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 丹
要给月光唱赞美诗,一定要写到河流
它流经的水草,月光下陶罐的身体
月的光泽,河流的气息
每天在月光升起时匍匐下,倾听
来自大地深处,回音
如潮水拍打两岸
朝露因顺应而反向延伸
趋向月光,也趋向日出
起伏如波浪
它纤细、敏感、结实
唤醒被夜晚催眠的部分
一束光,草茎一样弯下腰
在所有的广阔无垠及巨大的喧嚣中
我独爱它,逐渐强大的衰败
包裹下的沉默和坚定
像火种一样,源自深处的源头
我越来越沉溺于它的爱中
一截悬崖伸出的枯枝上,猛禽跳跃于两块悬崖之间
攀岩者敲击崖壁,寻找落脚点和受力点
反复练习,如何让身体像一只蝙蝠贴于崖壁
照明灯嗅出一条向上的路
远古的告诫,如瀑布重复它的轰鸣
密封的身体开裂,坠落拼凑无数纸片的脸
担忧,企盼,身体的叶片被拦截
很快坠落。置身于宏大的下坠里如置身静穆
我的过往坠落,开始加速
下坠类似于静止,越来越慢,恍若在上升
无止境而无限漫长,仿佛我的一生返还
她细分出眼泪里的甜和苦,弹奏的身体
被一根线牵引
弹起又落下
陷入回忆,悲伤追上音符
旧梦追上鸟鸣,衰老追上
早已逃逸的童真
弹奏天空的庄严和低洼处的沉默
有一条暗河从中流淌
有一座高山急需翻越
她体内的猫头鹰在叫
失事的飞机尾翼擦过火花的边缘
悬崖长满倒刺
上当的鱼绝望着陆
你的身边躺了尾翼的碎片
从快速的节奏中摆脱出来,坠入河中
返回潮湿的记忆
它缓慢如叶子行走于暗河
猫头鹰在空谷栖息
读你这组诗的时候,我
正坐于床上
我大汗淋漓等同于前一刻
我隐忍更胜于前一刻
前一刻我在跑步机上
前一刻我耽于一只螃蟹的肥瘦
我隐忍我大汗淋漓
我无处诉说
我读你的诗
读到大海波涛汹涌
人世苍茫而春风浩荡
不禁暗叫一声
你的大海突然间应和了我的春风
我的春风顷刻间走遍全身
无论是女神还是女友
都有不为人知的样子
我更喜欢我此刻的样子
光着身子,独自一人坐于深夜的床上
对着一阵春风
暗渡我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