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0年来美越战争史研究述评（2001—2020）

庞少哲

美越战争又称越南战争（Vietnam War），是1959—1975年南越与美国对抗北越及“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的一场战争，是冷战期间爆发在东南亚的一场大规模局部“热战”，本质是越南人民反抗美国入侵的战争，是二战后美国参战人数最多、影响重大的战争。关于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学界已有研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关研究中多有阐述：张秀阁的《中国与越南战争（1961—1973）研究综述》①和吕桂霞的《建国以来中国的越战史研究述论》②，前者将有关越南战争的资料文献划分为国内国外、论文专著两大类展开叙述，并从不同角度进行归类，不足的是其关于国外研究现状的部分更为偏重叙述美国华裔学者的著作，而对其他外文著作重视不够；后者概述了国内越南战争史的研究现状，分起步阶段（1949—1979）、初步发展时期（1979—1995）、繁荣与大发展阶段（1996—）三个时期进行研究，遗憾的是作者主要将重点放在20世纪末期，对其他时期的研究成果没有给予足够关注。近年来，随着越南战争史研究的发展，又有许多优秀的成果涌现出来。因此，笔者认为有必要对国内外关于美越战争的研究成果作一详细梳理，挂一漏万，不足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一、曲折发展：20年来美越战争史研究概况

从总体上看，进入21世纪以后，越战史研究在之前的基础上取得一定的进展，成果包括著作、学术论文，甚至是调查报告等，学科领域涵盖历史、政治、军事、文学、医学、经济、教育等，在数量、质量上均有一定的体现。笔者利用图书数据库、中外学术期刊数据库、台湾学术期刊在线数据库、学位论文数据库、会议论文数据库、报纸数据库、学术辑刊数据库、特色期刊数据库等的计量可视化工具，较为全面地分析呈现了近20年来国内外关于越战的学术研究趋势。检索发现，涉及“越南战争”的文献从2001年至2020年的研究趋势呈现缓慢上升——降落，中间高，两头相当的峰谷状态，2015年的研究达到高峰，随后的研究似乎陷入瓶颈，2010年则是次峰。其中，著作文献包括回忆录、传记、小说，以及学术研究类。据不完全统计，共有近300部相关著作，以国外成果居多，国内研究相对滞后，具体笔者在下文分而列举之，此处不加赘述。图书之外的论文中，如以“美越战争”为关键词搜索，直接以其为主题的研究文献较少，主要集中在战争的后续问题上，如赔偿、救助等。而若以“援越抗美”为关键词，因该词条为中方说法，则所得结果均为国内文献。

由表1可知，国内近20年对“援越抗美”的研究关注集中在2002、2008、2013、2017年，近三年的热度呈现下降趋势。究其原因，这与中越两国关系的交好或矛盾有关。

表1 2001—2020年以“援越抗美”为关键词发表年度状况

值得注意的是，高校学位论文成为援越抗美史研究不可忽视的重要载体。笔者在中国知网检索，2001—2020年，以“援越抗美”为主题的硕士、博士学位论文共有10篇，其中博士学位论文占2篇。因此，这些关于援越抗美的学位论文以硕士学位论文为主，主要分布在南部高校，呈现地域性的研究特点；学科涵盖包括政治外交、医疗、军事。这些学位论文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越战史的研究。

二、多维视角：国内美越战争史研究

（一）越战中的个体史研究

关于越战中的个体史研究，以个人口述资料及回忆性文献为主，可分为参战老兵的回忆性资料与相关政治人物的传记类文献两部分。前者如李维贤的《戎马生涯 从抗战到援越》③，作者为新四军老战士，亲历皖南事变、抗日战争以及越南战争等重大事件，尤其是他参加防空作战300天的纪实经历，均有所记载。同为共产党老兵的回忆性文章还有张新民的《援越抗美战事回忆点滴》，作者曾在中国志愿工程队参战，回忆了炮兵阵地抢修工地、安置遇难战友、抢救伤残人员，整修阵地、工地，以及补给弹药等战事生活④；李晨的《中国援越抗美历史访谈录》⑤，是关于时任昆明军区后勤部副部长史霞光、田禾兴的口述访谈，就他们所知的援越状况给予了阐述；马金案在《援越援老抗美见闻》中，根据自身经历及有关部门的公开资料，记叙了中国援越部队在战场上的战事。⑥此外，时任越语翻译的李家忠也详细记述了在驻越使馆亲耳听闻的援越战事纪实⑦；邓礼峰、郭芳回忆了参加援越抗美防空作战的过程⑧；时为沈阳军区后勤部军械部武器科助理员的李清培记述了赴越参战的前后⑨。

对于上层政治人物的回忆性文献包括李家忠的《从未名湖到还剑湖：我与越南》⑩，作者曾是长期主管中越关系事务的外交官，参加过两国政府的多次重要谈判，尤其见证了援越抗美时期的中越关系。此外，张秀阁、李炳亮探究了周恩来参加中国抗美援越重大决策中展现出的高超决策智慧和领导艺术⑪。刘小娟探究战争的另一方政府——尼克松对越南战争由强硬走向缓和态度的转变过程及原因。⑫同样探究美国政府对越态度的还有杨冬燕的《罗斯托：越南战争的幕后推手》⑬，分析罗斯托作为一位经济史学家，是如何引导美国政府实施对越战争升级政策的过程。台湾学者周廷戎则以一位美国“掌管伤亡的军官”卡普托的回忆录《越南战火》为研究对象，来探究这场战争的影响与伤害。⑭

由于相关口述回忆性史料的陆续出现，引发学界对采用口述史学研究援越抗美的探讨。如李丹慧在《一场三者互动的智力游戏：引进“批判口述史学”观念——关于协助越南防空作战问题的访谈录、档案文献与学者研究》⑮中，介绍并运用了美国“批判口述史学”的研究方法，以协助越南防空作战为案例，对曾任空军作战部副部长、福空参谋长的恽前程访谈录、有关档案文献材料进行了综合整理和学术评估。在这方面，还有林阳的《中国援越抗美军事行动口述史研究（1965—1970）》⑯，是在走访大量援越老兵的基础上，搜集、整理了一批当事人回忆录、口述史料，围绕中国援越抗美军事行动的出兵动因、基本内容、特点及其影响展开研究。

（二）美越战争军事纪实

从军事角度考察美越战争的论文著作，包括中国援越行动的原因、美国发动对越战争的原因考察、中国在这场援越行动中的战斗过程以及这场战争带来的影响与后果。

譬如，张秀阁、刘家宁认为，中国援越抗美的原因有四：一是中国南部边疆出现紧张局面，被迫应对美国在中国“南大门”战争挑衅；二是中国积极支持越南的抗美救国战争与中苏关系的恶化直接相关；三是与20世纪60年代中国的外交政策有关，第三世界成为中国外交的重要依托；四是与60年代中国政治局势的急剧变化相联系。⑰牛军再次回顾了中国援越抗美的政策，并认为“中国援越抗美政策”也可视为一项战略，它长期支配了中国在印度支那地区的行动。⑱吕桂霞则对肯尼迪发动“特种战争”的原因展开分析，以及“特种战争”爆发后中国政府的反应和对策，呈现中国援越抗美的初步酝酿。⑲

除了探究原因与对策外，试图完整呈现这场战争的军事纪实性成果亦十分丰富。譬如，邓礼峰在《援越抗美述略》⑳中较为详细地介绍了这场战争。一剑文化创作团队回顾了越南发起的新春总攻击。㉑刘军、唐慧云则分析回顾了中国在1950—1978年间对越南的经济与军事援助过程。㉒从军事角度将越南战争与朝鲜战争进行比较研究的成果愈发涌现。例如，章百家分析了中共中央关于援朝、援越两次决策的过程，认为中美双方在这两场战争中，第一次中国是直接对抗，导致了两国的长期隔绝；第二次是间接对抗，对抗尚未完结两国就走上了缓和之路。㉓刘卫则认为朝鲜战争与越南战争虽然都是中国为了邻国与美为敌，但由于具体的国内外环境以及所涉及对象的变化，中国外交战略选择的侧重点前后却大不一样。㉔

（三）越战中的政治外交

越南战争的爆发，对中国内部、中越关系、中苏关系、中美关系，以及美越关系、苏越关系、美苏关系等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国内学界对相关国际关系史的研究呈现出较高热情。

首先探究交战双方——美国与越南的关系。在吕桂霞看来，导致美国卷入越南战争的原因并非某一单纯因素，应该综合考察影响美国外交政策的诸多因素。㉕对于战争过程中美国对越南的决策，李连广以1961—1968年美国的越南战争政策为中心，揭示美国如何一步步陷入越战泥潭㉖；邓红洲将越南战争中美国的决策与朝鲜战争作比较，包括美国政府控制战争、脱身的决策。㉗潘一宁认为约翰逊政府在执政的最后两年试图摆脱越战困境，但却不能根本解决问题㉘；徐海云、胡晔则认为约翰逊政府在“春节攻势”中的战争决策前后失措，但这些决策为此后美国建设决策机制提供了重要参考价值。㉙史文涛以美国经典现实主义学派汉斯·摩根索对越战的批判入手，揭示美国内部对这场战争的分歧，探究美国这场现代版的“西西里远征”㉚。关于战后双方的关系，张健探讨越战后美国政府对越政策的演变、特点及影响。㉛李忠林从建构主义的视角出发，解读越美关系的发展。㉜陈文则将视线关注战争期间美国士兵和其他驻越人员与越南妇女生下的孩子——“越美混血儿”群体，他们在越南备受社会歧视，被称为“生命的尘埃”，虽战后被允许进入美国，却无法顺利融入美国社会，是越南战争的悲情遗产。㉝周晓枫关注战争中的孤儿问题，探究美国收养的亚洲孤儿如何融入美国社会，及如何建立自我认同。㉞

美越战争中，中国出于种种因素的考虑援助了越南，在这固定地理位置中呈现出的国际关系也变得愈发复杂。在中越关系方面，战争初期，两者在中国的外交决策中达到了高度统一。后由于中越两国国家安全利益的不对称性及关注点的差异性，中越关系出现裂痕。至1972年初，当中美关系实现突破性改善时，中越关系便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两国对立已基本不可避免。因此，关于研究美越战争中的中越关系成果，带有较强的时代性。在战争时期，主要是歌颂中越两国友谊；战争结束后两方开始进入“交恶”期；改革开放后随着双方的逐渐冷静，中越关系的研究也相比之下趋于客观。譬如，张勇分析了援越抗美时期中国外交战略决策思想的形成、变化与调整，及对当今中国外交的启示㉟；王勤将视线放在战争初期的中越高层会谈上，探究双方就战事达成的意见㊱；邵笑探究1964—1975年间中国对越援助与援越政策的变化㊲；李向前聚焦1964年的越南战争升级与中国经济政治变动之间的关系㊳；潘一宁探讨1968—1972年战争后期中越关系的演变㊴；田猛和叶江均探讨了越战和平谈判中的中国因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中美关系的缓和。㊵而中美关系如何影响越南战争，两者之间的关系也成为学界的研究兴趣所在。㊶因此，越战中的中美关系成为学界研究热点之一。潘一宁将越南战争置于冷战背景下考察，探究中美双方关系的演变与对抗㊷；吕桂霞也将视线放在1961—1973年间的中美关系㊸；郑伟、白函颖探究越战作为美国战后外交政策的分水岭，是如何影响中美关系及国际格局㊹；还有李丹慧着重考察、比较了中美在这场战争中进行信息沟通的情况。㊺

因援越抗美乃意识形态抗衡的结果，苏联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的加入无可避免。马德义回顾了20世纪60年代下半期苏联对越南的援助及影响㊻；张建华探讨苏联军事专家在越南战争中的活动和作用，并关注他们身上所反映和塑造的“苏联形象”㊼；李艳红把中苏援越格局分三个阶段：1956—1964年中进苏退；1965—1969年中退苏进；1970—1975年中苏并进。㊽夏明星分析了中国反对苏联援越“联合行动”的缘由。㊾

除了探讨中苏越三国关系的内容外，李鸿美探讨越战期间美日关系的困境及纾解㊿；陈长伟探究台湾当局在美国、反攻大陆、越战之间，充满悖论的历史抉择[51]；吴浩以美菲两国围绕菲律宾出兵越南问题的交涉为例，探究越战时期美国与菲律宾的同盟关系[52]；此外，吴浩还以约翰逊政府的“更多旗帜”为例，探究越战时期美国与英国、联邦德国、比利时、荷兰、日本、加拿大等盟国的信任危机。[53]足见，美越战争呈现出多国政治、军事、外交的复杂性，以及学界对这一领域研究的扩展性与延展性。

（四）中国南方边疆地区与美越战争

由于越南毗邻中国南部地区，与云南、广西交界，故而越南战争的爆发直接威胁到中国南部地区的安宁。为此，中国出于地缘政治及国家安全的考量下，援助越南，尤以地域相近的南部援助力较为典型。因此，学界对与越南邻近的中国南部援越抗美行动给予了关注。

譬如，刘建林以“九·二”学校为考察中心，探讨援越抗美时期中国对越南民主共和国的教育援助，同意将阮文追军队文化学校、越南南方普通学校、越南南方民族学校、越南南方儿童学校迁至广西桂林办学，合称“九·二”学校，这体现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54]宋超、许琳探究美越战争期间中国广西、广东地区对越南渔船、渔民的接待与援助。[55]肖祖厚、李丹慧主编的《云南与援越抗美（档案文献）》[56]一书，是利用云南省档案馆解密档案展开论述，既有云南本省下发文件，也有中共中央、国务院及外交部、外贸部、对外经委等部门的相关文件。晁丽华探究了云南在援越抗美中经历了战争初期的率先援助、战火重起时期的重点援助以及战争“越南化”和战争结束后的援助历程。[57]越南留学生黎皇灵通过多国档案文献资料的梳理和探究，深入研究中国地方省区对越南抗美救国战争的援助，评估云南在中国援越战略中的地位及作用。[58]曾跃基的《抗美援越战争中的龙海儿女》[59]讲述龙海县250名青年战士参加战争的故事。

除了口述访谈、军事纪实、政治外交、南方援越等方面外，国内还有学者将目光聚焦在美国的越南战争小说上。如甘文平将美国的越战小说与政治、文化相联系，近距离访谈相关小说作者，以揭露这类战争小说产生的时代背景与共同特性[60]；许静雯以1965年至1991年间的13部美国越战小说为文本，分析作品在越战语境下表征的性别关系及性别实践，从男性气质视角解读越战与美国文化之间的相互影响。[61]

三、他山之石：国外的美越战争史研究

国外对越战史的研究，以美国最先起步，也是相关研究成果最为丰硕的国家。美国学者韩知寒在《美国的越南研究》[62]中，介绍和评述了19世纪以来美国的越南研究，尤其关注政治与学术研究的相互影响。李云霄的《近30年国外学术界越南战争研究综述》[63]，详细梳理了1985—2015年间国外学术界关于越战的研究动态。因此，本文对国外研究状况的考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向前推进，对于已有综述研究不加赘述。

（一）多角度考察越战军事史

国外从军事角度考察越战的成果十分丰富，研究视角多样。譬如，科彻等学者直接从军事史的角度出发，探究越战中的空中轰炸及反暴动[64]；威廉认为应重新评估越战的关键转折点，包括从越南在钱江（Ap Bac）的失败战役，到大南山谷（Ia Drang Valley）、溪山战役（Khe Sanh）等的一系列湄公河上的战役，为东南亚的战争进程提供新的解释[65]；菲利普·卡普托采用回忆录的形式，解密越战，诠释人在战争中的行为以及战争对人的影响[66]；布兰克利采取对美国国务卿约翰·克里写传记的方式，借克里展现越战中的军事外交[67]；韦尔利将越战与朝鲜战争对比考察，探究两者的共性与特性。[68]以小说形式展现越战残酷历史的代表性学者，如大卫·麦克林将战争小说、南越经验、流民散居及战争的持续影响联系起来，诠释越战新概念[69]；卡尔·马兰提斯以一个虚构的涉世未深的主人公梅勒斯在战场上不断成熟的历程来展现越战的种种悲情辛酸[70]；乔伯则探究图像小说与越战的关系等。[71]

除直接论述这场战争外，部分学者采用他国视角更全方位地探究这场战争。塞特耶通过探究当时的基督新教教派、非洲卫理公会圣公会、基督联合教会以及罗马天主教徒看待这场战争的态度。[72]同样将基督教与越战联系起来的还有吉尔的《战斗的普世主义：全国教会理事会、越南战争与新教左派的审判》[73]，评估了二战后美国基督教运动领导地位的演变，并思考基督教的普世主义应如何在民间社会发挥作用。

战争的参与群体也是学者投以研究目光的对象。瑞典学者斯蒂芬将目光放在战争中的童子军上，利用报刊上的零碎信息展开分析，认为时人加入童子军是出于各种个人原因，包括希望改善工作或家庭条件、寻求报复和政治抱负幻灭等[74]；作为一名兼具士兵身份的学者，洛姆佩里斯从情报人员的视角入手，探究1972—1973年战争后方梯队情报人员眼中的战争观[75]；沃尔什则聚焦越南战争中的美国志愿者医生群体，借鉴美国医学协会档案中关于志愿医生投身越南计划（1966—1973）的文件，探究这一计划对医生群体赴越的影响，并侧面反映出其所处的战争环境。[76]

（二）多国参与下的美越战争

战争的交战双方，本是美国与越南，但在冷战的大背景下，意识形态的争斗使这场战争更显复杂化，参与国家早已跨越两国，呈现的国际关系也更为多国化。

中国与越战的关系，主要为援助越南、抵抗美国。吕西·洛伦茨在《中国文化大革命前的越南战争和第三线防御计划，1964—1966》[77]中，探讨中国实施第三防御计划以援助越南的过程，由此而引发中美双方的博弈。约书亚·艾森曼在《中国越战再审视：基于国内政治视角》[78]中，从国际政治的角度出发重新审视中国的援越抗美行动。

英国作为美国的“小伙伴”，对美国发动的这场战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意见。西尔维亚·埃利斯在《英国舆论与越南战争》[79]中，讨论了1964—1968年期间英国对越战的广泛反对，英国公众以各种方式向政府表明对这场战争的不道德和非法性的批判。希腊学者亚历山德罗斯把视线放在希腊国内的反战运动上，认为20世纪60年代希腊的抗议美国干预越南的和平与裁军运动，与当时其他国家的反战运动是相类似的，它们之间的跨国联系值得注意。[80]

在这场战争中，交战双方并非正义与非正义的简单划分，美越两国在军事冲突的同时，经济外交上亦是暗流涌动。哈里什在《陈香梅作为尼克松在南越特使的秘密商业外交（1967—1974）》[81]中，探究1967年陈香梅受尼克松委托，与南越总统阮文修直接建立沟通渠道，说服对方拒绝和平谈判；而陈则在尼克松不知情的情况下与阮签订商业合同，开展商业外交，这一游说举动明显违反了相关禁止私人进行外交活动的法律，同时也被质疑她在美越战争后期美国军工综合体中的角色。

此外，参与越战的国家军队还有澳大利亚与韩国，主要为美国服务，呈现出这场战争中的国际关系更显复杂化。艾伦·康弗斯在《澳大利亚军队与越南战争，1962—1972年：陆军军事历史会议/澳新军团：新西兰、澳大利亚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帝国》[82]一文中聚焦越战中的澳大利亚军队。而当战争如火如荼时，美国还不忘私下与法国展开各种联系。[83]

（三）美国民众的反战与呼吁和平

对于出兵越南，美国国内意见不一，反战运动此起彼伏。斯科特·卡门注意到反战运动中的自由主义者，认为在反战运动中为自由主义者腾出空间，有助于更全面地了解战后自由主义和美国历史上反战运动的复杂动态[84]；奥古斯特·安昆多则以内布拉斯加大学校园的反战运动为研究对象，以呼应美国国内的反战洪流[85]；本杰明以越战战略家丹尼尔·埃尔斯伯格公开的《五角大楼文件》为切入点，该文件包含国际安全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约翰·麦克诺顿的备忘录，探究美国高层在战争与和平之间的博弈。[86]同样聚焦美国高层内部分歧的还有克兰西·布朗，以肯尼迪总统的外交顾问克拉克·克利福德为个案进行研究。[87]此外，卡布雷拉的《献身和平：越战中的自我牺牲（1963—1972）》[88]，也是直接呼吁停战、和平的成果。

借以日常生活的具体事务为例来探讨反战的成果。如大卫·L·帕森斯的《危险地带：越战时期的反战咖啡馆和军事异议》，以美国军事基地以外的城镇出现了反战咖啡馆为切入点，探究反战人士如何与平民团结起来，通过在武装部队内开展充满活力的和平运动来对抗地方当局、民团和军事机构。[89]

除了美国国内的反战运动外，部分反战人士逃往加拿大寻求庇护，包括拒绝参战的美国士兵，以跨国的方式反对战争。约翰·哈根关注到这一跨国反战群体，其本身也是这一移民群体之一，他在《北方的出路：加拿大的美籍反越战者》中，追踪探究这一群体的迁移反战不仅是美国反战运动中短暂的、个别化的附带活动，也是对反战者和加拿大国家都具有较大的影响。[90]麦克斯韦尔则探究加拿大教会向这一群体提供援助的动机，以及这一群体在加拿大的反美主义行动。[91]

（四）反思战争的影响

学界从各个方面展开讨论美越战争的影响。譬如，从医学角度反思这场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与疾病，包括布赖恩等学者在《澳大利亚越战老兵中的军事战斗、创伤后应激障碍，以及酒精使用障碍》[92]中，以在越战中被诊断出酒精使用障碍的澳大利亚退伍军人为研究对象，分别持续跟踪调查22年和36年，获得关于酒精使用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其他精神病诊断和作战行为等数据，并探寻三者之间的关系；简·S·H·金关注战争对男性造成的生殖上的伤害[93]；贾马吉等人则关注在军事战斗中使用橙剂会给士兵造成的身体上的影响等。[94]帕斯捷尔纳克的《战败的士兵：越南战争非战斗士兵创伤的现象学研究》[95]，则是从整体上探讨未陷入战斗士兵群体的心理伤害。同样关注战时暴力事件的学者还有迪特马尔·罗斯特，以美国士兵的信件为切入点展开分析。[96]

探讨战争对民众日常生活影响的成果亦开始涌现。如澳大利亚学者奥瓦奥里探究早期经历越战对儿童造成的心理影响，这种影响对成年后的创业产生何种后果。[97]对越战结束后带来的人口流动和难民问题也有学者关注。如《“战争资产”：越南战争期间的战略安置、人口流动和难民利用》一文，探讨了美国和南越政府官员如何寻求解决日益增长的国内难民危机，并将背井离乡的村民转变为“战争资产”。[98]

此外，海伦的《十亿美元的包袱：战时美国、南越和全球货币操纵（1968—1969）》[99]，是从经济角度考察越战带来的影响；卢伊特的《维基百科，集体记忆与越南战争》[100]，帕特·普罗克托的《越战美国化过程中的信息与感知》[101]，丹尼尔·约瑟夫的《四次战争中的新闻自由和国家安全：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越南战争和反恐战争》[102]等，均是从信息传播的角度探讨舆论媒介在越战中的作用。

四、继往开来：深化美越战争史研究

美越战争是全世界关注的热点，从战争爆发伊始，各国便对其进行研究，成果丰富。通过对建国后学界对美越战争的研究著述梳理[103]，不难发现其明显带有时代的烙印。战时，由于援助越南抗击美帝国主义的热情未退却，对越战进行军事考察的作品是带有歌颂人民英勇善战、赞扬中越友谊长存的政治立场。战争结束后，由于中美关系趋于缓和，中越间却不可避免陷入交恶。改革开放以后，由于中国重启与世界展开联系与交流，且距离战争年代已有一定时段，促使国内学者目光重新审视这场战争，更试图站在客观角度予以评价。与此同步的是档案史料的解密和口述史料的不断涌现，进一步激发国内学者展开研究。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后，随着信息科学技术的发展，学界对美越战争的探究更趋“冷静化”与客观化。同样的，国外（以美国为主）对这场战争的研究虽未曾中断，但研究中受政治立场的影响亦不可避免。

综观国内外对越战史研究的已有成果，主要表现：一是研究范围从单纯的军事史研究逐步扩展到政治外交、经济文化、医疗健康、新闻宣传、战争小说、个体人物等多个面向，并不断深化；二是研究范式突破意识形态的框架，跨学科研究方法趋向明显，出现了军事、政治、文学、历史、新闻学、经济学等多学科交叉研究的成果；三是国内外相关文件档案的挖掘与整理工作不断加深，以档案为基本史料的研究成果不断涌现；四是对越战老兵的口述访谈开始重视，成为研究的参考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时间的推移，越战老兵早已年过半百，许多亲历者已年迈，有的战争重要人物甚至面临着随时逝世的可能，如何利用这些老兵、抢救这段历史以填补学界空白，已成为大多数史学研究者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因此，现阶段我们着重要做的是越战口述史学的研究，以抢救相关资料。中国援越老兵、越南抗美老兵，以及美国参战老兵都是可以提供口述史的对象。而除了参战士兵之外，战争的旁观者和目击者也可作为受访对象。例如参战士兵家庭中的妇孺、身处战区的普通民众等，他们是这场战争不可忽视的亲历者、知情者和见证者。且这些普通民众（包括越南民众、中国南部毗邻越南边界的民众等）在日常生活中对这场战争是如何定义的，他们的看法如何，战争如何影响普通民众，都有待进一步研究。除了口述访谈与研究性成果外，当时的普及性读物也可以作为了解这场战争的另一个凭借。例如，20世纪70年代的小画册《阿福》，讲述一个越南小男孩，假借给美军摘椰子，趁对方喝椰汁不备，将其枪支抱走。这机智、勇敢的小英雄形象虽带有一定的夸张性，但也或多或少地反映了当时的战时社会以及民众和平的渴望。

除以“人”为中心研究美越战争外，战争所处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也是可以探究的领域。环境对军事战争的影响是多角度、全方位的，包括自然环境中的大气环境、水环境、土壤环境、地质环境、生物环境，以及社会环境中的聚落环境、交通环境、文化环境等。这些环境因素对军事战略战术的应用与改变、军队力量的作战行动、国防设施的计划与建造等均产生不可忽视的作用。反之，人类在这场军事战斗中也不可避免地对环境造成伤害与破坏，甚至造成长时段的影响。社会环境、自然环境、军事战争，三者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循环互动，军事环境史视角亟需运用于美越战争史研究。

此外，在地域分布上，学界开始关注广西、云南等南方地区的援越抗美，但研究空间有待进一步深挖。在各研究领域上，近年来从冷战史领域研究越战史的学者明显增多，探讨国际关系史的成果也呈现增长趋势，相比之下，某些传统领域的研究还稍显薄弱。再有，对地方档案的整理与挖掘虽有一定的进展，但国内外对档案的互通运用灵活度欠缺。中国虽然研究越战较早，但又由于种种原因曾停止过对越战的研究，加上早期研究多带有政治色彩，不免具有一定的片面性。改革开放后虽重新起步研究，但多以国内资料文献为基础。而国外（尤其是美国）对越战史的研究不仅较早，且一直持续从不同角度进行探讨，成果颇丰，但所采用的资料文献皆为自身国家所存在的。因此，为更深入广泛地研究越战史，学术交流不应有国界，学者们应充分利用相关各国史料，相互借鉴研究视角，以丰富和深化各自的研究。

注释：

①张秀阁：《中国与越南战争（1961—1973）研究综述》，《历史教学》（高校版）2008年第2期。

②[103]吕桂霞：《建国以来中国的越战史研究述论》，《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

③参见李维贤：《戎马生涯 从抗战到援越》，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④张新民：《援越抗美战事回忆点滴》，《文史春秋》2017年第10期。

⑤李晨：《中国援越抗美历史访谈录》，李丹慧主编：《冷战国际史研究》第5辑，世界知识出版社2008年版。

⑥马金案：《援越援老抗美见闻》，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2007年版。

⑦李家忠：《我在驻越使馆见证的援越抗美》，谢文雄主编：《中国共产党口述史料丛书》第5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13年版。

⑧邓礼峰、郭芳：《参加援越抗美防空作战》（上），《军事历史研究》2015年第5期；邓礼峰、郭芳：《参加援越抗美防空作战》（下），《军事历史研究》2015年第6期。

⑨李清培、陈雷：《我在抗美援越的130天》，《党史纵横》2012年第11期。

⑩李家忠：《从未名湖到还剑湖——我与越南》，四川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⑪张秀阁、李炳亮：《周恩来在抗美援越中的决策智慧和领导艺术》，《党的文献》2008年第4期。

⑫刘小娟：《尼克松对越南战争的态度》，《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增刊。

⑬参见杨冬燕：《罗斯托：越南战争的幕后推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⑭周廷戎：《“掌管伤亡的军官”——卡普托〈越南战火〉中的创伤认同与自传自我》，《兴大人文学报》2015年第55期。

⑮李丹慧：《一场三者互动的智力游戏：引进“批判口述史学”观念——关于协助越南防空作战问题的访谈录、档案文献与学者研究》，《国际政治研究》2002年第2期。

⑯林阳：《中国援越抗美军事行动口述史研究（1965—1970）》，广西师范大学2013年硕士学位论文。

⑰张秀阁、刘家宁：《中国抗美援越原因初探》，《牡丹江大学学报》2019年第5期。

⑱牛军：《中国援越抗美政策之再研究》，李丹慧主编：《冷战国际史研究》第24辑，世界知识出版社2017年版；牛军：《安全的革命：中国援越抗美政策的缘起与形成（1960—1965）》，李丹慧主编：《冷战国际史研究》第23辑，世界知识出版社2017年版。

⑲吕桂霞：《“特种战争”与中国“援越抗美”的初步酝酿》，《史学月刊》2007年第4期。

⑳邓礼峰：《援越抗美述略》，《当代中国史研究》2002年第1期。

㉑参见一剑文化：《椰林怒火：从平也战役到安禄会战》，台海出版社2017年版。

㉒刘军、唐慧云：《试析中国对越南的经济与军事援助（1950—1978》，《东南亚纵横》2010年第5期。

㉓章百家：《“抗美援朝”与“抗美援越”——中国如何应对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世界经济与政治》2005年第3期。

㉔刘卫：《抗美援朝与抗美援越——论中国在两次战争中不同的外交战略选择》，《文教资料》2006年第21期。

㉕吕桂霞：《美国卷入越战的原因论析》，《学海》2004年第5期。

㉖参见李连广：《陷入泥淖——美国越南战争政策的演变（1961—1968）》，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

㉗参见邓红洲：《控局：朝鲜战争与越南战争中的美国决策》，军事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

㉘潘一宁：《约翰逊政府与美国的越南战争困境（1967—1968）》，《东南亚研究》2007年第6期。

㉙徐海云、胡晔：《在越南战争中约翰逊政府的战争决策、心理与行为分析——以“春节攻势”为例》，《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2015年第2期。

㉚史文涛：《现代版的“西西里远征”：摩根索对越南战争的批判》，《外交评论》2013年第4期。

㉛张健：《越战后美国对越政策演变、特点与影响》，《东南亚之窗》2008年第1期。

㉜李忠林：《越战后越美关系的发展——一种建构主义视角》，《红河学院学报》2011年第5期。

㉝陈文：《越美混血儿：越南战争的悲情遗产》，《世界民族》2011年第3期。

㉞周晓枫：《另类的美国新移民——被收养的亚洲孩童的社会适应》，台湾中兴大学2009年硕士学位论文。

㉟张勇：《援越抗美时期中越外交中的决策思想研究》，《求索》2011年第6期；张勇：《援越抗美时期中国外交战略的调整及启示》，《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8期。

㊱王勤：《抗美援越初期的中越高层会谈》，《纵横》2003年第9期。

㊲邵笑：《越南战争期间中国对越援助与援越政策研究（1964—1975）》，李丹慧主编：《冷战国际史研究》第25辑，世界知识出版社2018年版。

㊳李向前：《1964：越南战争升级与中国经济政治的变动》，章百家、牛军：《冷战与中国》，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年版。

㊴ 潘一宁：《越南战争后期中越关系的演变（1968—1972）》，《南洋问题研究》2008年第3期。

㊵田猛：《越战和谈中的中国因素新探》，《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5期；叶江：《越南和平谈判中的中国因素（1968—1973）》，牛大勇、沈志华主编：《冷战与中国的周边关系》，世界知识出版社2004年版。

㊶参见吕桂霞：《遏制与对抗：越战期间的中美关系研究（1961—1973）》，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李丹慧：《中美缓和与援越抗美——中国外交战略调整中的越南因素》，《党的文献》2002年第3期；宫力：《援越抗美与中美关系》，《史志研究》2001年第4期。

㊷参见潘一宁：《中美在印度支那的对抗：越南战争的国际关系史（1949—1973）》，中山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㊸参见吕桂霞：《遏制与对抗：越南战争期间的中美关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

㊹郑伟、白函颖：《从对抗到合作——试论越南战争期间的美国对华政策（1961—1972）》，《聊城大学学报》2002年第6期。

㊺李丹慧：《三八线与十七度线——朝战和越战期间中美信息沟通比较研究》，《中共党史研究》2001年第3期。

㊻马德义：《20世纪60年代下半期苏联对越援助及其影响》，《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4期。

㊼张建华：《塑造“苏联形象”：越南战争中的苏联军事专家及其影响》，《俄罗斯研究》2014年第1期。

㊽李艳红：《中苏关系与中苏援越格局的演变（1956—1975）》，《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3期。

㊾夏明星：《1965年中国为何拒绝苏联援越“联合行动”》，《党史纵横》2015年第11期。

㊿李鸿美：《越战期间美日关系的困境及纾解》，《齐鲁学刊》2013年第2期。

[51]陈长伟：《台湾与越战——一场充满悖论的历史遭遇》，《国际政治研究》2013年第2期。

[52]吴浩：《越战时期美国与菲律宾的同盟关系——以美菲两国围绕菲律宾出兵越南问题的交涉为例》，《南洋问题研究》2015年第2期。

[53]吴浩：《越战时期美国与盟国的信任危机——以约翰逊政府的“更多旗帜”为例》，《美国研究》2015年第3期。

[54]刘建林：《援越抗美时期中国对越南民主共和国的教育援助——以“九·二”学校为考察中心》，《当代中国史研究》2016年第5期。

[55]宋超、许琳：《美越战争时期中国对越南渔民救助和渔船寄泊的回顾与总结》，《中国渔业经济》2020年第4期。

[56]参见肖祖厚、李丹慧主编：《云南与援越抗美（档案文献）》，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

[57]晁丽华：《云南援越抗美的历程及特点研究》，《昆明学院学报》2011年第2期。

[58]黎皇灵：《中国援越抗美研究（1960—1969）——以云南省为例》，华东师范大学2015年博士学位论文。

[59]曾跃基：《抗美援越战争中的龙海儿女》，《福建党史月刊》2006年第3期。

[60]参见甘文平：《历史、政治、文化语境中的美国越南小说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2019年版。

[61]参见许静雯：《美国越战小说男性气质研究》，中国社会出版社2018年版。

[62]［美］韩知寒：《美国的越南研究》，《南洋问题研究》2010年第4期。

[63]李云霄：《近30年国外学术界越南战争研究综述》，徐蓝主编：《近现代国际关系史研究》第7辑，世界知识出版社2015年版。

[64]Matthew Adam Kocher,Thomas B.Pepinsky,Stathis N.Kalyvas,Aerial Bombing and Counterinsurgency in the Vietnam War,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2011,55(2),pp.201-218.

[65] William Pace Head, Storms Over the Mekong:Major Battles of the Vietnam War,Texas A&M University Press,2020.

[66]参见［美］菲利普·卡普托：《最残酷的夏天：美国人眼中的越南战争》，蒋小虎译，北京联合出版社2014年版。

[67]参见［美］道格拉斯·布兰克利：《使命之旅：克里传》，王海欢译，东方出版社2014年版。

[68]Edmund F.Wehrle,“Syndromes”and“Solutions”:The Korean War and the Vietnam War,1950-1973,Diplomatic History,2020,44(4),pp.636-663.

[69]David Mclean,New Perceptions of the Vietnam War:Essays on the War,the South Vietnamese Experience,the Diaspora and the Continuing Impact, Australian Journal of Politics&History,2016,62(1),pp.156-157.

[70]参见［美］卡尔·马兰提斯：《美国人眼中最真实的越南战争》，胡坚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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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Jill K.Gill,Embattled Ecumenism:The National Council of Churches,the Vietnam War,and the Trials of the Protestant Left,Cornell University Press,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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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Timothy J.Lomperis,The Vietnam War from the Rear Echelon: An Intelligence Officer’s Memoir, 1972-1973,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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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Daniel Joseph Smyth, Freedom of the Press and National Security in Four Wars:World War I,World War II,the Vietnam War,and the War on Terrorism,Master of Public Policy,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