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甄武,杨倩倩
(合肥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0)
《资本论》作为马克思花费四十余年乃至毕生精力创作的恢弘巨著,蕴含丰富的反贫困思想,迄今仍闪耀着真理的光辉。马克思通过对无产阶级贫困产生的原因、贫困的表现形式以及贫困消解之道的分析论证,形成了完整的反贫困思想观念及方法论体系。我国在继承与发展马克思反贫困思想的基础上,以制度建设为重点,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促进生产力高质量发展;以“志智双扶”为契机,激发人民内生动力为路径,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巩固脱贫成果、解决相对贫困乃至世界性的反贫困问题的纾解都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贫困问题作为历史性难题,不是资本主义社会特有,而在历史发展中显现不同的具体形态,因此反贫困问题非马克思首创。一方面,在资本主义急剧变化的时代,包括大卫·李嘉图以及让·沙·列·西斯蒙第等在内的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家为资产阶级“保驾护航”。他们不同程度地对现存社会矛盾进行反思,主张通过减少人口、国家干预分配等手段消除贫困,力图缓解两大阶级的对立,但无论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的李嘉图还是西斯蒙第,皆未揭露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弊端,因而无法帮助无产阶级摆脱贫困。但李嘉图的劳动价值论思想仍在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中得以批判继承。另一方面,在经济学家努力为资本主义构建“理想王国”时,社会矛盾继续激化、贫困现象仍在发生,以圣西门、傅立叶、欧文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站出来,依次从哲学社会学领域、历史及社会制度、经济实践方面对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作了无情批判,并对未来社会提出美好构想。虽然空想社会主义者没有指出资本主义社会矛盾产生的必然性,也没有提出具体的实践路径,但他们的思想仍在一定范围内鼓舞人心、启迪无产阶级,马克思对其思想进行革命性批判,成为马克思主义反贫困思想的来源之一。
马克思所著《资本论》其研究对象包括西欧的英国、法国、德国,其中尤以英国最为典型,这是因为英国作为资本主义发展最充分的国家,资本主义的发展形态在英国展现的最为全面具体,同时英国的无产阶级遭受的压迫与剥削也最深重。无论是纺织业、制绳业等手工工场,还是制盐、制蜡烛等化工工场中,无产者不分昼夜的从事最肮脏、最劳累且报酬最低的工作……作为忠于为无产阶级谋求解放的革命家、实践家,马克思迫切需要创立科学反贫困理论以帮助无产者摆脱贫困不堪的生活状态。此外,法国与德国虽然资本主义发展程度不及英国,但国家内无产者所受压迫却是相同的,并且他们的政治经济生活、思想领域和无产阶级的反抗运动相互联系。相继爆发的欧洲三大工人运动,昭示无产阶级已无法忍受资产阶级的残酷剥削,马克思的反贫困理论也在对无产阶级悲惨的现实遭遇中应运而生。
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者,马克思早在中学毕业时,就鲜明地表达了崇高的人生理想。面对人生选择,马克思指出我们追寻的是自身完美之上的人类的幸福,一个只为自己劳动的人,永远称不上是伟大的人。生长于开明、富裕的犹太人家族的卡尔·马克思,本可以过上上流社会的富庶生活,然而他毅然舍弃了这一切,选择站在贫苦的无产阶级立场上。1842年,在林木盗窃法的辩护中,马克思主张捡树枝是农民的权利,与偷盗行为判然不同。在论战过程中,马克思一方面看到了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残酷压榨、看到了贫苦大众的不堪,另一方面也看到了社会生活中物质基础的重要作用、看到了普鲁士国家的腐败堕落,这些都愈加坚定了马克思的无产阶级革命之路。此后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共产党宣言》以及《雇佣劳动和资本》等著作中,马克思不同程度的表达了对无产阶级贫困问题的不断关注。无论是面对纷繁复杂的经济学问题还是异常尖锐的社会矛盾,马克思始终如一的坚持唯物史观,坚持从无产阶级立场出发。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分别从贫困的表现形式、贫困产生的原因及反贫困的实践路径等方面具体阐释无产阶级贫困的主要内容,形成了系统完整的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
1.内容上:物质贫困与人文贫困
物质贫困。作为辩证唯物主义创立者的马克思,指出物质贫困是无产阶级贫困的直接表现,且具体表现在工资贫困、工作条件贫困、生活条件贫困三方面。其一,资产阶级无偿占有劳动者剩余价值,劳动者辛勤劳动仅换得维持甚至无法维持基本生活的微薄工资。获取劳动者剩余价值的资本家一边骄奢淫逸,另一边则是无产者的食不果腹,在《资本论》中,剩余价值率精确指出了资本家对无产者的剥削程度。其二,满眼利益的资产阶级漠视人性关怀,他们只关注工厂、机器,不顾无产者的工作环境。“对空间、空气、阳光以及对保护工人在生产过程中人身安全和健康的设备系统的掠夺。”[1](P.467)其三,工资贫困、经济条件恶化必然带来无产者生活条件的贫困。狭窄的房屋容纳超限的人口、房间里混杂着各种怪味对于无产者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此外,生活状况的贫困还表现在自然生态系统的恶化。资产阶级将自然状态下的生活资料异化为生产资料,不断侵占良田、砍伐森林,工厂“夜以继日”的向天空排放污染物,生态环境每况愈下。
人文贫困。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贫困是“一切的贫困”,人文贫困在《资本论》中主要表现为精神道德贫困、教育贫困、健康贫困。就精神道德贫困而言,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通过对英国工人阶级的现状考察,特别是对《童工调查委员会。第5号报告》的引用,淋漓尽致的体现了无产者的精神道德贫困。“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1](P.708)毋庸置疑,无产者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生产劳作中,他们已然无时间也无金钱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无德的工厂厂主将大量年龄不同、性别相异、兴趣相差的贫民混杂在一起轮班劳作,长时间的压榨严重损害劳工的神经系统,淫乱罪恶之事时有发生。教育贫困表现为工人及工人子女教育贫困两方面。出于技术需要工人接受技能训练,但这种教育具有明显的利他性,这也决定了工人教育的畸形化和片面性;由于工资微薄,工人无力供养子女接受教育,情况恶劣时甚至子女也被迫出卖劳动力。在无产阶级整体贫困的状态下,即便少数儿童接受教育,教育环境也令人堪忧。[1](P.440)在健康贫困方面,资产阶级对剩余价值的剥削严重损害了无产阶级的生命健康权。资产阶级将工人置于恶劣的劳作环境中,剥夺他们呼吸清新空气、沐浴阳光的时间,乃至吃饭时间也遭压榨。诺定昂贫民诊所特鲁曼医生的统计材料中详细记录了因人群的过度集中、高强度的工作量及工作时间,导致的流行病的蔓延。
2.程度上:绝对贫困与相对贫困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无产阶级无论在劳作条件还是生活条件等各方面日益恶化,丧失劳动资料及生活资料的无产者进而陷入“赤贫”、一无所有的状态,其中实际工资降低甚至丧失是无产阶级沦为绝对贫困的突出表现。资本主义制度下,一切生产资料皆由资产阶级掌握,反之失去生产资料的劳动者绝对从属于资本。无产阶级除了自身的劳动力以外别无所有,他们有且只有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工人只是作为劳动能力与物质的、实际的财富相对立。”[2](P.40)当劳动力不能充当商品时,无产阶级就陷入了无力逃避、不可掩饰且难以抵抗的贫困之中。“劳动力商品”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明晰马克思“绝对贫困”理论的要旨。
相对贫困作为资产阶级维护者都无力辩驳的观点,指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无产阶级收入在国民收入总额中占比日趋降低,资产阶级收入占比日益上升。具体表现为无产阶级在以资产阶级为参照系的前提下,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处于“匮乏”状态。马克思指出,尽管生产力发展的同时社会总财富变多,无产阶级可获得的物资及享受较之以往也增加了,但比起一般社会发展水平及资本家的获得,工人得到的社会满足程度反而降低了……因为作为社会化的人的需要和享受具有社会性质,所以它们是相对的。即便资本家们迫于对社会矛盾深化的恐惧会给予劳动者一定的福利、救济,譬如增加工人工资,但是这种做法犹如“用强盗的方式无偿地占有你辛勤劳动创造出的财富,然后又以一副慈善家的面孔给你微不足道的一点”,然而无产阶级仍旧贫困。
马克思通过对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所遭受的现实情况的考察分析,明晰了无产阶级贫困产生的根源——资本主义制度。“产生这个结果的,并不是这个或那个次要的弊端而是制度本身。”[3](P.368)这一观点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根本立足点。资本主义制度作为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产物,意味着对无产阶级的压制,因此只要资本主义制度存在,无产阶级的贫困就注定存在,且他们的贫困与资本主义的剥削成正比。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运用由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研究方法,全面系统的论证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资本剥削理论,包括劳动价值学说、剩余价值学说等。此外,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雇佣劳动不仅加深了对本国人民的剥削程度,同时还将掠夺扩展至世界各地,加速了贫困在世界范围内的蔓延。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资本积累是造成无产阶级贫困的原因之一。资产阶级的贪婪本性促使他们无止境地剥削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将无产者创造的剩余价值用以购买厂房、机器、设备等不变资本,以完成资本积累。“只要积累在进行,资本家就是在出售所生产的商品,并把出售商品所取得的货币再转化为资本。”[1](P.619)一方面,在资本积累中,资产阶级通过购买大量机器进行生产,机器化大生产对工人劳动的熟练程度要求低,从而降低了对劳动者年龄、性别的限制。残暴的资产阶级为了减少工资支出而雇佣儿童、妇女参与工厂劳作,“机器把工人家庭的全体成员都抛到劳动市场上,就把男劳动力的价值分到他全家人身上了。”[1](P.433)资产阶级完成了由“剥削一个人的剩余价值到剥削全家人剩余价值”的转变。此外,在生产技术不变的情况下,资产阶级为了获得较多的相对乃至绝对剩余劳动,延长工作日、延长剩余劳动时间,这产生了对无产阶级“不分昼夜”、“像雪崩一样猛烈”的剥削。另一方面,随着资本家继续加大对不变资本的投入,用来支付工人工资的可变资本相应减少,产生了相对过剩人口,[4](P.89)于是出现一部分无产者过度劳作,一部分无产者游手好闲的畸形状态。
其一,推翻资本主义私有制是解决贫困问题的根本路径。如前所述,在马克思之前,前人已对反贫困问题进行探析,但无论是古典经济学家从人口、利润出发分析剩余价值,还是空想社会主义者提出的改良资本主义制度、激发资产阶级善心的种种举措,都无法从实践中帮助无产阶级摆脱贫困,原因之一在于他们始终停留在纯粹理论批判的范围内而并未调动物质力量,尽管理论批判也是批判的武器。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克服前人表象的批判,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详细分析,指明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实践道路——推翻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同时马克思强调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辩证否定,即共产主义社会的建立不是打碎一切资本主义生产资料,而是建立在资本主义时代以往获得成果的基础上,即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1](P.832)
其二,发展生产力是解决贫困问题的必然选择。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带来人的异化的同时肯定其对生产力的推动作用:资产阶级早期迫使无产阶级拼命劳作的同期发展了社会生产力,为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提供强大的物质力量。无产阶级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建立共产主义制度同样以生产力的发展为物质基础。只有这样的条件,才能为一个更高级的、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创造现实基础。[1](P.649)自由人联合体的共产主义社会形态的建立,是以资本主义无法容纳新的生产要素为前提的,当生产力极大发展时,更高的社会形态将建立,无产阶级的贫困问题也将得到解决。
其三,建立无产阶级政权是解决贫困问题的根本力量。作为没有特殊利益且代表社会大多数人利益的无产阶级,取代资产阶级专政代之以无产阶级专政,是实现摆脱资产阶级压迫的重要实践,也是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马克思站在唯物主义立场上,充分肯定了无产阶级解放自身的革命力量。“这个阶级的历史使命是推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最后消灭阶级。这个阶级就是无产阶级。”[1](P.18)同时无产阶级也具有革命因素。一方面,无产阶级作为资产阶级的“孪生兄弟”,他们劳而不获与资产阶级不劳而获形成鲜明对比。深受剥削、压迫的无产者一穷二白,除了进行革命以外别无选择,他们能失去的只有枷锁,革命意志极为强烈。另一方面,大量无产阶级参加过工厂劳作,流水线般的劳作在异化自身的同时也培养了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各国无产阶级的国际联合为政权建立提供了强大力量。
关于反贫困的一切批判,如果仅停留于理念批判,只能是关于贫困的表面批判,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为无产阶级摆脱贫困提供了实践路径。历经一百多年的发展,无产阶级贫困较之以往有了根本改变,但距离实现“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仍有一段路程。面对新的时代形势,继续坚持并发展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的基本路径,对于巩固我国减贫成果、推进世界反贫进程,仍具有重大实践意义。
1.以制度建设为重点,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明确指出无产阶级摆脱贫困的根本路径是推翻资本主义私有制。社会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贫困的制度根源已不复存在,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仍处于发展完善阶段,它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恰如恩格斯所言:‘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5](P.588)当下全面深化改革,理顺禁锢生产力发展的体制机制问题,既是不断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需要,也是新时期巩固脱贫攻坚成果的现实路径。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确立以来,我国的改革经历了探索到完善的阶段。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改革的重点服务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因此改革重点在经济、政治领域,自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发生转变,因此改革的重点涉及领域更细致,其中制度体系的建构是重点。“制度优势是一个国家的最大优势,制度竞争是国家间最根本的竞争。”[6]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我国为世界减贫作出突出贡献: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和扶贫开发计划的有效实施,我国将有1亿左右贫困人口实现脱贫,提前10年实现联合国2030年减贫目标。[7]进入新时代,我国脱贫攻坚更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其中2020年后绝对贫困问题消除。中国制度下的脱贫经验也被非洲等中等收入国家和国际社会学习借鉴,彰显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但与此同时,也要清醒看到体制建设中的短板问题,制度建设任重道远。
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应坚持正确方向。第一,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自社会主义制度在我国确立以来,我们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领域取得的丰硕成果,尤其是中国为世界提供的脱贫模板,无比有力的证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巨大优越性。第二,坚持党的领导。无论是革命年代反帝反封建的流血革命还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改革,共产党人都以一往无前的魄力带领人民奔赴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共产主义社会。共产党人领导下的革命或改革,指向当下,指向未来,更指向人民。第三,坚持人民利益至上。无论是深化改革还是完善制度,其真正旨归皆是满足人民群众的需要,2020年脱贫攻坚任务完成,还应致力于满足人民不同内容、不同层次的需要。把人民利益当作价值取向,既是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坚持也是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中国化发展。
2.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促进生产力高质量发展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设想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建立的共产主义社会将消除贫困,但由于我国特殊国情,即社会主义不是建立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基础之上,致使其成为我国贫困问题长期存在的原因之一。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始终坚持用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武装自己,历代领导人在立足国情的基础上不断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为中华民族的脱贫攻坚事业提供了物质基础。进入新时代,人民的需要由物质需要转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但这些需要的满足仍建立在物质基础即贫困问题的彻底消除之上。中国共产党坚持大力发展生产力同时立足我国国情,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及反贫困路径做出了中国贡献。
创新理念指明了生产力发展的动力问题。当下创新理念是在继承马克思主义者科技创新思想下更广范围的创新,包括经济创新、文化创新等。新时代脱贫工作应坚持“科技创新与民生紧密结合”的理念,在贫困地区利用科技增加农产品产量、农村环保技术等,发挥科技创新的驱动作用。协调理念要求正确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问题,其中包括城乡、区域间的发展。在脱贫致富的道路上,协调理念要求一个人都不能掉队。绿色理念强调自在自然与人化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在发展生产力的同时,如若不顾自在自然,对之过分挖掘,那么人类社会的永续生存难以保障,进而陷入整体贫困。正所谓“绿色扶贫是永续扶贫的必要条件”。[8](P.7)开放理念强调了生产力发展的国内国际双循环。开放政策极大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但在促进开放、吸收借鉴国外经验的同时要处理好市场经济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间的关系,在利用市场经济时,将其严格限定在资源配置层面,防止它对社会机体的无限入侵。当下应合理利用资本力量,调动各经济主体积极参与到相对贫困治理之中。共享理念强调全民共享、全面共享,体现了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就全民共享而言,要求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譬如脱贫攻坚工作中应加大乡村基础设施建设、增强公共卫生等基本服务的供给,以增强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打赢脱贫攻坚“最后一公里”。[9](P.14)同时全民共享也包括人类命运共同体下的世界人民共享发展成果。就全面共享而言,要求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领域不断满足不同人群需要。在相对贫困治理中,全面共享尤为重要。当下应注重政治建设中保障人民平等的话语权,经济建设中发挥人民首创精神等,以实现多维度、深程度的发展。
3.以“志智双扶”为契机,激发人民内生动力
马克思在反贫困问题上一如既往发挥无产阶级政权的力量。在我国,历届党和国家领导人继承了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在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下提出人民民主专政,强调人民当家作主,并发展了其中的人民立场:毛泽东把反贫困与解决“吃饭”问题紧密结合,邓小平倡导反贫困应立足于农村具体特点,尊重农民选择,江泽民主张反贫困重点聚焦农民温饱问题,胡锦涛则由聚焦温饱问题转向科学发展的反贫困之路。立足新时代,习近平对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进行创造性转化,提出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的“三扶”政策,侧重“造血式”扶贫,发挥人民群众主体地位。
深入贯彻“扶贫与扶志”相结合的政策。一方面,继续加强对贫困人口的财政倾斜、经济补贴,使低收入者不愁吃不愁穿,同时继续贯彻习总书记“精准扶贫”理念,在“脱贫不脱政策”的步伐中尤其关注无儿无女、伤残人员的生活状态。另一方面,培养贫困个体的脱贫意识,激发贫困者的主体性思维,将“要我脱贫”转化为“我要脱贫”。毋庸置疑,给予贫困者经济补助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贫困现状,但单一的物质帮扶无法从源头解决问题,缺乏脱贫意识的贫困户多数会在经济救助缺失时再度返贫。 “只有首先‘摆脱’了我们头脑中的‘贫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摆脱贫困’。”[10](P.160)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反贫困理论在继承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的基础上坚持物质扶贫与精神扶贫协同推进,主张激发贫困主体的内生动力。贫困人口必须树立“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自强不息、艰苦奋斗等优良传统,坚决摒弃“等靠要”等消极堕落思想。“脱贫不仅在于物质脱贫,还在于人民群众精神和文明的提升”[11](P.96),为此积极开展乡村文化建设也不失为培养贫困者主体性思维的途径之一。扶贫单位通过举办文化汇演等活动丰富乡村人民的文化生活,以缓解人民抑郁、烦躁的心理活动,塑造乐观、开朗的心态,促使个体意识到自身存在的价值。
深入贯彻“扶贫与扶智”相结合的政策。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论证的资本主义剥削已然消灭,但贫困地区因条件恶劣等导致的教育贫困仍然存在。当下为巩固脱贫成果、摆脱相对贫困,应特别重视贫困地区的“扶智”工作。国家在助力贫困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应加大贫困地区教师的政策倾斜,鼓励更多优质教师在贫困地区铸魂育人。同时加大贫困地区互联网、宽带等网络基础设施建设,贫困地区的学生可以借助网络发展在线教育,与全国乃至全球的学生共享优质教育资源,以此帮助学生获取外界信息,扩大学生视野。此外,加强对贫困地区的技能扶贫也是教育扶贫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认为要改变人的本性,使它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成为发达的、专门的劳动力,就要有一定的教育或训练。[1](P.195)国家或当地政府聘请专家、技术人员对贫困地区人们进行技术培训,授之以渔,使当地人们掌握一项生存技能,无论是借此技能外出务工还是就地创业,都不失为致富的一种手段。
当下贫困问题不仅存在于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同样存在:由贫困引发的食品短缺、健康恶化、难民危机等生存问题乃至由此滋生的地区冲突、恐怖主义等政治安全问题,不同程度威胁着世界和平稳定。消除贫困作为世界性、历史性难题,仅仅依靠某个国家的力量无力解决,必须寻求国际合作,这也是实现《资本论》中“自由人联合体”的题中应有之义。习总书记在出席2015减贫与发展高层论坛时发表重要讲话,呼吁加快全球减贫进程、加强减贫发展合作,呼吁共建一个消除贫困、共同发展的人类命运共同体。[12](P.8)当下,世界各国积极开展国际减贫合作及发展援助是符合世界人民利益的重大决策。
国际减贫合作的实践路径分为政府间与非政府间的减贫合作。就政府间的减贫合作而言,各国政府应积极构建“命运共生型”合作路线。国际减贫合作的发展史大致分为三个历史阶段,即干预阶段、引导阶段与共生阶段。干预阶段的特征主要是以物质基础为手段对援助国施加政治影响;引导阶段侧重于“授人以渔”,即单向性的向援助国提供经验技术;当下倡导的共生阶段则侧重援助国与受援国之间的共同发展、互利共赢,即援助国与受援国之间是双向互动的关系,而非昔日的给予与被给予的关系。近年来我国推动“一带一路”建设、推动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建设等一系列举措,在帮助发展中国家增强自身发展能力的同时赢得了广大发展中国家的衷心拥护。同时人类命运共同体并不排斥发达国家,而是倡导全球共建共享,面对发达国家与欠发达国家,我国施行的援助兼顾精准对接,根据各国不同群体及面临的不同状况施以形式各异的帮扶方式,如援助肯尼亚修筑新铁路并进行技术培训,在威尼斯投资建设深水集装箱码头等一系列援助实践。
就非政府间的减贫合作而言,应充分发挥各民间组织、跨国公司的积极作用,将“命运共生型”理念贯彻到社会各组织,发挥其社会效益,结成全方位的“命运共同体”。民间组织作为人民沟通联系的桥梁之一,能够最清晰、最细致的反映老百姓的呼声,同时也能体现脱贫工作的成果,因而各国的民间组织应加强交流,促成国际减贫组织的建立,以弥补政府间沟通的不足。此外,跨国公司以一定的经济基础、技术条件为支撑,成为国际脱贫的一支重要力量。其中可口可乐(中国)公司2011年在崇左市建设甘蔗扶贫基地,并将“可持续甘蔗”种植理念及技术引入基地,实现绿色供应链与农户收入稳步增长的双赢状态,该公司继而将此模式复制到湖南茶叶、黑龙江玉米等生产中,在帮助公司实现主要农业原料可持续采购目标的同时助力中国脱贫事业。[13](P.165)当然,面对互联网急速发展的新时代,无论是政府间还是非政府间的扶贫交流,都可以借助互联网平台,不断拓宽扶贫路径。2017年5月,由中国政府和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等多所机构联合发起的减贫案例在线分享活动,极大地弥合了跨领域交流的不足,为促进国际减贫提供了有益借鉴,同时创新减贫模式和方案。
总之,马克思揭露了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剥削的奥秘,明晰了无产阶级摆脱压迫及贫困的路径选择。中国共产党人在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不动摇的基础上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对马克思反贫困理论进行了中国式的发展,以巩固当下的脱贫成果乃至推进后扶贫时代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