直升机,请他们帮我们巡逻。”吉说,“就算这样,每年都有犀牛被杀,那些人也有军队、直升机,有很好的武器,我们防不住他们。”
“政府不管吗?”我们生气地问。
吉说,政府管,但没什么效果,他们禁止销售牛角,牛角黑市价就上升,杀犀牛的人有增无减;他们取消禁销令,杀犀牛的人更多。有人还把牛角偷运到亚洲,那儿有钱人多。仅2018年一年,南非、纳米比亚就有1000多头犀牛被杀。
我们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同情地看着那些犀牛。
在一些国家,犀牛角被制成传统药材。但是,水牛角的化学成分与犀牛角一样,有同样的疗效。
犀牛角的工艺品,是以犀牛灭亡为代价的。所以,在你观赏一个美丽的犀牛角酒杯时,你面前的不是艺术品,而是一个血腥的物证,你的行为是在鼓励屠杀,请拒绝一切犀牛角制作的工艺品。
吉告诉我们,9月22日是犀牛节,我把它记在了笔记本上。到那天,我会想想犀牛。
岳洪摘自《今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