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俄罗斯民间童话故事中的语言与文化

李思瑶

（吉林师范大学 吉林 四平 136000）

童话是文学体裁的一种，主要面向儿童，是具有浓厚幻想色彩的文学作品，往往借助想象、夸张、象征等手法来塑造形象。研究一个民族的童话对于了解该民族的文化有重要的意义。童话故事反映了人类在面对大自然时，为不能解释的强大力量所震撼时产生的想象和猜测，以及对于生活、事物的态度。[1]随着时代的发展，童话故事不仅儿童喜欢，许多成年人也爱读童话故事，因为童话的幽默风趣能帮助人们缓解压力，同时，童话的世界充满了人们对理想生活的向往，也激励着人们为实现美好愿望而努力。

一、俄罗斯民间童话的基本概述

童话故事最初是传统口述民间故事的一部分，通常以口耳相传的形式世代留存，因此童话的历史难以考证。尤其是早期说书人所叙述的故事，通常都没有任何书面形式的记录可供参考。有文字记载的童话故事出现在公元前1300年的古埃及，此后，童话故事才开始在文学作品中出现。[2]

俄罗斯民间童话流传已久，但是仍然不能确定其出现的具体时间，通常认为，俄罗斯民间童话故事出现于人们学会书写和记录时。最初的俄罗斯民间童话仅记录了大自然中的现象，如日出月落，刮风降雪。随着文明的发展，俄罗斯民间童话中引入了人们对事物发展变化的思考、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与希冀、对邪恶力量的贬斥与愤恨，这些都是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逐渐累积起来的。

二、俄罗斯民间童话的语言特色

1.常用词类的指小形式

俄罗斯民间童话中常常出现带有后缀的名词、形容词、副词，这些后缀通常有指小表爱的含义，如：

-ик(слоникбратиксолдатик)、-чк(птичкакосточкамордочка)

-ок(доьокмилок)、-еньк(серенькиймаленькийбыстренько)

-оньк(тихохонькоранехонько)

这类词的使用使故事的情感更加丰满，人物形象特征更加鲜明，语言更加生动温暖，拉近了故事主人公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对于儿童读者来说，词汇的指小形式为故事增添了亲昵的情感。

2.动词重复使用

俄罗斯民间童话常常会在一句话中重复使用一个动词，如：

-Иди,иди,нн бойся.

-Вот он шёл,шёл,дошёл до болота.

-Бегала,бегала,лиса и поймала утку.

动词的重复使用增强了句子的节奏感和律动感，有利于向读者展示出一个更加生动形象的画面，童话故事的受众是儿童，他们的词汇量远不及成人，因此同一动词的多次使用也避免了新词出现，使儿童更容易理解故事内容。

3.数字“3”“7”重复使用

数字在俄罗斯文化中有重要的意义，不同的数字其具体含义也不同。[3]俄罗斯人格外喜爱数字“3”和“7”。在俄罗斯文化中有“Бог любит троицу（上帝爱三）”“Семеро одного не ждут（七个人不等一个人）”“на седьмом небе（身处七重天，指积极幸福）”等说法，而在俄罗斯童话中也有关于“3”“7”的描述。如家里总会有三兄弟或三姐妹，主人公要经历三天三夜才能到达遥远的王国，勇士一定要经历三次磨难才能取得胜利，等等。在童话《七色花》中，数字“7”多次出现。主人公Женя买了7个面包圈，老婆婆送给她七色花，七色花有7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有一种颜色，小女孩遇到了7只熊，第七只是最大的……这些数字的使用为故事增添了神秘奇幻的色彩，使故事情节更加曲折离奇，让人体会到过程的艰辛，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结果。

4.拟声词及不定代词的使用

俄罗斯童话故事的文风幽默风趣，语言生动形象，在故事中往往使用拟声词和不定代词来突出这一特点。

-Ха-ха-ха！-захохотал Леший

-Тяф,тяф,тяф !Что,зайчик плачешь？

-Ка-ку-ре-ку！Иду на пятах.

孩童的形象性思维要比抽象思维发达，过于抽象的描述，儿童未必能正确理解，但他们对于事物的外部形象、声音等却记忆深刻，拟声词的使用增强了童话故事的画面感，突出了事物的形象和声音特点。

俄罗斯童话故事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体裁，在早期的发展中通常是以口述的形式存在，且许多故事年代久远，其历史难以考证，因此在俄罗斯童话故事中常常出现“когда-то”“кое-что”“В некотором царстве”“В каком-то городе”“сколько-нибудь”等词。通常用这些带有“-то”“-нибудь”“-кое”的词来说明时间地点，为童话故事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5.固定句式的使用

在俄罗斯童话故事的开头和结尾，通常有固定的表达句式，如：“Жили-были”“Бывали-живали（曾经住着）В некотором царстве,далёком Государстве жил был（在遥远的王国里住着）”“В некотором царстве,в некотором государстве жил да был（在某个王国里住着）”。而故事结尾通常有“Он рассказывает всем сказки.Вот и эту сказка он рассказал.（他把故事告诉了所有人，而这就是这整个故事）”“Стали они жить благополучно — в радости и спокойствии（他们开始平静快乐地生活）”。童话故事的真实时间难以考证，因此开头的句式表现出这种遥远而神秘的感觉；而结尾常常是幸福美满且有深刻教育意义的，这也体现出俄罗斯民族对幸福的追求向往，以及对事物发展变化的思考。

在俄罗斯民间童话中，还有一些固定的词组和语句：“вдруг откуда ни возьмись（不知道突然消失到哪儿去了）”“бегать во всеь дух（拼命地跑）”“скоро сказка сказывается да не скоро дело делается（童话很快就讲完，但事情不会很快就做完）”“утро вечера мудренее（一日之计在于晨）”等。某些童话故事意义深远，因此人们将童话故事中蕴含的道理提取到现实生活中来，逐渐形成了固定的表达，以此说明一些特定情况。俄罗斯童话故事蕴含了俄罗斯民族的智慧，人们将它以成语、俗语等固定形式流传下来。

三、俄罗斯民间童话的各类形象展示

1.人物形象

俄罗斯童话中，人物的名字非常特别，名字常含有人物的性格或特点。[4]如“Иван-дурак（傻子伊万）”“Васильса-премудрая（智慧的瓦希莉莎）”等。伊万虽然有点傻，但他却十分受人喜欢，因为俄罗斯人民认为，幸福是由简单质朴的生活态度决定的，所以在俄罗斯民间谚语中有“друракам счастье（傻人有傻福）”“ведёт дуракам（傻子走好运）”等说法。“Баба-яга（芭芭雅嘎）”则是俄罗斯童话故事中经典的魔幻人物形象。“Баба”指老妇人，而“яга”通常代表恐惧、愤怒，因此“Баба-яга”是一个邪恶的老巫婆。女巫“Кикимора（奇奇莫拉）”是俄罗斯魔幻童话中另一个重要的形象。“Кикимора”这个词分为两部分，“Кик-”是古斯拉夫语的词根，代表着佝偻、驼背，“мора”则代表死亡。在欧洲的传说里，“Кикимора”会坐在睡着的人的胸部，使人因呼吸困难而死。

2.动物形象

俄罗斯动物种类繁多，童话故事中动物形象也数不胜数，常见的有熊、狼、狐狸、兔子等。熊是俄罗斯民族文化的典型代表，在俄罗斯人民心中有着极大的分量。在俄罗斯民间传说、童话故事和文学作品中，熊的形象各不相同。在寓言故事《隐士和熊》中，它是懒惰、愚蠢的象征；在普希金《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它又以善良、助人为乐的形象出现；童话故事《玛莎与熊》中，熊是一副强壮有力、却憨厚笨拙的样子。狐狸在俄罗斯童话中总是带有负面的含义，它阴险狡诈，满口谎言，总是给人设圈套。在《小圆面包》中，狐狸企图用欺骗的手段吃掉离家出走的小圆面包；在《狼和狐狸》中，狐狸为了摆脱狼，欺骗狼把尾巴伸进湖里，结果湖水结冰将狼尾冻住，狐狸则趁机逃走。狼在俄罗斯童话中的“关键词”有愚蠢、凶恶、饥饿等，虽然在大多数童话故事中狼都是负面形象，但在经典的童话故事《伊万王子与灰狼》中，它却是勇敢忠诚的化身，是人类聪明、忠实的朋友。兔子在中国的民间故事或童话中总是单纯无害的，但在俄罗斯童话中，兔子的主要特点是懦弱、自大而愚蠢，如《胆小的人眼睛大》《爱吹牛的兔子》等。

3.各类物品

魔幻童话故事中常常有一些神奇的道具，如“ковёр-самолёт（魔毯）”，坐上它就能去任何地方；“избкшка на курьих ножках（鸡脚小木屋）”，这是女巫“Баба-яга”住的地方；“щкапка-невидимка”（隐身帽），通常在童话故事中戴上隐身帽就能够躲避坏人；“волшебное зеркальце（魔镜）”，通过魔镜可以看到很多东西，如国王会通过魔镜观察邻国的动态；“перышка（羽毛）”，在俄罗斯童话故事中，神鸟会送给主人公一根羽毛，遇到困难时只要拿出羽毛搓一搓，神鸟就会赶来帮忙。这些充满魔力的物品体现了俄罗斯人民丰富的想象力和无穷的创造力，也为俄罗斯魔幻童话增添了神秘感。

一些日常生活词语常出现在俄罗斯童话中，如“красный угол（红角）”，客人在进屋之后，首先会找到“красный угол”，然后摘下帽子，在胸前划三次十字，向圣像深鞠一躬，再与主人打招呼。“Блины（薄饼）”，薄饼是俄罗斯童话故事中重要的食物，在许多童话故事中，勤劳善良的女主人拥有制作薄饼的高超技艺，直到现在，薄饼在俄罗斯的饮食文化中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俄罗斯童话中常常出现“изба（小木屋）”“дымовая труба（烟囱）”“самовар（茶炊）”等词，这些看似平常的生活日用品描绘出了一幅恬淡安宁的生活图景。

四、修辞手法和象征手法的作用

修辞使童话故事更加生动、形象，有突出事物特征、帮助读者理解形象等作用，俄罗斯童话故事常用的手法有拟人、比喻、象征、运用修饰语等。

1.拟人使形象更生动

拟人手法是俄罗斯童话故事中常见的修辞手法之一。拟人手法赋予事物人的思想和感情，使花鸟树木、虫鱼鸟兽、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都有了行动力。在《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中，金鱼懂得知恩图报，为救它的老渔夫送上了谢礼，渔妇的无度索求又使金鱼惩罚了他们。在这一则童话故事中，金鱼不仅有了人的行动力，还有人的思想，不仅懂得知恩图报，还明白索取有度的道理。俄罗斯人民通过拟人手法，展现出深刻的道理和人性的特点。

2.比喻使形象更具体

比喻手法是根据事物的相似点，用具体、浅显、常见的事物对抽象、深奥、生疏的事物予以解说，以加深理解。在俄罗斯修辞学中，比喻手法有明喻和暗喻之分[5]55，但无论哪一种，对童话故事的构成都有重要的意义，因此俄罗斯童话故事中常常运用比喻句。如“Волк побежал так,быстро как стрела（狼跑得像箭一样快）”“В пещере так темно,хоть глаза выколи（山洞里那么暗，就像眼睛被挖掉了一样）”“большая,словно стог сенной（像一堵墙那么大）”。此外，“озера（湖）”通常被比喻为“зеркало（镜子）”，“изогнутая луна（弯弯的月亮）”被比喻成“лодка（小船）”，“звезда（星星）”一眨一眨地就像是“глаза（眼睛）”。这些比喻形象地描绘了事物的特征，反映出俄罗斯人民对事物的细致观察和深入思考，以及将实物对比联系的能力。

3.象征使形象有意义

象征手法在童话故事中也常常出现，人们借动物、植物的形象特征来说明一些人或事物的品质、个性。如“лиса（狐狸）”总是油嘴滑舌，妄图投机取巧；“волк（狼）”身上带有贪婪无耻的特性；“заяц（兔子）”形容一个人胆小怯弱；“осёл（驴）”则形容人愚蠢、固执；“берёза（白桦树）”常指姑娘或者故乡。象征手法反映出人们对事物的观点看法。在悠久的历史文化发展过程中，俄罗斯人民从其他事物身上总结出一些特征，并将这些特点逐渐固定下来，在生活和文学艺术中加以运用和表现。

4.修饰语使形象更丰满

修饰语是俄罗斯修辞学中一种传统的修辞手段，用于强调事物的习惯性特征。[5]57在俄罗斯童话故事中，这种修辞方法随处可见，如“сонце —красное（红色的太阳）”“ночь — тёмная（漆黑的夜晚）”……这些修饰语不仅突出了事物的部分特征，还增强了画面感，使事物的形象更加立体丰满。从简单地说明事物，到运用修饰语形象地体现事物，说明俄罗斯人民逐渐地产生了美学意识，并有意地将其加入文学作品之中。

五、结语

俄罗斯民间童话故事是俄罗斯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作为集体智慧的结晶，它体现了人民大众的理想期盼、审美情趣、道德取向、价值观念，具有鲜明的民族特征。在俄罗斯童话中，善良总能战胜邪恶，勇士一定会解救出公主，善良的人总会得到他人的帮助……这些情节说明俄罗斯是一个善良、乐观、勇敢的民族。童话故事用最平淡朴实的文字讲述着一个个深刻的道理，对人们，尤其是对孩童有极为重要的教育意义。通过探究俄罗斯民间童话故事，我们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俄罗斯文化，知晓俄罗斯悠久的历史，感受俄罗斯独特的风情民俗，对学习俄语有重要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