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林 默
《我和我的父辈》适合全家一起去看。它由四个故事组成,分别是《乘风》《诗》《鸭先知》和《少年行》。四个故事,四段传承,前两个故事让人哭,后两个故事让人笑。四个小家,述说着祖国快速发展过程中千万家庭的传承之路。
1 《乘风》的导演是吴京,他自己在影片中扮演1942年“五一反扫荡”时期,冀中骑兵团的团长马仁兴。吴磊饰演的角色,是马仁兴的儿子——骑兵团的通信员马乘风。
电影里,父子二人的关系十分隔阂。故事的原型马仁兴出生于河北平乡县一个农户家庭,1938年,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两年后,36岁的马仁兴在河南林县率部起义,国民党抓捕了他的所有家属。
彼时正在兰州读书的儿子马乘风逃过一劫,后来被组织护送到冀中军区,在父亲马仁兴的晋察冀军区骑兵第二团担任通信参谋。马乘风内心是如何看待父亲的?他知道父亲做了对的事,可是付出了其他亲人被抓的代价。
晋察冀军区骑兵第二团又称冀中骑兵团,是马仁兴加入共产党后组建的第一支英雄部队,采用机动灵活的战术,屡建奇功。反“扫荡”刚开始时,冀中骑兵团左冲右突,本来已经成功跳出了敌人包围圈,但为了牵制敌人,解救被围的机关干部和群众,骑兵团又奉命返回坚持斗争。在这样辗转的战线变迁中,马乘风不幸牺牲于河北蠡县。
继续作战的马仁兴,在“铁壁合围”中拼杀,以传统的骑兵冲击战术在日军封锁线上撕开一道血的缺口,完成了牵制敌人、掩护冀中区机关和群众突围的任务,1200人的队伍最后打到仅剩300余人。
至今,在河北保定蠡县的潴龙河畔,仍矗立着骑兵团八烈士墓,其中一位便是马乘风。
影片中,吴京饰演的马仁兴躲到无人之处,在高高的芦苇荡里,放声大哭。他生来硬汉,对儿子吐露过最深情的一句话是,“别死在我前头”。
2 章子怡的眼泪是悄悄落下的,不能被孩子发现。《诗》里,她和黄轩饰演初代航天人,在“长征一号”火箭发动机研制基地工作。在这里工作的父母,没有人跟孩子讲自己的真实工作是什么,因为太危险。黄轩是一名固体燃料发动机工程师。当孩子问起“爸爸是做什么的”,他会说,“爸爸是在天上写诗的诗人”。章子怡的角色,则是一位“火药雕刻师”。这个普通人听来很有些浪漫的工作,其实每天都被巨大的危险环绕。
固体火箭发动机是运载火箭的“心脏”,其推进剂燃面的尺寸和精度直接决定着飞行轨道和精准射程。而在燃面整形这一环节,再精密的机器依然无法完全替代人工。
章子怡和黄轩一家的故事原型,来自被誉为“雕刻火药的大国工匠”徐立平。
1987年,不到19岁的徐立平,在母亲的建议下,来到她曾经工作的装药整形车间上班。在那里,妈妈流汗是小心翼翼的。在那里工作的日子,妈妈不敢让孩子看见她流泪。
进厂第一次的点火实验,现场巨大的轰鸣声和腾起的蘑菇云让徐立平极为震撼。那手头上最大误差只能有0.5毫米的工作,升腾上天,如此震动。为了练好手上功夫,徐立平不停地琢磨和练习如何用力、怎样下刀,揣摩着刀具切削量、切削角度、切削力度。30年来,徐立平共设计、发明和改进了30多种刀具,获得9项国家专利,其中一种刀具更是被命名为“立平刀”。
“生命是用来燃烧的东西,死亡是验证生命的东西,宇宙是让死亡渺小的东西”,这句台词,是这个航天家庭用刀尖在天上刻下的诗。
3 如果看到《诗》,你的纸巾用完了,不用紧张,因为后面两个故事不是让你落泪的。 徐峥执导的《鸭先知》,是四个故事中最轻松的一个。故事的原型,是1979年1月28日农历大年初一,上海电视台播出的内地第一支电视广告——参桂养荣酒。这条广告从一“出生”就充满了喜感,因为观众都觉得这就是一条新闻,毕竟,没有人见过电视广告。
广告的制作者是上海电视台新闻组的摄影记者吴国泰,也就是电影中欧豪扮演的角色。这条广告播放之前,电视台副台长还在一旁说:“你们这样搞要犯大错误的。”然而广告播出效果极好,参桂养荣酒在当时是妥妥的高消费,但广告播出后,上海主要卖参桂养荣酒的商店全线脱销。
作为有故事原型的创作,笑满全场的《鸭先知》与耗尽纸巾的《乘风》《诗》之间,有什么内在联系?
最大的关联也许是,今天人们看来如此习以为常的存在——吵吵闹闹又平平凡凡的团聚,0.5毫米的误差,电视上的“种草”广告——原来都来得那么不容易。许许多多个父辈,顶住压力、献出生命、承受失去,在他们最好的时光,一步一步向前探索。
而《少年行》里,“机器人老爸”填补了单亲家庭父亲角色的缺失,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一颗科技创造未来的种子。三十年前你救了我,三十年后我创造了你。感情线上故事闭环,而在影片的整体叙事结构上,却蕴含着“领先科技来自中国”的又一次飞跃。当一个人凝视自己的父辈,他会看到自己的来处;当许多人在大银幕前看我们共同的父辈,这些人就一起看到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