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 年,漾妹带着周恩来总理为她解决粮食户口的喜讯,从北京回到家乡湖南南县,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惊动了所有听到消息的知青,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此,知青的落户问题也进入党中央的视野。
漾妹姓崔,名漾,是我婶婶崔岚与前夫胡帘的女儿。胡帘于新中国成立前夕留学美国,新中国成立后,胡帘与我婶婶崔岚解除了婚约,各另择偶。崔漾在母亲身边长大,改从母姓,是为了避免旁人问起生父和个中忌讳。我们都把她当作一家人对待,叫她“漾漾”或“漾妹”。
她的祖籍在南县城关镇,后下放到县城郊区的九都山公社宋田大队。
漾妹在城里读书长大,不是种田的料,肩难负重,手不耐用。年终决算分红,比本地女社员挣的工分少得多。有一年年底,她不但没分上红,每个工分还要倒扣五分稻草返户钱。那时,幸好下农村的知青多,谁有困难,一呼百应,男知青纷纷解囊匀出自己的钱粮给力量单薄的女知青吃用。大队贫管会针对崔漾等人不能自食其力的特殊情况,研究决定,安排她们在大队小学当民办教师。
漾妹长得体纤貌美,性格温和,小学生把她当成大姐姐一样对待,下了课,像玩牵羊游戏一样绕前绕后同她嘻嘻哈哈地周旋。上课时,也一点都不怕她,嬉皮笑脸做鬼动作,教室里闹哄哄的根本没法好好上课。为此,漾妹哭了很多回。日子长了,学生的家长有了反映,学校领导也有了反映,大队贫管会不得不三番五次找她谈话指出缺点。愈是这样,她愈是哭,感觉自己百无一用,什么都做不好。
正在漾妹无可奈何时,北京传来了好消息:她的生父胡帘作为美国总统尼克松的中国问题高级参谋随同访华,现已抵达北京,要求与女儿在北京会会面。
这个消息,从北京一层一层传下来,漾妹也一层一层从下往上接受有关部门的关心和嘱托上京。
后来听说,她在北京被安排在国家的高级招待所里住下来,与父亲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说话时间也不长。
胡帘是周恩来总理的客人,双方要谈的事多。但谈完国事之后,胡帘尽量抽时间与女儿聚在一起,在问过女儿的寒暖和亲朋戚友的情况后,便问女儿需要解决哪些当务之急。此时的崔漾想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但在父亲的催问下,却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只吞吞吐吐提出了一个想要“红本本”(城镇人口户籍本)的要求。
“红本本”是吃国家统销粮食(吃“国家粮”)的身份证,也是当时城市人口与农村人口的区别之物。知青本来是在城里吃“红本本”的,下放到农村后,就自动销掉,身份变成了人民公社社员,吃社会主义照顾加工分粮。
胡帘哪里弄得清楚这些,以为“红本本”就是大街上的贵重之物,舍得出钱就能买到,便对女儿说:“好嘛。再贵,爸爸也给你买来。”
崔漾连忙对父亲说:“街上没有买,北京也没有买的。”“这么珍贵呀!”胡帘正自言自语感叹,此时刚好办事员来请他,他只好先行离开了。
之后,胡帘在与周总理闲谈时,问起女儿想要的“红本本”是何物。周总理笑了笑,回答:您放心,我一定为您女儿办好这件事。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