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丹丹 张 函 李凯杰
如何扩大就业规模、优化就业结构、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是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中国作为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吕越和吕云龙,2016)[1],对外贸易额由2000 年的4743.0 亿美元上升到2019 年的45778.9 亿美元,增长了大约8.65 倍;加工贸易出口总额从2000 年的1376.52 亿美元增加至2019 年的7354.7 亿美元。中间品出口所创造的就业从1995 年的4951 万人/年增加到2019 年的9278万人/年,其中技能劳动力的就业规模增加了1—4 倍(卫瑞和张少军,2014)[2]。如果不考虑间接情况下对就业的带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就可以直接为我国吸收大约1800 万—2100 万人的劳动力(卢仁祥,2014)[3]。已有大量文献研究结论表明:全球价值链地位会通过规模效应、替代效应以及技术溢出效应等显著影响就业(赵玉焕等,2019;史青和赵跃叶,2020)[4-5]。
除此以外,技术进步也是影响就业的另一重要因素。现实中的技术进步往往呈现出偏向型特征。技术进步的要素偏向型会改变生产过程中资本和劳动的相对投入比例进而影响就业规模,资本偏向型技术进步提高了生产过程中资本的相对投入比例,并推动技术进步以发展高科技或资本密集型产业为主,以节约更多的劳动力,从而不利于就业增长。另外,技术进步的技能偏向型会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需求,且高技能劳动力密集型产业的技能偏向型技术进步将更有利于高技能劳动力就业,从而改变就业结构。
各国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所处地位的不同会引致技术进步方向的变化。全球价值链中上下游合作伙伴的不同技术进步偏向会通过产业链影响一国进出口企业的技术水平,进而影响该国的技术进步方向(Coe 和Helpman,1995)[6]。因此,从全球化贸易的进程看,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变化不仅会直接对劳动力就业规模产生影响,还会通过影响一国的技术进步偏向影响就业规模。也就是说,如果单独分析全球价值链或偏向型技术进步对就业的影响,其结果可能会不同于两者结合起来对就业的影响效果。基于此,本文试图解决以下几个问题: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变化对国内就业规模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影响路径是什么?其中:偏向型技术进步发挥了什么作用?是形成良性的促进作用,导致劳动力就业的增加,还是产生了负向效应,降低了对劳动力的需求?
与本文研究相关的文献有三类:一类是全球价值链地位与就业关系,多数研究考察了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就业规模和就业结构的影响。盛斌和马涛(2008)[7]从中间品贸易出发,研究发现中间品贸易有利于扩大中国整体的劳动力相对需求,发达国家将更多低端中间品的生产迁移至中国,使得国内大量的劳动力得以利用,参与全球价值链相当程度上解决了中国的就业问题。Anderson 和Karpaty(2007)[8]则认为,参与全球价值链对发达国家来说不仅仅只有好的一面,同时也有诸多弊端。吕越等(2018)[9]采用倾向得分匹配-倍差法(PSMDID)和广义倾向得分法(GPS)得出类似的结论,且发现全球价值链融入的就业促进作用在资本密集型企业、技术密集型企业、民营企业和东中部企业中的效果更为显著。大多数学者都认为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能够促进技能劳动力就业,改善就业结构(马风涛等,2015;刘海云等,2016)[10-11]。杨飞等(2019)[12]研究了全球价值链参与对不同技能劳动力就业的影响,均认为参与全球价值链显著提升了高、中、低技能劳动就业,其中:高技能劳动就业增加最快。相反,肖威(2017)[13]认为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并未增加制造业对高技能人才的相对需求,主要是吸收了较为低端的劳动力就业。第二类是偏向型技术进步和就业的关系。王光栋(2014)[14]通过实证检验发现资本偏向型技术进步总体上对就业产生不利影响,但是对就业有正效应的技术进步是可以改善这一不利影响。刘国晖等(2016)[15]认为在短期内,资本偏向型技术进步会降低对技能劳动力的需求,但在长期时其对劳动力就业总量是有利的。张月玲和叶何忠(2014)[16]研究发现我国的技术进步表现为资本和技能双重偏向,对技能劳动力来说,资本偏向型的技术进步是对其不利的;对于非技能劳动力来说,当技能和非技能劳动力投入比例适当时,资本偏向型的技术进步不会挤出非技能劳动力,当技能和非技能劳动力投入配比失衡时,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会对非技能劳动力产生替代作用,降低对其需求。第三类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和偏向性技术进步的关系。李强(2014)[17]认为全球价值链嵌入方式的不同对技术进步方向的影响是不同的,只有全球价值链是以“产业型”方式嵌入,才会促使该国技术进步偏向能源。杨博等(2019)[18]则认为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会使技术进步偏向能源。张莉等(2012)[19]、陈欢和王燕(2015)[20]基于中国国际贸易数据研究发现:发展中国家通过国际贸易可以进口发达国家的机器设备和高技术产品,从而复制发达国家的技术,使技术进步偏向资本。
从上述研究可以看出,相关研究关注了全球价值链地位与就业、偏向型技术进步与就业以及全球价值链地位与偏向性技术进步两两之间的关系,少有研究从偏向性技术进步的视角考察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就业的影响。基于此,本文将全球价值链地位、偏向性技术进步与就业纳入统一框架进行分析,从有偏向性技术进步视角揭示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劳动力就业的影响。
全球价值链地位变动可以通过转移效应、规模效应和产业升级效应对就业规模产生影响。首先,随着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一些国家会将部分低技术生产阶段转移到其他国家,从而使转出国劳动力需求下降,转入国劳动力需求增加。一般来说,发达国家会将加工、组装等低技术生产阶段转移至发展中国家进行生产,若发达国家转移分工任务的技术水平高于发展中国家,则会增加发展中国家对技能劳动力的需求;若技术水平低于发展中国家,则会增加对非技能劳动力的需求。总体来说,生产阶段的转移能够增加发展中国家就业规模。其次,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能够吸引更多的外商投资,大量的资本涌入能够扩大企业的规模和效益,从而提高对劳动力的需求。最后,对于未参与全球价值链产业来说,参与全球价值链能够分享价值链的价值,获得企业价值增值,从而促进产业起步和升级,新工艺、新产品的引入将产生新的部门,直接增加就业岗位。针对发展中国家全球价值链地位不高的现实情况,全球价值链地位提高的产业升级效应能够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
基于以上分析可知,全球价值链地位的转移效应、规模效应和产业升级效应均对就业有正向促进作用,但对技能、非技能劳动力就业的影响无法预期。因此,本文提出以下理论假说:
假说1: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高能够促进劳动力就业;
假说2: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高对技能劳动力和非技能劳动力就业的影响无法预期。
全球价值链地位主要通过技术溢出效应、竞争效应和市场规模效应等改变技术进步偏向型,从而影响劳动力就业。
第一,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不同来源中间品技术水平和技术进步方向的差异会导致进口国技术进步方向的差异。高技术的中间品中往往蕴含丰富的资本和技术要素,进口该类产品会促进发展中国家技术进步偏向资本。因此,随着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一国会进口更多蕴含高技术和资本的中间品,从而导致技术进步偏向资本。第二,随着全球价值链嵌入位置提升,一国将面临更激烈竞争与更高产品质量要求,中间品生产部门需要积极引进发达国家技术和专利,加大研发投入,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不断调整其产品的种类、品质和技术含量,从而满足世界市场的要求。第三,全球价值链嵌入会使一国转向国际市场,产品市场规模扩大,企业为获得更高的利润会倾向于使用偏向劳动的技术。当发展中国家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位置时,其更多的是通过扩大劳动密集型产品输出来增大出口产品中国内增加值比重,此时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高会导致技术进步偏向劳动。
综上,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变化可以通过改变技术进步偏向而作用于劳动力就业。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一方面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会通过技术溢出效应和竞争效应使国内的技术进步偏向资本,另一方面会通过市场规模效应使技术进步偏向劳动。因此,全球价值链地位变化对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同时劳动偏向型技术进步会提高生产过程中劳动的投入,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增加就业;当资本和劳动是互补关系时,资本偏向型的技术进步能够提高劳动力就业水平;当资本和劳动是替代关系时,资本偏向型技术进步会导致对劳动力的需求减少,破坏就业。总的来说,全球价值链地位变化通过影响技术进步偏向而作用于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具体结论是不确定的,需要进行实证检验。全球价值链地位、偏向型技术进步与就业关系,如下图所示。
图 全球价值链地位、偏向性技术进步影响劳动力就业理论机制
根据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理论假说:
假说3:偏向型技术进步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的重要渠道;
假说4a:当全球价值链地位提高引致技术进步偏向劳动时,偏向型技术进步在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过程中发挥正向促进作用;
假说4b:当全球价值链地位提高引致技术进步偏向资本时,偏向型技术进步在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取决于资本和劳动的关系:资本和劳动互补时,发挥正向促进作用;资本和劳动相互替代时,发挥负向抑制作用。
结合上文理论分析,借鉴赵玉焕等[4]研究,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为进一步探究全球价值链不同参与方式对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用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GVCPt_fit)和后向参与度指数(GVCPt_bit)替换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标。同时,为揭示全球价值链地位变化对不同类型劳动就业规模影响的差异,本文分别用技能劳动就业规模(HLit)和非技能劳动就业规模(LLit)替换劳动力就业规模。其中,i 表示省份,t 表示年份,被解释变量Lit表示劳动力就业规模,核心解释变量GVCPsit表示全球价值链的位置指数,Xit为控制变量合计,主要包括行业发展水平(Y)、贸易开放水平(O)、劳动力工资水平(W)、资本投入水平(K)、行业赫芬达尔指数(H)等。γi为行业固定效应,ηi为年份固定效应,εit、uit为随机扰动项。
为了考察偏向型技术进步在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的关键作用,构建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其中Xit为控制变量,各变量以及控制变量选取与前文相同,Dit为偏向型技术进步指标。
1.被解释变量:Lit表示各行业劳动力就业规模,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平均用工人数衡量。HLit表示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科技活动人员数衡量,LLit表示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用行业劳动力就业总规模减去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衡量。
2.核心解释变量:GVCPsit、GVCPt_fit和GVCPt_bit分别表示全球价值链的位置指数、前向参与度指数和后向参与度指数,根据UIBE 数据库整理计算得到。
3.中介变量:偏向性技术进步指数Dit,依据戴天仕和徐现祥(2010)[21]的研究,构建了基于CES 生产函数的技术进步偏向指数,并利用标准化供给面系统方程来测算要素替代弹性及分配参数,计算出了中国技术进步偏向性。
4.控制变量:本文根据相关理论及实际经验,借鉴赵玉焕等(2019)[4]的做法,选取包含要素禀赋和行业特征两方面的控制变量集X。其中:要素禀赋包含资本投入水平,资本投入水平(K)以资本存量来表示,利用永续盘存法估算。行业特征包含行业发展水平(Y)、对外开放水平(O)、劳动力工资水平(W)和行业赫芬达尔指数(H)。行业发展水平(Y)采用各行业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工业增加值衡量。对外开放水平(O)以进出口贸易总额与工业增加值之比来表示。劳动力工资水平(W)用工业分行业工资水平表示。行业赫芬达尔指数(H)用行业增加值占比的平方和来表示。
考虑到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与国际标准产业分类的差异,为了实现数据口径的一致性,本文根据联合国网站的合并匹配准则筛选出16 个制造业行业。同时由于UIBE 数据库划分了比较详细的行业且能提供不间断的时间序列数据,但数据只更新到2014 年,所以本文选取2000—2014 年16 个制造业行业的数据为研究对象。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UN Comtrade 数据库、UIBE 数据库。
本文首先利用F 检验拒绝了建立混合回归模型的假设,然后通过Hausman 检验拒绝了建立随机效应模型的假设,最终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分析。表1 所示为全球价值链地位对中国制造业整体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第(1)、(2)列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制造业整体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第(3)、(4)列是全球价值链前向和后向参与度对制造业整体劳动力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其中:第(1)和第(3)列控制了行业固定效应,第(2)和第(4)列在行业固定的基础上加入了年份固定效应。从结果来看,各变量系数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第(1)和第(2)列的回归结果显示: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回归系数为正,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能够促进劳动力就业,该结论验证了假说1。第(3)和(4)列的回归结果显示: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的回归系数为正,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说明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的增强能够促进劳动力就业。由第(4)列可知,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每提升1 个单位,会使制造业就业总量增加2.425%。
表1 全球价值链对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
表2 所示为全球价值链对制造业技能和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该分析结果是对假说2 的有效验证。从全球价值链地位来看,第(1)和第(3)列分别显示了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制造业技能和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由第(1)列可知,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变化对技能劳动力就业影响的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能够带动国内技能劳动的就业,且全球价值链地位每提高1 个单位能够使技能劳动力增加1.673%。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变化对非技能劳动力就业影响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同样能够推动非技能劳动力就业的增加,全球价值链地位每提高1 个单位能够使非技能劳动力增加1.331%。通过对比第(1)和第(3)列可知,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对技能劳动力的影响大于对非技能劳动力的影响,即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能够优化劳动力就业结构。
表2 全球价值链对制造业技能和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
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来看,第(2)和第(4)列分别显示了全球价值链前向和后向参与度后对制造业技能和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由第(2)列可知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对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并不显著。由第(4)列可知,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对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显著为正,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前向联系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加深能够提高对非技能劳动力的需求,且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每提升1 个单位,非技能劳动力将会增加2.493%。对比分析第(2)和第(4)列可以发现,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提升对就业规模的正向促进作用主要来自于其对非技能劳动力需求的增加。
为进一步验证前文主要结果的可靠性与稳健性,避免内生性对估计结果产生偏误,本文进行了稳健性检验。
首先,为缓解测量误差带来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全球价值链上游度指数(Pos_up)作为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代理变量,具体估计结果如表3 第(1)、(2)列所示,其中第(1)列控制了行业固定效应,第(2)列在第(1)列的基础上控制了年份固定效应。估计结果显示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回归系数为正,与前文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其次,本文选取全球价值链地位滞后1 期为工具变量进行2SLS 估计,具体估计结果如表3 第(3)-(6)列所示,其中第(3)、(4)列控制了行业固定效应,第(5)、(6)列在行业固定的基础上加入了年份固定效应。从回归结果来看,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系数仍显著为正,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对劳动力就业具有促进作用,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因此,表2 的估计结果是稳健的,再次验证了理论假说1。
表3 稳健性检验1
为验证假说2 的稳健性,本文仍选取全球价值链地位滞后1 期为工具变量,具体估计结果如表4 所示。从回归结果来看,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对技能劳动力和非技能劳动力的就业均具有促进作用,与表2 的回归结果基本一致,因此,表2 的估计结果是稳健的,再次验证了理论假说2。
表4 稳健性检验2
在基准回归中,本文验证了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高能够扩大劳动力、技能劳动力和非技能劳动力的就业规模,但这一估计结果仅仅能反映制造业全行业的平均处理效应。考虑到制造业细分行业之间存在差异,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也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本文分析了行业异质性条件下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具体结果如表5。
表5 是全球价值链对不同类型行业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第(1)-(2)列为高技术制造业的回归分析结果。第(1)列为全球价值链地位对高技术制造业就业规模的影响,第(2)列为全球价值链前向和后向参与对高技术制造业就业规模的影响。根据回归结果可以发现: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系数为正,但是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会增加对高技术行业就业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但是作用并不明显。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的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负,即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程度的加深会减少中国高技术行业就业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全球价值链后向参与的系数同样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负,即全球价值链后向参与程度的加深会减少中国高技术行业就业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且全球价值链后向参与程度每提高1 个单位,高技术行业就业总量将下降2.260%。
表5 全球价值链对不同类型行业就业规模影响的回归结果
第(3)—(4)列为中低技术制造业的回归分析结果。第(3)列为全球价值链地位对中低技术制造业就业规模的影响,第(4)列为全球价值链前向和后向参与对中低技术制造业就业规模的影响。根据回归结果可以发现:全球价值链地位和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的系数为正,且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
根据前文分析,偏向型技术进步在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中起关键中介作用。结合前文计量模型,实证检验了偏向型技术进步的作用,结果如表6 所示。
表6 中介效应模型估计结果
第(1)列为基础回归结果;第(2)列为全球价值链地位对技术进步偏向的影响,第(2)列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和技术进步偏向之间是负向相关的,即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可能会引致技术进步偏向劳动。第(3)列为基础回归加入技术进步偏向指数的回归结果,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技术进步偏向指数的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这一结果表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会使技术进步偏向劳动,劳动偏向型的技术进步会进一步增加劳动力需求。技术进步偏向在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规模的过程中发挥了中介作用,即偏向型技术进步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规模的重要渠道,该结论验证了假说3 和假说4a。
基于2000—2014 年中国16 个制造业行业的面板数据,本文较为系统地考察了全球价值链地位、偏向型技术进步对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第一,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劳动力总就业规模、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以及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均有正向影响,而且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能够优化劳动力就业结构。第二,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对劳动力总就业规模和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有正向影响,对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的影响不显著;全球价值链后向参与对劳动力总就业规模、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以及非技能劳动力就业规模均有负向影响。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的提升均不利于就业结构的优化。第三,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就业影响存在显著的行业异质性。对于高技术行业来说,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劳动力总就业规模没有显著影响。对于中低技术行业来说,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劳动力总就业规模有正向影响,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能够优化劳动力就业结构。第四,偏向型技术进步在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规模的过程中发挥了中介促进作用,证实了偏向型技术进步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就业规模的重要渠道。
基于上述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1.加快制造业调整升级,提高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推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的政策是解决现存就业问题的关键一招。政府和企业应继续贯彻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的转型发展战略,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在提升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同时缓解中国“就业难”的现状,优化劳动力就业结构。尤其是对于中低技术制造业来说,长期处于价值链低端所带来的“低端锁定”使其转型更加困难,政府应加大对中低技术制造业的扶持,推动其向全球价值链前端转移。
2.推动制造业参与更高层次的价值链分工。实证结果证明,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的加深会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全球价值链后向参与度的加深则会对就业产生负向影响,这意味着如果仅仅以加工组装的方式参与全球价值链并不能缓解和解决就业问题,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过程中应逐渐向生产环节中的设计、研发等高附加值高技术的环节转移,培育中国本土产业和价值链,增强对劳动力的需求。
3.立足自身优势,扩大高技术制造业规模。不同于制造业整体和中低技术制造业,高技术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的提升反而会降低对劳动力的需求,增加就业压力。因此,政府应鼓励地方立足自身发展优势,培育高技术产业,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和竞争力的高技术制造业集群,加快推动制造业向全球产业链中高端迈进;支持高技术制造业通过出口中间品的方式从前向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