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鸣
女性是半边天,一个正常社会离不开女性成员。海外华人社会,是一个在异地重新形成的社会,与原来的社会有着不同的发展机制。其中,女性在其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西印度洋地区,由于传统华侨特殊的谋生方式以及社会特点,女性在该地区的华侨社会扮演着特殊的角色。
在浩瀚的西印度洋上,零星散落着一些岛国,如毛里求斯、留尼旺、马达加斯加、塞舌尔等,其中除马达加斯加以外,其余都是面积非常小的岛屿。
与太平洋上岛屿不同,这里从来没有过土著居民。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这些散落在浩瀚大洋上的岛屿打破往日的沉静。从16世纪开始,这些岛屿渐渐成为欧洲船队的补给站,葡萄牙、荷兰人、法国人和英国人对马斯克林群岛进行了几个世纪的争夺。1598年荷兰人在毛里求斯登陆,随后渐渐引入外界的人口进入这些岛屿繁衍生息。到了18世纪晚期,华人开始进入毛里求斯。到19世纪中期以来,便开始有大量的华人在此聚居,然后,以毛里求斯为中心,渐渐迁徙到这一区域的其它岛屿。
最初来到毛里求斯的是福建人,后来福建人渐渐式微,形成以广东梅县客家人与南海和顺德人(当地称“南顺人”)为主的华人社会。在整个西印度洋各个岛国,广东梅县的客家人与南顺人的分布比例不一。其中,毛里求斯客家人占90%,南顺人占10%;在马达加斯加则全部是南顺人。在留尼旺与塞舌尔,两个方言群的人数相对比较平均,客家人略少于南顺人,比例不那么悬殊。而福建人则早已完全融入到这两个华人族群中,几乎没有作为一个主体而存在。因为特殊的社会环境与历史原因,这些岛上的华人主要靠经营小商店谋生,所以这是一个以小店主为主体的华人社会。
在西印度洋早期的华人社会里,由于地理遥远以及传统观念等原因,华人女性移民非常稀少。早期一些华人不得不与当地女子结婚生子。直到20世纪初期以后,随着华人女性移民渐渐大量地进入,华人男性才渐渐得以有与华人女子结婚的机会。所以这就产生两种不同的家庭,一种是与当地女子结婚而形成的混合家庭,一种是与华人女性结婚而组建的纯粹华人家庭。不同的家庭,给华人社会形成不同的社会影响。
在传统上,老一代华侨是不允许自己子女与外族女子结婚的。但因为早期华人女性数量极少,客观条件无法让这个信条执行下去,许多华人不得不与当地女子通婚。于是出现了大量中外混合家庭。在学术上,将这种华人与异族女性组建起来的家庭称为克里奥(Creole)家庭,意是混合家庭。在传统侨乡社会或华人内部,通常把华人男子娶的外族女子称为“番婆”。
克里奥家庭在西印度洋岛屿上非常普遍。表现最为突出的是马达加斯加。由于当地华人女子极少,大量马达加斯加华人无法回国娶妻,故多与当地妇女结婚,所以出生的下一代华人多为混血儿。据当地老华侨说,现在纯粹华人血统的侨民非常少,有的地方混血儿比例高达96-98%。混血华人现已成为华侨华人社会主体,在马国社会各界有着广泛的影响,其中一些人已经进入上层社会。
在毛里求斯也有与外族通婚的现象。据统计,1883年,毛里求斯的华人与印度、克里奥等外族女性结婚的个案达415起。到了19世纪末,大约有8%的中国移民与当地妇女结婚。1所以,在19世纪后半期,在西印度洋地区各个岛国上,华人与外族女子通婚成为常见的现象。这里的外族女子,包括当地的克里奥女子(即黑人与白人混血的女子)、印度女性等。
另在留尼旺,也存在大量混血儿。据1962年秋调查所得,全岛华人达6628人。2但照当地户籍处ETAT(当地华侨称它为“生死衙门”)的登记,全岛有中国人姓氏的居民约有15000人。也就是说,留尼旺岛的15000华人中只有6628人是保有中国人的生活习惯的。此外的八千多人是华工与当地妇女的混血儿。这些混血儿虽然保持父亲的姓氏,但已没有华人的观念了。3依照这个比例,也有一半以上是混血儿。
在只有1000多名华人的塞舌尔,也一样存在克里奥家庭。塞舌尔早已经不再提倡多元文化,而是从国籍角度,提出“一个塞舌尔人”的政治主张,以此消除国内种族间的区别。1948年以后,塞舌尔有关人口调查报告中,华人与塞舌尔混血儿被视为塞国民。不论是非洲人后裔还是欧洲、印度人的后裔,都作为人民中的一员。华人与塞舌尔妇女结婚是常有之事。这使得1948年人口统计时决定将混血儿视作塞舌尔人。4这种政策反映了该国血统混杂的现实。
与“番婆”结婚,其直接的结果是下一代血缘的混化;而另一个更加重要的结果是文化上的混化,学界称之为“克里奥化”(Creolization)。
在海外华人社会中,克里奥化现象很常见,在许多地方都有克里奥化的华人,在马六甲、槟城、新加坡等地被称为“峇峇”(BaBa),在菲律宾被称为“美斯蒂索”(Mestizo),这些土生的华人,除了生理上的特征外,在文化上与传统中国有一定的偏离,包括习俗、信仰等文化因素的改变。
在西印度洋上这些岛国的克里奥家庭,也有同样的问题。而这些文化上的偏离与冲突,均与他们家庭中的女性相关。例如在毛里求斯,早期经营小店的华人往往是店屋合一的模式,即在屋子前面做店铺,在后面房间当成生活的区域。这在华人看来是一种不错的方式,因为这种居所与店铺合一的居住格局,完美地解决了谋生与生活的问题。但在毛里求斯当地女性看来,则非常不妥,认为这无法保护她们的私生活,她们要店屋分开才肯结婚。所以,能够与当地女性结婚的人,都是能够支付店铺和住房双重费用的华人。
在子女教育方面,所受影响也很明显。母亲是子女的第一老师,尽管华人要求子女要学习中国的文化礼俗与教养,但仍然无法阻挡“番婆”对子女们的影响。除了语言、习俗、价值观等之外,还包括宗教信仰的改变。在西印度洋地区,当地女子多信奉天主教,所以克里奥家庭的孩子也随其母亲,从小接受天主教的洗礼。这导致华人社会天主教徒人数迅速增加。 51911年天主教徒只有207人,到了1921年,增至520人。也就在当年,中国侨胞与一般居民通婚生育的儿童有386人,与印度人通婚生的儿童有148人。
为了文化的延续,保持自己的“唐性”,这些与外族通婚的家庭中,父亲希望孩子们学习中国传统文化,说自己的语言。通常他们会把至少一个儿子送回国内来抚养与接受教育。但克里奥的母亲们则坚持孩子一定要接受洗礼,他们便成为第一代克里奥化的混血儿。据统计,1927年毛里求斯有386名孩子生于中国父亲和克里奥母亲组成的家庭,有148名是中国与印度家族。6
因为接受了天主教,所以也加速融入了当地主流社会。但这种融入,引起华人社会的警觉。华人社会有关于“唐性”与“番性”的讨论,显然是针对这一情况而展开的。在西印度洋岛国的华侨社会中,称与中国相关文化或事物为“唐”, 如中文书则称为“唐书”,所以唐性,这里是指中国传统性质。反之,称与外族的文化与事物为“番”。他们眼中,这些混血儿由于语言与风俗等偏离传统,所以被“番化”了,变成了“番鬼”。这是传统华人家庭所不能容忍的。
除了文化上差别外,这些克里奥家庭与纯粹华人组成的家庭还渐渐形成某种隔阂。那些与毛里求斯当地女性结婚的家庭,由于受到当地文化的影响,他们与传统华人家庭渐行渐远,并且与主流华人家庭疏远。这是因为他们的价值观不同。传统华人家庭,一般是终日辛勤工作,准备早日回乡。而与毛里求斯当地女性结合的家庭,由于深受殖民地生活方式的影响,一直把家庭生活与商务生活分开来。因此,与中国人通婚的华人和与外国人通婚的华人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界线。这两类家庭双方甚至会产生对立情绪。
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对于与外族通婚一事,华人社会内部对此态度也不一。1980年代,毛里求斯一些华人青年女子与外族人士结婚,在华人社会内部引态讨论。《镜报》1988年9月10日第2版的《华裔少女嫁外族日众》一文记载:
根据政府婚姻注册局的官方统计,毛里求斯华裔少女与外族人结婚,由1982年的33位,到1987年上升到164位。所谓外族者,即土人,印人与回人。此项官方统计发表后,引起华人家长们的关心,认为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但也有些家长认为不应该干涉儿女的婚姻。7
这显示,华人社会对于华裔少女与外族通婚一事,虽然还是被关注的,但也有了更加宽容的声音。
除了克里奥家庭外,有的家庭即便是华人女性,但由于照看孩子的保姆是克里奥人,也导致华人小孩被克里奥化。这种状况在留尼旺体现得得很明显。在二战后,因为当地政府对外籍人进口的限制,华侨商店普遍感到人力不足,亟需华侨主妇协理店里工作。儿女只能由土人女佣照顾。这导致儿童的母语不是客家话或粤语,而是当地的方言。他们的生活习惯也随之受到影响。有时下一代子女还嘲笑上一代人当地语言发音不标准。
美国人类学家卡迪纳(Abram Kardiner)认为,育儿方式是民族社会差异的重要原因。他认为,母子交互的文化方式决定了“基本人格结构”。8这也显示,通过育儿方式,也可以让一个族群的小孩渐渐脱离其母体文化。最终,辅佐以社会教育,导致传统流失;也使得华人社会的“质”正在被稀释与融解。
事实证明,在华人女子少的地方,如马达加斯加,大量华人被克里奥化,华人社会出现多元文化混杂的现象。而在华人女子较集中的岛国,如毛里求斯等地,中国文化保存比较好一些,血缘上维持得比较纯正一些。
尽管在华人社会里,与外族女子通婚不被鼓励,但如果因为客观原因这种现象占主导地位时,则整个华人社会自然地接受这一点。如前文所述,在整个西印度洋地区,马达加斯加的华与与当地女子结婚的现象最为普遍。一是由于马达加斯加的华人女子更少,二是由于马达加斯加的华人都在偏远的乡村开小店,接触的都是当地人,所以大大地增加了与当地女子结婚的机率。所以这也使得乡下的混血儿比城市的混血儿多。事实上,在马达加斯加混血儿占了绝大多数,几乎很少纯粹的华人血统的华人。
马达加斯加混血儿有以下情况:一是华人与马达加斯加妇女生下混血儿后,往往又与华人妇女结婚或将中国的妻子接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位华人妻子不拒绝把混血儿接到家里来生活,父亲便把混血儿交给母亲,然后给一些物质上的补偿。这样的混血儿在文化上多数会与马达加斯加人一样。另一种是华侨一直与马达加斯加妇女同居或结婚,这样就会像正常的华人一样对其进行抚养教育。如果是非婚生育子女,那么民政机关登记时便使用母亲的姓名,但父亲往往会另外取一个中文名。对这样的混血儿,华人小孩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只是老一辈华侨会区别看待。华侨越来越多的与马达加斯加人结婚,并承认他们的非婚生育的混血儿。9由于受到父亲的教育,这些混血华裔许多仍然认同自己是中国人,对中国有强烈的文化认同,许多人长着黝黑的面孔,但却能讲一口流利的顺德方言。这样的混合家庭,家庭生活呈多元化色彩。生于马达加斯加的一位老华侨便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混血家庭,他说:
我爸爸是华人,妈妈是马达加斯加人,在家庭生活当中,我觉得两边的风俗都很融洽,没有差别,择优而选。但自己本身有这种华人血统,很喜欢认同中国文化。平常像过节啊,也会有一些传统的活动,我们自己有三个文化,有中国文化,法国殖民地法国文化,有本地马国人的文化,三个节都过。10
所以,在马达加斯加的混血家庭,虽然文化不同,但由于特殊的社会环境,只能接受这种现实。而作为这种家庭出生的混血儿自身而言,因为他们从小便在这种多元的文化家庭成长,所以也非常的适应,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对于女性比例过低而造成的社会不稳定,早期殖民者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也曾为引入华人女性作过努力,但由于其方式并没有考虑到华人的价值观而失败。后来,还是通过自由移民的方式,大量女性进入毛里求斯,与丈夫团圆。到了20世纪初期,华人女子开始增多,这大大加速了华人社会的形成与稳定。
中国女性移民始于1860年,但增长非常缓慢。以毛里求斯为例,直到1901年,来自中国的女性移民只有58人,并且这些妇女多是已经定居侨民的妻室。所以这些女性移民对于解决单身社会没有意义。但到了1911年之后,中国人的婚姻状况开始有所改观。据统计,在当时有3313人移民,按照毛里求斯法律结婚的有349人。当然这里包括与当地妇女的婚姻。而同年的华人妇女达355名,其中134人来自中国。11
女性移民的到来,为男性华人解决了配偶问题,这对社会的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家庭为社会的细胞,更是社会稳定的最基本组织。女性不但帮助男性成家,还要帮助男性立业。在单身社会里,华人男子常常会沾染赌博等恶习。单身男子常常会沉溺其中而自暴自弃。当成婚以后,这种恶习会受到妻子的节制,促使男子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这份责任对于男性起到约束作用。如果没有一定的结束,他们在业余时间往往会成为赌场、鸦片馆的常客,无所事事,于是形成恶性循环,让人无法出头,最后导致人生永远没有出路。不但对于自己是一种损害,也对社会群体造成伤害。而女性的约束,让他们革除不良习性,回归家庭。
除了维持家庭结构外,华人女性也成为传统文化的守护者。家庭是族群文化传承的重要场域。其体现在语言、传统习俗、价值观、烹饪技术、宗教信仰、婚育观念、待人接物等多个方面。
以客家话的称呼为例,在民间,客家话被称为“阿姆话”,意思是母亲传授的语言,这形象地说明了母亲对于母语传承的重要性。另外许多价值观也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
华人女性还巩固了传统文化在华人圈内的传播。有一名叫管翠兰(Koon Choi Lan)的女子,于1930年来到毛里求斯与丈夫团聚。她将家乡的种菜与烹饪技艺也带到了毛里求斯,并且,她还喜欢采用中医来治疗一些小毛病,定期给亲朋好友送一些药酒和滋补酒。12她的这些技艺,其实是一种根植中国传统乡土社会的固有文化,只是我们司空见惯,但她这种不经意的行为,在一个多元文化的社会里,发挥了族群文化展示的效果,更是直接传播文化,并且维系了华人社会的特征。
除了在生活中不经意展示自己的文化外,她们的一些“保守”行为,也在客观维护自身文化。如,传统华人家庭里,女性长辈对于自己子女的婚姻有很大的决定权。由于在文化上的保守性,她们常常尽量排斥异族通婚,尽可能地在本族群里选择儿媳。她们认为外族女子不适合传统的中国家庭生活。她们通常希望华人子女与本族群的子女通婚,甚至同为华人的南顺人也是一样。这种看似“保守”“古板”的行为,维护了华人社会文化的稳定性。
华人女性,特别是客家女性,在维持祖先崇拜以及宗教信仰方面,也起到重要的作用。海外华人渐渐稳定以后,随之也产生一些基于血缘关系而形成的宗族组织。在毛里求斯等岛屿,几乎每一个姓氏都成立了自己的宗族组织。他们往往在城市里购置一间房产,通过建庙或各种“旅馆”的形式,供奉家族中某一代共同的祖先,每年春秋两季定期祭祀,家族成员从各地赶来参与活动并一起聚餐,交流信息,联络感情。祭祀的一系列准备活动,如祭品的准备活动一般都是由女性做准备的,男性一般不插手这些工作。在祭祀之后的聚餐也由女性准备。由于中国菜烹饪的复杂性,所以需要的工序与时间也非常多,付出的劳动量也非常大。传统上,男性成员基本不会帮忙。受到传统文化影响的客家女性,基本也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义务,几乎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没有相同文化认同的异族的女性,很难完成以上任务。她们即便能够在劳动方面做到,但对一些程序与礼仪也无法理解。
在西印度洋地区,华人女性在经济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在遍布乡村城镇的大小商店中,都可以看到华人女性的身影。她们在商业经营方面,是丈夫的重要助手。
吃苦耐劳的华人女性,白天要看店,服务顾客,料理家务以及其它店内杂务,同时还要照顾小孩,承担着非常繁重的工作和劳动。有的妇女还将小屋子改成一个简单的裁缝铺,每天从凌晨开始加工服装,如衬衫、旗袍等。13
有一个案例可以说明女性在生意中的作用。1900年,一位名叫林发的青年,从梅县白宫镇阁公岭来到毛里求斯投奔他的哥哥;10年后,回国接他的妻子一起来到毛里求斯团聚。然后在乡下开了一家商店。妻子帮忙烹制咖喱章鱼卖给顾客,后来又改做衬衣,让林发拿到路易港的林家馆去卖。“她不知疲倦地干活,除了照顾三个孩子外,每天都要缝10件衬衣。”在共同的打拼下,事业不断扩大。到了1937年,他们拥有了37家店面。14
这些华人经营的小商店,之所以能够遍布西印度洋的岛屿,与华人女性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在社会层面,华人女性的到来,也维持了传统的宗教活动。传统客家社会里,最常见的民间宗教场所是庵庙。庵庙多由女性来主持,并且信众也以女性为主。这些原乡的庵庙,也随着移民来到毛里求斯等地。来到异国他乡,这些庵庙仍然由女性主持,包括诵经、做法事等。如果没有她们,这些庵庙等宗教场所几乎无法维持。
不但庵庙等宗教场所的日常维持需要华人女性,并且扩建、资助也是来自女性信众。这里以毛里求斯的福寿庵来说明这一点。福寿庵是香火来自梅县白宫的一座庵庙,于上世纪50年代创立。后在留尼旺、塞舌尔、南非等地信众的支持下不断发展,现成为毛里求斯一个比较重要的宗教场所。通过碑文我们可以发现,其创建时的赞助者均为女性。根据1954年碑文《各善信倡建全斐华侨福寿庵缘起》记载,除了发起人是男性成员外,赞助人全部是女性:
旺埠赞助人:
陈估生夫人 陈安祥夫人 陈鑫生夫人
侯均元夫人 曾永宏夫人 曾春生夫人
陈亮生夫人 侯岳元夫人 谢瑞生夫人
吴森元夫人 郑域熙夫人 陈福生夫人
曾招访夫人 曾广呈夫人 钟海祥夫人
陈龙长夫人 温寿堂夫人 张九昌夫人
林脸玉夫人
……
毛埠赞助人:
陈俊廷夫人 陈金生夫人 梁标荣夫人
丘沐元夫人 丘洪兴夫人 丘东生夫人
李康生夫人 吴浩兴夫人 李友晋夫人
张顺兴夫人 余六妹 张平珍 江美妹
陈芹妹 钟开云 陈惠娇 钟婷英
金山李福旋夫人 李经祥夫人
这个名单显示出一个值得注意的内容,留尼旺与毛里求斯共同发起,赞助人却都是男性成员的夫人,虽然没有名字,但这足以说明,女性在庵庙创建中的作用。
庵庙等宗教场所,是文化传承的重要场所,也是与客家人生老病死维系最为紧密的一个场所,与华人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同时,这也是华人团聚场所。除了福寿庵之外,我们发现其它的宗教场所,其日常祭拜者也多为女性,如当地的关公祭拜等。每到年节时,她们也会带着她们的子孙,前往庙里祭拜,使之能够潜移默化地悉得本族群的文化,并且成为一种文化基因。许多后来受到西式教育的华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日后成为毛里求斯法律部长的华人陈念汀回忆,小时候他跟随母亲到庵中拜佛的场景。这说明了华人女性在宗教信仰方面,发挥了特殊的作用。
综上所述,由于西印度洋岛屿上特殊的华人社会结构,他们选择不同的女性组建家庭。有的因为当地华人女性太少而不得不与外族女子结婚,从而形成混合家庭。有的与华人女性结婚,形成纯粹华人的家庭。这两种不同的家庭对华人社会形成不同的影响。我们不从价值的角度去评判这两种现象,只是从客观上描述。混合家庭中的外族女性,虽然增加了华人社会的多元性,但同时对于华人社会与文化具有一种侵蚀性。而华人女性,除了稳定家庭外,还成为华人稳定社会的力量。她们在人口繁衍、社群结构的形成与维持、商业活动的繁荣、文化的传承等方面,都发挥相当重要的作用。她们是华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华人社群文化的维系者,也是了解海外华人社会的窗口。
注释:
1 方积根编:《非洲华侨史资料选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6年,第284页。
2 何静之编撰:《留尼旺岛华侨志》,台北:华侨志编纂委员会,1966年,第25页。
3 何静之编撰:《留尼旺岛华侨志》,台北:华侨志编纂委员会,1966年,第26页。
4 方积根编:《非洲华侨史资料选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6年,第166页。
5 方积根编:《非洲华侨史资料选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6年,第287页。
6Siew):《唐人街:毛岛往事》,毛里求斯路港:Edit ions VIZAVI出版社,2015年,第42页。
7 《华裔少女嫁外族日众》,《镜报》1988年9月10日第2版。
8 庄孔韶主编:《人类学通论》第三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157页。
9 刘新粦:《雪泥鸿爪》,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3年,第51-52页。
10 被访者:岑柱南,老侨,采访者:李爱慧;时间:2015年9月11日晚,地点:马达加斯加。
11 方积根编:《非洲华侨史资料选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6年,第288页。
12 萧天生(Guy Siew):《唐人街:毛岛往事》,毛里求斯路易港:Editions VIZAVI出版社,2015年,第44页。
13 萧天生(Guy Siew):《唐人街:毛岛往事》,毛里求斯路易港:Editions VIZAVI出版社,2015年,第67页。
14 萧天生(Guy Siew):《唐人街:毛岛往事》,毛里求斯路易港:Editions VIZAVI出版社,2015年,第4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