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思雨
“准备好听到一些犀利的男女话题了吗?”在《脱口秀大会》第四季初亮相,杨笠便点燃了全场。
杨笠,1992年出生于河北省,脱口秀演员、编剧。2018年,她正式加入笑果文化,开始自己的脱口秀职业生涯。
来到第四季的舞台,杨笠坦言想要放下一些包袱,不论是大家的期待,还是个人表达上的需求,她想讲一些更服务于自己的东西。
过去一年,她爆红出圈,也因此卷入争议。她的线下脱口秀演出变少,因为忙碌,也因为到现场之后,发现大家期待的点有些不一样了,“当观众最期待的是你这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演出不再那么吸引你了”。
过去一年,她多了一些综艺录制、广告录制、时尚拍摄的工作,她主动接受并尝试脱口秀演员和艺人身份之间的变化,试图丰富自己。节目里她说,被骂也有好处,整个人非常积极,工作也更努力了,“是绝对真实的感受,真的很神奇”。
在她看来,过去一年,反倒是自己前半生最不迷茫的一年。以下是杨笠的讲述(经编辑):
和上一季相比,我觉得大家更喜欢我了,感觉随随便便讲一讲就不会被淘汰,但其实又不能真的随随便便讲一讲,看上去随便实际上是要付出很多努力,没有随随便便的舞台。
从一开始录到现在决赛,基本上优势劣势都有。劣势就是观众对你的期待很高,然后你一定要炸场,每次一定要笑点特别密集,这对我来说有点没意思。但优势就是你的基本盘会很高,不会票太低。
我觉得脱口秀演员基本上会有一个很重要的素质,就是要预知观众对你的期待究竟是什么。但我的麻烦在于,你就算预知了这些,但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你也有自己的顾虑或是想坚持的方向。有时候好像你必须得放弃一些东西,没有办法真的完全满足观众的期待。
而且你会有一个挑战,就是怎么超出他们的期待?怎么样再给他们带来新的东西?如果我每期都要带着那种“我一定要是最搞笑”的压力,我觉得这一季是在跟上一季重复,那就有点无聊。
比如说我讲爱情的那一期。那时我有真正想讲的东西,我知道笑点不够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在技术上去让它变得特别好笑,不是那样去向外使力,而是往内走,最后就是选择让它更服务于自己。
每次想讨论的话题肯定都会变,但是从技术的角度来说,你是可以重复自己的。只是你有更高的追求的时候,你不愿意而已,我对这两点都没有什么道德包袱。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不是说我想了几个月说这一期要讲什么话题,其实就是我录节目那一周前,我在写稿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什么事,让我特别有感触,我就会写这件事,它就是一个很随机的事情。
我觉得过去一年是很简单的一年,是因为像我这种处境,你是不用主动选择的,事情会来找你。不会像我原来似的,是做脱口秀演员还是做图、做编剧?是在这个公司还是在那个公司?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生存状态。
但如今已经不容你选择了,很多信息等着你去消化,所以它反倒是我这前半生最不迷茫的一年,不用自己去找出路了,你只要处理当下的事情就好。
我想是因为我天生性格就比较倔,我不太会处理的是生活的平淡和那种更虚无的东西,反倒处在一个逆境的时候,你会发现能够被激起某种斗志:我一定要好好生活。
关于身份的变化,其实我是挺主动接受和努力地往这个方向改变的,因为我觉得在舞台上的成长,不如我去录一个节目给我带来的收获更大,我还是很渴望能去做一些新的工作。
脱口秀舞台是一个非常朴素的舞台,它是一个永远在的舞台。比如说我做了几年别的工作,我的人生终于有了更新的阅历、感悟,这个时候再回来讲,脱口秀的舞台还是在。
而如果我现在只是做脱口秀,去拒绝一些可能自己不太擅长的艺人工作,我的人生不再往前走了,那我在脱口秀舞台上能做到的东西也就只是重复自己,而且重复得还不如原来的好。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是急不得的,不是说你每天泡在脱口秀舞台上就能取得一个多么大的进步,而是你要尽量地去丰富自己的人生。所以我是非常主动地在接受和寻找变化。
拍照是我一开始就特别排斥的,真的不知道镜头前要怎么办。但我发现拍照其实是演戏,是靠内心支撑,试着赋予自己一个角色。后来我也体会到了,拍照的乐趣就是表演的乐趣。
录综艺是因为我很喜欢和人聊天。聊聊天也是一件做起来觉得挺简单的事情。而且我是对人有好奇的,好奇别人是怎么想的,尤其是那些艺人,你对他是了解又不了解,当你见到他真人的时候,也挺好的。
其实我这一年的观察有点不太适合写脱口秀。因为脱口秀要和观众特别有共鸣,我这一年的事情是比较戏剧化的,它不是很生活化,我没有特别强烈地想把它写进脱口秀。
接触脱口秀行业,一开始很简单,想找人听我说话。
我当时辞职了,每天在家画画。同学都在工作,其实人家也没有什么时间跟你聊天,生活压力都很大。当时我正好看到了《吐槽大会》,我知道中国还是有人在做脱口秀的。
当时我人在北京,就去了,最适合入行的时机被我赶上。你只要去,俱乐部就会努力地把你签下来、留下来,所以我很快就上台了,然后就开始做脱口秀。
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就非常不好笑,但我发现即便在非常不好笑的情况下,我还是想在这个舞台说下去,所以就觉得我要做这件事。
每周一有机会,我就去说脱口秀。也要特别感谢父母很支持,他们觉得我不要成为一个闲散人员,有工作就行。也没有说这个工作不靠谱,问我什么时候能靠这个赚钱,“行你就干”。
我做这行以后就非常顺利,行业内的人总是夸我,说你很特别,你一定要好好讲什么的。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大的困难、瓶颈,就从一个俱乐部到另一个俱乐部,然后去做节目编剧,又顺理成章地上了节目,一路走到现在。
从那时到现在,脱口秀这个行业肯定也是商业化了的,但其实本质上它还是一个单纯的行业。大家还是很单纯的,来自五湖四海,本来都是兼职,由兼职到全职,心思想法都比较少,大部分都是想说怎么把它做好。
所以做这个职业以后我就很开心,也交到了我认为非常正直的朋友。这是我觉得这个行业对我来说最大的一个改变,我的性格变得更加温柔了,因为周围的人都挺好的,我也没有那种浑身都是刺的感觉。还有一个改变就是大家看到的,可能我的生活变得更好。
如果创作时考虑幽默和深度,我会在意幽默程度,因为深度是一个对我来说很简单就能达到的东西,而幽默是很难的。
大家喜欢看脱口秀,就是因为它通俗,你怎么把这些东西讲得通俗,大家喜欢看又看得懂,然后又可以参与讨论进来,其实这是一个技术。幽默一定是非常稀缺的品质和非常有价值的技术。
现在有很多好看的电视剧,我前段时间还在看《父母爱情》,觉得好看可能是因为它的台词非常幽默。从创作的角度来说,好的作家你也觉得他特别懂幽默。反正幽默一定是最难的,凡是说幽默简单、深度更难的人,那因为他不是搞创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