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编辑部 侯文君
| 策划人小语 |
人生如戏,婚姻又何尝不是呢?
每段婚姻都有各自的剧本,既有皆大欢喜的团圆剧,也有一厢情愿的独角戏……夫妻双方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逃离工作和社交的避难者、伤痕累累渴望被疗愈的求医者……剧本不同,角色各异,结局是悲是喜,全凭各自演绎。
本期策划,我们将带领大家识别婚姻中那些要命的角色和要不得的冲突剧本,从而调整剧情,为角色逆天改命,为婚姻打造幸福结局。
这些剧本很“刺激”,却万万要不得
侦探破案剧
观看侦探破案剧时,我们会觉得紧张又刺激,可如果把日子过成侦探破案剧,那就十分恐怖了。
林源走进卫生间的瞬间,妻子方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他的手机,一顿熟练无比的操作后,把三四条聊天记录全部截屏发给了自己。之后,方淼拐着弯加了林源同事的微信,先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接着就开始各种试探。
许是同事察觉出了异样,借口有会议不再回复方淼。此路不通,方淼直接驱车到林源聚餐的饭店,拉着服务员问东问西。在这之前,她还打听过私家侦探,因为收费太高,只好作罢。如此大费周章,就因为一件T恤。
前不久林源过生日,方淼送了他一件T恤,之后就见他穿了一次,说找不到了。想来想去,方淼觉得最可疑的就是上周那次聚餐。要是不搞明白,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此刻,躺在衣柜下层抽屉夹缝里的那件T恤一定哭笑不得吧。
这样的侦探剧情不时在方淼家里上演。为了应付妻子随时生起的疑虑,林源都快成反侦查专家了。
剧本分析:
这类剧本的痛点在于长期且持续的焦虑与不安全感,令侦查无处不在。在对方的说法、客观现实与自己的发现之间,抱持着侦探剧本的伴侣只相信自己的发现—我的所思所感就等于真理真相。两个人看似夫妻,其实已经活成了囚犯与牢头、当下的侦探与未来的罪犯。
这类剧本的病根在于夫妻双方难以真正建立稳固信任的关系。方淼继承了母亲对于多次出轨父亲的不信任,将这种疑虑泛化到所有男性,包括她的丈夫身上。
人人都爱看偶像剧,也想成为偶像剧的主角。然而,和剧中的双向奔赴不同,现实中上演的往往是一出出“独角偶像剧”。
“五一”放假,袁靖松决定带上妻子、孩子和爸妈一起自驾游,并嘱咐妻子蔡俐提前做好准备。直到出发前一天,袁靖松才发现蔡俐竟然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宽檐大草帽、三四把仿真花束、民国风手提箱、情侣装和亲子装若干,甚至还有两套是给爷爷奶奶准备的。两位老人种了一辈子地,看着写着“省钱谈恋爱”“吃饭不吃菜”字样的嫩黄色服装,怎么也穿不下去。
这已经不是全家人第一次被蔡俐的“浪漫主义”带偏了。类似的剧情几乎天天上演,而这种非要把日子过成爱情片的劲头儿,让袁靖松委实感到心累。
剧本分析:
也许有人会说蔡俐的行为根本谈不上浪漫,倒是挺浪费的。这也正是“独角偶像剧”的症状所在,感动的是自己,受累的是另一半。这类美好追求往往毫无秩序,不受理智控制,甚至会强迫另一半配合自己的演出,完全不顾及对方的状态和能力,也不顾及场合。一个人活在自我的世界里,整个婚姻生活都被拖下水。
这类剧本的病根在于追求独角式浪漫的那个人严重缺乏现实感,完全忽视另一方的真实存在。所谓原生婚姻剧本并不是父母婚姻的简单复制,也会像蔡俐这样反其道而行之。从小,父母只关心她的学习,从不过问她的喜怒哀樂,甚至认为有情绪是软弱的表现。就这样,她把所有对爱的幻想和渴求都带进了婚姻。
正如那些高热的家庭剧一样,“错乱家族剧”的婚姻上演的也是一出无理搅三分的家族大战。
和自己父母坐在一侧,江玲责问道:“结婚这么久,你的工资卡却一直都在你妈手里,你到底想不想和我过日子?”两家人对质本就很尴尬,又被妻子如此责问,孙维仁很是恼火:“我和我爸的工资卡一直都是我妈拿着,她又不会乱花,真用钱的时候,难道会不拿出来吗?你别光说我,你表妹没事就往咱家跑,穿着睡衣到处晃,进卫生间都不锁门……”
这时,孙妈妈就着话题开了口:“小玲,正好你们一家三口都在,也说说我们给孙女起的名字,为啥登记户口的时候就给改了呢?那可是按照族谱起的。”一听这话,江爸爸“啪”的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难道我女儿嫁给你家,所有事就只能任你们摆布吗?”家庭大战一触即发。
剧本分析:
每一部“错乱家族剧”都演绎着长辈对小家庭不尊重、不信任甚至随意干涉的闹剧。这类剧本的病根是心理“分离一体化”的尚未完成,彼此都不被当作独立的、有边界的人来尊重。
孙维仁的父母觉得自己养育儿子,就要一路保护到底,连儿媳妇也不具备掌握财权的资格和能力。江玲的父母宠爱女儿,深恐女儿被欺负,甚至干脆派个妹妹监督。两个年轻人也确实心智幼稚,完全无力抗拒原生家庭的干预,甚至也认同没有家人的支持自己就无法存活,只有父母在,自己才够安全。
由于剧本相对复杂,如果不能及时察觉,我们还可以从一个小点突破,那就是识别“要命的角色”。
这些角色很“要命”,你中招了吗?
离妻子罗芳的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崔岩打算周末回老家把妈妈接来。话刚出口,罗芳就哭闹起来:“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万一出事怎么办啊?”崔岩感到很头疼,妻子的敏感脆弱常常让他很紧张,时间久了又感到十分厌烦。“我不是反对你回家,我是要你把我放在心上!”罗芳边哭边说。
可是,崔岩实在想喊出来:到底怎么做才叫把你放在心上呢?晚上和同事聚餐要拍照给她;一个月不能超过三个晚上不回家陪她;刚买的新车被女同事试坐了一下,她就要死要活;他不能大声说话,也不能不听罗芳的话;她还说如果生的是女儿,就不准他抱,因为他只能爱她一个人……
角色分析:
每个求医者都是内心层面的濒死者。事实上,这不是爱,而是一个用爱构建的幻想性的超级“子宫”,一个可以救活自己、疗愈自己的机会。
排行老二的罗芳既不能像天生残疾的姐姐一样获得关注,也不能像弟弟一样获得宠爱,她成了被遗忘的孩子。这一生,她想要得到的是在妈妈子宫里的感觉:唯一的、全方位包裹的、永远优先的爱,一种榨干对方的“完美无缺”的爱。这样,罗芳才相信自己是有人爱的,否则,就会陷入“丧失爱”的恐惧崩溃中。
这类人幻想通过婚姻治愈自己的创伤,可由于内心深处对爱是不信任的,在婚姻里矛盾又纠结,伴侣想爱他都找不到方法。
晚上8点,胡邕总算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匆忙往家赶。刚一进门就被地上散落的鞋绊了一下,赶紧顺手收进鞋柜。这时,7岁的女儿小鸟般奔过来扑到了他怀里。胡邕一边亲女儿一边问:“之之吃晚饭了吗?”女儿撇着嘴摇了摇头,他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看了眼躺在沙发上刷视频的妻子何夏,他实在是连和她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女俩简单吃了个炒饭,胡邕开始收拾家里四处悬挂的衣服袜子,又把冰箱里已经坏掉的食物清理出来倒掉,最后开始打扫房间,枕头底下的零食袋、沙发背后的纸团、浴室镜子上的牙膏污渍……折腾完已经快11点了。
躺倒在床上,胡邕不禁自问:自己结这个婚是干什么的?明明有妻子,妻子却只知道网购买东西,干着一份稀松无聊的工作,整个下午都可以溜出来打牌,常常打到忘记接孩子放学,更别说家务做饭,样样指望不上。好处是无论你怎么说,她都不急。等胡邕说累了,她还该干嘛干嘛。面对这样的“躺平式伴侣”,胡邕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角色分析:
像何夏这样的“避难者”,他们无力发展自我,也缺乏内在动力自我成长,在家靠父母,长大靠婚姻,拒绝承担任何责任。不同的是,有些人全程躺平,有些人则是中年受挫之后进入躺平状态。他们嘴上的“理想”和“理由”都是拿来堵别人嘴的,当不得真。
正如拥有一对高知父母的何夏,从小就活在父母成就的阴影里,无论干什么都会被父母挑剔、贬低、指责。时间久了,她也相信了父母的话:自己就是不成才的。自此,她开启了深度躺平的人生,也包括躺平避难式的婚姻。
这类人在社会生存中很不自信,常常以各种借口躲到家庭生活中:“我只对家庭生活感兴趣。”“家人都不需要我挣钱养家的,我把家里搞好就行啦……”然而,因为自我非常脆弱,即使应对家庭生活,他们也总是搞得鸡飞狗跳。
尹杰是某上市公司的区域负责人,比田爽大5岁。两人因工作结识,尹杰在职场上的风采深深吸引了年轻的田爽。每次和他在一起,听他谈政治、谈经济,甚至是对一部电影的点评、对路人的几句分析,都是那么有智慧有高度。田爽暗自认为,自己找到了心目中的伟岸男性。
然而,婚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田爽是部门的重点培养对象,连大老板都知道有这么个机灵好学的小姑娘。然而,对于田爽的职业进修,尹杰却坚决反对,说一个好女人首先要把家和丈夫照顾好。
不仅如此,对于田爽的兴趣爱好,尹杰也不支持,说正经女人谁会去搞这些奇技淫巧;田爽在结婚纪念日第一次试着煎牛排,尹杰尝了一口就直接倒掉了,“一个女人可以适度无知,但对自己至少要有些自知之明”。
尹杰对田爽的点评,向来这样刻薄而又不带脏字,他甚至会嘲讽地望着她说:“我刚才说的什么,你没听懂吧?”
角色分析:
复仇者总是看似正确,使自己永远立于聪明和正确之位,在关系中牢牢掌握权势,而背后是带着复仇快感的控制、贬低、攻击、摧毁。只有伴侣萬般皆是错,才能让复仇者在婚姻中获得安全感和优越感。
在尹杰的人生中,只有强者才是被允许活下来的。他和弟弟一起被父母带去进行智力测验,又眼睁睁看着低分的弟弟如何被父母百般嫌弃,于是他也成为了嫌弃别人的人。因为在幼小的他看来,这是唯一活下去的路。
这类人喜欢控制,很情绪化,易激惹,攻击性强,还很会PUA另一半。他们有非常深的心理创伤,对亲密关系是一种爱恨交加的矛盾情感,伴侣往往成为他们幼年创伤缔造者的替身,承受他的责问、控制、攻击、贬低。只不过,有些人表现很激烈,很容易辨识,而有些人却把自己包装得高大上,很难被发现。
不幸拿到这样的婚姻剧本,遇到这样的男女主角,并不意味着无药可救。其实,每对夫妻都可以成为联合编剧,觉察双方的原生剧本,发挥夫妻联合导演的功能修改剧情,成就全新的婚姻角色,演出属于两个人的幸福婚姻大戏。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到底该怎么做。
做好这些准备,演好婚姻这出戏
第一步:夺回主动权,对糟糕的原生剧本和原生角色说“不”
每个糟糕的剧本和要命的角色背后都隐藏着来自原生家庭的“诅咒”。
侦探破案剧里隐藏着父母关于“伴侣不可信”的诅咒;独角偶像剧里隐藏着“你不值得被爱”的诅咒;错乱家族剧中隐藏着“你永远离不开父母”的诅咒;避难者在父母那里获得的是无能的命运,从未被欣赏和肯定;求医者在家庭中被忽视、被伤害,自救变得极端,也成了一种诅咒;而复仇者的噩梦从未醒来,他们在诅咒中仿佛永远置身被评价(评价的后果是可能被抛弃)的恐怖中。
要逆天改命,必须深刻觉醒,不再臣服原生性咒语,夺回自己以及婚姻命运的主控权。
何夏有一对高知父母,能力强,成就高,对她充满不满和挑剔,致使何夏对自己很不自信。当婚姻触礁,何夏才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曾经的放弃是为了好好长大,而如今再继续这样下去,家就要没了,自己必须做出一些改变。从小事做起,比如陪孩子玩,扫扫地,帮帮厨等,胡邕也及时给予肯定,帮着何夏渐渐看到自己的力量,找回自己的信心。当何夏开始有了力量,她的婚姻也有了起色。
第二步:深刻觉察,重写婚姻剧本,重塑婚姻角色
觉醒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觉察。只有在觉察思考、分析辨别的基础上,才有机会重写你们的婚姻大戏。
首先,要觉察自己原生婚姻剧本和原生婚姻角色的问题和冲突,不把夫妻争执简单视作现实问题,而是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
面对方淼停不下来的无厘头怀疑,林源开始耐心地探索和思考其中真正的缘由。当理解到方淼的父亲常年在外经商,她整个童年都在目睹父亲出轨后和母亲的争吵大战,林源终于理解了方淼为何深深陷入对婚姻和男性的不信任。
由此,林源开启了重写剧本的新模式。他们约定把每一次怀疑和忧虑都当成一个“议题”,两个人一起讨论,并制定出全新的应对策略。比如一起寻找那件可恨的T恤,让方淼感受到安全和信赖,认识到丈夫和父亲是完全不同的男人。
其次,用创造性的方式解决陈旧的问题,从而拥有新的剧情和结局。
蔡俐之所以深陷偶像剧,是因为小时候物资的匮乏和小镇生活的乏味,父母忙于求生,完全无法给予孩子什么,甚至从未陪她玩过。袁靖松就找了专门的时间,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开始分享自己内在的“愿望”甚至是幻想。然后,结合实际,挑选出可实现的部分,一起计划、筹备、实践。这样就可以用新的、好的经验来替代旧的、糟糕的经验,从而有机会彻底改写剧本。
蔡俐终于知道,自己渴望的并不是所谓的浪漫,而是有个人投入且充满感情地陪伴她一起在浪漫中创造快乐。
第三步:联合工作,创造夫妻共同的婚姻大戏
糟糕的婚姻大戏一方面受到原始婚姻剧本和原始婚姻角色的毒害,另一方面也源于夫妻双方原生部分的不一致和冲突。因此,要想改写一出真正幸福顺遂的婚姻大戏,还需要从控制对方进入自己的剧本变为夫妻联合工作模式。
所谓夫妻联合工作模式,就是尊重夫妻两个人都是这出大戏里不可或缺、同等重要的存在。无论是剧本改写还是演出实践,都尊重彼此,照顾彼此,创造出美妙而激情四射的对手戏。
只有当罗芳意识到虽然崔岩给的不是她理想中的“爱”,但仍给予了她真实的爱;只有当尹杰发现田爽在欣赏他的同時,也像他一样渴望被欣赏,这些“戏霸”才有可能体会到由两个人创造的对手戏永远比一个人的独角戏要幸福。
在联合工作模式下,罗芳开始学习主动说出自己的渴望,并和崔岩商量哪些是可以实现的,同时邀请崔岩成为分享渴望的人。得知崔岩也很期待成为一个好父亲,两人开始一起为孩子的出生做准备,罗芳也试着给予崔岩更多的社交自由。
尹杰和田爽一起做了21天的“内在资源探索”练习,每天互相找出对方的优点,再帮助对方找出所谓的缺点也可能具有的“好处”。练习结束后,彼此在对方眼里更加多面丰富起来,夫妻关系也缓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