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报

※文/祁河

前日晚，不知怎的做了个梦，梦的很奇怪，早晨醒来还记得，而且特别清晰。

梦中是我在某校看黑板报，嫌人家办的不好，却指挥起一干原媒体的同事，驴唇不对马嘴地从标题、内容、版式，甚至如何落实、把关、考核及支出，谁来负责一一布置。

俗语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大脑皮层中的记忆细胞，将人呼唤到黑板报呢？想想哑然失笑，到底是上了年岁，眼前的事搞不清爽，以往的事记得真切。确实在那个年月，黑板报的印象太深刻了！

同龄的人，恐都难忘读“小人书”的经历。我自小迷恋连环画，尤以临摹其中人物为趣，常被老师在课堂上揪起罚站，故而中学时被吸纳入“大批判”“小评论”队伍，来办黑板报。

记得我与牛群、天明是班上办黑板报的主力，我负责内容和插图，他俩写美术字并画画。我们班主任姜老师，用现在的话来说是绝色的高冷美女，主要教年级的俄语，对男生特别严厉，一度带71级九和十两个先进班，所以对关乎班集体荣誉的黑板报就格外重视。

她常将我仨叫到她办公室兼宿舍，耳提面命讲下一期内容，这一期的优缺点，提示社会现象和班上同学的动向，如何宣传“莺歌燕舞”的大好形势，有针对性地批判“读书无用论”，引导怎样进行“斗私批修”，甚至板书、大小标题字体与插图的要求。有次图快想早点回家，抄写的字迹潦草，姜老师命令全部擦掉重来，并教训：“知道不知道‘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也许是那时的积淀，牛群下乡招工后进了科室，又考入省电视台扛上摄像机；天明以特长入伍，当了文艺兵；我进厂做木工学徒，十个月后当了宣传干事，辗转多载后到媒体舞弄了一阵。其中极大可能缘自大南门外木器厂，这段十多年办黑板报的历练。

我是1972年底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第二年十月“工代干”作宣传工作。那阵子“批林批孔”“评法批儒”“评水浒批宋江”“反击右倾翻案风”“揭批四人帮”和拨乱反正、解放思想等运动一个接一个，工厂的黑板报少不了要反映这些内容，无非是人云亦云地跟形势，同时也结合生产情况刊登些好人好事、星期六义务劳动、技术革新、合理化建议等厂内消息。

厂部的黑板报设置在厂区大门内，有教室黑板那么大三块连在一起的，旁边还有一个十五六米长的墙报栏，加上对面两个两米长的玻璃橱窗，就是无产阶级必须占领的重要阵地。由于当年家具还属紧俏产品，来厂检查蹲点的各级领导、购买和参观学习的人比较多，他们第一眼或第一印象就停留在黑板报上，所以厂领导十分重视这个门面，要求一周更新一次。

这样就忙不过来，因为我还兼任团总支书记，除了组织每周的理论学习、工人理论组、团员和青工活动，每天中午的广播、每周一天的干部下车间劳动，还有厂里的文体活动等。好在有厂办主任、工会主席参与，有时还请字写得好的人帮忙，基本也能支应下来。

有回厂里还承接了钟楼邮局前宣传栏制作的任务，我们几个加班加点忙了整整两周。我斗胆用水粉画了幅“英明领袖”，堂而皇之地展现在市民面前，为厂里争得了荣誉。

为解决黑板时间长了光硬、着色较差的问题，我试用黑汁将三块黑板刷了一遍，这样一来无论是在上面写字画插图，粉笔的颜色就比较明快艳丽，而且蘸点水就可将黑板擦得很干净，就像新刷的黑漆一样。同时为提高效率，我和张师一起用尺子和锥子在黑板上划出横线，这样就不用每次写黑板报时费劲地打格子了。

某日，我正在厂门口换黑板报，姜老师和教化学的黄老师来看我。由于当时通讯落后，事先并没联络，将我一时搞得手足无措。姜老师和蔼地叫着我的名字：“你不要紧张，我们就顺路来看看，还好吧？”“你字进步多了，画也越发好了。”我搓着双手的粉笔粉末，半天憋出句“谢谢姜老师！”至今，还常会想起那天她的教诲：“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