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振中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当代创作水墨作品的艺术家大抵分为两类。
一类立足于当代艺术,作品的主题大致出自当代艺术的范围—“当代艺术”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题材、主题和阐释思路。“当代艺术”的核心问题是人在当下的生存,作品主题往往尖刻而及时。它也深入人们极少关心的角落,从那里发掘出出人意料的主题。
另一类艺术家立足于水墨领域,他们思考关于水墨的一切,不论技术、形式、题材、主题、意义阐释,还是水墨的历史。由此出发,他们再考虑其他问题。
生存是所有艺术家面临的问题,两类艺术家与此交会。
前者即使做“水墨”,主题从“当代艺术”的语境中生出,“水墨”往往被当作符号使用,“水墨”内部的问题在这里一般不会被涉及;后者即使做“当代艺术”,但起点仍然是“水墨”内部的问题。
这种划分使我们看到,两类艺术家面临不同的情境。
立足“水墨”的艺术创作很难直接表现“当下生存”的主题。它是通过“文化”这个环节而与“生存”联系的。这些看来与当下“生存”关系疏远的作品,实际上与我们生存的起源、背景、变迁、权利、哲学观念、挣扎、背叛与承应息息相关。“水墨”在这里既是一个中介,又是一个实际存在的、需要不断寻求答案的问题。这样的“水墨”,是通过艺术来回答当下各种生存困惑的途径之一。
“水墨”艺术家一旦直接涉及“生存”的主题,主题往往成为作品的焦点,在这一类作品中,与“水墨”相关的问题退到背景中。“水墨”在这里不是唯一的选择。
立足于“水墨”,有两个关键词:记忆、技术。这是两个看起来已然过时的词,但它们是我们选择“水墨”根本的理由。
“记忆”:一件处理得当的水墨作品,会让我们回忆起水墨的历史,并有可能由此而涉及整个民族的文化史。
“技术”:“水墨”使用的工具非常简单,但表现出极为复杂的变化。这种技术是长期演变、积累的结果,也是人们借以进入复杂审美感受的契机,抛弃有关细节,我们便失去获得这些感受的机会。仅仅把“水墨”作为一种符号,起不到这种作用。
我们深知“观念”在当代艺术中的意义,但仅仅表达“观念”的时代业已结束。我们必须在“观念”与“视觉”上同时取得进展,而且在“感受”上努力发掘一切帮助我们深入的手段。
“记忆”和“技术”重新显示出它们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