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组诗）

◎李路平

[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从浅睡中醒来

涡轮的轰鸣

比光线更早抵达

我在盥洗间整理好头发

出门吃早餐

就是这样

蝴蝶飞进宾馆

兔子在楼顶蹦跳

地震

在不远的地方发生

而我事后才知晓

[补鞋人]

像很多年前那样

他们把一台简单的机器

摆在路旁

为别人缝补鞋袜

和衣服

并以此为生

小巴车每次接近和

经过这里

我都感觉时间被无限拉远

当街边的人无意抬头

我都感觉

往事与我不断重逢

[醒来之后]

醒来之后又能怎样？

黑暗之水在幽居中起伏

身体随形飘动，无涘无涯

出去之后又能怎样？

行走大地，就是行走在永恒的异乡

永恒的悲伤

[大 雨]

大雨浸透了许多城市

但却无法浸透这些海绵

它们轻薄，有些近乎透明

绝大多数人穿过犹如

空无，只有极少数人才能

看见它们，缓慢抚摸

但内心分明是无动于衷

他们抚弄然后离去

只有一个人会满含泪水

用一生化解沉重

[一顿并不完美的鱼肉]

腌制好鸡肉后，你的手上

残留着料酒、蚝油和姜蒜的气味

你不时把手伸到鼻子下面

闻一闻，这并不是一种好闻的

味道，但你曾因此感到幸福

那次你想给她做一顿

美味的鱼肉，同样的腌料

可是鱼肉并没有做好

出锅后才想起忘了放盐

你因此而懊丧，可是她大笑着

将它吃完了。你觉得那就是

爱情，淡淡的鱼腥味

在你的心里萦绕

你想仔细分辨

泪水却忽然涌出了眼眶

[告 别]

夜色渐浓

只能看着他们远去

鱼尾摆动幽蓝的火焰

融入寂静，融入一

那些影子如闪光的碎片划过

完整的海，只能看着他们远去

变成闪电，迁徙，带上洁净之水

不再归来