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瑞从脾论治儿童孤独症谱系障碍探讨

2021-11-30 04:06:03林晓玲汤顺莉刘华李宜瑞
广州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气血脾胃患儿

林晓玲, 汤顺莉, 刘华(李宜瑞)

(1.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广东广州 510405;2.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东广州 510405)

孤独症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ASD)是一组以社交障碍、语言障碍、兴趣狭窄和刻板行为为主要临床特征的疾病[1]。目前认为本病的发生主要为遗传、脑部结构发育异常及多种其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1]。对于本病,我国尚未进行大样本的流行病学调查研究,据现有研究数据表明,我国ASD患病率约为0.24%,城市高于农村,男孩多于女孩[2]。随着诊疗技术的不断提高,近年来其患病率呈上升趋势。在对我国0~6岁残疾儿童抽样调查的结果显示,ASD为儿童致残原因的第1位[3]。近年来对ASD的研究不断深入,但尚未发现较好的治疗手段。目前临床治疗ASD仍以行为干预、训练为主,辅以精神类药物,旨在改善患儿社交、认知、语言能力,提高患儿生活质量。

李宜瑞教授为广州中医药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全国第五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李宜瑞教授从事中医儿科临床工作近50年,在治疗儿童精神行为发育性疾病、呼吸系统疾病、消化系统疾病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李宜瑞教授推崇脾胃学说,认同“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观点。在治疗儿童ASD时,李宜瑞教授基于小儿“脾常不足”及“脾藏意与智”“脾主四脏”“脾升胃降”的理论,提出“脾养神”的观点,并运用该理论指导临床治疗,通过健运脾胃治本,辅以化痰、消积、调气治标,以达到“脾健智增”之效。李宜瑞教授认为,“调理脾胃”这一原则应贯穿ASD患儿治疗始终。在儿童ASD中医证型分布及规律探讨中,具有脾虚证表现的比例达70%以上[4],由此可见,脾虚在ASD发病中的重要地位。而岭南地区气候湿热,饮食习惯喜食海鲜、饮凉茶,患儿常夹湿夹滞,则脾虚更甚。因此,对于儿童ASD的治疗,李宜瑞教授均注重调理脾胃。现将李宜瑞教授基于调理脾胃治疗儿童ASD的经验整理如下。

1 中医对儿童ASD病因病机的认识

中医文献记载中未见“孤独症谱系障碍”病名,但有关“胎弱”“痴呆”“语迟”“五迟”“独语”“童昏”“无慧”等的描述,与儿童ASD临床症状相似[5]。如《诸病源候论·小儿杂病诸候》记载:“数岁不能行候,四五岁不能语候”;《左传·成公十八年》曰:“周天子有兄而无慧,不能辨菽麦,不知分象犬”。李宜瑞教授认为,本病病因为先天禀赋不足,或妊娠前、妊娠期疾病损伤胎元,围产期损伤,或心、脾、肾、肝功能失调,或痰、瘀、食、火上扰清窍。本病病位在心、脾、肝、肾,心脾肾亏虚为本,肝阳偏亢、心肝热盛、痰瘀阻窍为标。

临床上ASD患儿常可见发育迟缓、形体瘦弱、智力落后等一派“虚”象,这责之于先天肾精不足、肾气不充。《类经·藏象类》言:“四时五脏,皆不可一日无土气也”;《灵枢·本神》言:“脾气虚则四肢不用”。脾为后天之本,先天之精需要脾胃源源不断化生的精气的充养,小儿生长发育很大程度依赖于脾的运化。ASD患儿原本先天不足,若脾虚失调,气血化生无源,先天之虚不能充补,后天之精化生无源,五脏六腑失养,不仅使得小儿生长发育迟缓、体质虚弱,更会影响疾病的预后。《医宗必读·虚劳》曰:“肾安则脾愈安,脾安则肾愈安”。脾肾两者不论在生理还是病理上均互相影响,故在治疗ASD患儿时,不仅需要补肾,更要着重调脾。

2 以脾为核心辨治儿童ASD的理论基础

脾为后天之本,“仓廪之官”,为气血生化之源。小儿生长发育蓬勃旺盛,有赖于脾的运化。脾胃功能失调,不仅影响小儿生长发育,更会影响疾病的转归预后。ASD患儿先天本虚,更需后天充养以补先天之不足,故在治疗上应注重调脾,保证患儿气血化生的根本是治疗本病的重点。

2.1脾藏智智,即智慧,可表现为思考、学习、理解、记忆的能力。《灵枢·本神》云:“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因思而远慕谓之虑,因虑而处物谓之智”;《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脾在志为思”。思,即思虑,即经过周全的思虑而做出决定的这个过程,称之为智,由此可见脾与“智”存在一定相关性。《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脾为谏议之官,智周出焉。”《难经·三十四难》曰:“脏者,人之神气所舍藏也,故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脾藏意与智,肾藏精与志也。”由此可见,“脾藏智”在古代已具有一定的理论基础。

2.2脾主困我国宋代著名儿科医家钱乙提出“脾主困”的学术思想,包括脾胃燥湿、升降、受纳、化生等方面的失调引起的虚实变化。小儿具有“脾常不足”的生理特点,然而小儿发育迅速,在生长发育过程中需要较多水谷精微,一定程度上加重了脾胃的负担。且小儿饮食不知自节,若乳食过多,或过食肥甘厚腻、喜食寒凉之品,可致脾胃受损;若少食,则气血化生不足。岭南地区居民喜食凉茶,易伤脾阳;加之气候湿热,内外湿相结合,湿浊困脾尤为突出,脾运更易受损。脾之运化水谷能力下降,则气血化生不足,神失所养;运化水湿能力下降,水湿内停,聚而成痰。水湿痰邪为患,上则蒙蔽清窍、扰乱心神,下则水湿下注大肠。南宋·陈言的《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健忘论证》中曾提到:“脾主意与思……今脾受病,则意舍不清,心神不宁,使人健忘,尽心力思量不来者是也。”脾虚湿困则临床可见少神、目光呆滞、情绪不安、少言甚至不言、学习及记忆力低下、胃纳不佳、大便性质改变、睡眠欠安等表现。故李宜瑞教授在治疗岭南地区ASD患儿时,除注重健脾运脾外,同时兼顾化湿、消食。

2.3脾养四脏ASD并非为单一脏腑功能失调所致。除脾外,李宜瑞教授认为,本病与脑、心、肾、肝均相关[6]。气血不足无法上荣脑髓,髓海空虚则元神失养,表现为精神异常;心气不足、心神失养,则可见智力低下、不善言语交流、语迟甚至失语、不认亲疏;肾精不足,骨髓失充,则可见五迟五软,表现为体格、语言、智力发育迟缓;肝失疏泄,肝气郁结,则可见脾气暴躁、情绪焦虑、易激惹、睡眠欠安等。ASD与多个脏腑相关,但脾起着关键作用。“脾统四脏”理论首见于《素问·太阴阳明论》:“脾不主时,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独主于时也……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头足,不得主时也。” 后世医家对此进行了进一步阐述:“在人则清浊之气皆从脾胃出,荣气荣养周身,乃水谷之气味也”(李东垣《脾胃论》);“以天地物类论之,则形者,坤土也。人之脾胃也,乃生长万物也”(李东垣《医学发明》)。由此可见,脾为万物化生之源,在人体则表现为化生气血,所化生的气血为精、气、神之基础物质。故培土健脾乃维持神志正常活动的重要基础。

2.4脾升胃降,调畅气机神志活动的基础物质为精、气、血,脾运化水谷精微,化生气血散布全身,使神有所养、情志舒畅,这一过程有赖于脾胃气机的调畅。古人认为,万物的变化均源于气的运动所产生的变化。脾居中焦,为气血生化之源、气血来源之根,脾健是保障气机运行顺畅的基础条件。“脾胃居中,为上下升降之枢纽”(《医碥》),在此基础上,叶天士提出“脾升胃降”的观点。“脾升胃降”理论有两层含义,一则强调脾胃居于中焦,为周身气机之枢纽,可影响全身气机调节;二则强调气机在脾胃病中的重要性。《医学求是》云:“升则赖脾气之左旋,降则赖胃土之右转也。故中气旺,则脾升而胃降,四象得以轮旋。” 脾气主升,引导肝气升发、肺气宣发;胃气主降,引导心火下降、肺气肃降、肾气下纳[7]。故临床在治疗儿童精神类疾病如ASD时,应注重脾胃气机的调节。

2.5“肠-脑轴”相关理论《黄帝内经》曰:“胃不和则卧不安”。《伤寒论》曰:“阳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则谵语。”在中国古代,已经观察到胃肠的不适会导致神志的改变。胃肠道障碍在ASD中非常普遍,是ASD最常见的共患病之一[8-9],胃肠道障碍儿童的ASD发生率比无胃肠道障碍儿童的ASD发生率高出4倍多,临床表现以便秘、腹痛、腹泻最为常见[10]。研究指出,自闭症儿童的睡眠、行为、精神障碍往往与胃肠道疾病相关[11],如焦虑障碍(包括单纯恐惧症、广泛性焦虑症、分离焦虑症、强迫症和社交恐惧症)则被证实与胃肠道障碍高度相关[12]。肠道菌群为近年来的研究热点,以“肠-脑轴”理论最具代表性。研究认为两者可相互影响。肠道菌群的变化可影响免疫调节等,通过神经内分泌系统将信息反馈至脑部神经系统,间接影响认知、情感等;脑部则通过自主神经系统、肠神经系统等对肠道进行调节。邱佳慧等[13]采用实验研究的方式探究健脾益智法对AD大鼠海马区、大肠区脑肠肽P物质(SP)表达水平的影响,结果表明中药组大鼠逃避潜伏期明显低于模型对照组和西药组,说明健脾益智法可提升AD大鼠空间学习记忆能力;同时亦发现中药组的大鼠海马区、大肠区脑肠肽SP表达水平上调,推测健脾益智法改善大鼠学习记忆能力的机制可能与上调SP表达水平相关。巩子汉等[14]运用四君子汤喂养脾虚证大鼠,结果表明高剂量四君子汤可明显改善大鼠的学习、记忆能力(P<0.05或P<0.01),其机制为通过调控细胞的SP、一氧化氮合成酶(NOS)异常分泌进而下调c-fos基因和蛋白表达水平。

李宜瑞教授十分认同“小儿脾健贵在运”的观点。基于以上的理论基础,李宜瑞教授在临床治疗ASD患儿时尤其重视调节脾的运化,通过健脾益气、化痰开窍、消积化食、调畅气机以达运脾之效。

3 以脾为核心辨治儿童ASD的治法用药

3.1健脾益气《灵枢·五癃津液别》曰:“五谷之津液和合而为膏者,内渗于骨空,补益脑髓。”《灵枢·平人绝谷》云:“故神者,水谷之精气也。”脾主运化,为气血生化之源,精、气、血为神的基础物质。脾虚则气血化生不足,神失所养,故见“神乱”。故健脾益气为益智的重要治则,常用药物为太子参、茯苓。太子参,又称孩儿参,有健脾补气、益气生津之效,为小儿常用药,作用较平和,尤适用于小儿稚阴稚阳之体,常用剂量为15~20 g,若患儿脾气亏虚明显,可更换为党参以加强补中益气之效;若兼有肺气虚,如自汗,可加用五指毛桃以补脾益肺。五指毛桃又称“南芪”,其益气补虚功效等同北芪而不温不燥。岭南地区小儿心肝常有余,地处岭南又常夹湿热,若用北芪更易助火化热,故选择五指毛桃更为合适。茯苓,“主补脾气”(《雷公炮制药性解》),“调脏气……益气力,保神守中,久服安魂魄,养神”(《本草经集注》)。李宜瑞教授常将太子参、茯苓搭配使用治疗ASD患儿,加强健脾益气之效。

3.2化痰开窍在中医理论中,痰既是病理产物,也是重要致病因素,故古人有“怪病皆生于痰”之论。脾主运化水湿,脾虚运化无力,水湿内停聚而成痰,痰湿内停则碍脾,两者互为因果。痰随气机升降无处不至,上行可蒙蔽心神、清窍,扰乱神明,导致神志异常,在ASD患儿身上则表现为目光呆滞,与人没有目光交流,少言甚至不言,精神紧张,易激惹等。在治疗ASD时,除了注重治本,亦要注重治标,化痰开窍为其中重要治法之一。常用药物有白术、半夏、石菖蒲。白术具有补气健脾、燥湿利水之效。白术有生用、炒用之分,脾气虚弱明显者宜炒用,水湿明显者宜生用。半夏性辛、温,具有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之效。“无论火痰、寒痰、湿痰、老痰与痰饮、痰核、痰涎、痰迷,俱可用”(《本草新编》),由此可见半夏治痰功力之强。半夏配伍白术的祛痰功效更强。石菖蒲味辛,性温,具有化痰开窍、化湿和胃之效。《玉楸药解》载石菖蒲:“辛烈疏通,开隧窍瘀阻,除神志迷塞。”在治疗精神行为发育异常疾病的患儿时,李宜瑞教授喜用石菖蒲化痰开窍。用于治疗情绪易激动、学习记忆低下的患儿时,石菖蒲常配伍远志使用。药理学研究表明石菖蒲有镇静作用[15],远志具有镇静催眠、增强学习记忆能力的作用[16]。

3.3消食化积小儿脾胃娇嫩,易因饮食不调而伤,加之岭南气候及饮食文化特点,岭南地区小儿之脾气更易虚损,故岭南地区患儿常夹有食滞,表现为胃纳不佳、大便干结或稀烂,苔白较厚,此时需消食化积以助脾运。运脾常用药物有山楂、莱菔子、炒麦芽等。山楂味酸、甘,性微温,有消食化积、活血散瘀之效。莱菔子味辛、甘,性平,具有消食化积、降气化痰之效。张锡纯谓其“顺气开郁、消胀除满,此乃化气之品……盖凡理气之药,单服久服,未有不伤气者,而莱菔子炒熟为末,每饭后移时服钱许,借以消食顺气,转不伤气,因其能多进饮食,气分自得其养也。”由此可见莱菔子在消食的同时亦有理气开郁且不伤正气之用,临床上对于食积、有痰且合并有情绪障碍的患儿尤宜。用法上有生用和炒用之分,生用则升多于降,炒用则降多于升。取其化痰者宜生用,降气消食者宜炒用,但无论生用炒用,皆能顺气开郁、消胀除满。麦芽味甘,性平,具有消食和中、回乳之效。张锡纯称其“能入脾胃,消化一切饮食积聚,为补助脾胃药之辅佐品。若与参、术并用,能运化其补益之力,不至胀满。”除此之外,“麦芽生用,能升发肝气,盖人之元气根基于肾,萌芽于肝,培养于脾……麦芽为谷之萌芽,与肝气同气相求,故能入肝经,以调达肝气,此自然之理”(《医学衷中参西录》),麦芽对于合并情绪焦虑的患儿尤其适用。

3.4调畅气机在治疗儿童ASD时,多数现代医家只注重脏腑功能调理,往往容易忽略脾胃气机的调畅。李宜瑞教授治疗ASD患儿注重调畅小儿脾胃气机,善用枳壳、厚朴两味药,且常配伍使用。枳壳味辛、苦,有行气宽中、消滞除胀之效,“气味俱降,阴也”(《本草经解》)。厚朴味苦、辛,性温,具有行气燥湿、消积、平喘之效,“气味升多于降,阳也”(《本草经解》)。李宜瑞教授常将两药合用,辛开苦降,一升一降,使中焦枢机运转顺畅,气血之源生生不息。

4 验案举隅

患者莫某,女,5岁,于2018年10月19日因语言发育迟缓初诊。家长代诉患儿出生至今仍不会讲话,偶可无意识叫“爸爸”,不能表达其他字、词、句,难以听懂家长指令。平素好动,但无法与同龄儿童正常交流、玩耍,双手重复刻板动作,呼之不能回应,无目光交流。行为、动作迟缓,落后于同龄儿童,学习能力低下,生活不能自理。易激惹,时会表现为尖叫。汗不多,喉中常有痰,纳差,眠欠安,大便不规律,有时数日一行,质不硬,小便正常。舌淡,苔薄白,脉细。患儿为第1胎,孕36周+时自然分娩,出生体质量2 500 g。儿童孤独症评定量表(CARS)评分为40分,自闭症行为量表(ABC)评分为88分。中医诊断:孤独症(心脾两虚证)。西医诊断:ASD。治法:健脾益智,宁心安神。处方:太子参15 g,白术10 g,石菖蒲10 g,制远志10 g,鸡内金10 g,茯神15 g,厚朴5 g,熟地黄15 g,醋龟甲12 g,煅龙骨15 g,丹参15 g,郁金10 g,酒女贞子10 g,煅磁石12 g,合欢皮10 g。共14剂,每日1剂,水煎至150 mL,早晚分两次饭后温服。并嘱患儿父母耐心对待,多予患儿鼓励、沟通,对于不良行为应指出并适当纠正,积极参与康复训练。

二诊(2018年11月7日):家长诉患儿服上述中药后,现于幼儿园上课能理解老师基本指令,胃纳较前好转,大便调,家长诉患儿喉中仍有痰,其余症状同前,舌淡,苔白根稍腻,脉细。于一诊方基础上去鸡内金,加法半夏5 g、当归5 g,续服14剂,煎药、服用方法同前。

三诊(2018年12月21日):家长诉患儿现偶可有少许眼神交流,可参与少许幼儿园训练活动,但仍无与其他幼儿交流的意愿,不会用语言表达;仍多动,易激惹,夜间睡眠欠安,常翻身;舌淡,苔薄白,脉细。于二诊方基础上去煅龙骨、煅磁石,改为龙齿12 g,当归量加至8 g,续服14剂,煎药、服用方法同前。

四诊(2019年1月6日):患儿刻板行为减少,脾气、多动较前改善,但仍只会偶尔喊“爸爸”。其余症状同前,舌淡,苔薄白,脉细。于三诊方基础上去女贞子,加益智10 g、鹿角霜12 g,续服14剂,煎药、服用方法同前。

五诊(2019年2月22日):家长诉患儿现在家能听懂基本指令,课堂上能理解老师简单指令,可静坐,脾气较前好转,呼喊其名字时可有眼神对视;睡眠欠佳,易兴奋,中午不睡午觉,夜间睡眠时间短,常翻身;纳差,舌淡红,苔薄白根稍腻,大便质干,于四诊方基础上去当归、益智、鹿角霜,改用酸枣仁10 g、何首乌藤15 g、莱菔子10 g,续服14剂,煎药、服用方法同前。

2019年3月期间电话随访患儿服药后情况,家长诉服药后患儿现眼神交流次数较前增多,但语言交流仍较差,睡眠转安,纳可,二便调。后因其母亲带患儿回老家就读小学,未再就诊。半年后再次电话随诊,诉患儿回老家后未再规律复诊,刻板行为、眼神交流及脾气急躁情况恢复同服药前。

按:本ASD病案患儿为心脾两虚之证,方拟四君子汤合孔圣枕中丹加减。患儿病本为脾虚。气血不化致脑髓不充、心气不足、心神失养,故见语迟、无眼神交流、动作行为迟缓、纳差、喉中有痰、大便不调;脾虚不能充养肾精,水不涵木则致肝阳上亢,故见好动、易激惹、眠欠安,舌脉亦均为脾虚之征。故在治疗上以健运脾胃为主,辅以滋肾宁心、平肝潜阳。二诊时因患儿痰证仍明显、无眼神交流、失眠,考虑为血虚不能注目、养心,故在加强健脾燥湿化痰基础上加用当归补血。三诊时患儿睡眠、脾气未见改善,予龙齿加强镇潜之力,当归加量加强补血之功。四诊时患儿因语言能力仍未见改善,考虑为肾精不足所致。肾主骨生髓,髓可分为骨髓、脑髓,脑髓充足则语言流利。肾藏精,先天之精源于父母,后天之精依赖脾胃化生气血而成。肾精不足,髓化无源,则见语迟、语言不流利等;脾胃虚弱不能化生气血滋养先天之精,则症状更甚。故加益智仁、鹿角霜补肾助阳,一则可补肾阳以温脾阳,二则配合熟地黄、龟甲调和肾之阴阳平衡以加强益精填髓之效。五诊时患儿理解能力、眼神交流、多动情况均较前改善,但仍纳眠差,较兴奋。考虑益智、鹿角霜、当归较为温燥,有伤阴助阳之疑,故予去除,改为炒酸枣仁、何首乌藤以加强养血宁心,加用莱菔子以消积兼下气化痰。

纵观整个治疗过程,健运脾胃的原则贯穿始终。经过治疗,患儿整体病情向好的一面发展,但语言及睡眠障碍较为顽固,经数次调理后患儿睡眠可转安,语言仍无进步。细问家长,乃因患儿家长在家及老师在学校时未积极配合康复训练,仅凭服药治疗。后患儿未再规律就诊,症状又恢复同前。

ASD疾病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且病情易反复,常常因感染、情绪变化、环境改变等加重。本病除了药物治疗外,仍需配合生活调摄、心理疏导、康复训练及理疗等综合治疗。故除了医者外,还需要患儿家属及老师配合,需付出极大的耐心和坚定的信心,坚持长期治疗。本医案的治疗过程显示中医药治疗ASD的疗效是肯定的,期望以后中医药在治疗ASD上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增强患儿及家属对战胜疾病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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