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俊士
一个人,在雪地上行走,影子细长柔软,若有若无。
路边的毛白杨落完了叶子,但不拒绝雪,东一朵,西一朵,将枝杈染白。
手镯、耳坠以及项链之类的物什,明灭于雪中,恍若滴滴萤火,被梦游者拥有。
我说爱……爱情……枝梢轻微颤抖,落羽纷纷,几乎不易察觉。
白色在加深。表面的雪粒冷静,凝滞,无法看清它们灼热的另一面。
沿着翠绿的柳丝,有露珠正在滴下。
寂静的湖面,一圈涟漪,套住另一圈涟漪。
套住……套住……
岸在最后,轻不了地,激动了一下。
在冬天,我们走动,靠近白色。
浓雾升起,乌啼声粘贴,在绝望中。
时间的叶子,黑色,哗哗落下,去向不明。
树赤裸着,有人蹑足走过,拉近了寂寞,与孤独的距离。
遍野积雪,恰似世界,失去盐粒后的悲壮和忧伤,不可胜数。
众鸟飞去,擦出火光。
如果你是大地,就得忍受,雪,一尘不染的抚摸。
雪是冬天的产物,雪也是季节最后的暖意。
很冷的日子里,脚冻僵了,用它搓一搓,好走更远的路。
心潮至腊月,还得潮下去,因为雪不曾融化。
雪其实一直在融化,速度很快,又似乎很慢,慢得让人着急。
一生的白,留存于我们的注视中。
曾经的星群,迷失于黎明的终结处。
青草直起了身,雪的泪光中,燕子穿梭。
站台上,一群肩抗铺盖卷的汉子,望不见村庄里老屋瓦楞上,最后那片积雪。晨雾遮挡住了一切。
柳丝招手,汽笛远走他乡。
火车这只蜗牛,喘息,占用了太多时间。
一行大雁的鸣叫,被汽笛声淹没,刻不容缓。
乌云,撕下一片又一片,洁白的叶子。
一滴泪粘贴在脸上,我才知道,这是时光闷罐,冷藏已久的一场雪。
今冬,北方是温暖的,因为你的如期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