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企国企，为农民工“站出来”

张天宇

上海，外滩。伴着海关大楼《东方红》旋律的报时钟声远眺，上海中心、东方明珠、金茂大厦……一栋栋高楼鳞次栉比。

在这座季度生产总值超9000亿元的城市背后，有无数农民工正在“负重前行”。然而，这一群体往往由于流动性大、人数众多、用工形式多样、工作时间不规律等诸多因素难以被组织起来，很多人始终游离在工会组织之外。

2019年3月5日，上海市总工会针对当前农民工用工现状，召开“稳就业促发展，加快农民工队伍建设”推进会，重点聚焦工会组织对农民工覆盖与维权服务等问题。

在上海市总工会的指导下，如何在工会基层组织建设中，攻下农民工入会这块难啃的骨頭？上海央企国企“站了出来”。

先服务再覆盖

对于四川雅安农民工黄德彪而言，“留下来”是他在上海打拼的终极目标。

1997年，黄德彪就来到了上海，凭借着能吃苦和精湛的技艺，他得到了中建八局上海分公司的青睐。入职时，他第一次听到了“工会”这个名词。“工会是干啥的？加入工会有啥好处？”当时的黄德彪一头雾水。当得知还要缴纳会费时，他打起了退堂鼓。

2013年夏天，公司工会到项目工地送清凉。黄德彪作为农民工代表参加活动，活动结束后，工会领导问他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时，黄德彪犹豫了一下，大胆说：“我们住的板房夏天太热、冬天太冷，能不能给我们安装一个空调？”

言毕，公司工会领导回答道：“我们回去调查研究一下再做决定。”黄德彪心想，这也许就是领导的一句客套话。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公司工会领导又一次来到了项目工地，一起到来的还有数十台空调。

当天晚上，躺在宿舍床上吹着空调的黄德彪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工会这么关心我们农民工，在这个陌生城市里，我不再感觉到孤单。我们是上海的建设者，也是上海的一员，我对上海的疏离感从那时候开始，一点点消失了。”他说。

没过多久，黄德彪自愿加入了工会。

黄德彪的入会经历，就是中建八局工会先服务再覆盖的农民工建会入会工作思路的真实写照。

作为农民工用工“大户”，中建八局结合自身情况，在农民工聚集的项目工地首先成立工会联合会，农民工只需填写一张入会申请书，就能享受到工会提供的多种服务。“农民工入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不能按常规标准进行。”中建八局工会副主席王晓波说，对于这种非标准劳动关系的入会工作，中建八局探索通过先服务后覆盖的方式，连接农民工。

在位于上海金融城项目的中建八局“工友村”里，“夫妻房”、开水房、洗衣房、充电室、电视机、电脑、WIFI、24小时空气能热水器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这里还实行物业化管理，引进物业公司提供专业服务，并全面推进实名制入场、专业保洁、专业餐饮服务。

在强服务的同时，中建八局实现了用工管理、社会保险、工会组织管理等6个方面的实名化工作。依托实名制信息管理平台和申工社APP，农民工在参加项目的同时就可便捷入会。截至目前，全局共组建项目工会联合会1140个，吸纳22万多名农民入会。

先服务再覆盖的工作方法，不仅在中建八局得以应用，还在上海建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有了进一步创新。

上海建工针对在沪的11万农民工职工，探索在大型项目上建设工会联合会，依托项目总包单位覆盖分包企业。在项目较多的区域，企业主动与所在区工会和街镇工会合作，实行“项目化运作，联建式推进”。

例如，在上海迪士尼工地，建立了上海国际旅游度假区工会联合会，其所属各分包单位均成立了工会组织，有4000余名农民工集中加入了工会；在上海外滩片区项目，公司建立了上海建工二建集团黄浦建设工程项目工会联合会，1100余名农民工团体入会。

先建会再签约

劳务派遣、项目外包是农民工就业的主要形式。但是，由于用工不规范，劳动关系不标准，大部分农民工对工会和工会服务都知之甚少。

作为上海建筑业“四大金刚”之一的中交第三航务工程局有限公司，有劳务派遣员工4000多名，如何对他们进行有效的工会组织覆盖，成了摆在管理层面前的一道难题。

2018年6月，三航局工会对全局劳务派遣员工队伍现状进行了一次专题调研。调研结果显示，87.59%的劳务派遣员工表示愿意加入工会。但是这些农民工的劳动关系不在三航局，按属地入会原则，无法在三航局入会。

此时，劳务派遣公司成为三航局的突破口。通过推动劳务派遣公司组建工会，将其用工的工会会籍关系以工会小组或分会形式转至三航局所属子（分）公司，为其代管。

三航局还修订完善了现有劳务派遣协议，明确规定：劳务派遣方必须成立工会组织才能与三航局签订劳务派遣协议。当然，为了减轻劳务派遣方的压力，三航局工会主动对接劳务派遣方属地工会，积极争取降低单位工会经费上缴比例。

入会问题解决了，福利问题接踵而至。“以会员生日福利为例，三航局正式员工过生日能领到单位工会发放的蛋糕卡券，而相同岗位的劳务派遣工因在派遣公司入会，享受不到三航局的职工工会福利。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职工队伍的稳定。” 中交三航局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傅瑞球说。

今年年初，三航局通过集体协商的方式，由企业行政补贴500万元，用于解决劳务派遣员工福利问题，生日蛋糕费、日常活动、高温慰问、节日慰问，对标正式职工。“修订后的集体合同经全体职工代表审议通过，并报有关部门登记备案，已经正式具备了法律效应。”傅瑞球说。

截至2020年底，三航局共吸纳4168名劳务派遣员工入会，入会率达99%，18家和三航局有合作关系的劳务派遣公司在三航局工会的推动下全部建会。

在上海，和三航局采用相同方式解决劳务派遣工建会入会难题的还有很多。

—江南造船（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工会为了推进劳务派遣工入会，坚持把劳务派遣和项目外包单位是否建立工会作为与企业合作的准入条件，促进劳务派遣和项目外包单位建立工会组织；

—上海船厂船舶有限公司工会聚焦項目外包员工，根据实际情况展开分类指导，并选举劳务派遣工担任工会兼职副主席；

—中国远洋海运集团有限公司工会针对分承包商建立工会后经费保障等问题，召开专题会议，决定联合工会经费由行政支持等。

区域与行业融合

从中建八局的先服务再覆盖，到中交三航局的先建会再签约，上海央企国企工会在聚焦农民工入会问题上，发挥着“顶梁柱”作用。

以央企国企为切入点，是上海市总工会积极探索后形成的又一改革路径。这些行之有效的工作方法，被上海市总工会更多更广地复制推广。

2019年起，在央企国企共同发力之时，上海市总工会开始探索区域与行业融合推进建会入会工作。彼时，上海市总调研发现，不少外包单位建会率和劳务派遣工、项目外包工入会率均低于50%。为此，市总指导崇明区总工会、长兴镇总工会与中国船舶工业集团、中远海运集团以及岛上的大型企业，通过工作联动、机制联创，推进外包单位建会和劳务工入会，“二次覆盖”农民工。

崇明区总工会明确，外包企业可单独建会，也可联合建会。会员可归属驻区企业，也可归属属地总工会，享受条块“双重服务”。而对于要入会但所在企业暂不具备建会条件的这类职工，长兴镇总工会通过成立长兴镇外来务工人员综合分工会，实现企业外“蓄水”，职工先入会。

值得注意的是，在解决农民工入会问题上，方法手段固然重要，农民工会员的福利问题也不容忽视。这是农民工关注率较高的问题，也是有待进一步解决的问题。

今年，上海市总工会在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上海工会组织体系建设激发基层活力的工作意见》中，将央企国企的经验做法上升为顶层设计。

“《工作意见》强调了央企、国企的社会责任，提出了依法维护劳务派遣工、项目外包工等职工群体合法权益、实现同工同酬，明确了如何保障和支持劳务派遣和项目外包单位工作经费、工会经费。”上海市总工会党组成员、副主席周奇表示，今年，上海市总工会还将联合多部门围绕产业（集团）、委局（系统）的多种用工模式出台意见，把制度的顶层设计进一步细化落实。让农民工群体真正融入企业、城市的发展进程，与大家一起共享改革发展的成果。

上海海关大楼上的时钟指针在不停地转动，唯有“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竭诚服务职工群众”的初心始终未变。农民工群体何以为家？上海工会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