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康复训练述评——基于当代“医教结合”视角

杭州师范大学 郑哲尹

自闭症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ASD），又称“孤独症”，是一种广泛性发展障碍，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即社会交往、沟通与刻板性重复行为，起病于3岁前。语言障碍作为自闭症谱系儿童的核心临床病症，相对应的语言能力发展也是自闭症诊断的首要标准与最强预警。同时，语言的获得又是与人交往、学习、融入社会等最重要的媒介。因此，自闭症儿童在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与训练的情况下，几乎不会使用语言来向外界表达，与外界几乎无任何沟通。为此，特殊教育领域学者与康复医学领域学者从二十世纪就开始对自闭症儿童语言障碍的康复进行了研究。本文围绕自闭症儿童的语言特点和语言康复训练两方面梳理相关文献，从“医教结合”角度分析该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为未来自闭症儿童语言康复提供借鉴依据。

笔者对国内外有关ASD语言康复训练研究的论文进行了广泛检索，检索关键词主要有“自闭症”“语言障碍”“语言康复”“医教结合”，检索的数据库主要有知网、Springer LINK等，检索时间限制在2000年之后，最终检索与挑选出23篇相关文献，其中发表于五年之内的文献共有8篇。

一、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语言特点

（一）语言发展迟滞和异常

文献表明，25%左右的ASD儿童终身有失语症或只能表达非常有限的几个单词，且会产生机械性仿说，并且刻板重复他人的言语。一项针对1000名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调查研究表明，几乎一半的ASD儿童在语言获得上都存在障碍，其中41%的ASD儿童词汇发展迟滞，51%的ASD儿童短语发展迟滞，另有9%的ASD儿童没有任何词汇能力。自闭症儿童会经常性地表现出病理性的语言使用及表达方式，例如自造词、高重复性仪式化语言、言语的发音异常、机械性的反射语言、语言的突然消失等。另外，大多数自闭症儿童会用二声代替其他声调、韵律失调、停顿错误，语法习得和语用发展均显著落后于同龄正常儿童。

（二）加工语言信息时大脑结构与功能异常偏侧化

针对自闭症儿童的上述外显言语特点，医学研究人员对其大脑的神经机制开展了研究。在对自闭症人群的语言障碍相对应的神经机制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自闭症患者大脑结构与功能的异常偏侧化。在语音发展历程中，完善的额叶和颞叶皮层功能是非常重要的，而研究发现，自闭症婴幼儿及儿童表现出右侧半球额叶和颞叶的病理性过度增长的现象，其体积比正常儿童大13%，而其他的脑区并没有这种显著增长的表现。

Boddaert等在研究中发现，在语言刺激的条件下，自闭症患者与正常人同样都有双侧的颞上回激活，但是正常人左侧半球激活大于右侧半球，左侧额中回激活也大于右侧，而自闭症患者的激活模式则为右侧半球的激活大于左侧半球且右侧额中回激活大于左侧。Wang等人通过操纵语音及语义材料，使用fMRI技术探查自闭症患者理解反语时的脑区激活，发现其右侧额下回的显著激活大于左侧。两个研究结果都表明，自闭症患者在加工语言信息时大脑皮层呈现异常激活模式。因此，鉴于自闭症儿童的这一神经机制缺陷，想要让其通过康复干预训练达到与正常儿童相同的语言能力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逐步探索对自闭症儿童语言最有效的康复之路。

二、“医教结合”思想下的语言康复

（一）“医教结合”思想的基本含义

“医教结合”思想是在教育水平与医疗水平的提高、特殊教育日益发展的过程中产生的。以自闭症儿童语言障碍的康复为例，特殊儿童的医疗康复师、特殊教育一线工作者等在实践中发现，不论是康复训练还是语文教学，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先医后教”的观点和“医教分离”的做法，既不符合现代康复医学的理念，也不利于形成特殊儿童的语言习得系统，因此应将康复训练延伸到特殊教育学校，将“医教结合”的具体措施落实到学校与医疗康复机构中。目前，广泛运用在自闭症儿童的语言康复与教学中的方法主要有行为分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音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等。

（二）行为分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

行为分析疗法包括：（1）基础交流练习，医生主动与儿童交流，与儿童建立良好的关系。（2）运动训练，利用滚筒、跳床等训练自闭症儿童的站、爬、卧等运动功能，通过串珠、拧螺钉等游戏训练儿童的肢体协调能力。（3）日常生活活动能力训练，反复进行进食、穿衣等练习，提高儿童各种动作的独立性与趣味性。（4）多感官刺激训练，为儿童提供不同声音、气味等多感官刺激，提高儿童多重感官体验灵敏度。

语言训练包括：（1）家庭强化训练，让家长帮助儿童强化所学技能并应用到生活当中，训练期间嘴型可夸张示范。（2）发音训练，借助羽毛、蜡烛、哨子等训练患儿的呼吸，在构音训练前做一遍唇舌操训练，形成元音—辅音—单字—单词—句子的过渡。

袁丽娜等所做的研究中，为对照组给予语言训练、物理治疗等常规康复治疗，观察组给予行为分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结果发现观察组孤独症儿童行为量表（ABC）中各个项目的评分均显著低于对照组，即说明自闭症儿童的运动与语言方面均有所提高。盛桂莲为探讨言语康复训练与认知行为疗法相结合对自闭症儿童言语康复的效果，对对照组和实验组分别采用常规康复疗法训练和言语康复训练联合认知行为疗法训练，最终通过比较两组训练前后的自闭症治疗评估量表（ATEC）评分、患儿家属满意度及遵医行为等发现，言语康复训练与认知行为疗法相结合的治疗方法明显高于运用常规康复疗法的效果，实验组自闭症儿童的依从性、言语表达能力及认知能力明显提高。

行为分析疗法的目的主要是重构和调整患儿歪曲或恐惧的思维及理念，同时改善他们的情绪障碍、行为及注意力等，从而促进自闭症儿童的语言康复。语言训练能够促进自闭症儿童的语言理解、与人交流等能力，同时促进各个功能区的发展。将训练场景与语言文字训练相结合，不断变化场景以起到分化刺激的效果，缓解在无任何情境条件下，对纯语言信息加工时，大脑结构与功能异常偏侧导致的低效语言康复的效果。因此两者相辅相成，能最大限度地提高自闭症儿童的语言能力，并且行为分析疗法可以渗入特殊学校的语言康复课程中。

（三）音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

音乐疗法的具体内容主要有以演唱问候歌曲的方式相互问候，如《你好歌》；根据儿童的特点演奏歌曲或钢琴曲，儿童聆听音乐，激发其快乐情绪；儿童通过挑选及演奏喜爱的乐器，认识并鼓励其表达乐器名称，并在音乐律动中提高其语言理解能力、表达能力与沟通能力。音乐的声波可以刺激脑部神经细胞，提高其兴奋性；音乐的韵律可以刺激儿童的听觉，产生情感的共鸣。

周宇航研究了音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对自闭症儿童语言康复的影响，使用孤独症儿童心理教育评核第3版（PEP-3）（主要包括语言理解、语言表达、认知等方面）进行判定，结果发现，接受音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的自闭症儿童的语言康复效果显著高于只接受语言训练的自闭症儿童，同时对自闭症儿童的行为能力、社交能力的干预效果也十分显著。

音乐疗法的核心是结合自闭症儿童音乐的音高知觉能力及其在音乐表演方面的优势，尽量避免语言加工信息时大脑结构与功能的异常为儿童语言理解带来的巨大障碍，在演奏乐器的过程中促进儿童的语言理解，对自闭症儿童的语言教学具有显著的可实施性。

三、讨论

在“医教结合”思想的推动下，自闭症儿童的语言教学与语言康复训练不再是两个分割的领域，两者渐渐融为一体。行为分析疗法与音乐疗法可以在学校与康复机构同时进行，并且学校与康复机构相互合作，特教教师与康复治疗师相互沟通，不仅是自闭症儿童的语言功能能够得到有效改善，其他类型的特殊儿童各方面技能也能在一段时间内得到一定程度提高。

（一）将行为分析疗法渗入学校教学

行为分析疗法联合语言训练的干预研究表明，其对自闭症儿童语言障碍的康复效果明显好于只运用语言训练，更不用说许多自闭症儿童只接受学校中特殊语文课堂的学习。因此，笔者认为，教育部门应该与医疗卫生部门合作，将医疗康复师引入学校，教学与康复同时进行，或者对特教教师进行培训，让教师尽可能将行为分析疗法的相关内容活用到课堂中。如在进行日常词汇教学时，教师要充分运用视觉、触觉、听觉及运动觉，将词汇所代表的实物、生活中运用的情境呈现在课堂中，再让学生在模拟场景中对词汇所代表的实物进行有关操作。

自闭症儿童的语言康复要针对其语言障碍程度制定有针对性的训练内容，并根据其年龄特点，结合游戏进行康复训练，以更好地激发兴趣，增强训练动机，促使他们更有效地参与到训练活动中，在“医教结合”的理念下达到训练效果的最大化。

（二）音乐疗法与音乐教学相结合

许多研究表明，自闭症儿童对音乐的感知与乐器的演奏与正常儿童无明显差异，甚至有些自闭症者具有比正常儿童更好的音高轮廓知觉能力。

音乐疗法在一定程度上与传统的音乐教学有相似之处，而传统的音乐教学在某些方面并不能对语言及其他方面的能力起到高效的干预康复作用，音乐疗法则紧紧结合每一个自闭症儿童的临床诊断及语言、心理特点，挑选音乐与学习歌曲的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心编排。让音乐疗法进入音乐课堂，音乐教师在言语上主动引导自闭症儿童开口唱，及时纠正其发音，为每位自闭症儿童制定个性化、结构化、系统化的教学内容与方案等，都需要音乐教师与音乐治疗师、学校与康复机构交流合作。如有条件，也可以让特殊学校的音乐教师接受与音乐疗法相关的艺术治疗培训，以增强音乐教师的专业性。

对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障碍的干预研究仍在进行，许多经实证研究得出的疗法让许多自闭症患者获得基本的语言能力与社交能力，并在成年后找到工作养活自己，这是所有特殊教育者与康复治疗师所期望的。因此，在“医教结合”思想与模式下，将行为分析疗法、音乐疗法等融入自闭症儿童的语言教学中具有现实性意义，并且具有高度的可操作性。当然，在自闭症儿童的语言障碍问题上，仍然伴随着许多自闭症儿童生理与心理的缺陷，这些缺陷都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其语言的发展，因此对自闭症儿童语言障碍的研究仍然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