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秋 董永祥
“真正的历史对象,根本不是一个客体,而是自身和他者的统一,是一种关系。……一种正当的解释学必须在理解本身中显示历史的真实。”【转引自王岳川:《现象学与解释学文论》,第210页,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伽达默尔的这个论断为我们提供了理解20世纪五六十年代北大荒文学的角度,北大荒文学的产生和发展并不是突发和孤立的,而是与其所处的现实和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北大荒文学虽然产生于黑龙江垦区,但其传奇叙事的形成却首先决定于整个时代的理想主义氛围。随着新中国时代蓝图的展开,政治体制变革、抗美援朝胜利、经济建设发展、社会主义改造等一系列巨大成就,激蕩着国人高亢的情绪,为浪漫主义文学提供了足够肥沃的土壤。当时整个国家从上至下都笼罩在一种充满激情和理想主义的氛围之中,浪漫主义的因素不仅仍有着广泛的表现,甚至还成为无产阶级作家必须的立场,而浪漫主义无论是在起源还是表现手法上,一直都与传奇密切相关。其次,传奇叙事的广泛运用与创作者群体直接相关。由转业官兵、下放右派和知识青年组成的垦荒大军,引领着北大荒文学的创作水平和创作理念。这些作家从四面八方来到北大荒,来自全国各地的知青也正处于生理与文学创作的“青春期”,【见杨艳秋:《北大荒文学的历史嬗变与审美现代性研究》,《文艺评论》2016年第2期。】他们对极寒边地的一切风景和风情都感到新奇,在他们的笔下,这种新奇就转化为对北大荒建设发展的传奇书写。再者,传奇叙事回应了读者的心理期待。经过长期革命战争的人们充满对精神生活的期待,人们原本“工作生活都紧张,娱乐还要紧张,怕要‘崩了箍”,“天天都是工农兵,使人头疼”,而且“这些书太紧张了,他们乐意看点轻松的书,如神话戏,或山水画”,读者希望作家“能按照过去巴金、冯玉奇、张恨水的办法,来写些革命的浪漫故事”。【丁玲:《跨到新的时代来——谈知识分子的旧兴趣与工农兵文艺》,《文艺报》2卷11期,1950年8月25日。】最后,当时的文学评论与理论引导也发挥了催化作用。《文艺报》编委萧殷在回答读者“什么是传奇”的疑问时曾说:“在描写伟大的历史事件,以及那类事件的英雄们的事迹时,运用浪漫主义手法着重使事迹理想化,这就是传奇。”【萧殷:《与习作者谈写作(一集)》,第140页,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59。】贺敬之认为:“要求表现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戏剧,……传奇性的情节就不仅不是应该排斥的东西,而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东西。”【贺敬之:《谈歌剧的浪漫主义》,《剧本》1958年第7期。】在此基础上还有人提出,“作者可以上天下地、古往今来,自由地驰骋他的想象力”,“去想象还没有实现的理想世界,去夸张地表现理想的事物”。【霍松林:《创造性地继承传统,大力发展规模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文艺创作》,文艺报编辑部:《论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第111页,北京,作家出版社,1958。】这样的时代氛围、现实需求和文学语境为传奇的生长创造了足够充足的空间,也产生《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烈火金刚》《红色交通线》等“革命传奇”作品。北大荒文学创作者则通过对传统叙事模式的承续和对外来叙事机制的吸收借鉴,以自然荒野传奇、英雄史诗传奇和未来生活传奇三种叙事模式,再现了北大荒的独特“风景”和开发历程。
一、北大荒文学传奇叙事的模式
北大荒文学在诞生之初就担负着一定的宣传使命,遥远的未开发地带、偏僻闭塞的地域环境与半军半农的生存群落,以及苏联集体农庄式生产生活,具有独特的地域风情,其本身就带有浓烈的传奇色彩。以传奇叙事的方式展现现实生活的建设成果和革命浪漫主义精神,调和政治宣传和审美娱乐之间的平衡,使北大荒文学的传奇叙事成为可能。这种传奇叙事形成了三种叙事模式:
1.自然荒野传奇。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是荒岛文学的代表作品,原始、荒蛮、丰饶的自然荒野,以及主人公顽强求生的冒险故事,构成了小说经久不衰的核心要素。北大荒文学在故事场景和故事构成上与荒岛文学有着相当程度的一致性,同样是处在一个遥远、闭塞、陌生的未开发地带:一个是荒无人烟的孤岛,一个是人迹罕至的边地;同样面临着向荒野求生存的现实:一个是个人孤身冒险,一个是大部队集体开发;最后同样是使尽浑身解数征服了自然荒野。这一征服和改造自然的过程本身就带有鲜明的传奇色彩,而北大荒作家也确实用文字和刻刀为读者构建了一个富有异域风情的文学艺术世界。进入北大荒文学的艺术世界,如同置身于一个奇异的时空,在这里,眼前满满都是泛着油光的黑色泥土,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没有人踏足(《第一个主人》);耳畔常常会响起狼叫熊吼,让开荒的人们胆战心惊(《初探荒原》);身边时不时会窜起獐狍野鹿,惊飞野鸭“老等”(《抓“老等”》);脚下遍地都是采不完的木耳山珍,拾不尽的鹿角雁蛋(《秋收季节话山林》);这里的冬天时常会刮起天昏地暗、夷沟平堑的“大烟泡”,宛若世界末日的降临(《我第一次碰上烟泡》);会降温到零下三四十摄氏度,需要狗皮帽子棉手套全副武装才能出行;而夏天则会经常碰到雾气弥漫的飘筏甸子和“大酱缸”,人走陷人,车过陷车(《万宝岛上的灯火》);每天都遭遇蚊子、小咬和瞎蠓“三班倒”的密集叮咬,让人烦不胜烦、痛不欲生(《女测工》)。当然,这里也有森严肃穆的林海雪原、起伏奔腾的白山黑水、鱼鳞闪光的大江大湖、大豆摇铃的沃野金仓这样的北国风光,也有乌苏里江的放排、大草甸上的烧荒、完达山中的采木、雁窝岛上的垦荒这样的雄奇生活……自然环境的冷酷粗粝、原始荒野的富庶丰饶与自然风光的壮美雄奇并存交融,展现出一种瑰丽而神秘的光彩和气息。北大荒作家像一位高明的摄影师,把一幅幅北大荒的自然奇景、一幕幕北大荒的生活传奇,鲜活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这些自然和生活图景,给读惯了阶级斗争题材的人们带来了一股全新视觉的冲击,也凸显了北大荒文学雄浑壮美、朴实真诚的特色。
2.红色经典的英雄史诗传奇。在“十七年”红色经典文学中常常活跃着这样一种人,“在斗争最为严峻的时刻,他的身上充满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勇毅与果敢,(能够)在常人近乎难以想象的绝境中辟出一条新路来。也就是说人物具备‘超自然性的耐力承受力度与‘超常规性的生活存在特征两个方面的优势”。【惠雁冰:《当下小说创作中的“伪传奇意识”——以董立勃的〈米香〉为个案》,《小说评论》2009年第S1期。】《林海雪原》中的少剑波和杨子荣、《红岩》中的江姐和许云峰、《红旗谱》中的朱老钟、《创业史》中的梁生宝等,便属于这一类人物。在北大荒文学中,作家也给我们塑造了一个类似的英雄群体,即转业军人。他们有的是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老战士,有的是刚从朝鲜战场下来的新英雄,有的则是刚刚建设完鹰厦铁路的铁道兵和来自东海前线的女战士。这些人经历了革命战争和建设的考验与洗礼,有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军人血性,如今又响应国家建设边疆的号召,来到北大荒这块抗联英雄曾经战斗过的传奇之地,“向地球宣战,向荒地要粮”,开始了一场屯垦戍边、改造自然的新战役。他们所面对的北大荒是一块未经驯服的处女地,壮美丰饶又野蛮严酷,让人陶醉,也使人感到陌生和畏惧;他们所面对的生产生活繁重而艰苦,使人疲于应付,也让人深觉光荣和自豪。北大荒的“荒”这一传奇意象在文学中获得了某种象征性的指涉,当它与这样一群转业军人相遇,注定会开启一场印证艰苦与光荣的传奇之旅,而“越艰苦,就越感到光荣;越困难,就越斗志昂扬”【牡丹江农垦局8511农场场史编写办公室、牡丹江农垦局北大荒文艺编辑室:《战斗在北大荒——牡丹江青年垦荒队的故事》,第156页,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1961。】就成为这些转业军人的全部写照。其中,最为突出的要数对雁窝岛的开发过程,《北大荒人》《雁窝岛》《雁飞塞北》三部北大荒文学最为重要的作品都聚焦于此。这块被“大酱缸”和“迷魂阵”包围着的孤岛,曾经陷翻过日本人和伪满反动派妄图垦殖的船只,如今又闯入了身上还带着硝烟战火气息的转业军人。面对大自然制造的一个又一个困难,他们发扬革命军人的光荣传统,奋勇潜水挂钩战胜了“大酱缸”,大搞机车改装征服了低湿地,勇闯“迷魂阵”破解了孤岛之困,修路办厂建成了现代化的工农业新城,他们用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就改换了亘古荒原的面貌,填补了祖国边疆的空白,也谱写了一曲惊天动地的英雄史诗。正如《红岩》中的渣滓洞锻造了江姐坚贞不屈,《林海雪原》中的夹皮沟磨砺了杨子荣机警勇毅,雁窝岛的原始荒蛮、偏远孤立和艰难困苦也正彰显了转业军人令人惊异的生命承受力与澎湃力,以及舍身为国的崇高精神。大无畏的斗争精神和豪迈情怀奠定了北大荒文学的主旋律,为传奇叙事提供了内容基础。
3.苏联集体农庄式的未来生活传奇。阅读北大荒文学作品时我们不难发现,国营农场的现代化生产生活是作家着意突出的重要内容。这里有全国规模最大、机械化程度最高的国营农场群,拖拉机、康拜因、大卡车、卷扬机奔驰在各处农场工地,不仅开荒、播种、收割、运输等农业生产的全过程基本实现了机械化作业,甚至煮饭、育雏也实现了自动化、电气化。劳动场不再是男性的天下,女性也是农业生产的重要力量,只要肯学很容易就能成为拖拉机手、康拜因手,也能够在各种各样的劳动竞赛中胜出,成为不让须眉的穆桂英、铁姑娘。这里的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也是一个互帮互助、互竞互励的大集體,他们进行着建设祖国边疆的伟大事业,也在劳动中产生了爱情,建立了家庭,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他们繁忙而又充实、乐观而又淳朴,会在劳动间歇的田间地头或傍晚下工的路上唱起嘹亮的歌曲,也会在工休的日子办起集体舞会和诗赛,颂念起他们自己创作的诗。这样的生活让人不由得想起当时的一部宣传苏联集体农庄的著名电影《幸福的生活》。为了配合农业集体化的实施,这部影片从1951年底开始在广大城市乡村连续放映了五年,成为那一时代人的集体记忆。【见陈庭梅、韩长青、朱倩:《苏联电影的引进及其对塑造毛泽东时代中国的意义(1949-1976)》,《冷战国际史研究》2010年第2期。】电影开场,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一望无垠的麦浪,往来繁忙的拖拉机、康拜因和堆积如山的各种农产品,以及欢乐的集体劳动和飞扬在整个劳动场上的歌声笑声。平日辛勤认真工作且以参加生产为傲的女拖拉机手,在收工之后换上了美丽花俏的衣裙,带着丰收的果实,快乐地结伴赶赴集市,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在农场和集市的每一个角落,也赢得了小伙子们的爱情。电影《幸福的生活》所呈现的集体农庄生活如此的浪漫美好,令人心生向往,它建立了一种关于未来生活的真实传奇,也帮助中国民众完成了对社会主义国家的想象。这样的生活对当时普遍用人拉犁耕地开荒的农民、向往着工业化和机械化的城市青年以及渴望独立自主的年轻女性来说,无疑极具诱惑,人们热切地期盼苏联的今天变成“我们的明天”。【梅朵:《我们的明天:介绍“幸福的生活”》,《大众电影》1952年第12期。】弗莱在《批评的解剖》中指出:“在所有的文学形式中,传奇是最接近如愿以偿的梦幻的;……在每个时代,社会的统治阶级或知识界的权威阶层总是用某种传奇的形式来表现自己的理想。”【〔加拿大〕诺思罗普·弗莱:《批评的解剖》,第282页,陈慧等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影片中苏联集体农庄的幸福生活虽然足够传奇,但却远在异国他乡,而北大荒文学则为读者呈现了一个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正在和已经实现,而且广大群众可以自由参与的苏联集体农庄式的生活,这显然更加具有传奇色彩。
二、北大荒文学传奇叙事的审视
北大荒文学的传奇性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由作家对现实生活的真实摹写所产生的,然而,传奇叙事最为显著的特征却是其通俗性和大众性,即使作家有意突显真实,也极有可能削弱现实主义的叙事氛围,与社会主义文学的功用产生潜在冲突。一些评论者指出,传奇化虽然比较容易在感性层面上营造种种吸引读者的叙事机制,但是过分的传奇化也不可避免地会冲淡意识形态规定文学的主题思想——如果读者被离奇曲折的故事吸引住了,那么就很容易陷入猎奇欲望的满足之中,从而影响主流意识形态的正面教育效果。
1959年《北大荒》10月号上发表了林哨的短篇小说《狼窝山的秘密》,与其他北大荒文学作品最大的不同是,在这篇小说中,作者把普遍存在于北大荒文学中的传奇性片段发展成了系统而完整的传奇故事。【类似的作品还有很多,如《我第一次碰上烟泡》《森林前奏曲》,《北大荒》1959年4、5月号;《万宝岛上的灯火》,《北大荒》1959年10月号;《抗联留下的小棚里》,《北大荒》1959年11月号等。】小说主要讲述了某国营农场的一支资源勘察队在狼窝山勘探时,遇到了被旧社会残酷迫害而逃入深山与野兽为伍的冬狗子,并最终将其感化,使其重入社会走向新生。小说的主题与《白毛女》极为相似,但是林哨把“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内核置于了一个探险寻宝的过程中。从一开始村民口中狼窝山的神秘危险、冬狗子的孤僻怪诞,到勘探队员亲身经历阴森恐怖的密林小屋、午夜嚎叫的噬人狼群以及双方交涉的误会深深,再到化解心结后举行神秘的祭山仪式、穿越丰饶的原始密林,最终找到红潮遍地的人参海,小说以其离奇的情节和紧张的氛围受到了群众的喜爱和欢迎,却也因此被认为威胁到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正面教育效果而遭到激烈批评。珀水在《“狼窝山的秘密”》一文中直接引用延泽民的话对小说大加挞伐,认为小说完全是“旧社会的消闲文学”,作者“离开了阶级分析的立场”,“坚持的不是以教育人民为准则的文学标准,而是以迎合小部分只顾看猎奇故事的读者为标准”,通过伪造“典型环境”,“猎取光怪陆离、耸人听闻的事件,以博取有闲者追求奇特趣味的心理要求”,即使“小说有一条‘积极主题的‘光明尾巴,但是这个看来是‘积极的主题,仅仅是作者为了写出在现实生活里根本不存在的奇特故事的一块遮羞布”。【珀水:《“狼窝山的秘密”》,《北大荒》1960年2月号。】北大荒的评论者们虽然坚持“两结合”的创作方法,但也认为“革命的浪漫主义,也就是革命的理想主义,它不是胡思乱想,任意杜撰,而是以现实生活为依据,而又高于现实生活”。【武夷:《站在共产主义高度来感受来塑造》,《北大仓文艺》1960年10月号。】《狼窝山的秘密》这类传奇小说显然已经超出了革命文艺为浪漫主义划定的边界。正如评论者们用“理想主义”来标定“浪漫主义”所昭示的,书写生活的未来发展和美好才是他们认为的浪漫主义的正确表达方式。
在此类文学批评中,延泽民的观点十分典型,他指出,在反映黑龙江今天的壮丽面貌,特别是它的自然面貌时,“有的人,一提起黑龙江,就好像总离不开‘北大荒这个概念。一描写到黑龙江的自然景象,看吧!狂风拔起了树根,大雪积屋齐顶,飞沙走石,如雷贯耳!而他所塑造的人物,就置身于这一片荒凉的可怕的背景中。当然不难理解,在这一恶劣环境中进行忘我劳动的人们,无疑义地应当说是英雄好汉。也正因为如此,作家笔下的英雄形象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便树立起来了。有的出版社、刊物编辑部,也颇感兴趣地鼓励作家们写这类作品,因为据说它具有‘传奇性,又据说是富有‘地方特色,能够吸引读者。可是读者呢?则以欣赏‘北大荒的寒冷可怕和带着追求离奇的心情接受了这些作品”。延泽民认为,这些作家的眼光事实上仍停留在已经过去的旧时代,他们不仅对黑龙江的壮美自然和现实生活进行了不恰当的截取,作了片面、歪曲的反映,而且以“在饥饿和寒冷、大风大雪中战斗与劳动”的方式塑造英雄也是取巧的,有违于生活真实和时代真实,当然也就无法很好地起到教育人民、鼓舞群众的作用。“我们的文学艺术是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从来反对在我们的艺术描写中单纯追求人物环境的奇特或惊险场面,来迎合一部分人的好奇心理,从而把我们时代的新面貌庸俗化、简单化。”
①延泽民以敏锐的艺术觉察力和其在黑龙江省文艺界的巨大影响力,适时对北大荒文学叙事的传奇化倾向提出了批评。这样的观点对北大荒文学创作中的传奇叙事手法进行了引导,同时也使北大荒独特的自然和“风景”渐渐地成为先进与落后思想斗争的零碎点缀,难以串联成足够支撑其文学样态的独特背景,北大荒文学特有的同格面貌逐渐变得干涩和枯燥。
在北大荒文学早期创作中,传奇性是众多作品所展现出的最鲜明的叙事特征。正如钱理群论述“革命英雄传奇”时的评述一样,北大荒文学是转业军人和知识青年对自己的“历史和现实业绩的一次大规模的有计划的复述。这是充满意识形态自信的复述,借此证明已经和正在进行的事业的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从而给胜利者的历史涂抹一层英雄化与神奇化的光圈”。
②北大荒文学的独特艺术价值,很大程度上源于北大荒作家群在传奇书写上做出的努力,为五六十年代的文学创作留下了一抹鲜明的亮色。
〔本文系2017年黑龙江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北大荒文学生产研究”(17ZWD270)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杨艳秋,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黑龙江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科研流动站博士后,硕士生导师。董永祥,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助理研究员。
(责任编辑 周 荣)
① 延泽民:《抱住北大荒不放呢?还是歌颂富饶美丽的黑龙江呢?》,《北大荒》1960年1月号。
② 钱理群、吴晓东:《歌颂与放逐——〈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略〉之四》,《海南师范学院学报》199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