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与以美国为首的16个国组成的“联合国军”英勇作战,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也俘获了许多俘虏,缴获大量外文文件。为了审讯俘虏、解密敌军情报,需要大量翻译人才。
然而刚从一穷二白的旧中国过来的新中国,这方面的人才非常有限,只好在全国范围内,动员懂英语及其他相关国家语种的外语人才。
当家做主的人们无不想为新中国出力,许多公司的翻译、学校的教师甚至大中学校的学生都纷纷报名参军。家住四川成都的中学生莫若健就是其中一个。
不要小看小莫只是一个中学生,他的老师可是个大教授。抗战时期,华东、华中地区许多高等院校的师生撤到了大西南,小莫的老师即民国时期的著名翻译家吕叔湘就来到了成都。蒋当局的无能,使民生异常艰难,吕叔湘教授不得不到初中兼职。名师教出的学生的确与众不同,况且小莫学习非常用功,尽管只有中学学历,英语水平却挺高。
小莫随部队进入朝鲜后不久,分配到50军149师445团2营4连做文化教员。还没来几天,师部通讯员突然气喘吁吁来找他,让小莫跑步跟他到师部。两人一路快跑,途中小莫问:
“什么事这样急啊?”
通讯员说:“刚刚俘虏了一个美国兵,找来几个翻译都沟通不了!”
原来,前面几个翻译也是学生,和现在的人们学外语一样,虽然能阅读敌人的文件,却听不懂敌人说话,而他们的英语敌人同样也听不懂。听说小莫英语水平高,师长赶紧让他来应对。
小莫来到师部,见到那个美国兵,一开口,两个人就叽里呱啦说开了。师长一看,拍手道:“好了,这个小同志行!”
其实后来小莫自己也说,当时他只是听懂了十之六七,有些单词不懂,他就问对方什么意思,外人听起来觉得他俩滔滔不绝聊得很热闹呢!
不管如何,小莫的确能与这个美国大兵沟通了。小莫先是向美国兵介绍了我军的俘虏政策,问他所在部队的番号、武器装备、担负任务及部署情况等。经过询问,小莫报告师长说,这个美国兵只是一个下士,对部队任务和部署情况不太清楚。
不过,这个美国大兵身上有件东西,却让指挥所包括师长在内的指战员们开了眼。这个小小的下士,居然配有一部步话机,也就是“大哥大”的祖爷爷。我军当时无线电台非常少,旅团一级指挥所还需要有线电话员冒着生命危险把电话线铺到前沿阵地,电话线不断被炸断。可是美国军队班排里的一个士兵,却有这样轻便的“无线电话”,由此可见志愿军和美军在装备上的差距有多大。
小莫初战告捷,此后受到师长的格外器重。师里安排他组建“敌工组”,由小莫任组长,负责为全体指战员教授简单易记的战场对话英语。小莫就用英语谐音字,标注了一些常用的对敌喊话句子,比如:给敌人打招呼喊“哈喽”,要敌人投降叫“撒暖得尔”(Surrender),要敌人举起手来叫“汉子阿普”(Hands up),让敌人乖乖跟他走叫“发楼米”(Follow me),宣传我军优待俘虏,就是“威尔吹体由”(Well-treat you),命令敌人放下武器就是“铺当由阿姆斯”(Put down your arms),要躲著的敌人出来就是“卡莫奥特”(Come out)……
这些简单易背的战场英语,志愿军战士学得非常认真。战士们敬佩之余就问小莫:“莫老师,你还能翻译几国外语啊?”小莫说:“只要是说英语,都行。”战士又问:“敌人里面有几个国家能听懂英语啊?”
小莫回答:“大概8个国家能懂。”结果,小莫的话被战士们传着传着,变成了“小莫懂八国外语”!
1951年1月3日,是小莫一生中最忙碌也是最自豪的一天。志愿军第149师在碧蹄里打了一个大胜仗,击溃美军美25师一个营,又歼灭了英军第29旅皇家来复枪团一部和英军第8骑兵团直属中队全部,也就是“皇家重坦克营”,炸毁敌坦克和装甲车27辆,缴获坦克4辆,毙伤两百多人,最重要的是一下子俘虏了227名英军。
小莫这一天忙得可谓“脚打后脑勺”,一波波的俘虏需要一个个审讯登记,问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还要及时上报,几百号英美俘虏把院子挤得满当当。
这些英国人、美国人,见到小莫,还一个个举着我军向敌军散发的《安全保证书》(劝降书),上面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我军保证他们生命安全,不没收私人财物,不侮辱他们人格,给伤员治疗等。英美俘虏见了小莫,举着这个小纸片嚷嚷:“我们相信这个,我们相信这个!”看起来不怎么相信小莫。
小莫忍住心里好笑,耐住性子,一遍遍地向他们阐述我军政策,并保证我军说话算数,他们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小莫后来回忆:“解放前,我在成都也看见不少美国兵,他们都一个个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主人样子。在这里,我看到几百号英美俘虏,却在我们面前低下头,垂头丧气,惶恐不安,要好好给他们解释,他们才踏实。那样子真好笑,那种感觉,真叫人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