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精神

摘 要：塞尚在他的绘画作品中，所表现的是真正的自然，是一种广大而深厚的精神自由，他以一种感召般的自由挥洒，追求永恒的自然。通过解析塞尚对其艺术语言的探索、画面中的结构要素、画面中表达的“绝对精神”，深入理解塞尚在艺术上的主张与内涵。

关键词：物象;塞尚;形式;绝对精神

“主题之发现”是塞尚在早期便根植于其意识中的一种对于物象真实客观描绘的追求。尽管一开始塞尚追随印象派画家，但日复一日地描绘，逐渐唤醒了塞尚内在对于物体本质特征的热情，这是一种偏向主观的表达方式，即一种情感性的表达方式。然而塞尚并不满足于此，他回到家乡，开始了真正的统合——一种整体性的人性或自然的呈现与整合。以圣维克多山为主题的绘画，体现了塞尚绘画中的主题精神与形式的高度和谐。从此，“圣维克多山”仿佛成为画坛的一种象征——艺术的“绝对精神”。塞尚为现代绘画提供了一种可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的心灵法则，一种整体性的人性或自然的具体呈现。

一、主题的发现

晚年塞尚曾在给自己儿子的信中提到：如今我站在大自然面前，我想我比过去的任何时候，更能了解它的内涵和意义。可是，每逢我想到那已经被深度挖掘的感觉时，就又不得不陷入了极度痛苦的境地，因为事实上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将那种在我面前，也已打开的大自然深度内涵，加以真实而彻底地描述。在这一生的追寻中，塞尚经历了和其他艺术家几乎一样的过程，然而，塞尚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直向近乎真理的绝对感觉走着，这是一种形而上的精神追求，是表达自然真义的万一。这也是塞尚的绘画引领了整个现代绘画的原因。

青年时期，塞尚去往巴黎，开启了寻找艺术的旅程，加入了印象主义。1872年，他与毕沙罗一起画画，开始像印象派画家一样描绘自然。不久之后，塞尚开始不满足于印象主义对自然变化外表的瞬间感觉表达。在1879年，他离开了印象派，想要找寻更为永恒的表现方式，但塞尚并不接受古典法则，他选择的方法是“在自然面前表现感觉”，寻找永恒的自然。

海德格尔对“现象学”一词的解释是让人从显现的东西本身那里，如它从其本身所显现的那样来看它。塞尚以一种现象学式的观看，不再满足于沿用之前古典绘画的观看方式，更为强调主观地观看。塞尚拥有着一双哲学的绘画眼睛，从他早期的绘画作品中，可以清楚地发现，他真正关切的，不是任何事物的现象，而是充斥在他心灵中的强烈的本质性的情感。他是将浪漫的情感，注入古典精神的统合绘画的完成者。因此，想要实现所谓真正的感觉，需要超越对事物的表象认知和情感表达。当人们向更本质的世界去追寻时，会将自然的存在形式，向本体追求描摹的方法，此即本质、内在、超越，是一种形而上的绘画主题。

在19世纪之前，笛卡尔的理性主义哲学和培根的经验主义哲学影响着艺术表达真实的手段。人们对事物一般先有感性认识，然而人们对于一件事物的感觉往往是零碎而混乱的，需要通过一定的分析、归纳才可以较为完整地认识整个事物的形象。塞尚主张，将这些先入为主的经验“悬置”起来。这样能够排除干扰因素，直接面对自然物象，直观地去感受、观察，从而发现一种真实、有序的绘画形式，即事物的本质。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对于客观科学地描绘世界颇为感兴趣，乌切罗等大师通过透视法，将透视法运用在平面绘画中，在二维平面上制造出真实的幻觉。透视法则也越来越控制画面，在一种客观不变的情况下去观看，失去了“主观”。然而，观察塞尚的静物画，不难发现，塞尚的静物作品偏离了描绘物体的标准视角。同样，塞尚将人们从传统的透视系统中解放出来，使空间图像得以从绘画中有更深远的创造，将知觉、记忆等不同维度的碎片连接起来。很显然，塞尚在尝试一种视觉上的错觉，这是对传统视觉透视比例关系的反叛，也是试图将自我意识融入古典精神，开创自己的主题表达方式。

二、视觉的转换

塞尚曾追随毕沙罗，一同描绘自然，在这一段时间内逐渐形成特有的艺术风格。在他这一时期的作品中，人们可以清晰地发现此时塞尚的绘画已经开始发生转变。在塞尚的风景画中，这一变化表现得格外清晰。毕沙罗的指导也是塞尚能够留在印象派的重要原因。尽管如此，塞尚也没有完全按照印象派的画法，他一直都觉得印象派的笔触过于碎片化和表面化，不能整体地表现自然。观察他这一时期的作品可以发现其与毕沙罗有明显的不同，他的画面更注重线条，构成了与印象派不同的画面风格，色彩上也比之前多层次而有所节制，慢慢地走上了他的节制之路。

塞尚的绘画风格表达，也就是视觉表达。在1880年至1890年，塞尚这一时期的作品，更偏向客观的表达，即通过方法性的表达，以合理的逻辑，表现出一种明朗、确定、刚劲的风格，这一时期的几何化风格，对现代绘画也有一定的影响。塞尚认为，这些画面结构过于稳定，会让人忽略艺术应有的自由的情感表达和自然的本源世界。感觉的强度、感觉的精神是人们看到事物之后，仍然不会消失的，是自然永恒的。在作品《圣维克多山》中，塞尚在塑造物体时，借助笔触的排列，试图重新塑造出自然的序列。这一时期的画面，可以看到土地、松树、房屋、桥梁、山峦等，通过细小的规律的笔触塑造，每个笔触间的颜色变化丰富，衔接在一起，塞尚最终谱写出一曲独特的乐章，不是对自然的描摹，而是对自然的一种表达。

三、绝对精神的回归

真正的自然不是任何形式或色彩可以表达的，塞尚的绘画具有很强的实验性，他的行为本身也具有極强的启示作用，塞尚力图在平面静止的画面上，表现出不断发生对立冲撞而又共属一体的自然世界，给人一种“寂静中的鸣响”的感觉。

这一时期塞尚的疑惑，使他在绘画中反复涂抹、不断修改。这也是塞尚在这一时期所呈现的色彩形式中最好的例证。晚年的塞尚，在大自然面前，在他的绘画中，最终舍弃了他所追寻过的方法和技巧，以淳朴的手和笔，将大自然的景象画成了一片苍苍茫茫的天空与大地、山麓与草地，全然无从分辨的自然组合。塞尚以他那一双淳朴的大手，在自然空间中，任意而自由地涂抹着，一切人为的结构与色彩，都不再适合老而成熟的艺术灵魂。对于一个真正追寻终极艺术的人来说，真正的自然在于绝对的精神自由，于是他的画越来越显得丰厚、充实。塞尚在作画过程中，努力保持完整的自我，面对自然的色彩时，主动去领会，不断探寻如何在画布上增添色彩，以获得效果，在画面上表达出自然的绝对精神。在自然面前，没有固定的创作模式，所应该做的，是让这一切适应你的主题。向它致意，但不让它妨碍你;允许它重生，让它在你心里生长发育。人们只有经历了终极的艺术追求，真正地为之感动，才能自由地挥洒。

塞尚的画面多用色彩之间的关系表现体积，体积在画面中形成了不同的块面，这些块面由不同的色彩组成。塞尚研究这些不同色彩之间的关系，寻找色彩的平衡与和谐。然而，想要表达画面，只有光线是远远不够的。不同的光线所形成的色彩，映照在物体上，人们看到的也只是事物的表象，只有更深一步地去探寻所描绘物体的实质，才有可能把自然中所蕴含的真实加以揭示。

塞尚在回到自己的故乡之后，创作了一系列的与圣维克多山有关的作品。这促使塞尚对现代艺术进行形式的探索。印象派之前的绘画，被归为主题性绘画;之后的绘画，被称为形式绘画。塞尚重视绘画的形式美，强调画面视觉要素的构成秩序，画面的形式内部，蕴含着普遍的主题，寻找新的视觉表达形式是现代画家的使命。自塞尚以后，形式创新也就成为画家的追求目标。

塞尚终其一生追求与自然一致的艺术形式。艺术家应该把自己整个奉献给自然界的研究，创造出对事物有认识作用的绘画作品，这是塞尚的观点。这可以警告那些“长期在不可理解的思辨中迷路的艺术家”。因此，我们不能满足于之前的艺术家的创作，要到大自然中探求、研究，不仅要以自我的感觉来表现自我，更要以我们的思考改变并重现我们的视觉。

参考文献：

[1]海德格尔.依于本源而居：海德格尔艺术现象学文选[M].孙周兴，译.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0.

[2]许江，焦小健.具象表现绘画文选[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2.

[3]杜夫海纳.美学与哲学[M].孙菲，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作者简介：

刘燕亚，硕士研究生，就职于河南省美术馆，三级美术师。研究方向：现代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