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岩画
你们还在隐居吗,栖息在贺兰深山的古老族群?据说,最初映入人们眼帘的,是那些按捺不住身子、心里活泛的石头,在一次次山洪的诱惑中,倾泻而下,落入凡尘。
其实,人们并没有另眼相看这些从山而降的神物。那些已沾满仙气,下嫁人间的尤物,只能与牛马为伍,成为乡间圈牛圈马圈羊的石材。
落入凡尘的石头,没有浪费,但严重贬值。
后悔那冲动的一跃吗?尝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就只有面对日月星辰,眨着眼。
后来,是外乡人青睐了这些奇异的石头—这镌刻字画的神物,绝对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学问。
至今恍惚记得,那些目光狡黯的人手中攥着的一张张腥红纸钞,犹如一把把锋利的镰刀,把流落在贺兰山以东的一种文明,劉除得干干净净。
人世间的许多事情,有时,堪比洪水猛兽。
守住本分!这个信条,已成为恪守贺兰深山千年的岩画们最重的心事。
红果子
山势峻峭,一个鲜艳得滴水的名字,让这里柔软了许多。
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这个甚至有点俗气的名字。山谷里的风刮来,丝毫没有减轻凌厉之势,在这个风情万种的名字面前,它们没有想入非非。
春风来了又去。这里的戈壁滩地,乃至山下的农田里,一簇簇果实红艳的植物,泄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它们自由散落在山里山外的沟沟坎坎。过路的人们很容易联想到几百里外那个声名显赫的红果之乡,每每至此,总有惋惜的声音敲打着这里的山石草木:多好听的一个名字,怎么被圈禁在这么个山野之地?
红果没有一点脾气,它们以千年不变的红,面对尘世的荒凉。
在贺兰山以东,遍布在荒野的红红的果子,让我的记忆总是泛起久违的激动和年轻。
明长城蜿蜒至贺兰山
你还在蜿蜒而上?
在宁夏平原就起伏跌宕,顺势走上贺兰山。如此绵延不绝几百年,把几个王朝的故事也激情演绎了几百年。
岁月更迭。冠冕堂皇的东西不能对江山进行命名,江山,最后都归于尘泥。
一杯尘泥就能托起一个王朝,尘泥是稳重的依靠。
你是站立着的尘泥,经得起雨打风吹。所有的金刚之身都已化作云烟,唯有你,仍以尘泥之躯将山峦和平原紧紧地粘连。
你在,历史顶多只是一帧残页,而不致破碎湮灭;
你在,后来者就能寻着痕迹,而不致迷失。
·作者简介·
王跃英,陕西蓝田人。中外散文诗学会理事、宁夏散文诗专业委员会主任。在《散文诗》《星星》《散文诗世界》《朔方》《西部》《散文百家》等报刊发表作品千余章。著有散文诗集《走向故乡》《人在高原》《贺兰山之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