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变奏曲

□姜 合

听到田野的呼吸

听到微风吹过禾苗和树梢

听到起伏的鸡鸣狗吠和雀鸟的啼鸣

听到天光缓缓落进庭院里，又一点点

溅落于人的心上

这些恒久的乐音，似乎从未改变

一双看不见的手，每天从早到晚弹奏

困苦中弹奏，艰辛中弹奏

在无数生命个体与时间无望的对抗和命运的不断挣扎中弹奏

在不同的悲伤和微小的欢喜中弹奏

数千年来，弹奏出乡村的宁静

也弹奏出挥之不去的落后与贫穷

如果说这世界是若干架不同的钢琴

如果说我们只是被不同命运的乐音笼罩

那么是怎样的手在重复地弹奏那些不变的乐章

让那些在寒风中或骄阳下辛苦劳作的身影，总是

走不出一个又一个苦难的泥沼

让那些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们，只能一次次

在寂静的角落哀叹所谓的命运的荒唐

而终有一个巨大的身影站立起来了

而终有无数个前赴后继的身影紧跟着站立起来了

在对命运的思索与对抗中站立

在无数次逃离和异响的制造中站立

在不断的流血和赴死中站立

在对光亮的不断向往和追逐中站立

百年时光，高举镰刀和铁锤，一点点砸碎枷锁

百年时光，高举旗帜和火把，一点点撕开黑暗

百年时光，一点点谱写新的乐曲

在时间固有的钢琴旁，巨大的身影终究替代命运的阴影

一双从未有过的大手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终又回到土地

像阳光一样莅临田野和村庄上空

像春风一样吹拂

每一个角落里潜藏的寂静

开始不断地弹奏出乡村全新的变奏曲

听到道路上不同音型的变奏

没有了背负重物或挑着担子沉重走过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没有了牛车马车鸡公车吱吱呀呀碾过路面的声音

甚至也没有了崎岖道路上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声响

宽阔的路面上，是各式汽车摩托车急速跑过的声音

不远处的高速公路和铁轨上，是一阵阵车流和

一趟趟高铁如风一样飞驰而过的声音

听到广场上不同的曲调变奏

没有了收割季节那里从早到晚打场晒粮的喧嚣

没有了农闲时节那里从白到黑不变的空荡寂寥

清晨时，是老人们在各类运动器械上锻炼着的声音

黄昏时，是各家小媳妇大妈们在欢快的音乐声中

跳着各式广场舞的声音

听到院落间不同的装饰变奏

没有了井绳断断续续磨着老树的声音

没有了斧头一下一下砍在柴薪上的声音

没有了一灯如豆火苗烧着煤油“嗞嗞”的声音

那些高大的墙体里，是自来水和天然气

在管道里自由流动的声音

那些敞亮的窗户里，是电视机播放着不同剧情的声音

是不同品牌的手机一次次刷着微信和抖音的声音

听到田野里不同的和声变奏

没有了鞭子不断抽打在牛背上的声音

没有了锄头和镰刀一次次触碰夜色的声音

没有了月夜的田埂上沉默地抽着旱烟的声音

那些山梁上漫山果树绽放的花朵

阳光照耀下

如同一张张笑脸，如许多人正在幸福地歌唱

那些平原上大海一样的绿色波涛

春风吹拂下

是每一片农业产业如潮水如掌声一

般的激荡

你听，那些所有的不同的变奏

正在和那些恒久的乐音一起，组成一曲又一曲

盛大的和声，在华夏大地每一个乡村的上空弹奏

那些幸福的乐音、欢快的乐音，那些正由小康生活

激荡出的音符，如旗帜一样，如号角一样

正在清晰地指示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