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焱
刘康凯品读:
这首诗以叙述手法,集中刻画了一个木匠叔叔的形象:他手艺精湛,沉浸在自己的劳动中,享受劳动带给自己的欢乐。他制造的器具不仅有风车这样的农具,还有木制手枪和陀螺这样的玩具,这似乎暗示,叔叔的劳动不仅是为了实用,也为了游戏。事实上,从叙述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劳动行为已经超越了木匠活的劳苦状态,而进入了一种“游于艺”的创造状态。这无疑让我们想到庄子笔下的那个木匠:削木为鐻的梓庆。梓庆能够制造出让人惊如鬼神的鐻,其最大的秘密就是忘我与凝神。木匠叔叔没有结婚,对别人问及也毫不在意,在劳动中“独自哼着曲调,没人能听懂他咏唱的意思”,这不正是一个忘我的艺术创造者在现实中的境遇及其对待现实的态度的象征吗?“大海的欢乐和宁静”,这不正是一个凝神于创造的艺术家的自由与幸福的心灵境界吗?这首诗形式上颇为简朴,但并不简单。整饬的诗行也不显得呆板,而是形成对木匠劳动的一种巧妙的象征,同时这种形式上的整饬与叙述中表现出的劳动的自由与欢乐构成一种张力关系,似乎在暗示我们:真正的艺术只有在限制当中才能抵达自由境界。因此,这首诗不仅是一幅“木匠画像”,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诗学表达。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叔叔已是一位
出色的木匠,整天在屋内干活——
画线,锯割,刨削,钻孔,独自哼着
曲調,没人能听懂他咏唱的意思
他做的各种器具漂亮、结实,经得起
时间的考验,精湛的手艺叫人惊叹
轻便、灵巧的风车是他的代表作品
能够准确区分秕谷和壮实的谷粒
斧子在手中舞蹈,把圆木劈成方形
铁刨像水烟壶吐出咝咝的声音——
地面铺满金色的刨花,双脚移动
像踩上积雪,散发木头的香味——
送给我木制手枪以及精致的陀螺
鞭子猛抽,它就会疯狂旋转
倾斜着身子,脚尖划出地面一道道
痕迹,完全失去理智的掌控——
叔叔没有结婚,每当别人问及——
他毫不在意,继续干手中的活儿
从他那手臂的伸缩、宽阔的额头上
——你能看到大海的欢乐和宁静
(选自本刊2021年第五期“江南风”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